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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公主 第四章 吾妹初長成

作者︰綠光

中秋夜,可是真真實實地讓皇後給哭斷腸了。

就連華千華也沒想到當年華逸的警告竟會一語成讖。如果她沒記錯,當時在場的還有華透。

華透和大皇子是同母兄弟,然而大皇子年幼即夭折,就在華透三歲那年,母妃亡故,于是他便讓皇後收在身邊教養,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像只狗般地亦步亦趨跟在華逵身邊。

人人皆以為狗兒忠誠,可狗兒的忠誠是來自于主人的疼惜信任,如果不得疼惜信任,甚至一再遭受欺凌,隨時都可能反咬一口的。

眼前,她沒興趣猜測華逵之死是否與華透有關,橫豎這事自有禁衛查辦。

教她惴揣不安的是……是哪件事呢?

思及此,她不禁撇唇笑得自嘲。多可笑,眼前她該擔憂的是自己的將來,可偏偏她又不住地回想母妃在筵席上的提問,在在表示她正在替華逸挑媳婦。

也是,明年華逸就滿二十歲了,要是立了戰功,回京必定是封王,屆時當然要迎娶王妃,而後帶著他的王妃前往邑地……

思及此,她用力地閉上眼,不願想象他的身邊多了個女人,介入了他和她之間。

可是……她憑什麼認為他倆之間不該被任何人介入?他倆是兄妹,盡避她心知兩人毫無血緣關系,但他知道嗎?這個敬妃守到死都不敢說的秘密,恐怕除了她和雲織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

華逸待她好,只是因為她是妹子,她只是個妹子,只能當他一輩子的妹子……她卻不想。

她貪心了。

空洞的水陣看著花架上搖曳的燭火,努力地不讓內心的貪念冒出頭,只因她比任何人清楚,她沒有奢求的資格。

一個皇子,一個公主,怎麼可能在一起?

敬妃死守的秘密,早已注定她的命運。

而她的命運,不……華千華的命運,最終仍是走向被斬首示眾嗎?

眼前她該擔心的,是被賜封為長樂公主的她,真會重現一再糾纏她的惡夢?

一場教她作了十幾年的惡夢,至今記憶猶新,夢中的男人確實是喚她長樂公主。真是場荒唐的夢,像是要讓她知曉前因後果般,竟讓她的夢境往前推了好幾年。

那麼,她的死期近了嗎?

她到底犯了什麼非要被斬首的大罪?記憶中,夢中的男人問她為何策劃政變……夢中的男人自稱本王,有資格被封王的人眼前就只剩下華逸和華透,而她又是為何策劃政變?

華逸呢?為何華逸沒有保護她?是因為他前往邑地,抑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華逸最終坐上了皇位……不對,如果皇上是華逸,她根本不可能策劃政變,但如果是華透坐上皇位……

忖著,她驀地想起皇上擬的旨意,提起她準備藥材,助戰有功……是華透將這消息傳出的,他為何要這麼做?巧的是就在公公宣旨時,傳來了華逵的死訊,這事和華逵的死有關聯嗎?

是她太低估他了?

