買夫條件 第八章
第五章
「你醒了。」他用暗啞低沉的聲音說道。
阮月池沉默,她微微偏過頭,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和他說話,凌亂的頭發遮蓋住她一半的臉。
林明逸也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才緩慢地抬起手,將遮蓋在她臉上的頭發輕輕拂開。
阮月池的身體登時僵硬了。
這還不夠,林明逸又慢慢低下頭,嘴巴毫不遲疑地貼在她的臉蛋上。
「放開我!」阮月池終于忍不住尖叫。
「……我還以為你都不會和我說話了。」林明逸沒有被嚇到,而是沉悶地低語。
就是這句話,讓阮月池胸口燃燒的火苗燒得越來越旺,她忽然用力推開林明逸的身體,不顧自己酸軟的身體,掙扎著坐了起來,被子滑下,她又急又怒,將被子往上拉,埋在被窩的腳丫則朝林明逸的腿部踹了一腳。
可因為她又累又餓的緣故,這一腳踹得無足輕重,林明逸甚至連半點地都沒有挪動。
林明逸也爬了起來,結實微黝的胸口有好幾處可疑的紅痕。
阮月池就這麼瞪著它們,她的耳朵燒得通紅,她的臉頰也在冒煙,可這不是害羞,而是憤怒。
眼前的證據在毫不留情地提醒她,昨林明逸對她做了什麼事情,而她自己又是如何愚蠢地陷落的。
林明逸烏沉沉的眼珠就這麼看著她。
兩人僵持著,漸漸地,阮月池的鼻子泛起了潮紅,她的眼眸也越來越紅,琥珀色的眼珠蒙上了一層霜雪,霜雪又在溫暖的空氣中消融,化成晶瑩的雪水,溢出眼眶,一點一滴地往下流淌,滑過臉頰,滑過下巴,滑過脖頸,直至滑落到棉被遮蓋住的地方。
阮月池委屈地抽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林明逸多想伸手捧住她的眼淚,但他很清楚,他再伸手的話,阮月池肯定就要扇他一巴掌了,倒不是怕這一巴掌,而是害怕在她委屈憤怒的情緒里雪上加霜。
「對不起……」他說。
阮月池撇過臉,「我不要你的道歉,你這個騙子,禽獸!」她不太會講髒話,肚子能想出來的詞只有這些,她很後悔,為什麼以前不能多學習一些,如果她知道有一天會遇到林明逸這樣的壞蛋,她一定會像認真學習書本知識一樣地學習髒話。
「對不起……如果再讓我重新選擇一遍的話,我還是會抱你。」林明逸面無表情地說。
阮月池愣住了,她肯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出問題,所以她的身體開始顫抖,她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明逸。
就在昨晚前,她以為林明逸是個好人,哪怕是經歷過昨,她也只認為林明逸是個大壞蛋,就算他那麼對待她,就算她的腦袋充滿對他憤怒的焰火,可在她心底的一處角落里,仍然一絲對林明逸的期待與寬容。
可現在,林明逸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她忽然覺得她對這個男人所有的認知都顛覆了,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壞上十倍,不對,應該是百倍。
「你說什麼?」她的牙齒控制不住地上下打顫。
「月池……」他的眉毛突然緊皺,神態與語氣終于有了變化,他控制不住想伸手擁抱她。
「別這麼叫我!」阮月池用力捂住耳朵,她像躲病菌一樣躲開林明逸的觸踫,在林明逸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的時候,她飛快地掀被下床,飛快地躲進房內的浴室,砰地一聲將門緊緊闔上。
林明逸遲鈍地轉過頭,看著緊閉著的浴室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想起來下床,身體上空蕩蕩的,昨的一堆衣服凌亂地堆疊在客廳了,已經不能穿了,他只好從衣櫃里重新拿了一套,往身上套襯衫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這件襯衫是阮月池幫他熨的。
她以前完全不會熨什麼衣服,對待自己穿的衣物也很馬虎,有一天卻過來和他說她可以幫他熨襯衫,她是在網上看到熨斗的廣告,覺得自己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子,可以在這方面幫幫他。
阮月池認為有名無實的婚姻讓林明逸受委屈了,所以她會盡可能的在其他地方對他補償回來。
林明逸感到很快樂,他想緊緊擁抱住她,想跟所有尋常夫妻一樣,他想和他心爰的妻子分享自己的喜悅與動容,可當時,他只能一動不動。
