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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安樂 第十六章 紀芳的滔天怒氣

作者︰千尋

三皇子府里忙了起來,在魏總管的主導下張燈結彩,迎接即將到來的喜事。

照理說,三皇子迎娶正妃是何等大事,當然得用大半年時間來準備。可那件事發生得突然,萬一皇子妃珠胎暗結……為了日後的名譽著想,這婚事得早不能遲。

上官檠和紀芳听說賜婚一事,一大早就進了三皇子府。

紀芳對此事很激動、很不滿意。

如果鳳三不是阿檠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阿檠一心一意想要鳳三過得幸福,她根本連管都不想管這檔子事。

可是……阿檠的朋友很少,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鳳三不幸。

「鳳三,你瘋了嗎?你怎麼會……你難道不知道薛蕾是個沽名釣譽的假女人?什麼才女、什麼溫良恭儉,我告訴你,那全是營銷做出來的假象!你有沒有腦子啊,你不記得營銷是我的強頂嗎?當初捧皇帝的馬屁文章全是我寫的,可你家皇帝老子有這麼優、這麼好嗎?我想你比我還清楚。」

這話說得過分了,上官檠想阻止她,可是想到她懷著孩子,眼下是特殊狀況,只好任由她發飆,只能對著鳳天磷以目光示意,讓好友諸多忍讓。

冷眼看著暴跳如雷的紀芳,鳳天磷不懂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不順從、不溫柔,主見多到很難搞,還罵罵咧咧的,和潑婦有得比,當初……他怎會為她和阿檠干架?

沒錯,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竅。

嚴重的是,不管他多麼認真回想,都回想不出喜歡紀芳是什麼感覺。不只如此,他也遺忘了那年為小六心碎的滋味。

上官檠倒杯菊花茶給紀芳,順順她的後背,緩聲道︰「不要急,有話慢慢講,鳳三還沒痊愈呢。」

懷上這胎後,紀芳的脾氣變得很槽,天天上火,夜夜難眠,雖然沒有孕吐虛弱,可這樣子應該也算懷相不好吧?

他接手紀芳所有生意,安排許多暗衛在她身邊守著,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她,成天好吃好睡地供著,可情況似乎沒有好轉的跡象。

也許該麻煩孟孟姑娘幫忙看看。

「他那個樣子像有病嗎?沒錯,有病!腦子有病!」紀芳不客氣地瞪著鳳天磷。

鳳天磷冷笑兩聲,涼涼回答,「干麼這麼激動?是我成親又不是阿檠娶側妃,等阿檠有新人你再來跳腳也不遲。」

這話絕對是誅心,鳳天磷明明知道紀芳要求一夫一妻、一生一世,還說這種話。

當初上官檠願意允諾,而鳳天磷允不了,這才知難而退,沒想到這會兒把話挑出來刺人,著實可惡。

上官檠苦笑,一個是生病的好友,一個是懷孕的奏子;一個挑釁,一個無理,他們是存心讓他左右為難?

他瞪鳳天磷一眼,再輕拍紀芳,軟聲安撫,「放心,絕對不會有這種事,鳳三想娶幾個是他的選擇,而我這輩子只要你。」

聞言,紀芳驕傲地抬高下巴,「明白了嗎,為什麼阿檠比你值得嫁,答案就在這里。」

「妻奴。」鳳天磷不滿。

眼看紀芳火氣又要往上冒,上官檠連忙接話,「別理會,我來幫你罵他。」

「不行,你得讓我說幾句,這口氣不出,我會活活憋死。」紀芳對上官檠說話時,口氣雖然慍怒,當中卻也瓖著溫柔,但轉頭面對鳳天磷,她又硬又尖酸,絲毫沒有轉彎的余地,「你知不知道薛蕾這個人有多假?明面上賢良,可背地里的手段多到讓人無從招架,要不,她娘性情如此懦弱,家里的姨娘怎麼會一個比一個乖巧?