垂著眼半晌,她疲憊地往床上一倒。

不行了,今晚發生太多事,她累到極限了,已經無法思考,不管怎樣,就算她無法永遠賴著華逸,也只求華逸安好無恙。

華逸必須好好的,別再讓她牽腸掛肚。

翌年入春,支援雎城的大軍凱旋回京。

華逸站在離京城最近的驛館里遠眺京城方向,任憑入夜寒風刮動他的衣袂,他的目光專注,壓根沒察覺身後有人接近。

「瞧什麼?」範恩突地開口,狀似有意嚇他。

華逸頭也沒回地道︰「京城。」唉,他這個官拜五軍營坐營官的表哥忒幼稚,這種嚇人法子他好幾年前就不用了。

範恩好笑地往他肩頭一搭。「什麼時候你這雙眼能看得這般遠,遠到連京城都瞧得見了?」要他瞧,京城的方向被山形給擋著,一片烏漆抹黑,到底是能瞧見什麼,直教人玩味。

「有心就瞧得見,你不曉得嗎?」華逸睨他一眼。「不是說一路奔馳累極了,怎麼還不就寢?」

「累的還有你吧,你這一路累死了幾匹馬了?」範恩沒好氣地道。「你到底是在急什麼?不跟著大軍一起回京,倒是一路搶先,是急著回去領功不成?」

「功?」華逸哼笑了聲,熠亮的桃花眼帶著幾分不可一世。「你當我稀罕領功?保家衛國是皇族的責任,要我藉此領功,我倒覺得羞了。」

「既不是要領功,那你是在急什麼?難不成是因為二皇子溺死在御池一事?可那都是去年中秋的事了,宮里要真出什麼亂子,你現在再急也沒用。」範恩身形與他一般,五官端正,帶著武將特有的氣息,斂笑時總教姑娘家嚇得退上幾步。

「宮中能出什麼亂子?老五、老六全都被關進五倫塔,老二死了,宮里就只剩老三……都沒人能斗了,還能亂什麼?」華逸哼笑了聲。

他早知道奪嫡之戰遲早會發生,倒沒想到在他隨軍支持時鬧得如此不可開交,他不得不說老三真是好大的本事,如今他擔心的是千華與老三走得太近。

華透一再私下請驛兵送藥材,湊不齊金創藥的藥材後,轉而備了些黃芩之類可止血消腫的藥材,他就知道必定是千華托他的,可偏偏千華回給他的書信通常只有安好兩字,其余的只字不提。

真是的,就不會寫她思念四哥嗎?

哄哄他都不成?

「既然你不是擔心宮中亂象,那又是為什麼急著趕回宮?」話落,瞧華逸半晌不吭聲,他像是意會了什麼,笑得促狹。「該不會是早有心上人了?」

「你在胡扯什麼?」

「也是,如果有心上人,怎會沒有半張書信往來?不過也許對方是恪守禮教的大家閨秀,自然不便與你書信往來。」

華逸眼角抽了下。「我妹子!」

「……嗄?」

「打我到雎城,和我有書信往來的只有我妹子,你會不知道?如今我急著要回京,就是為了我妹子,你滿意了沒?」虧他長得一副端正樣,骨子里卻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大娘性格,真想讓其他人瞧瞧他這德性。

「喔,千華公主。」華千華這號人物他耳熟得緊,只因華逸常掛在嘴邊,這些年來只要踫頭時,幾乎沒有不提起的時候,次數之頻繁,直教人誤解兩人關系。「華逸,我說你跟你妹子是不是太親密了些?怎麼我家妹子從不給我家書,也不怎麼給我好臉色瞧?听我要支援雎城,她啥也沒說。」

他家妹子也頗有姿色,但他不會逢人就炫耀自家妹子,可偏偏華逸就會,而且很會,老說他家妹子有多可愛多惹人疼,不知情的真要以為他談的是心上人而不是妹子了。

「可見你這兄長有多失敗。」一提起華千華,華逸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著。「我家千華一開始也不怎麼親近我的,可後來就都由著我了,這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你懂不懂?」

「不懂,我也沒打算跟我家妹子太親近。」應該說,天底下的兄妹相處模式就該像他跟他家妹子一樣,是華逸不正常。

「那是你不懂身為兄長的樂趣。」一想到回宮後就能再抱抱千華,親得她發嗔求饒,他唇角眸底滿是笑意。

「我還真不懂身為兄長有何樂趣。」他底下嫡妹兩名,庶妹三個,雖說不驕縱,但也不可人,一個個比冷似的,他何苦拿熱臉去貼冷**?

「也是,我從不冀望你的腦袋可以和你的身手一樣敏捷。」

「……等等,你這話是在損我?」範恩一把扣住他的肩。

華逸詫道︰「你竟然听得出來。」

「你這家伙!」範恩毫不客氣地掃了一腿。

華逸哈哈大笑地閃開,下樓時還是朝京城的方向看了眼。

快了,他就快到家了!

