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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福妻同行 第六章 某人得寸進尺

作者︰寄秋

「什麼,要讓我找個穩妥的地方讓你養傷?!」萬福難以置信的驚呼。什麼叫得寸進尺?這就是!

趙天朔理所當然的神態便是有一就想雙,雙字去滾出個三,三、四是一家人,湊個五就有福了。

彌陀寺的法會只辦三天,三天後便各自下山返家,人群三三兩兩的散去,池塘的荷花開出粉紫、粉綠、紅、白青各種顏色,奼紫嫣紅,蟬聲綿綿,盛夏到來。

萬歡相看的人家姓夏,在眾多的信眾中兩人居然有緣踫面,小兒小女都有點害羞,你看我、我看你,好像那織女牛郎相會,含情脈脈,彼此都有些小鹿亂撞,心花朵朵開。

成不成是一回事,但兩家似乎有那麼一點意思,不求高門大戶,只求兩心結同心,白首不相離。

王婆子急著把這樁喜事傳回去,催著姑娘們回城,粉腮紅艷的萬歡低著頭,羞中帶笑的不敢抬頭,怕人取笑。

可偏偏這個時候,萬福遇到了無賴,救了人還得保他身後無追兵,有恩未報反招仇,她被老天爺坑了一把。

「小埃妹妹,人都走到橋頭了,臭著臉多難看,人要隨遇而安,心安則人安。」這丫頭真會享受,外表看起來不起眼的馬車,里頭卻擺設不少,有裝甜點的暗櫃,泡茶的紅泥小火爐,塞了棉花的座墊,置冰的冰櫃、被子、毯子、虎皮,甚至還有瓖嵌在馬車底部能燒炭取暖的設計。

最讓趙天朔意想不到的是馬車的車壁是雙層的,最外面一層是鐵,防刀劍弓弩,里面是實心的鐵木,堅硬無比,任何武器也難以刺穿,鐵板和木板間是緊實的棉花。

為減輕馬車的重量,鐵板並不厚,因此四石、五石的弓弩便能將其射穿,但是穿過鐵後已減少一層沖力,再射入棉花層,根本是被卸了勁,不管勁力有多足,再射到鐵木車壁已虛軟無力,傷不到馬車內的人。

人一有錢,總想做些什麼以防不時之需,萬福是個懶得動的人,但她卻是閑不住的,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因此她叫了一群工匠來,依她給的圖紙造了一輛隨心所欲的馬車,有備無患,好過被人追著跑。

而馬車座墊也是雙層的,一拉變床鋪,可容四至五人合躺,底下有個藏身櫃,擠一擠能藏兩人。

此時的趙天朔便以身上有傷為由,大剌剌的橫躺,一腳橫跨軟墊上,十分愜意地吃著秋天才有的甜柿,眼半眯的好似偕美出游的公子哥兒,風流倜儻地等人服侍。

為了他的傷,萬福只好向姊姊謊稱要去莊子幾天,看田地作物的情況,萬家二房都曉得她名下有地,而且還不少,光是大小莊子就有不下七、八座,因此不疑有他。

萬福沒帶隨身丫鬟窩兒或王婆子,她帶的是喬語兒,以及兩名體型壯碩的家丁和車夫一名。

「這地方不錯。」

還用你說,我費了不少心思打理,規劃出最完善的衣莊,連化糞池和生態池都弄出來了,莊子四周栽種四季花井,鋪上碎石子小徑,還讓人搬來幾顆太湖石做庭園擺設。

萬福的幾個莊子都各有特色,有的古樸,有的簡素,有的弄成景觀式,有的是一般農舍,有的純粹讓人來玩的,養上牛、羊、兔子等溫馴動物,有的是療愈系,使人心情放松。

她隨興得教人頭大,稀奇古怪的主意一大堆,家人早已見怪不怪了,很能適應她突如其來的奇想,就算她指鹿為馬,大家也會捧場的說︰「這頭鹿養得真壯實。」

「小埃妹妹,這些年你果真賺了不少。」見她抿著唇生悶氣,心里發噱的趙天忍不住想逗弄她。

萬福回頭一瞪。「不許叫我小埃妹妹,我跟你不熟。」

「還不熟?你想跟我多熟?」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微揚。

「永不往來最熟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聞言,趙天朔不由得低笑。「好像很難,我們似乎挺有緣分的,每次我一有急難總會踫到你,你真是我命里的福星。」