「她有沒有才華我不知道,佢她的手段黑不黑,我敢打包票,她號稱第二,沒有人敢自居第一,當然,毒蛇狐狸是天造地設、百年佳偶……」

紀芳滔滔不絕,又挖又刨,說個不停。

她和薛蕾有仇,同樣開店做生意,薛蕾用的全是旁門左道,造謠抹黑、壟斷市場,而最狠的一次是年初時的春澇。

當時糧價已經翻漲一倍,薛蕾的鋪子福記升里囤積將近六千石米,足以讓她大賺一筆,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賺一倍還嫌不夠,派人暗中燒掉別家鋪子的糧米,讓糧價繼續上漲。

那次紀芳被燒了五千石糧米,也是受災戶之一。

薛蕾等到糧價漲到四、五倍時才開門做生意,賺得缽滿盆溢,卻因此賠上不少饑民的性命。

商者,詭道也,紀芳承認此話無誤,但在人命之前,什麼詭道都不能用,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吶!

紀芳直到發現福記升還有糧米可以賣,方才對福記升起疑心,向丈夫借來隱衛,這一查,從里查到外、從上查到下,查出這家鋪子是薛尚書夫人的嫁妝。

後院的事當然得從後院著手,她一面派人探查薛家後院的大小事,一面與薛家庶女薛棠接觸。

薛棠的母親柳姨娘幾年前被薛蕾逼得上吊,因此薛棠和薛蕾不和,處處較勁。紀芳看待事情總持著幾分保留態度,並未一味相信薛棠的話,但有些事看的不是態度,而是事實。

她查到薛夫人的嫁妝以及薛府中饋全掐在薛蕾手里,薛家後院的事皆由薛蕾控制。而薛家這些年來死掉庶子庶女四人、姨娘小妾三人,死人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死了之後,受益的是薛夫人及她一雙子女。

這些事實證明出糧米燒毀、糧價高漲的操縱者,是名滿京城的才女薛蕾。

她芳齡十八歲,卻行事狠戾老道,好處賺盡,還能不留半點尾巴。

從那之後,紀芳開始挖掘薛蕾做過的事,這一挖……內幕驚人吶!

她做過的事不只這一件,毀人聲譽、販賣假貨等等事件多不勝數。她的手段殘暴、行事陰毒,那樣的心機城府讓紀芳幾度猜測,薛蕾是另一個穿越人。

當然紀芳並不知道,薛蕾是在經過一場禍事之後才變得如此強悍。

時候她肖極母親,性情柔弱,只敢偶爾暗中使壞。奸小惡有,挑撥離間會,但害人性命的事卻是萬萬不敢。

她被薛尚書寵愛的柳姨娘壓得連大氣都不敢喘,堂堂嫡女卻要受庶女欺凌,日子過得不可不謂悲慘。

但在那次事件之後,短短五年之內,她不但讓柳姨娘所出的兩個兒子死得莫名其妙、讓薛棠毀去容貌,更讓柳姨娘受盡精神折磨,最後逼得柳姨娘走上不歸路。

她勸母親給爹納新姨娘分寵,奇怪的是,姨娘人數越來越多,薛府後院卻再沒有人產下一兒半女。

她讓母親裝賢慧,給府上姨娘尋太醫,將姨娘們的身子一個個查了遍,都說沒問題,最後借口爹爹風寒,順便讓大夫把脈,然後把脈把出薛尚書不能言明的「隱疾」。

既是不能言明,自然不能對外傳說。

不久前,有個寵妾懷上孩子,分明是高興的事情,薛尚書卻覺得頭上綠油油的,最終小妾被惱羞成怒的他活活打死。

爭死爭活、相爭多年,薛家後院里哪個不是聰明人?