天未亮,帶著兩衛兵馬的華逸和範恩已入京,在宮外等候片刻,隨即被皇上給召進南天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封範恩為京衛指揮使,封華逸為豫王,掌五軍營,暫守京城。

兩人叩謝皇恩,在早朝後,進了御書房呈上外族的降書和歸化的外族數目,簡略地稟報在打退外族後的雎城事務後才離去。

範恩急著回府,而華逸則是急著回鐘粹宮,一路朝鐘粹宮飛奔而去,遠遠地便听見有人高聲喊著「四主子回來了」。

就這樣一聲喊過一聲,一直喊進了鐘粹宮里,教華逸怎麼也遏抑不了唇角笑意,一進鐘粹宮里,瞧見一張張熟悉的面容,尚未開口詢問,查慶便道︰「主子,娘娘和公主在正殿里候著呢。」

華逸輕拍下他的肩,加快腳步進了正殿,便見母妃坐在正中間的錦榻上,而在她右手邊上的是……那是誰?

他驀地停下腳步,直瞪著那張熟悉卻又顯陌生的嬌顏。

她長發綁成辮盤起,露出秀麗絕美的小臉,而那雙總顯淡漠的杏眼正眨也不眨地瞅著他,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和陌生。

範貴妃瞧兩人眨也不眨地瞧著對方,不禁掩嘴低笑。「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華逸驀地回神,走到範貴妃面前,單膝跪下。「母妃,孩兒回來了。」

「總算知曉要看看母妃了?」範貴妃打趣道。

「母妃……」華逸干笑著,忍不住又朝右手邊那頭望去,距離更近,瞧得更清楚了,那張小臉正逐漸長開,可以想見日後會是恁地嬌艷魅惑。

她……是他的千華嗎?怎麼和他記憶中的模樣不大相同了……怎麼好像突然變成了個小泵娘了?

範貴妃直瞅著他的神情,眉頭微擰了下,隨即輕握起華千華的手,道︰「逸兒,往後你可不許三天兩頭就闖進千華的房,更不許你留宿在千華房里。」

華千華不禁看向範貴妃,只見她如往常般慈愛地看著自己,道︰「千華現在可是個小泵娘了,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兄妹,該守的禮教還是得守,以往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你們,但往後可不許再如此。」

「母妃……」華千華羞赧地輕搖著範貴妃的手,萬分尷尬她把話挑得這麼白。

這不是擺明讓華逸知曉她初潮已來……很羞人的。

華逸輕呀了聲,算是意會了,神色跟著有些不自在,彷佛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往後再也不能任意地親她抱她,教他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逸兒,你好生梳洗,休憩一會,待會一道用膳吧。」

「……是。」華逸應了聲,忍不住又看了華千華一眼,瞧她像個搪瓷女圭女圭般靜靜地坐在範貴妃身旁,教他再也無法如往常般與她笑鬧。

突然間,有種兜頭被潑了桶冷水的感覺,硬生生地澆滅了他回京的喜悅。

用過午膳,華逸習慣性地朝東寧圔而去,走過亭邊小徑,便見縴瘦的身影正在園子里忙著。

「這兩年,這園子都是公主照料的,從來不假旁人之手。」跟在身後的查慶小聲說著。「主子,這園子瞧起來,跟以往主子打理時差不多呢。」

華逸不語,只是注視著那抹抽高許多的身影。

方才一道用膳時,她如往常般沉默,甚至瞧也不瞧他一眼……真的很傷心,這跟他預想的全然不同。他雖不期望千華會主動抱抱他或親親他,但也不該無視他,連個笑臉都不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教她生疏至此?

「說來公主對主子也真是有情有義,之前藥材不足,她絞盡腦汁和三皇子攀好,再將藥材托給三皇子寄往雎城,那時就連公主寢房前的小園子都種滿了藥材,每日就見公主穿梭在小園子和東寧園這頭。」

華逸緩緩回頭看了查慶一眼。「是嗎?」

「主子要是不信,可以到小園子瞧瞧,現在還種著不少藥材呢,也正因為如此,雎城連連傳回捷報時,適巧有驛官提起三皇子寄藥材一事,三皇子在聖上面前說是公主所為,公主才會破例在未及笄之前得了封號,就連公主府都已經在興建中了,听說就在豫王府旁邊。」說了這麼多,主子應該會開心點了吧。

唉,說來主子從雎城回來後,心思教人完全捉模不透。明明剛回鐘粹宮時還笑咧嘴的,可如今卻冷臭著臉,不知道是要嚇誰。

「是嗎?」

「是呀。」查慶疑惑了,為什麼主子非但不開心,神色還這麼嚇人?「主子,有什麼不對嗎?」

華逸垂眼不語。豈只是不對,分明是有鬼。就他所知的華透可不是什麼仁人君子,能夠獨吞的功勞,豈有分與他人的道理?

