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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一朝是百年 第五章

作者︰紫羅蘭

第三章

孟家的客廳里今天來了幾個稀客,問候聲響成一片。

「孟兄,久違了!別來無恙吧!」

「賢弟,托福,家里一切都好!我可得謝謝你替我生了個好媳婦啊!楚兒這孩子不光乖巧懂事、通情達理,而且溫柔善良,持家有道!」孟樵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夸獎道。

肖遠山和夫人听了面面相覷,這會是他們生的那個女兒嗎?

肖無極因為精靈聰慧的妹妹出嫁了,家里也沒人與他斗嘴、吵架,倒想起楚兒了。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纏著父母帶著他一起來,再順便興災樂禍地看他那寶貝妹妹把孟子宜馴服成什麼樣子了。可沒想到他老妹倒先敗下陣了,這似乎不合楚兒向來的處事風格。

他想得正入神,往門外暗暗一瞄,呀!杏兒來了,但看她好像有心事,站在長廊里徘徊不前,于是熱情地喊了一聲︰「杏兒,快進來,快進來!」

杏兒見有人見到她,而且還是自己熟悉的三少爺,臉在霎那間變得很蒼白。

「杏兒?不會吧,明明那是楚兒啊!」孟樵對無極的話產生疑問,這個小子連妹妹認不得了。

肖遠山著實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了過來,「楚兒,進來吧!是不是想假扮杏兒蒙爹?你還是那麼頑皮。」他篤定孟樵和楚兒聯合起來開玩笑的,到底是他的女兒。

杏兒此時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愁莫展,到底怎樣才能說明這樣混亂的事。但還是行了禮,鞠了一躬。

「老爺、夫人、三少爺,」行完禮後,站到了一邊。

肖無極第一個不客氣地捧月復大笑,「不會吧!楚兒,別逗了!唉呀!真像死了‘老爺、夫人、三少爺’,」笑著還甕聲甕氣地學了一遍。

「她不是在說笑,她就是杏兒!」孟子宜剛上完朝回來,見家里好像比平時熱鬧了許多。一打听,說岳父一家來了,就知大事不妙,迅速趕至這里。果然見杏兒無措地站在那,又見無極的過度反應,就說出了事實。

「杏兒?」無極鬼喊鬼叫了一聲,慌忙捂住了嘴,用眼楮的余光掃視了他爹一眼,果不出所料,肖遠山在狠狠地朝他瞪著眼。

楚兒的母親沈秀一听是杏兒,可急了。她一把抓住杏兒的胳膊,「杏兒,那楚兒呢?」她著急地問。

「小姐那天听見老爺和爹的談話,就和我調了身份,她易容成我,而我成了她回到思過堂,而小姐跟著我,直到我上了花轎,她才去丁羽君小姐家,後來你們就知道了,」她說到這,心里慌得更厲害了。

子宜見到妻子這樣,更生憐惜之心,摟她入懷,輕聲呵護。

肖遠山看到他們的濃情蜜意,倒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楚兒,他們還真可能拆散這段好姻緣,對于孟子宜,他可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只可惜楚兒沒這福份。

「老爺,其實小姐早有心儀之人,听說叫冷寒塵!」杏兒的這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在眾人心中炸開。

「冷寒塵」這可不是普通的人,江湖上排行第一的冷面殺手,他的行動絕對詭秘,一般人不可能輕易見到。

無極對這件事反應同樣激烈,「冷寒塵?他屬于鬼闕門,前些日子在洛陽偷襲我爹的那些殺手都是屬于鬼闕門,難道這與楚兒兩次受傷都有所關聯?」

「近幾年,海防松弛,東洋的武士、商人和海盜,經常騷擾我朝沿海地區。朝廷調集軍隊,派我去肅清這伙強盜。最好還要找些江湖上的那些高手做幫手,而成王爺給我的名單上,就有冷寒塵這個人。雖說他高深莫測,但亦正亦邪,我想給他一條正道,通過楚兒,他應該答應吧!」孟子宜對于楚兒認識冷寒塵卻有了一些喜意,他找到了解決難題的關鍵,當然高興了。

告別了孟家,在途中,肖無極向他爹建議道,「爹,我看我們還應兵分兩路,你和娘先回府,到丁伯家去探訪,了解事情的真像,而我,去杭州會會羽君的夫婿,說不定,楚兒也在那。」

「早去早回,忘了正事,你啊,最讓我頭疼了。唉,要是你有無逍、無遙他們一半穩重就好了!」快分別了,肖遠山仍像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