幾經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薛尚書是否真有隱疾不重要,重點是把持中饋的薛蕾不想讓他再有新子女。

因此不管薛尚書是「真不能」還是「假不能」,尚書府後院再不能有小孩子的哭聲。若是不幸懷上,也沒出頭鳥敢聲張,一個個背著人一碗湯藥灌下,用小孩的命換得自己活命。

從那之後,薛家後院便只有一嫡女、一嫡子,及安靜乖巧的庶女三人。當然,薛棠是個例外,她的兄弟娘親都死了,她再死得不明不白,薛尚書能不起疑心?

十三歲少女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可見得那番遭遇必是慘無人道。

若薛蕾只是有仇報仇便也罷了,但她復仇成功的經驗太精彩也太大快人心,在一次次的經驗過後,她學會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決定當個事事順心的惡人,相信行惡才是正道。

對付完後院,她的勢力開始往外拓展。

她知道名聲對女子的重要性,更曉得要創造美好的名聲需要大重的銀子支撐,因此她開始幫母親管理嫁妝,做生意時各種手段讓人防不勝防,越多對手因她而關門,越多的人因為她痛不欲生,她便越覺得有成就。

她不在意誰被逼得上吊,她只在意可以從中謀得多少好處。

這樣的人死一百次都不為過,若非她救回鳳天磷,紀芳老早就拆了她的假面具。

薛蕾嫁給誰,紀芳都不會理,但薛蕾想嫁進三皇子府……不行!

她認為的理由有二,第一,鳳三是阿檠的好友,她不能眼睜睜看他掉入泥淖。第二,光是當薛家小姐,她的手段都多得讓人應接不暇,萬一再有皇子妃的封號,金錢加權勢,將會有多少人遭禍?

「你這麼緊張我的婚事,難道是因為後悔嫁阿檠了?霍然明白其實你喜歡的是我?」鳳天磷這兩句刻薄話,激得紀芳火冒三丈,連連跳腳。

鳳天磷發現她跳得越,自己心底越是隱隱升起快感。別人的痛苦竟能成就自己的快樂,似乎有些……變態?

上官檠不滿地瞪鳳天磷一眼,想著這家伙怎麼搞的?以前再蠻橫也不會欺負老弱婦孺,現在是良心被狗啃了?

架他一拐子,上官檠說︰「不許招惹紀芳,她身子重著。」

紀芳氣呼呼地仰頭把菊花茶喝個精光。

上官檠忙替她把茶滿上,輕拍她的手背,溫柔道︰「別急,我來問清楚。」他轉向鳳天磷,認真問︰「你為什麼答應這門親事?」

「薛蕾救了我,不是嗎?」鳳天磷反問。

紀芳一拍桌子,再度忍不住叫道︰「錯!救你的人很多,我有分、般茵有分、張阿孝有分,而功勞最大的是孟孟。如果救你的你通通要娶,你還得娶個男人!」

「乖,再喝一杯菊花茶。」上官檠把茶遞上,心中覺得紀芳的情況真的很不對勁,忙起身出去,對守在外面的李新說︰「你去請孟孟姑娘過來一趟。」

「是。」李新領命下去。

上官檠走回房里,發現里頭的兩人又杠上了。

「你知不知道娶錯妻子毀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你的一生,也會毀了你的子子系孫,你的世代家族?」

「阿檠娶你都不怕毀了,我怕什麼?」鳳天磷冷言冷語,冷得讓人上火。

他揚眉享受著紀芳的怒火奔騰,這輩子他似乎沒和任何女人說過這麼多的話……

才這麼想著,一個身影閃過,下一刻他連忙頭,把影子出腦海中。

「我毀掉阿檠?有沒有說錯啊,我獨立自主,不依賴男人,鳳天嵐的事還是我幫你們報的一箭之仇。」

沒有她,鳳天嵐和夏氏當初會急著逼宮?會讓事情提早完結落幕?

鳳天磷這個不懂得感激的蠢男!