「哼!我叫萬福,有千千萬萬的福氣,誰踫到我都沾福。」萬福大言不慚的自夸,還告訴他不用太得意,福氣不是只給他一人,她天生帶福,身邊的人,人人有福。

「那我是不是該帶著你走,好確保我福運亨通。」看到她氣鼓鼓的小臉,趙天朔的笑意更甚。

在彌陀寺休養了兩日,原本至少得臥床半個月養傷的他,已能行走自如,從外表看來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其實他也非常訝異傷勢好得如此迅速,他歸功于人參娃根須,連喝了數次後氣血充沛,元氣十足,體內好似有股暖流流竄,他覺得他的功力亦增進了幾分。

殊不知是靈潭的水起了作用,人參娃的根須也功不可沒,兩者相輔相成才讓他的傷口快速復原。

但是幾乎致命的劍傷還是造成不小的傷害,劍尖擦著心窩邊緣而入,看來面色平和的他,短時間內還是不能有太大的情波動,大笑和氣憤都不允許,即使輕輕一笑也會牽動正在愈合的傷口,讓他有被撕扯開的抽痛。

所以他盡避是自己走著,但額頭可見一層淡淡的薄汗,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天熱出汗,實則他並沒有表面上的舒心,從下了馬車起就不讓人攙扶,徐步而行故作自在。

「你想得美,最好別動這個念頭。」她不是一動也不動的死物,由著他攛掇。

「福妹妹,我倒是挺想的,一遇到你就化險為夷,你說誰不想把你這個吉樣物帶在身側。」若是她,他可以忍受,即使她嘴上不饒人,句句刺心但輕軟的嗓音像和情郎打情罵俏。

萬福兩頰一鼓,氣呼呼的瞪眼。「去你的吉祥物,你恩將仇報,我救了你,你還以怨報德。」

他輕佻一笑。「我無以為報,要不,以身相許?」

些話一出,兩人的神情都有點玄妙,氣氛莫名地曖昧起來,卻又有些撲迷離,瞬間還有股冷風低掠。

也許一盞茶,也許一息,場面又恢復尋常。

「景王世子在說笑嗎,以身相許是讓我當妾不成?別忘了我的身分是民女,高攀不起天家貴冑。」她才不會自找麻煩,一頭栽進那個天底下最骯髒的漩渦里翻攪。

萬福的神情凶惡,彷佛他敢點頭就咬死他,管他神仙戒殺生,萬物皆有輪回,她助他解月兌。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了,看來我的人變節了。」賣主賣得很歡,同時也失去了該有的本分。

走在兩人身後的喬語兒突然打了個冷顫,雙腿微微打顫,因為跪得太久了,沒人叫她起身,兩膝跪得發腫,行走不便。

從暗衛營出來時她才八歲,雖然師父賀遲仍帶著她練武,可畢竟漸漸松馳了,少了伙伴的相互砌磋競爭、緊湊的訓練,以及規律而嚴格的搏斗,她失了一開始的自律和嚴肅,心緒變得放松,把自己融入萬家的生活,心思上也有了轉變。

她看著長房、三房妻妾之間的明爭暗斗,又和婢僕婆子中有少許的交流,環境造就一個人的心性,加上別人有意無意的提起,她一點一點的听進耳朵,最後進入心里。

在沒見到趙天湖之前,她還能心如水,二房的兩位少爺年紀還小讓人起不了心思,而二爺太老,又是寵妻如命,根本不作他想,唯有容貌出眾、氣勢凜然的世子爺能勾動潛在心底的情思。

她才十三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看慣了萬家姨娘們的作態,免不了意動,想一償宿願入了富貴門。

可是趙天朔狠狠打了她一記悶棍,她高攀不上他,身為暗衛的職責是執行好主子所指派的每一個任務,沒有主子的吩咐自作主張,多做他想,這名暗衛也等于廢了。

今日一跪,跪出她的警覺心,冷汗涔涔地想起初入暗衛營的艱辛,那時為了一顆饅頭和人大打出手,頭破血流才吃了個半飽,這些年的安逸讓她忘了當初的饑餓,她有些貪心了,開始有了奢望。

