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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如獸 第十三章

作者︰可樂

第八章

翌年春天,元宵剛過,天色一暗下,熱鬧的南大街商鋪上懸掛著的紅燈籠,將整條街映得紅光晃曳、喜氣洋洋。

易少凝在後院曬藥草,正忙著,便听到丫頭急聲喊,「夫人,魯夫人來了!」

聞言,易少凝趕忙放下中的活兒,穿過院落間華麗的垂花門,便看到一抹大月復便便的身影她走來。

她走上前,沒好氣地攙住她。「嬌嬌,你這幾日快臨盆了,怎麼又跑過來了?」

自去年初秋與魯大直夫婦一同回到北方古城後,兩人便有了在此落腳的共識。

他們在離魯大直家約莫幾條街的距離,用護送他們回北方的護銀,在東大街尾買了一棟大宅,就此住了下來。

也因為魯大直的關系,冷烈開始接起護鏢的生意。

不過幾個月的光景,「飛鷹鏢局」由他一人護鏢走鏢,到開始招聘鏢師,短短時間便迅速發展成有數百人的鏢局。

冷烈也從開始的短鏢授予倚重的鏢師,將護鏢行程拉遠,行蹤遍布大江南北。

「我家魯大直說是趕在元宵前回來,結果還是遲了。一個人在家,我容易胡思亂想,想你家鷹爺也還沒回來,這幾日我還是來你家叨擾,你覺得如何?」

平安回到家後,知曉易少凝夫妻有意留下,便積極地替他們找了離自家最近的院落,讓兩人安定下來。

除了她串門子方便,易少凝替她看診方便,連被逼著跟冷鷹學武、精進武藝的魯大直練武也方便。

如今想來她這如意算盤打得太精妙了。

易少凝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想法?

初識時她便知嬌嬌是個膽小的女子,也正因為如此,夫君沒在身邊便覺得不安,才會跟著上京去做買賣。

有了身孕後,她挺著個肚子行動不便,跟不了,只得留守家門,身邊即便有丫頭伺候,每每覷了空,還是喜歡往她這兒鑽。

她是無妨,可有人遠歸瞧見有人霸著他的人,他就老大不爽,誰的顏面也不給的差人把那礙事的孕婦給扛回家門。

「有你作伴當然好,可先說好,待我家鷹爺回來,你就得乖乖回去。」

嬌嬌被扛送回去了幾次,早已學乖了,識趣得很。「我懂我懂,你家鷹爺一路風塵僕僕,回家當然想好好抱媳婦兒,礙著我這麼個大肚婆,他當然不爽快了。」

也許是在雲氤山兩人獨處慣了,冷烈下山後,對她的佔有欲可真是發展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讓嬌嬌這麼明明白白點出來,易少凝有些赧然,一張俏臉染得暈紅暈紅的。

「我說,你家鷹爺這麼黏你,怎麼不快成親,生個孩子?」

兩人相識時間雖短,交心的程度可是比以前自家姊妹還親,她的身世,與冷烈私訂終身的原由都同嬌嬌說過。

易少凝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說︰「他說過,我若介懷家人,待他端得出臉面,就回去同我爹討親,讓我風風光光出嫁,不再叫人看不起。」

嬌嬌不以為然的冷嗤了聲。「你傻呀!既然你那些家人當初不顧你的死活,說不準早當你死了,風風光光博個體面又如何?你又何必讓那些過往將你束縛呢?」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易少凝的手,又說︰「女人哪,要懂得為自個兒打算,這歲月可是不饒人,若鷹爺一直沒提,你真要沒名沒分的等到年華老去,到時還生得出孩子嗎?」

這些事在與冷烈來到這里定下來後,她的日子被忙碌、喜悅以及沉浸在他寵愛的新生活給填滿,壓根兒沒想過這件事。

如今讓嬌嬌一點醒,易少凝不禁自問,既已決定離開那個家,那個家也不曾尋過她,娘親的牌位也被她帶出來,早已安奉在自家佛堂,她還需要冷烈當初允她,要讓她風風光光出嫁的承諾嗎?