紀芳驕傲抬頭,滿臉滿眼的自信。她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她聰明且能干,不需要靠男人才能生存,對于人生,她有自己的見解。

這樣的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夠過得風生水起,瞧她把沐兒教養得多好,日後上官家將會因為杰出優秀的子孫而昌榮繁盛。

「比起巾幗英雄,男人更需要溫柔的解語花。」

「鳳三。」上官檠斥喝一聲,及時阻止下一場戰爭,「你要我講幾次?紀芳有身子,不許招惹她。」

「擔心什麼?她從鄉下一路進京也沒見沐兒有什麼閃失,這種女人怕是大著肚子也能提刀上陣,殺得千軍萬馬匍匍腳下。」

「鳳三,你再這樣,朋友做不成了。」上官檠低聲警告,他不是隨口說說。

不過紀芳沒計較,對其它女人,這種話叫做諷刺,但于她而言這是恭維。

生存年代不同,她不認為女強人是種原罪,不過這也恰恰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鳳三對她再好,終究不是適合她的男人,唯有阿檠才是能夠成就自己的好男人。

她嫣然一笑,投向上官檠的眼神深情繾綣。

鳳天磷看著兩人眼神交流,心底冒出許多……形容不出的滋味。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以對方為榮,對方的缺點看在眼里全成了優點?

突地,鳳天磷想起賀小六,那時候自己對她也是這樣嗎?

他記得她的死訊傳來時他幾乎崩漬,毫無理智地沖進後宮,不管任何人的看法,緊緊抱住她的尸身。

他有千千萬萬的悔恨,不停對她說︰「張開眼,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竭盡全力讓結局不同。」

可小六終究沒有再張開眼。

那時候他很痛、撕心裂肺的痛著,有很多年的時間,他不敢回想那段記憶,就怕疼痛太過,無法忍受,可是……現在不會了,沒感覺了,再想起小六,他居然連傷心都沒。

是因為事過境遷、船過水無痕?還是因為天性涼薄,他就是個薄幸的男子?

不知道,似乎……他再也無喜無悲。

這應該是好事吧?父皇常說他太重情,容易受身邊人影響,阿檠也說看重感情的他不適合坐上皇位。

不重感情,心情就不會劇烈起伏,看待任何事都可以冷靜得……像沒發生過似的。這樣很好,然而……為什麼他心中空蕩蕩的,像缺了一塊?

上官檠說︰「我只問一句,倘若你迎娶薛蕾進府,孟孟怎麼辦?」

「孟孟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需要為她負責?」帶著兩分賭氣,鳳天磷蹙眉問。

「莫非我猜得不對,你和她之間沒有……」上官檠遲疑。

上官檠並不確定鳳天磷和孟孟之間有什麼,前往皇子府那天,紀芳曾在馬車上間孟孟她和鳳天磷之間的交情。她半句話都不說,只是微笑著,然而那笑容里有著淡淡的苦澀。

他是敏銳的男人,被綁架的十幾年里,他最擅長的功夫是觀人臉色,他從孟孟細微的動作及表情、從她眷戀的目光推斷出在那段時期里,兩人關系非比尋常,可是鳳三……

怎麼會這樣?

想到什麼似的,上官檠問︰「你忘記自己和孟孟之間的事了?」

鳳天磷一愣。他和孟孟之間有事?有……他不曉得的事?

「阿梁,把話說清楚,她除了施金針之術將我救回之外,還做過什麼?」

上官檠定眼望他,鳳天磷這樣問,確實是不記得了,原來這才是問題的癥結。

他開口「前陣子你一直昏迷不醒,看遍無數名醫都無法治愈。」

鳳天磷點頭,從清醒到現在,這件事他听過無數次,魏總管和李新、李強對孟孟的醫術贊嘆不已,只差沒跪地膜拜。不過到目前為止,他看不出她的醫術有多了不起,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子,再能耐又能有多大本事?