肖楚兒醒了。但好像一時半會頭腦仍未完全清醒,她想抬起手捏捏身上的肉,確定一下這是否是一場夢。可手臂好像被千斤石塊壓住了,動彈不得,渾身上下酸痛不已,好像有千萬只小螞蟻在吞噬著她。這個念頭一起,對呀!她感到疼了,可以感到疼了,那她是活著了。在自我催促下,眼楮漸漸睜大子。

冷寒塵目不轉楮地望著,害怕在閃神中,她會棄他而去,永遠不會回來。

他們就這樣痴痴地對視著,有人進來的開門聲都渾然未覺,仿佛天下只剩下他們兩個。

「咳,咳,」卓易凡進來清清嗓子,不識相地打斷了人家的好事。

「哦,家父估計楚兒小姐快睡了,特命我給她送藥來了,等你吃完藥後,你們再繼續,」他還真會作弄人,再次提醒了剛才的尷尬。

楚兒非常敏感,她明感到冷寒塵的懼意,難道是她造成了他的不對勁?她的身體動不了,可不代表她的腦子也動不了。如果她問,他一定不會告訴她實話。于是,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卓易凡。在她強烈的注視下,卓少主終于接受到了。

他輕踱到床前,俯,把耳朵貼在楚兒的嘴邊。

楚兒用沙啞的嗓音費力地擠出了幾個字︰「我——是——不——是——沒救了?」

卓易凡猛然回答︰「這個問題讓冷兄幫你回答吧,我爹曾向他詳細地描述過你的傷勢。」

冷寒塵沒想到楚兒這麼聰明,這麼早就發現不對勁了。為了她能減少些壓力,為了他自己,他向她撒一次謊,「你雖然傷得很嚴重,但這里可是卓家莊,有著江湖上最為盛名的醫藥經典,你會沒事的,」

寒哥哥說話好好听,看他那有稜有角的臉,不知笑起來如何?于是她佯裝不信,委屈無比的念道︰「我不會相信的,除非——你——笑給我看!」

笑?這對他來說,多陌生的字眼!自十歲那年被趕出家門,他就忘了該怎麼笑,心中只有仇恨,想一朝如何復仇;想如何才能使自己的武功不斷精進;後來又想如何才能完成鬼闕門的任務,一天天的過去,他真的忘了該怎麼來表達人們最尋常的表情。

冷寒塵見桌上的藥才想起,肖楚兒吃藥這件事。他先用嘴吹了吹藥碗里的熱氣,想使它加快變涼,然後端到楚兒的床前,再一口一口地喂著她。

「鬼煞,門主讓小人帶給你一封信,請過目!」同樣是黑衣使者傳令,可這次卻是閻立的親筆信,說不定,自己遲遲未完成任務,已惹門主生氣了。他撕開了信,「速殺肖遠山,否則肖楚兒性命不保!」十四個字觸目驚心,要是平時,他真的能為楚兒,殺了她父親,但現在不會。可憐閻立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他都不能肯定等鬼闕門的人找楚兒時,她還能健全地活在世上。

那天晚上,卓振霆告訴他,卓家祖傳的只是延命丸,治標不治本,最終仍然要找那種神密的特效藥方,可這種藥方已經失傳了。當年他娘自殺時,卓振霆也是給她服了延命丹,可娘還是寧願選擇死亡,也沒把那種藥方說出來。楚兒的事處理後,他再和卓振挺算這筆帳,然後追隨楚兒而去。但他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要楚兒能開心地活完余下的日子。

他默默地看著天,天上的星星只有寥寥無幾的幾顆,在這樣的心境,這樣靜的夜晚更顯得寂寞的可怕,四周的黑暗好像團團地向他不斷涌來,壓得他心頭悶悶的。

忽然間,他覺得臉上涼冰冰的,一觸模,是水,可天空沒有下雨。滑落到嘴里,咸咸的難道是淚水?他又有了普通人所具有的情感,他應當高興才是,可心里卻有一種窒息感。

「誰?」不愧是冷寒塵,恍惚中都能準確地知道有人在身後。

「是我,卓振霆!」從身後的暗處閃出一個人,正是卓振霆。

「易寒!」

「不許那樣叫我!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叫冷寒塵,你的仇人,」他的口氣仍然冰冷,可眼神因為見到眼前的人而略為放松,幸好有夜幕的掩飾。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與你爭辯這件事的,你知道肖姑娘的傷勢和你娘當年的情形有許多相似之處,雖然有些事我不便告訴你,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種特效藥方肯定存在,極有可能在扶桑!」卓振霆按捺住心中的痛楚,小雪,對不住,我還是告訴我們的兒子了,將來我去陪你了,再向你陪罪吧!他默默地念叨著。

冷寒塵听了,頓時很驚訝,月兌口而出︰「在扶桑,怎會在扶桑?」

「恕我無法再告訴你,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等肖姑娘的事處理完了,我任你處置!」話語中的酸楚、無奈使他一下蒼老了許多。

不遠處,一聲聲抽噎聲把他們從各自的思緒中拉回。冷寒塵听了,立刻僵硬在那里,那是楚兒!