萬福輕哼道︰「給了我就是我的人,何來變節一說,就是搞不清主子是誰,要再鞭策鞭策。」

「小埃妹妹說的是,朔哥哥受教了。」趙天朔虛行了個禮,很不誠心地勾唇一笑。

「說了別再叫我妹妹,你听不懂人話呀!」萬福氣惱的瞪著他,她真討厭他那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嘴臉。

她的氣怒一點威脅性也沒有,看在他眼里,反倒顯得可愛,讓人心頭發軟,但他仍故意搖頭,嘖嘖兩聲道︰「真難伺候。」

「你才難伺候,不回景王府,偏要窩在我這個小莊子,你不難受我難受。」像她這麼懶的人只適合抬頭望雲,低眉聞花香的風雅事,做不來照顧人。

「太遠了。」前路險阻。

景王府位于京城皇都內,景平縣離京城約五日的車程,以他的傷勢無法獨自上京,除非有人來接。

身為皇上的親弟弟,景王也有他自個兒的封地,可是皇上遲遲不放他出京,一來是手足情深,皇上想留景王幫著對付依然活得康健的太後,二來也有牽制的意味在里面。

世上無不多疑的帝王,尤其是晉王自毀長城,從他手里搶來的,皇上一直覺得得位不正,再加上上頭還有一個太後壓著,不時提醒他帝位原是晉王的,即便是一母同出的親兄弟,他也實在難以安心。

所以皇上將景王扣在京里,妻妾家眷同在一處,他不想世上再有第二個晉王,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能萬無一失。

不過也因為祖父坐鎮景王府,趙天朔這個小輩能搞出什麼事兒,皇上睜一眼閉一眼地由著他去,他才能不時的出京,做他想做的事。

「再遠不會比黃泉還遠。」萬福假笑的扯動臉皮。

她還是小埃神時去過地府,她給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苦薩送過蟠桃,祂得守著地府入口,沒法參加蟠桃大會。

趙天朔訕笑一聲,心想這丫頭的嘴真毒,見不得他好。「你認為我的身子能支撐那麼久?」

回過頭,見他面上已有汗,萬福難得心軟的伸指一比。「去那里吧,涼快些,免得你倒下了我抬不動。」

她所比的地方是一座草亭子,遠看很小,近了才知滿大的,以藺草鋪頂,四根粗大的木頭頂住,草頂下方是卷起來的草簾子,風大或下雨就放下來,可擋風遮雨。

亭內的厚土上擺了幾張竹椅和藤編桌子,椅子有靠背,人一累了就能往後靠,舒緩一下。

「朔哥哥,你偷了誰家的閨女被追殺,這麼狼狽的躲入寺廟避災?」她開口沒好話,盡是調侃、

趙天朔目光微冷。「我在追查我父親的死因,剛出京不久就遭到狙殺,我身邊的人或死或殘,各自散落。」

「誰想殺你……啊!別告訴我,當我沒問,我才不要卷進你們亂七八糟的事兒里。」明哲保身最重要。

見她很慎重的搖頭,看出她胸有丘壑的聰慧,他不由得莞爾。「很多人都想殺我,我擋了不少人的路。」

他說得含糊,卻不難听出身為景王世子的難處,上有皇上時不時的試探,讓景王府在京中身處進退兩難的尷尬局面,內有三位成年的叔叔覬覦世子之位,他們的子女也想著無「嫡」立庶,想辦法要除掉他。

皇上年事已高,底下的皇子皇孫們蠢蠢欲動,紛紛拉攏對他們有利的人馬,朝廷中已有黨派出現。

景王府立場超然,誰也不偏幫,只忠于皇上,皇上讓誰接位就由誰接位,登基大典後便擁新皇為帝。

但是也因為這份超然而引來多方猜測,小人總是以己心度人,多疑是皇家人的傳統,沒人相信他們什麼人也不挺,真的置身事外,誰曉得暗中是誰的人,只是藏得深未暴露出來而已。

不能為己所用便是敵人,為免被對手搶先一步反過來為敵,那就先發制人,斬草除根,再加上晉王狼子野心的想拔掉皇上的左右手,首當其沖的景王府便是箭靶,他第一個要滅的便是景王和嫡系子孫。