但他無法否認的事實是——當時連太醫都不抱希望了。

「然後?」鳳天磷追問。

「孟孟是柳葉村的人,村里百姓都相信她是觀音菩薩身邊的玉女降世,因為她出生那晚不是桂花盛開的季節,村子里卻飄散著桂花香,因為她有一手好醫術,經常為村人免費診治、送藥,更因為……她能看見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鳳天破想起那團陰影,想起孟孟喊的「鳳天嵐」。

「比如鬼魂?」鳳天碟接話。

「你知道?孟孟告訴你的?」

「她什麼都沒說。」鳳天磷不滿輕哼,所有人都曉得的事,她竟當成秘密,半句都不透露,她把他當成外人?

外人?鳳天磷神色一頓,不然呢?他期待她將他當成自己人?

他不是痛恨被設計?不是憎惡她使盡手段想成為他的「自己人」嗎,既然如此,他何必為這種事生氣?

上官檠繼續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也不願變成神神叨叨的老婆子,但是整件事的過程讓我不得不相信孟孟確實能夠看見鬼魂。鳳三,你昏迷那段時期,魂魄與孟孟在一起。」

他將事件始末條理分明地向鳳天磷解析,從孟孟如何擋下紀芳,問她認不認識長著一雙丹鳳眼的男人開始,到殷茵從張阿孝嘴里听到孟孟的特殊能力,當成八卦說給紀芳听……

上官梁轉述他們從孟孟口中听到的鳳天磷的出事過程,還刻意提到馬車上孟孟望著「他」時戀戀不舍的目光。

「這些事讓我深信,你的靈魂在外游蕩時遇見孟孟,並且兩人之間交情匪淺。」上官檠做出結論。

「她轉述了我出事的過程?」鳳天磷問。

清醒之後,他尚未對任何人說起這段過程,因為太過匪夷所思,因為連自己都解釋不清楚,他無法理解,明明是摔下山谷,明明覺得自己已經粉身碎骨,為什麼到最後卻會在官道旁被薛蕾救起。

他想不明白,解釋不通,只好選擇忽略。

「對,她還把晁準那四句預言詩背了出來。晁準的預言是在我們被鳳天嵐的人打下山谷之前得到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想必你也忘不了,當時你對這四句預言深感懷疑,可後來證明事情都實現了,對不?

「就孟孟的眼光動作,我敢保證當時的你就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牢牢不放,深情款款地望著她,我相信……你和她之間,感情深厚……」

上官檠的「相信」,頓時讓鳳天磷陷入沉默。

由于時間過去已久,上官檠不解孟孟怎麼還沒來,出聲詢問方得知原因。

紀芳又氣壞了。

夭壽鳳三竟不分青紅皂白就杖責孟孟,孟孟是會耍手段的女人嗎?

如果她想嫁給鳳三,在馬車上她大可以直接把兩個人的感情交代清楚,站在好友的立場,他們能不幫她?

人家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自知身分相差太遠,連奢想都不願。這樣的人會為了想當小妾手段用盡?與其如此,她更相信這是薛蕾弄出來的事情。

不行,她絕對要挖出真相,還孟孟一個清白!

前往鳳天磷院子的路上,孟孟走得有點久,因為怕踫到傷口,她只能在月霜、月華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月華細心地在椅子上鋪一層厚厚的被子,才扶她坐好。

受了委屈,這人依舊雲淡風輕?面對出賣自己的侍女,她沒有半分嫌棄?鳳天磷無法理解她。

紀芳更不能理解,不過她在看見孟孟那刻,焦躁的心情被壓下。

這就是孟孟的魅力,分明年紀輕輕,卻像經歷過千秋萬代似的,風吹不動,那雙淡然的眼楮不只讓身邊的人,也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柔和淡定。

孟孟細細為紀芳號過脈後,問道︰「世子妃是不是常常覺得頭暈乏力,嗜睡的情況特別嚴重,還老是心慌意亂、呼吸不順、雙腿浮腫?」

上官檠接話,「沒錯,就是這樣,她嗜睡卻睡不安穩,經常從夢中驚醒、心悸,然後睜眼坐到天明。」

孟孟笑著點點頭,上官檠的焦慮感到窩心。

懷胎生產始終是女子的事,男人非但不管,身為賢良的妻子還得考慮妊娠期間丈夫的需求,心再疼、再不願也得為男人安排小妾,她知道為這種天經地義的事喊不公平定會被批善妒,但她真的認為不對。