「少凝,你可好好想想,若要辦親事,待姊姊生完、坐完月子,幫你擇個良辰吉時,把我家當你娘家,讓你風光出嫁,可好?」

易少凝听著听著不禁有些感動,鼻一酸,眼眶濕潤濕潤的。「嬌嬌……你討厭,惹得人家想哭。」

「傻瓜。」嬌嬌真心把她當妹妹看待,溫柔模模她的頭,才想開口,便听到鏢局管事急匆匆的聲音傳來。

「夫人,鷹爺回來了,可有些狀況……您、您快過去瞧瞧!」

易少凝聞言心一凜,焦急地迭聲問︰「是受傷了嗎?傷得嚴重嗎?」

「鷹爺說沒受傷,是您知道的老毛病……」

听他這一說,易少凝心里大概有譜,她喊來丫頭,吩咐丫頭送嬌嬌回去。

「老毛病?沒事吧?」嬌嬌掩不住憂心地問。

她滿是歉意地開口,「他這毛病只是瞧來凶險,我去瞧瞧,不礙事的,只是又得讓姊姊你先回去。」

「說什麼客套話呢!真有需要幫忙,再讓人來喊我。」

「知道了。」

嬌嬌頷了頷首,也沒多叨擾,便讓丫頭陪同她回府。

約莫半個月沒見到冷烈,易少凝沒想到再見面,瞧見的居然是他這一副模樣。

他俊秀的臉漲得通紅,呼吸急促,頸部動脈鼓動,好像隨時都會沖破他的頸脈似的,瞧來好不嚇人。

易少凝知道這狀況,這是他要獸化前的癥狀之一,自從他的毒癥解了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獸化。

這一次居然撐到見到她後才發作,她心疼得都快要死了。

「幫我把鷹爺攙回房里。」

眾鏢師頭一回見到這狀況,不敢大意,輕手輕腳的將人給送回他的院落。

易少凝感激地對著鏢師說︰「好了,這里交給我,你們都出去吧!」

寢室內不斷傳來冷烈痛苦的低咆,讓鏢師們憂心地走不開。

「夫人,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嗎?」

易少凝瞧這狀況,只得放下床邊的簾子,邊催促著說︰「沒事,老毛病,你們不用擔心,這一路也夠辛苫的,快些回去休息。」

在她再三催促下,寢房里終于只剩她與冷烈,她這才放心的月兌了繡鞋,掀簾進入榻內。

一進榻內,她便看到冷烈已變身成獸。

雖然他的毒癥已徹底清除,可唯獨那獸化的癥狀依舊存在。

安定下來後,她還是不斷的為他配藥,獸化的時間延緩了,久久才會發作一次,可每一次總讓她心驚膽跳。

她總怕冷烈會控制不住的在人們面前變身成獸,屆時他會被人當怪物看待,下場會如何她也不敢保證。

可眼下,她只能走步算一步,繼續的研藥,直到這癥狀徹底消失為止。她斂了斂思緒,伸手模了模那張疼得齜牙咧嘴的臉,「烈,要我幫你嗎?」

冷烈一感覺身體的異樣變化,立即有了可能獸化的預警,當下便吞了藥,可這藥下肚,幾乎要將他逼瘋。

因為痛苦,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不清,可在那模糊的視線當中,他還是可以隱隱看出那張為他憂心忡忡的容顏。

他用粗嗄得幾近喑啞的聲音道︰「……對不住……」

他心疼內疚卻無力改變現況,只能任她當他此刻的「解藥」。

那充血的雙目,充斥著對她滿溢的柔情與痛苦,她怎麼舍得怪他,怎麼會怪他?

「傻子,跟我說什麼對不住?」

易少凝緩緩低俯下頭,用充滿愛意的無限柔情,在他冒出胡渣的粗糙頰邊落下一吻。

……

初夏清晨,晨霧未散,鏢局後院的練武場已熱熱鬧鬧地充斥著一堆人。

這些人不是別人,全都是鏢局里沒派給押鏢任務的鏢師,領著一些剛入門的弟子準備練武。

身為鏢局當家,冷烈不分寒暑,日日跟著鏢局上下勤練武藝、強健體魄,通常這時候,易少凝不會出現打擾,但約莫個把時辰後,便會看見她嬌俏的身影,領著僕役,扛著一桶又一桶藥草梅湯來給大伙兒練完武後飲用。

吩咐僕役在練武場的榕樹下擺好湯桶,她的目光便落在不遠處,那英挺卓絕的身影之上。

當朝陽劃破晨霧,灑下金光,男人渾身強健的肌肉像鍍上一層金輝,散發出一股威武氣勢。

每每看著這樣的冷烈,她便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雙眼兒,痴痴的定在他身上移不開。

冷烈遠遠的就看到易少凝的身影,心不由得怦動。

天氣熱了,易少凝換上嬌柔淡雅的春衫,更襯出她小臉素淨姣美、眉目清雅、氣質出眾。

但冷烈不是很喜歡,春衫為求透氣舒爽,布料薄,配合著各種水色素紗,勾勒出她曼妙婀娜的惹火身段。

想到整個鏢局的男人都可以看到她這模樣,他繃著臉,越發不爽快的微抿著薄唇。

見他又抿唇皺眉,顯露出那不怒而威、讓人不好親近的冷意,易少凝遞上一條濕帕子,柔聲問︰「又是誰惹我們家大爺不快了?」

「你。」

有些訝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她好奇的問︰「我怎麼了?」

「我不喜歡你穿這樣。」冷烈壓低嗓音說,灼燙目光瞬也不瞬地凝在她身上。

易少凝愣了愣,隨即才意會過來,她是怎麼招惹到她家這個佔有欲極強的男人。

她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大熱的天裹得緊緊的,人家會覺得我是不是病了。」

他不以為然地哼了聲,「以後也不用備藥草梅湯了。」

「為什麼?那可是我挑選數種藥材,熬了好幾個時辰呢!」

「你熬的只有我能喝,他們憑什麼?」他說這話時,儼然是一副大醋桶的模樣,哪還有飛鷹鏢局大當家的氣勢。

都說她家男人佔有欲極強,一扯到與她有關的事,甚至變得有些孩子氣,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一點都不意外。

