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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相盼妻歸 第二十三章

作者︰香彌

清晨時分,大臣們又餓又渴,泰半都已體力不支的坐在地上,外頭的廝殺聲也逐漸小了。

支持二皇子與支持五皇子的大臣心思浮動,擔憂的望向外頭,期盼著各自支持的皇子得勝的消息傳來。

半晌後,這些大臣總算盼來了消患,城防軍與禁衛軍停戰,各自的統領面露悲痛之色,親自前來大殿,傳達了噩耗——

「二皇子被流箭射中,已身故。」

「五皇子遭人近身暗殺,身中一刀,已歿。」

眾大臣皆大驚失色,「兩位皇子都戰死了?」

就連魏遐之也滿臉錯愕,萬萬料想不到這一夜的變故,最後竟會等來這樣的結果。

「如今皇上駕崩,兩位皇子也歿了,那麼該由誰來繼承大統?」眾大臣茫然相觀。

「國不可一日無主,只能由宗室里選出一人登基繼位。」年高德劭的太傅發言。

其余的大臣望向掌管皇族親屬事務的宗正,「宗室里還有那些皇嗣?」

宗正飛快尋思,半晌後,面露難色,「宗室里嫡系的皇嗣皆無,只剩下一些旁支。」

禮部尚書瞥了魏遐之一眼,說道︰「眼下倒是有一人有資格繼承大統,他的太祖父是懷宗的孫子,仁宗的佷兒。」

「此人是誰?」眾大臣納悶的紛紛詢問。

朝中一些年老的大臣,經禮部尚書一提,也想起了一些事,紛紛看向魏遐之。

李耀平在城中的動亂平息後,被和安催促著進宮打探消息。

半晌後,他臉滿喜色的帶回消息,「兩位皇子已歿,大臣們紛紛推舉丞相繼承大統。」

「你說什麼?!」和安驚恐的瞪著他,她一直想盡辦法要阻止,沒想到事情還是發展到這一步。

李耀平不明白听見這天大的好消息,她為何沒有半分喜色,反倒宛如天要崩了,如此恐懼。

她哆嗦著拽住他的衣袖,顫著唇說道︰「你去告訴丞相,他絕不能繼位,他答應過我的!」

對她的要求,他滿臉錯愕不解,「和安姑娘,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兩位皇子皆歿,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丞相才智卓絕,在皇上病重無法理事期間,將朝政治理得井然有序,丞相若能繼位,定是一位明君,您為何要阻止?再說,丞相若登基,日後您就是皇後。」

「我不要當什麼皇後,總之他不能登基!」和安整個人都在發抖,抑制不住的大吼出聲。

李耀平覺得她如此要求簡直不可理喻,不忿的道︰「這天下人有多少人夢想著當皇帝,如今丞相有機會名正言順登基為帝,坐擁萬里江山,屬下實不明白,和安姑娘為何不為丞相高興,反而要加以阻止?」

她被他一問,窒了窒,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李耀平說的沒錯,哪個男人心里沒有一個皇帝夢,如今這至尊的皇位唾手可得,更是名正言穎,她卻要魏遐之放棄,在別人看來,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吧。

倘若她執意要他放棄皇位,也許他會答應,但日後想起自己因她錯失皇位,也許會對她心生怨恨。

她靜默良久,抑住心中的絕望,看向李耀平。「那你就替我帶幾句話給他吧……」

她閉了閉眼,緩緩說道︰「就說,他若當上皇帝,不要急著推行新政,所有的改革都要穩扎穩打,一步一步慢慢進行,要讓百姓先適應了,才不會引發民怨,還有,記得讓他千萬千萬別與葛雷生作對,要對此人多加提拔,盡置施恩于他。」