夫妻既是同林鳥,在踫到這樣的事時,不是更應該齊心?若男人只為自己考慮,怎能嫌棄妻子,在大難來時獨自飛?「我容易恐慌,性子變得急躁,什麼事都看不順眼,隨時都想找人打架。」

紀芳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緒,殷茵都快被她煩死了,沐兒更是有多遠躲多遠,再這樣下去,恐怕她臉上就要貼一張「生人勿近」的符了。

等不及孟孟回答,紀芳又問︰「我生病了嗎?」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知道妊娠期間會有太多疼病發生,妊娠血壓、妊娠糖尿病、妊娠羞血癥、子癲前癥……古代醫學無法檢查出來,所以生孩子往往是在鬼門關前徘徊的苦差事。

孟孟頭,輕淺一笑,紀芳的心頓時定下來。

「世子妃別慌,上回脈象太弱,我不敢確定,但現在能確定了,這次世子妃懷的是雙生子,妊娠的癥狀當然會比旁人嚴重,別太擔心。是藥三分毒,我會開藥,若癥狀不太嚴重,還是盡量別吃,能夠的話就多運動、多吃點好東西,放松心情,十個月很快就會過去。」

「是雙生子?!」上官檠激動地抱住紀芳肩膀。

紀芳問︰「是男還是女?」

「我不敢完全確定,但很有可能是龍鳳胎。」

上官檠懵了,想著自己就要有個小彪女了,開心得一個拳頭往鳳天磷身上捶去,不管不顧的興奮大笑,「听見沒,我有兒有女了!」

鳳天磷眉心一緊,嫌棄地看著好友。

有這麼開心?他又不是第一次當爹。

扶起紀芳,上官梁忙道︰「我們先回去,孟孟姑娘,往後還得麻煩你。」

鳳天磷沒應聲,上官檠已經扶起妻子,一顆心全奔到龍鳳胎身上了。

孟孟道︰「世子妃請留步。」

上官檠微愕,回頭問︰「孟孟姑娘,還有事?」

「嗯,有點事想私下同世子妃聊聊,世子和爺可否先行避開?」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始終躲著鳳天磷。

那天過後,他們再沒見過面。

鳳天磷趁著為紀芳號脈的時機刻意把人叫到跟前,意外的是孟孟沒有局促不安,她依舊態度坦然,只不過那雙淡定的眸子始終回避自己,她……恨他?

上官檠認定孟孟想私下交代紀芳關于孕期該注意的私事,既然孟孟不方便挪位子,自然是他們避開。

他一把拽住鳳天磷,春風滿面地把人往外帶。

門關起,孟孟讓月霜、月華守在門外。

紀芳沉不住氣,搶著問︰「先告訴我薛蕾是怎麼回事?」

孟孟向來不願壞人好事,相信姻緣天定,認為天下事都該順其自然,但事關薛蕾,她對萬事萬物的豁達卡了關。

她輕聲道︰「世子妃相信我嗎?」

「比起薛蕾,我更相信你。」紀芳有現代靈魂,知道犯案的動機是重點中的重點,而孟孟沒有動機。

孟孟笑開,「真好,謝謝你。」

「不過是相信你,有這麼開心?難道鳳三他……」

「對,爺不信。」孟孟頭,一絲苦澀流瀉,她極力掩飾心情卻不成功。

「說!從頭到尾說清楚。」紀芳又火了,這個鳳三怎麼這麼討人厭!