所以景王世子的身分不是榮光,反而是一種負累,多方人馬都想殺他,他的處境堪慮。

「不當景王世子不就得了。」煩惱多半都是自個兒找來的,拋開了,四大皆空,人生自有風流處。

瞧她說得輕巧,他卻心情沉重,若是不當世子,他一身血仇向誰索討?「世上之人皆身不由己。」

「是放不開、放不下吧!執念太深,成不了佛。」她看過太多孤魂野鬼因留戀陽世而灰飛煙滅,連投胎的機會都沒了。

「成佛?」趙天朔驟地射出陰狠眸光。「我只想成魔,殺盡害我爹娘的人,讓他們血祭我爹娘。」

「等等,那株人參娃沒救活你親娘嗎?」不可能呀!都五百年了,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一息尚存,大多能救得回來。

他神色悲憤的捂著臉。「她兩年前死了。」

那就表示人參娃確實把他娘給救活了,怎麼又死了?

常言有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為何差點進了鬼門關的人又難逃死劫,難道是命中注定?

「馬車翻覆,我娘她……」一想起此事,趙天朔就十分自責自己的掉以輕心,把人心想得太簡單。

在用人參娃救回母親後,他自覺能力不足,無法護全家人,便自請入軍營磨練,在京城三百里外的京畿營操練,由六品校尉做起,直到拼出四品的宣武將軍,領一萬名京軍。

可是正當他得意之時,二叔的生母張側妃說她近日怪夢不斷,要他母親同到五台山上個香,求個心安。

張側妃為庶母,王妃逝世後便以她為大,府中的事務也大多由她掌理,他母親雖有不安,但也不好拒絕,最終還是去了,畢竟一個孝字就足以壓死人。

殊不知這是別人挖好的坑,他母親的車駕行至險峻的山道,拉車的馬忽然狂性大發往前奔馳,遇彎不轉的直接撞上山壁,馬兒頭破血流當場死亡,馬車則翻覆在斷崖旁。

他母親被救起時已奄奄一息,等他接到消息快馬加鞭的趕回王府,母親只來得及同他說「好好活下去,找個真心相待的人在一起,不要負了她」,而後便斷氣了。

趙天朔哭得不能自已,一再悔恨為何不陪在母親身邊,他痛失至親,悲傷不已,世上再也沒有他想護的人。

但是他不相信母親的死有這麼單純,他停靈不出棺,全力追查馬車翻覆的背後真相,最後得知是張側妃所為,他二話不說沖到張側妃的院子,用拖的將人拖到靈堂,一劍砍下她的頭祭拜母親。

庶母雖是庶,也佔了個母字,側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趙天朔此舉無疑是大逆不道,朝廷大為震動,不少落井下石的官員紛紛上奏譴責,要他以命抵命,以償孝悌。

這時候不踩他更待何時,早想扳倒景王府的各路人馬磨刀霍霍,包括死了娘的二叔都想他死。

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景王的嫡系子孫就僅剩趙天朔一人了,長房子嗣怎麼可能讓他就此斷絕,因此皇上下令仗責五十,禁足一年,抄寫佛經以為贖過,這件事就此輕輕揭過。

為殺害母親的凶手回向經文?想當然耳是不可能的事,趙天朔除了不出王府,府里任何角落他照樣暢行無阻,早起睡的勤練武藝,勤看兵書,並從二叔手中接過王府外院的財務,交由心月復打理。

一年很短,但也能做不少事,景王府是他的,他不容許已封郡王的叔叔伸手,意圖奪走他父親的位置。

何況他爹娘的死他們都有嫌疑,他再怎麼不肖,也不會任憑弒親死仇得償所願,讓九泉之下的雙親死得冤屈。

一年後,他走出景王底,重新布署在外的人馬,啟動潛伏的暗線,偷偷調查父親的死因,為人子者唯有查出真凶才能告慰父親在天之靈,百年之後他也才有臉再見爹娘。

只是他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前腳才帶人出京後腳就被人堵上,一路上的截殺,刀劍無情的揮落,那銀晃晃的刀光劍影之下,他多次險象環生,看著侍衛一個個的倒下,他有著不可言喻的痛,他們曾經伴隨他多年。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這一次的教訓教會他人不可心存仁慈,該動手時就要動手,敵人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趙天朔將手緊握成拳,暗下決心,終此一生他必將護住身邊所有他重視的人,不讓他們受到一絲傷害。

驀地,他冷絕的視線落在萬福瑩亮的小臉上,心頭一陣輕蕩,泛起了柔軟,一絲一絲牽絆纏繞著……

爺爺,我要在人界待幾年?