那家伙到底在盤算什麼?要是以往,他壓根不睬,但事關千華,卻不得不防。

可他才剛回宮,什麼事都還模不著頭緒……要跟千華探探口風嗎?

望向那抹身影,他實在是喊不出口,總覺得她有些不太一樣,總覺得她不像是妹子,像個不能隨意靠近的姑娘家……怎會這樣?他也不過離開了兩年而已,認真算起來,連兩年的時間都不到,怎麼她卻變了。

身形外貌變了,變得陌生,教他不敢再如往昔般靠近。

「我說……四哥,你到底還要杵在那兒多久?你人都回來了,不會還要我打理這兒吧。」

突聞細軟聲響,一抬眼就見華千華站在幾步外沒好氣地瞪著他。「千華……」

「別奢望我繼續打理這些,我現在要學的事可多了。」母妃派了很多功課給她,除了宮中禮儀之外,琴棋書畫都不能落下。

華逸直睇著她,突地唇角勾得彎彎,大步走向她,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她頓了下,本該推開他的,畢竟她長大了,是個小泵娘,可……久違的擁抱,尋常人家的兄妹應該也會這麼做的吧。

嗯……偶爾寵他一下,往後比較好差遣他,這買賣是很劃算的。

只是……「四哥,你到底要抱多久,我快不能呼吸了!」夠了喔,把她勒死了,這生意就觸本了!

「再一會、再一會。」華逸笑咧了嘴,怎麼也舍不得太早放開她。

站在幾步外的查慶不禁搖頭嘆氣。

果然,還是要公主親自出馬才有效。

是夜,華千華沐浴完,正要就寢,外頭卻響起了青齡不知和誰的低聲交談,她回頭看向隔門,便見華逸已經大方地踏進她的寢房,教她微揚起柳眉。

男人真是寵不得。

下午不過是任他抱個過癮,一到晚上,他就把母妃的話給丟到腦後,堂而皇之地進她的寢房,還讓青齡退下。

「四哥,母妃不是都說了,你不能在我房里過夜。」

「是呀,所以今兒個的事要是傳進母妃耳里,外頭那幾個就準備挨板子。」華逸笑眯眼

華千華眼角抽了下,發現這些年他越發有心眼了。也是,活在宮中怎能不添點心眼,許是他以往少在她面前展露罷了。

「什麼時候四哥也變得如此霸道了?」她無奈地在床畔坐下。

「哪是霸道來著,難道我這個兄長瞧瞧妹子都不成?」華逸很自然的在她面前寬衣解帶,準備就寢。

華千華覷了他一眼,心里五味雜陳。

妹子,以往听他說妹子,只覺得多了個兄長也不賴,可如今她的心貪了,不管怎麼遏抑,還是厭惡這喚法。

許是她這人是天生貪,總想將不屬于她的給搶到手。

「怎皺著眉?」

瞧他坐至身旁,華千華毫不遮掩地嘆了口氣。瞧瞧,他這模樣,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認為他倆是夫妻。

「我不信外頭的兄妹真會同席而寢。」她道。

雖說她壓根不清楚旁人家的兄妹是怎麼相處的,但就算同樣是嫡出的,也肯定不會如此親近。

「外頭是外頭,咱們是咱們,四哥疼你不好嗎?」

華千華垂斂濃縴長睫,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既然你都賴著不走了,我也就由著你了,但母妃要是發現,你自個兒擔著,別拖我下水。」話落,她很干脆地躺進內牆的位置。

「母妃不會發現,就算發現了,不過就是叨念幾句罷了。」他離家這麼久,回家抱抱自己的妹子有什麼不對?