在她看來,書里所寫說他倒行逆施的那些事,其實都是為了改革,只是沒準備周全,就迫切的推行,才會招致民怨,只要他不要太過心急,也許就能坐穩皇位了。

听了這番話,不只李耀平,就連趙總管和侍立一旁紫瑛與采霏,也滿臉莫名,她這番話听起來竟像是遺言。

說完這些,和安便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房里。

她無力的躺倒在床榻上,思忖著不久後,她也許就會魂飛魄散,再也不會有機會重生,而且她的身體也毀了,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她是如此如此的舍不得他,如此如此的不想離開他,她還以為這一次她能陪著他度過一生,守著他慢慢變老。

可是……她又被擺了一道。

想到傷心處,她轉身將臉埋在被褥里,哭得不能自抑。

紫瑛和采霏跟進來,听見那悲切的哭聲,驚訝的互覷了眼,不明白丞相若是能繼位,分明是好事啊,為何夫人會哭得如此哀戚?

「夫人……」

「你們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和安啜泣的嗓音從被褥里悶悶的傳了出來。

紫瑛還想再勸,采霏朝她頭,拉著她暫時先退了出去。

「釆霏,你怎麼不讓我勸勸夫人,你沒瞧見她哭得那麼悲傷嗎?」

「你可知道夫人為何哭得如此悲痛?」采霏問道。

「這……」紫瑛首。

采霏說道︰「咱們都不知情,又要如何勸慰?還是先讓夫人冷靜一下再說吧。

兩人在房外守著,和安在房里悲泣著。

半晌後,有人走進房里,兩手輕輕扶著和安的肩。

「和安,你這是在哭什麼?」

听見魏遐之的嗓音,和安身子一僵,停住了淚,但是並未轉過身,而是用哭得沙啞的嗓音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魏遐之在床榻邊坐下,心疼的嘆道︰「我再不回來,怕你都要躲在房里哭暈過去了。」

「你用不著管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管你還能管誰?」

「可你不是要當皇帝了嗎,你即將有一整個天下可以管。」

「和安,你為何不相信我呢?我承諾過你的事,絕不會食言。」

和安倏地翻身坐起,拽住他的衣襟,兩只哭得紅腫的丹鳳眼瞪得大大的,「你說的是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但那可是皇位!」為了這寶座,多少人爭得你死我活。

「與你相比,皇位對我來說微不足道。」在他眼里,失而復得的她才是世上無價珍寶。

和安看著他,微張著嘴,大顆大顆的眼淚忍不住又掉個不停,她緊緊抱住他。

「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魏遐之憐惜的拭去她瞼上的淚珠,「不會,我答應過你要帶你賞遍大雅的風光,若是做了皇帝,豈不是要食言了?」他沒有追問她為何如此不願他稱帝,她不願說,他便不問,等到哪一天她願意說了,他自會知曉。

她破涕為笑,「你知不知道,我是用八次的慘死,才換得與你今生的相守。」

她經歷過這麼多種死法,但她現在才知道,之前所承受的痛苦,全是為了再與他相遇。

他震驚的望著她,「八次的慘死?」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實情,可是我很高興你沒有辜負我,我那八次沒有白死。」她摟著他的頸子又哭又笑,眼淚把他的前襟都濡濕了。

「和安。」魏遐之緊緊抱著她,他不知她究竟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從幽冥里復生,回到他身邊,但他很清楚,這一生他絕不會負她。

平復了大悲大喜的心緒後,和安擦干淚,問道︰「你不當皇帝,那些大臣肯嗎?」

「我不為帝,他們總不能強逼我,只好從偏遠一些的宗室里再選出一人。」

她猛地想起一個人,扯著他的衣袖道︰「還有一個人是皇上嫡傳的子嗣啊!」

「你說的是誰?」他怎不知還有此人的存在,幾位皇子也不知為何,膝下所生皆是女兒,並無任何一個兒子可以繼承大統。

「儀箏公主啊!她是皇上嫡出的公主,除了她,還有誰更有資格。」

「公主是女子之身。」他提醒道。

「女子之身怎麼啦,你們這些男人哪個不是從女人的肚皮里鑽出來的,竟然還輕視女人,你要知道,女人若能好好栽培,才干不會輸給男人,而且假如世上的男人全都死光,只剩下一個男人和一群女人,那麼人類就一定還能再繁衍下去,可要是女人全死光,只剩下一個女人和一群男人,那很快就會滅種了。」