掛在夜空的星子不回答,只是一閃一閃的。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百無聊賴的萬福數了數,她都十日沒見到福神爺爺了,他忒是狠心,一點也不想她,好歹也來看看她嘛。

入夜,莊子里十分安靜,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著的萬福雙手托著腮,想著過幾天要怎麼捉弄大堂姊萬真,她定了門好親事就得意洋洋,帶著萬娘來炫耀,話里多有嘲笑她大姊命不好之意,不過是一件婚事,還得經歷這麼多波折。

模了模血玉手鐲,她閃身進入空間。

外面是黑夜,里面是白晝,一個扎著沖天炮辮,發間垂著白花和紅色小丙的孩子在草坪上跑來跑去,哈哈大笑的追逐著粉的、白的、五彩蝴蝶,自得其樂,不亦悅乎。

突地,他看見「多出來」的人影,紅嘴唇一噘,不高興的來趕人,他覺得這地方他佔了,誰也不能來分一杯羹。

「你又來干什麼?這里不歡迎你,快走快走……」人參娃記恨著他的參須被取走,雖然只痛了一下,但也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喲!鳩佔鵲巢了,用你的腦子想一想,這里是誰的地盤,啊!我忘了,人參沒腦。」萬福手指虛揮,不遠處的人參娃像被人往頭一戳,頭重腳輕的朝後一倒,掙扎了許久才爬起來,身上參須亂揮。

「什麼鳩佔鵲巢,听不懂,你走開,不許進來,我已經是這兒的主人了,哈哈哈——」說完,他仰天大笑,笑聲猖狂而充滿……女乃味,小參王的小鳥參展露無遺。

此時的人參娃約是人類的兩、三歲,他的智力也只有小孩子,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天生天養的他哪知道要著衣,胸前的紅肚兜是看見別的孩子這麼穿,他才跟著穿的,但紅肚兜只遮得住他的小肚腩。

他不識字,不懂詩文詞句,更不知什麼是道理、是非對錯,他只知此地的靈氣濃郁,有助他快快長大,他要像以前一樣把靈地佔了,讓環繞的靈氣和靈水滋潤周身。

「哈什麼,小屁孩,是我把你種下的,敢不听話就把你連根拔起,將你種回原來的坑。」萬福朝他額頭一點,摘下一朵人參花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微苦的澀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不要呀!姊姊,我乖。」他很孬的抱住她的大腿,眼眶含淚,頭上兩根沖天炮巍巍顫動。

「哼!以後我沒空來的時候,這些你看得到的作物都交給你打理,種植、收割、采果、曬魚什麼的都得給我做好,不可有一絲馬虎。」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他當她白養他不成?

參娃一听臉色大變,雙腳用力跺地哇哇大叫,「欺負參,欺負參,我是一根小人參,這麼大的地方我哪顧得來,我要玩,要追蝶蝶,不做事,牛才耕田,農人種莊稼。」

「小參,你有兩百年了吧!」她上打量著他,站在不足兩尺高的小參王面前,她顯得特別高大。

他的心狠狠一顫,慢慢往後退。「你……你想干什麼?」

「把你賣給藥鋪,應該也值個一、兩千兩銀子,雖然我不缺錢。」全然尋他開心,有參奴不用是傻子。

參娃直接哭了,而且哭得好不傷心。「不要賣我,我還小,不能賣,我不要當草藥……」

「不想被賣就得干活,你以為滿滿的靈氣是白來的嗎?我每年至少做一百件善事才有源源不絕的靈氣,要不然這個空間早就枯萎了。」她開義診容易嗎?還要施粥,造橋鋪路,默默行善不欲人知,全為保她的福地洞天。