「楚兒,你怎麼了?你怎麼在這?」一串串的問題從他口中慌亂道出。剛才他和卓振霆的話,她是否都听見了。

趴在地上的楚兒越哭越傷心,原來他是騙自己的,要不是她醒來想喝水,隱約之中好像听見有人說話,其中好像還有她的冷大哥,她會那麼自我折磨,一下一下使勁地爬出房間,每爬一下,心口的痛就加劇一分。可沒想到听來的是這樣的秘密,自己快要死了,只知道一張藥方,有何用?

「肖姑娘,你別哭,會有解決的方法的,天這麼涼,對你的身體不好,快回房休息吧!」對于這一切,卓振霆也不知如何收場,只好竭力勸說她回房了。

冷寒塵經過他的提醒,才想起應該盡快把楚兒抱上床,不管她的掙扎,硬是抱著她進屋了。

肖楚兒不斷提醒自己,不論心中有多麼煎熬,在臉上再也不能露出一絲。

昨天晚上,她內心斗爭地很厲害。一方面覺得再沒有信心和勇氣面對現實;另一方面,又逼迫自己接受殘酷的現實,這兩個想法使她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她想到了冷寒塵,想到了父母和三個哥哥,假若她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他們都會比她更傷心。

一滴滴的淚水從眼角邊滑落,想了一夜,無聲地流淚了一夜。她告訴自己選擇堅強,用余下的日子留一些值得回味一生的東西,給他,也給自己。

冷寒塵驚詫她的改變,昨晚,他也一夜無眠,希望能找到一種方法,能讓楚兒不再悲傷,根本沒料到,她自己仍然做到了。當他看見楚兒向他笑時,嚇得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還真怕,怕以後永遠再也見不到她的笑了。

見到了她的笑,心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不經意地他也笑了,本來冷線條的臉瞬間融化在淡淡的,淺淺的笑里,讓人大有如拂春風的感覺。

嚇得楚兒躺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怕一喘氣就把最美好的東西都趕跑了。她真是太震憾了,終于半天後,從嘴里吐出四個字「美目顧盼,巧笑倩兮!」

冷寒塵見楚兒這副表情,不自然地模了模他的臉,他又會笑了。昨晚的淚,今天的笑,難道他真的被楚兒一步步改變了。

「寒哥哥,你應該常笑的!」楚兒經過昨晚,隱約知道冷寒塵與卓振霆有些過節,而且關系很復雜,否則他不會一見他就有痛苦與仇恨交集的復雜感情,也不會無緣無故刺殺羽君了。

她準備為這個決定好好和他談一談,今天就是個好機會。

「寒哥哥,你听說過倭寇嗎?」她慢慢地提出看似不相關的問題,決定一步一步引君入甕。

果然,正在擦著劍的冷寒塵停下了手中的活,應道︰「怎麼想到問這個問題?當然听說過,倭寇殺人放火,搶人財物,听說朝廷最近還要派兵剿滅。」

「倭冠是很壞,壞人肯定是在壞地方長大的,那些倭寇可是扶桑人,可見扶桑也不是好地方,不是好地方又怎會有先進的醫術呢?對吧?寒哥哥,」她舉一反三,漸漸接近問話的目的。

冷寒塵見她說得有理,沒細想,就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呢,卓伯父說得也許有錯,那種特效藥方是誤傳的,根本不存在!」終于,說到關鍵了,她停下來,靜觀冷寒塵的反應。

沒有預期料到的效果,他只是手停了一會,像沒听見一樣,繼續做他的事。

楚兒才知道,她的寒哥哥已接受事實了,剩下的計劃可以順利實施了。

她試探性地問︰「你願意實現我的願望嗎?」

「什麼願望?我一定會幫你的!」冷寒塵很快答應了。

「我要你答應我不要尋找那藥方,在我剩下的日子里,就我們倆在海邊過一段平靜的生活。其實,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能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給丈夫和孩子繡荷包,裁衣服,做飯。」說到這,一股刺骨的酸痛從心里涌起。

「別再說了,我答應你便是。」冷寒塵見她這樣,同樣他心中也不是滋味,在心中,也默默有了一種傷痛的決定。既然她已有了打算,他就一定竭力滿足她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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