魏遐之听了她這不倫不類的比喻,笑問道︰「何以見得?」

「因為男人為了爭奪那唯一的女人,會斗得你死,最後為了不讓別人得逞,會有人索性殺了那女人,你說是不是會滅種?」和安說得頭頭是道。

他不由得失笑,「听起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她再努力勸說,「而且我覺得儀箏公主性子颯爽,又善惡分明,能听得進勸諫,若好好教導她,她有機會成為明君。」最重要的是,她與葛雷生是這書中的主角,讓她當上皇帝,雖然與劇情有些出入,但他們最後會結為夫妻,夫妻倆,哪個當皇帝還不都是一樣。

魏遐之沉吟道︰「本朝素無女帝的先例,只怕大臣們不會贊同。」不過儀箏公主是皇上的嫡女,又有些才干,倘若輔佐她登基為帝,他也不算辜負了皇上,因為有可能涉及謀害太子之人,如今都已到九泉之下去贖罪了。

「文臣就不用管了,只要你能先說服那些武將,不怕那些文臣不同意。」看這次的宮變就知道了,面臨危急關頭,文臣們沒有絲毫用處,只有掌握了兵權,才能鎮壓住亂動的局面。

他思忖道︰「此事牽涉甚廣,關乎朝綱,我須得再考慮考慮。」

「嗯,你慢慢想。」只要不是他,誰當皇帝她都無所謂。

考慮一夜之後,魏遐之決定如和安所言,輔佐儀箏公主繼承大統。

他未與其它文臣商量,而是先去找了朝中幾位將領,以及禁衛軍與城防軍統領商議,然後說服了他們,而後他再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

武將全都附議,文臣全都反對,還提出種種理由,駁斥輔佐公主為帝之事,還有大臣不死心的勸說魏遐之繼承大統。

「我的太祖父雖是仁宗的佷兒,懷宗的孫子,但在他被過繼到魏家之後,便不再是皇室中人,故而我也非宗室之人。儀箏公主是皇上的嫡女,身上流著皇上的血脈,由公主繼承大統,最為名正言順,遐之懇請各位大臣摒除男女之見,為穩定朝政,恭迎公主登基繼位。」

魏遐之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不少朝臣為他的大公無私感到敬佩,試問天下有幾人能舍得下那至尊的寶座,堅辭不受,反倒推舉他人繼承大位。

不少大臣已被他給說魏遐之再花了半天功夫勸說,終于說動幾位朝中重臣同意,于是朝中上下一致推舉儀箏公主登基繼位。

一個月後,儀箏公主登基,開創了大雅王朝新的史頁。

她登基後,首先任命魏遐之為帝師,兼領丞相一職,輔佐她處理朝政。

兩年後,她迎立宮變時曾救過她的葛雷生為皇夫。

再過三年,魏遐之辭官。

女帝極力挽留,「丞相如今正值壯年,何以輕言辭官?朝廷還有許多事須仰賴丞相。」

魏遐之不疾不徐的答道︰「皇上登基已有五年,如今朝綱已穩,皇上又英明,臣一身所學已全教給了皇上,皇上聰慧又有識人之明,故而臣才能放心引退。

臣答應過臣妻,要帶她游賞大雅風光,她已等了臣許多年,如今趁著還走得動,也該履行承諾,再晚,臣年邁體虛,恐就無法陪著她走遍咱們大雅的江山了。」

听了他這番話,女帝縱使再不舍,也不得不準了。

「朕身為一國之君,須坐鎮宮中,無法輕易離開,那就請丞相和尊夫人,替朕好好看看這大雅的風光,若有什麼值得一說的,再寫信告訴朕,也讓朕能開開眼界。」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當年似乎是被魏遐之給哄騙了,如今他要帶著妻子四處游歷,她卻得困守在宮里,哪里也去不得,她似乎是虧了啊!

「臣遵旨。」魏遐之躬身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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