「要做善事呀……」他紅著眼眶,抽抽噎噎的。

「當然,不然有不勞而獲的事嗎?你也要一天天的長大,不可能一下子變成大參王。」

要她一個一個去行善她還不累死了,索性開間藥鋪,反正她有地種藥草,每個月十五請個大去來坐診,診費、藥費全免,不用錢的眾人趨之若鷲,不管真病還是假病,有施便是善,一次來個四、五百名,她便等于做了四百件以上的善事。

加上幾大桶粥,橋呀路的搭建修補,便人于行也是善舉,減少無謂的傷亡。

人參娃哭喪著臉。「可是我只有一個,做不來。」

「好了,別哭了,我一個月會進來一次,你沒做完我幫你。」釀酒的活兒太復雜,心性單純的人參娃沒法應付,他只能做簡單的事。

「真的?」哭過的雙眼一亮。

她點點頭,但不忘警告道︰「不過你不準偷懶,只顧著玩,否則我打你的小**,讓它紅得像你頭上的果子。」

「不打屁屁。」他驚慌地雙手往後一捂,只是手短指肥,捂不住。

「干活就不打。」萬福和他講條件。

「好。」他眼淚汪汪的答應。

「嗯!好好干,我在外面多行善好維持里面的靈氣不減,你主要的工作是把這片藥田弄好,要救人的,你種得越好,靈氣越多,很快地你就能長成大參王。」若以空間的靈氣來說,他待個三、五十年說不定真能長成千年參王。

芥子空間的生長速度是外界的幾十倍,在豐沛的靈氣下長得更水靈,比吸收了日月精華更有利于修為,所以她說的不無可能,畢竟人參本就是有靈性之物,長期浸潤在靈氣之中,不化人也成精。

「嗯!我是好參,我要當大參王。」他有著不可一世的雄心壯志,他要成為最英挺壯碩的大參,萬參見到他都要磕頭跪拜。

「好,先去玩吧,我采幾根參……」

萬福剛說要采參,尖銳叫聲便穿破耳膜傳來。

「什麼,你要采參?!」

她笑得很扎人的一揚指頭。「這些參到了年分就要采收,要不種著佔位置嗎?」她可沒打算等它們成精。

「姊姊,它們是我的孩子……」他的參子參孫啊!

人參娃頭上的人參果是十年結一次果,有時更長時間才結果,但到了福地洞天後,成了一年一結。

不想浪費的萬福便取其果子剝出子,再將其撒在田里,不到三天就長出小人參,又過了半年便有一指粗了。

正好空間擴大了,她每年能夠收成幾百株小人參,再拿出一些成株的小參到外面的田地種植,兩邊都種參,以防有人問她成參哪里來,她說不出出處。

因此十畝左右的人參藥里分布粗細不一的人參,從二十年到一百年不等,有的開始長出精魄了,不趁精元未齊前采收,再過一段時日便是滿地的小娃兒到處爬、到處破壞,她的作物也完了。

「它們是藥。」藥就該用在該用的地方。

「可是……」他又想哭了。

「站一邊去,別妨礙我辦事。」萬福雙眸清明的盯著想逃走的百年人參,口中念道︰「起。」

一株株小孩手臂粗的人參凌空拔起,左搖右晃的,根上的泥土被甩掉,露出潔淨的參根。

五、六十株的人參堆疊在一起,一只憑空出現的花剪這邊剪剪,那邊修修,完整的人形參出爐。

參枝、參葉也別浪費了,萬福打算拿到外面曬干,一包一包的贈于貧苦人家,讓他們泡著當茶喝。

瞧!這也是做善事。

只要有心,無處不為善。

「姊姊,你要把我的孩子拿到哪里?」它們還那麼小,再過幾個月就能化出人形了。

「泡酒,送人,賣。」她直言不諱。

「噢?!」好可憐……嗚……

「再哭就拿你來泡酒,更補。」兩百年的人參可增加不少修為,修道人見了肯定歡喜。

人參娃一滯,緊咬著唇死忍著,不敢再哭了,他不要當人參酒。

「還有,化人就要學人的樣子,不要老光著**,你要穿上人的衣服……算了,我給你做幾件,你穿上就好,反正幾年內你也長得不高。」人參生長緩慢,即使有靈氣空間,成長也是有限,那是參的天性。