因為壓抑太久的緣故,昨晚終于爆發了,他知道自己是禽獸,他也知道阮月池一定會非常生氣,非常難過,他已經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可剛剛親眼見到她的淚水與憤怒時,在他的心底另一種情緒卻佔了上風,他干脆自暴自棄地說︰「哪怕讓我重新選擇一遍,我還是會選擇抱你。」
那個時候,林明逸忽然又回想起來那一天了,他埋在內心深處,思念已久的人對他說︰「林先生,你好。」
林明逸站在浴室門前苦笑,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用盡量溫和友善的口吻說︰「月池,我現在就出門,你別待在里面了,小心著涼。」
圍著浴巾,貼著門,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握著浴室門鎖的阮月池在默默流淚,她什麼都不說,只是低低地抽噎。
停頓了一會,林明逸才起步離開了臥室,他開著車在街上游蕩,和公司請了假,不想去上班,忽然發現,他根本沒地方可去,平日里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現在都在工作,而可以談話的朋友,則一定不想听糟糕又失敗的情感故事。
如果他能早一點和阮月池表明心意,是不是事情就不會發生到這一步?就在第一天,他就可以跟她說,他們其實很早就見過面,他以前還熱切地追求過她,請問她還記不記得。
很顯然,阮月池的行為表明她早就忘記了,所以听他這麼說之後她一定會顯得非常震驚,既而臉上慢慢浮現慚愧的神情,她也許會禮貌又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認識嗎?什麼時候?」
林明逸早就明白過來了,如果一開始他和阮月池攤牌的話,她一定不會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她只是想要找個陌生識趣的同居人,而不是一個心懷不軌,早早就覬覦她的男人。
那如果,就在剛剛,他告訴她,他是因為漸漸喜歡上她,所以才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呢?那後果一定更加嚴重,她會氣得火冒三丈,會比他先前那些逞強的言語所造成的後果還要嚴重。
她一定會非常憤怒地朝他吼︰「沒有人會侵犯自己喜歡的人,只有禽獸才會在做錯事情後為自己開月兌,為自己找借口!」
林明逸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明白。
無處可去,他就只好前往附近的公園,將車隨便停在路邊,找了一張臨湖的椅子坐了下來。公園里沒什麼人,好像周圍就只有他一人,他就那麼靜靜地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看著迎風擺動的浮萍。
一望無際的天空,有清晰的光柱穿過雲層,他仿佛看到光柱里的塵埃在掙扎,翻騰,最後無助地跌落在湖面上。
跌落的那一瞬,湖面似乎破碎了,破碎的湖面折射出柔和的光,那樣的光,和破碎的流星一樣美麗。
時間緩緩流淌過,林明逸眼見落日的余暉隱藏在遠遠的另一邊之後,終于站了起來往回走,回到車旁,玻璃窗上果然已經貼了一張罰單,他笑著將罰單放到口袋里,啟程回家。
他在住所的門口站了十分鐘之後,才敢伸手掏出鑰匙,打開門,屋內一片漆黑。
林明逸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月池。」
屋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音,他忽然慌亂起來,不由自主地往主臥走去,他伸手旋動門鎖,門並沒有鎖住,輕易就可以打開。
林明逸的手心在冒汗,他艱難地推開門,觸目可及的黑暗與門外的漆黑交融在一起,同樣空蕩蕩,同樣靜悄悄。
他顫抖著打開牆壁上的掛燈,才發現床上的被子枕頭已經被整理起來堆到了一起,往日里,他悄悄探頭望一眼的化妝台也空了,那些漂亮馨香的瓶瓶罐罐也不見了。
可林明逸還不死心,他飛快地拉開衣櫃,他眼底殘留的希冀在那一瞬蕩然無存,過了良久,他才慢慢地,慢慢地闔上了櫃門。
他頹然地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床上。
他抱著頭,頭疼欲裂。
忽然,清脆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一陣一陣,可林明逸仍然如同雕塑一般抱著頭,他閉著眼,眉頭緊皺,仿佛根本沒有听到鈴聲一樣。
可鈴聲依舊不放棄,不止歇地回蕩在空曠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