本是背對著他的華千華,被他輕而易舉地卷進臂彎里,還被迫貼著他的胸膛,教她小臉不禁發燙著。

這人……是不是愈來愈變本加厲了?

她直瞪著他的胸膛,瞧他的中衣大敞,露出刀鑿似的胸膛,不禁羞澀得趕緊閉上眼。兩年沒見到他,今兒個突地見到他時,總覺得不像是他,他的身形又抽長了些,肩更寬了,已經是個成熟男人了。

「怎麼臉泛紅?」華逸喃著,額貼上她的。

氣息逼到眼前,華千華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是因為熱,四哥身上很熱。」她隨口胡謅著。

「熱嗎?可這春寒料峭,入夜後還帶著寒意,哪里會熱?你可別又染上風寒了。」

「不會,四哥不在,我可是將身子養得很好,倒是四哥身形變得單薄了,說是個書生還差不多,哪里像個武將了。」她硬是離開他的臂彎,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我像書生?」他這身形,他這臂膀?

「三哥瞧起來都比你壯些。」

一提到華透,華逸的臉色隨即一沉,沉默了起來。

沒等到下文,華千華微抬眼,對上華逸難得斂笑冷肅的陣。「四哥?」她說錯話了嗎?「千華,往後別再跟老三往來。」

「我……」

「你一定要記住,不管是為了誰,就算是為了我,也絕不能與他打交道。」他沉聲囑咐著,不似尋常談笑。「听見沒?」

華千華輕應了聲。既然他人都回來了,她當然沒必要再跟華透往來,畢竟她也不怎麼喜歡那個人,總覺得那個人很危險。

「別讓四哥擔心。」華逸輕嘆了聲,再將她摟進懷里,彷佛只有將她納在懷里,確定她的安好,他才能真正地放心。

雖說他一時還看不清情勢,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華透在這兩年間鏟除異己,手段之狠,動作之快,實在不能不防。

「我有什麼好讓四哥擔心的?四哥倒不如擔心你未來的王妃吧,明兒個宮宴,母妃肯定也會將她找來,屆時我再幫你探探,瞧瞧這未來的四嫂人品如何。」她語氣淡柔地說著,說服自己別為了必定發生的將來而心痛。

華逸唼了聲。「放心吧,母妃挑的人能多差,這世道,母妃挑選的必定不是朝中重臣閨秀,且養得不嬌不刁又听話。」想到自己不久就要成親,搬進豫王府,他心里就是不舍,恨不得將她帶在身邊,時時照顧。

「嗯。」她乖順地應著聲,閉上眼嗅聞著他身上的氣息。

他就要成親了呢,而他壓根不抗拒……可不是嗎,心動的是她,憑什麼自以為是的認定他也會對自己心動。

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會是他永遠的妹子,這總好過成為陌生人。

華逸哪里知曉她心里想些什麼,只是輕柔地撫著她如緞般的發絲,視若珍寶地將她攬在懷里,直到感覺她沉沉睡去。

如果他跟父皇請求讓千華早點搬進公主府,不知道成不成……將她獨自放在宮里,總教他放心不了,尤其老三早將心思打在千華身上,一旦他人不在宮里,就怕會有力有未逮的時候。

可父皇會允嗎?

父皇答允的可能實在不大,但他還是想試試,也許趁著明晚的宮宴,會是開口的好時機。

忖著,打定主意,垂眼瞅著她的睡臉,只見她桃腮依舊粉女敕女敕的,教他直想親上一口。今兒個白天壓根沒機會親親她,趁她入睡偷親一口該是無礙的吧。

他俯身親上她的頰,一次又一次,像是一種癮,直到她微皺著眉,抬手撓著頰,才教他罷休,瞅著她快要發怒的小臉低笑著,不一會見她又沉沉睡去,紅艷的小嘴微啟著。

他移不開目光,雙眼像是被定住,按在她身側的手指微動了下,拉起被子想替她掖好,卻瞥見她的衣襟微松,依稀可見酥胸半露……他僵硬地移開目光,才將被子掖好,她嚶嚀了聲,朝他貼了過來,酥軟的胸一貼覆,他像是被雷打中般,整個人往後挪動,避她如蛇蠍。

「嗯?」華千華被他震得醒來,睡眼惺忪地看著他。

華逸咽了咽口水,啞聲道︰「沒事,睡吧。」

華千華疲憊地閉上眼,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他卻屏住了呼吸,渾身僵硬得不敢動,直到她熟睡了,才扳動她,慢慢地下了床。

他站在床邊,瞪著她的睡臉好半晌,緩緩地走到錦榻前坐下,濃眉狠狠地攢起。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怎會對千華有了欲念?