「壞。」他怒視。

小參王最渴望的是「長大」,最少要和萬福一樣高,他討厭個頭小小的,細胳臂,粗大腿,腦袋比肚子大。

不過看到幾塊顏色鮮亮的布匹從木屋里飄出來,很快地穿針引線,針線在截好的布上一上一下的穿梭,漸成衣服的樣子,他又忍不住斑興的直拍手,笑得闔不攏嘴,早忘了在氣什麼。

他就像小孩子,忘性大,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一遇到好玩的就不管不顧了。

「姊姊,我還要養一頭小狼。」他在山里的時有很多狼陪他玩,他看著它們出生、長大,變成凶狠的大狼。

「小狼?」她上哪兒弄狼?這不是為難她嗎?

「沒人陪我很寂寞……」他想有個跟他說話的對象。

看他寂寞的神情,萬福十分不忍,福地洞天里的確是寂寞了些,要不她弄頭牛、幾頭小羊進來陪他好了。

應允了人參娃的要求後,帶著還想鑽回泥土里的人參出了空間,一失去朝氣勃勃的靈氣,原本很有活力的人參變得蔫蔫的,彷佛失去生氣,和一般的人沒兩樣。

殊不知,萬福的腳剛一落地,便傳來敲門聲,她有些慌亂的把大半人參藏在枕頭底下,只留下十根在桌上。

「小埃妹妹,你睡了嗎?」

又叫她小埃妹妹,真叫上癮了不成!有些惱意的萬福一翻白眼,故意走得很慢的去開門。「朔哥哥,你都不睡覺嗎?你是不是屬貓的,晚上要出來捉老鼠裹月復,鼠肉好不好吃啊?」

貓活躍在夜里,如同他,又穿上一身黑衣……

等等,黑衣?

萬福訝然地睜太眼,心中浮起臆測。

「我要走了,來知會你一聲。」看到她吃驚的神情,心里微澀的趙天朔有些許的欣慰。

「你要走了?」未免太急了。

「是的,馬上就得離開。」他也想多待幾日,但……

「為什麼?」她不解。

以他的傷勢還是別隨便移動為妙,雖然他每天都喝用靈水熬煮的參湯,但他受傷時失血太多,元氣尚未補足,若是不小心扯到傷口,恐怕剛生新肉的傷處又會裂開,更加不易愈合。

「京里傳來消息,我祖父出了一點事,我得趕回去看看情況如何。」他的親人就只剩祖父一個了。

什麼叔父、什麼堂兄弟姊妹,他一概不認,他們既然無情,他何須有義,只不過端著表面和睦罷了。

「可是你的傷……」他真的撐得住嗎?

「不打緊,有你的福氣加持,我恢復得比想象中快,連我都十分意外。」他以為要躺上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得了床,沒想到三天就能行動自如,五天已見傷口結痂。

有些痛,但已無大礙,宮里的太醫都辦不到,但只要靠近她,傷好得特別快,亦無後遺癥。

「你祖父出了什麼事,嚴重嗎?」看他似乎很急。

趙天朔神色一暗。「還不確定,所以才要回去看一看,祖父不年輕了,難免有病痛。」

如果是二叔、三叔他們下的手,就別怪他不客氣。

以為他不在就能奪權嗎?先弄倒全力支持他的祖父,再將府中的大權搶到手,不論他能不能活著回府,把偌大的景王府掏空了,他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有權無銀。

「喏!這個給你。」萬福一股腦地把十株人參都塞給他。

「這是……」他訝異不已,居然是百年人參!而且居然有十株,她是怎麼取得的?

「當零嘴兒吃,有空放在嘴里嚼一嚼,至少在你回京前把身子養好些。」有了這些人參補身子,他還不健壯如牛。

「小埃妹妹……這份恩情如何能還?

「本來要給我爺女乃、姥姥姥爺、爹娘的,現在全給了你,你要知恩圖報,景王府的珍寶不少吧,記得你欠我的恩呀!用實物回報我……」

聞言,趙天朔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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