「把汗擦了。」她有些啼笑皆非地遞上帕子,「說什麼孩子氣的話,我們都得靠大伙兒才能過活。」

她的話才落,便听到一抹爽朗、略顯輕浮的笑嗓揚起——

「嫂子,大當家是怕你辛苦。往後我們的茶湯,就交給丫頭們去熬就好。您的愛心就留給大當家的獨佔,我們隨便無妨啊!」

說話的是鏢局的二當家楚浮雲,是冷烈初成立鏢局時,第一位前來應騁的武師。

初期因為與冷烈走過幾趟險鏢,兩人共過患難,加上楚浮雲為人正氣、爽朗熱情,輕輕松松便融化冷烈這塊外冷內熱的大冰塊,成為鏢局里重要的中流砥柱。

而鏢局上下也唯有他敢這麼大咧咧的調侃大當家。

他話一落,便惹得在場鏢師們哈哈大笑,紛紛表態,贊同他的話。

易少凝沒好氣地瞪了楚浮雲一眼,正想開口,卻感覺身旁的人拽著她的手,往兩人的院落走。

眾人瞧大當家這模樣已見怪不怪,練完武,喝完藥草梅湯也做鳥獸散,各自忙各自的事。

回到屋子里,丫頭早已備好水,冷烈站在臉盆架前徑自洗臉、擦身後,才坐到茶幾旁的圓凳。

易少凝很自然的就蹲在他面前,除去他的鞋襪,讓那雙比她的手還大上許多的腳浸入泡著藥草的熱水里。

冷烈垂眸看著她柔靜的側臉,看著她一雙軟白柔荑溫柔的泡在熱水中,為他壓著腳底的穴位,心里一陣柔軟。

他緩聲道︰「昨日我跟魯大個喝酒,瞧見他家的白胖小子了。」

說起嬌嬌家那個白胖小子,易少凝眼眉俱柔,嘴角噙著笑。「你瞧見了呀,是肥女敕女敕的小魯大個,笑起來的神韻卻像極了嬌嬌,可愛得緊。」

他知道易少凝喜歡孩子,可因為他曾允她,讓她可以風風光光嫁給他,真正成為他冷烈的結發妻,因此每次親密,他都小心翼翼不敢讓她懷孕,就算遇上獸化不受控制的床事,他事後也會盯著她喝避子湯。

這些日子他反復在腦中琢磨當年給易少凝的承諾。

看到魯大直家那個孩子,他心中想要易少凝名正言順與他過一輩子,與她生養子嗣的念頭越發強烈。

回京城他也不怕行蹤曝光,且在易少凝的影響下行俠仗義,濟貧扶弱,是當今擁有武功最好鏢師的鏢局,名聲甚響。

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給易少凝最好的,是時候該回京城到易家提親了。

這思緒一閃過,他立即開口問︰「凝兒,我是不是該帶著你回京城提親了?」

當年跟著冷烈離開京城,易少凝真的是抱著有一日讓冷烈風風光光,將她由易家嫁出去的想法。

可當日子安定下來,以及那日嬌嬌問她的話,她才驚覺,自己其實已經沒那麼想要那些關于名聲,關于面子之類的身外物。

能和冷烈過這樣平凡夫妻的日子,她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京城對冷烈來說,或許是這生最不願踏足之地,因為他過往冷血、無情、骯髒的一切都發生在那里。

她不希望冷烈為了她,再度去面對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她停止按摩的動作,抓起他的大腳,邊替他擦干邊說︰「烈,關于你當年的承諾我想過了,這些我都不要,能和你這麼過日子我很滿足,再無所求。」

听她說出這番話,冷列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震撼和甜蜜。

他一個使勁,將她帶入懷里,柔笑著說︰「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就差人把親事辦一辦。」

不用明說易少凝也知道,這要幫他們籌備親事的人,一定是魯家那對熱情的夫妻。

她依偎在他寬大溫暖的懷抱里,任他身上溫暖熟悉的氣味將她密密籠罩,心里有說不出的歡喜。

「對不住……讓你等了這麼久。」

冷烈俯下頭吻住她的唇,用吻將內心因為這個決定而沸騰澎湃的心思傳達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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