當華千華一早醒來時,早已不見華逸身影,這點倒是教她有些意外。以往他總會在她這兒賴著,陪她一道用膳,或者一道去跟母妃問安的。

「四皇子天未亮就離開了。」青齡邊幫她梳發時說著。

「查慶找他?」

「不是,查慶一直在外頭候著。」

華千華听完,不禁微揚起秀眉。這倒是古怪了,既然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更不是有人找他,他怎會提早離開?

回想昨晚,她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對勁。思索片刻,她決定早早去跟範貴妃請安,順便探探口風。

來到鐘粹宮的正殿外,華千華讓青齡留在殿外,進了殿卻發覺今日的宮女比往常少上許多,像是被刻意撤下。

遠遠的,在長廊底端,便見雲織獨自一人守在房外。

「見過公主。」雲織在她尚未走近時便迎向前,朝她福了福身。

「不用多禮,娘娘在偏殿嗎?」對于雲織,她向來是不喜不厭,只因她是除了敬妃之外最清楚她身世的人。敬妃死後,範貴妃將她給找來,做了身邊的大宮女,這些年下來,頗得範貴妃看重。

「回公主的話,娘娘正和四皇子談話,還請公主稍候片刻。」雲織恭敬地道。

華千華瞅著她,換言之,他倆的對話是不方便讓她听見的?可他們之間有什麼話是不方便讓她听見的?

太令人好奇了,她得要怎麼做才能將雲織支開?

雲織垂著眼,突道︰「如果公主不介意,公主可以在房門外稍候片刻。」

華千華微詫,沒想到雲織竟會放行,既是如此,她還客氣什麼?

當她走近房門時,就听見範貴妃嗓音低沉地道︰「你要是再不檢點些,讓人給看出端倪,這事可就難了了。」

「什麼不檢點?母妃,你想太多了,我……從小我就陪在千華身邊,在她房里賴個幾宿也沒什麼,怎麼母妃如今卻——」

「我說了,千華長大了,更何況……」範貴妃頓了下才道︰「你不在宮里時,千華為了幫你,和華透走得極近,而華透利用這個機會在鐘粹宮里打探你和千華的事,甚至找上了雲織……我不知道華透是否對千華的身世起疑,但這事是你我都得要抱著入棺的秘密,就連對千華都不準說的,要是被旁人發現,你要我怎麼對得起敬妃的托付?」

華千華听至此,驀地一頓,原來他們是知道的……

「母妃放心,千華的身世絕不會有人知情。」

「本該不會有人知情,可如今卻可能因為你過于親近千華而流出蜚短流長。」

「母妃說哪去了?」華逸苦笑了下,垂斂著長睫,半晌才道︰「千華是我的妹子,一輩子都是我的妹子,也只能是我的妹子。」

華千華听著,嘴角緩緩揚起。啊……親耳听他這麼說,才知道真正的心痛是這種滋味,遠超乎她的想象。

唉,既是談這些事,那麼她也沒必要再听下去,回頭,看了雲織一眼,她笑了笑,徐步離開。

範貴妃注視他良久,才道︰「逸兒,我有意招範恩成為千華的駙馬,你意下如何?」華逸猛地抬眼,月兌口道︰「千華還小。」

「不小了,再兩年就及笄了,況且公主的婚事非同小可,自然得要提早籌辦,這事也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個兒的事就好,入秋準備當新郎官吧。」

華逸抽緊了下顎,將慌亂藏在眸底,怎麼也不願想象千華站在範恩身邊的模樣……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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