孟孟開始娓娓道來,從五年前的恩怨到再見面的驚懼無助,她試圖躲開,沒想到薛蕾對她的怨恨依舊,該來的終究會來。

「為什麼你讓月華繼續跟在身邊?不怕有一就有二,不怕她誣賴你一次,就敢再對你動第二次手?」

「月華有她的為難,何況我馬上要離開,薛蕾就算想動手,也不會再用同樣的人。」

「離開?甘心嗎?」紀芳試探。

「為什麼不甘心?」孟孟反問。

「別想瞞我,我都知道的,你和鳳三之間的感情不是說說而已。」

「過去了,靈魂童返那刻,爺已經遺忘所有經歷。」

他們的感情早已化成灰燼,再不余留半點痕跡。

「為什麼會這樣?」

孟孟頭,「不知道,許是天地間循環的道理吧。」

紀芳暗罵自己,在想什麼呢?孟孟不過是個通靈少女,可不是靈界達人,能夠把陰陽兩界的規則模得透澈。

「真的想放棄,不願再為彼此盡力?如果你點頭,我可以幫你揭穿薛蕾的假面具。」

孟孟抬頭,時間不站在她這邊,她已經失去機會。

「爺的身分不同一般,婚姻大權不在他的掌握中,就算他願意相信我,接納我,但爺這樣的人肯定是要三妻四妾的,這種夫妻關系我不想要。生活可以窮困貧苦,只要夫妻一心,必定可以開創新局,但與三妻四妾的男人如何齊心?婚姻不能光靠女人的努力,我想要的婚姻關系,是像我爹娘那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即便死亡也不忍拋下。」

此話深得紀芳認同。

她和上官檠成親不久,皇後就為了把上官檠和鳳天祁綁在一起,異想天開地想把娘家佷女嫁給上官檠以鞏固兩家人的關系。

之後皇後把紀芳宣進宮里「曉以大義」,紀芳滿口應下,轉頭就把事情對上官檠說了。

她不表態也不宜泄情緒,只等著上官檠自己做出決定,因為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要他點頭,她便帶著沐兒離開,反正她能一個人把他生下,就能一個人將他帶大。

幸好上官檠不買賬。

他進宮向太子遞辭呈,說道︰「比起仕途光明,臣更想要家庭和樂,若兩者不能兼顧,臣情願放棄前者。」

這話表明他的態度,卻讓皇後大發雌威,送一把戒尺和一本《女誡》到靖王府,藉此警告紀芳。

說到底,怎能怪紀芳性子跩?懷胎已經夠難受了,還要面對這些討人厭的事。

上官檠怒氣沖沖地把戒尺和《女誡》送到皇帝跟前,咬牙道︰「多謝娘娘教誨,但臣妻溫順乖巧,實在用不著這樣的賞賜。」話撂下,他二度辭官。

事後听說皇帝對皇後發了頓脾氣,又封沐兒一個郡王當,太子妃也到靖王府對紀芳多有安慰,此事才算過。

連「遠房親戚」都如此,身為皇子,可以作主婚姻的空間肯定更小。何況鳳天磷那個人早早擺明,身為男子就該三妻四妾,才不會委屈自己,這種男人條件再好,紀芳也只當他是爛隻果。

孟孟嘆口氣,緩言道︰「我想請世子妃助我離開。」

「鳳三不讓你走?」

孟孟點頭,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因為懲罰不夠?還是為著……她想不通的理由?

「你知不知道于文謙托人到皇帝跟前請求,讓你離開皇子府?」

「于大哥?」

「對,但是皇帝沒有同意。」

「為什麼?」孟孟迷糊了,鳳天磷的反對已經夠奇怪了,連皇上也……皇家人的想法真讓人無法理解。

「有小道消息說,皇帝有意讓你當鳳三的側妃。」

「怎麼可能!」

「你把我問倒了,我只能說,想要光明正大地把你帶走,絕對不可能,但如果你堅持離開,我那里有幾個人。」

孟孟想了想,反手握住紀芳,說道︰「請世子妃助我一臂之力。」

「你得想清楚,鳳三手下的人不少,他的勢力比我家阿檠大,若你決定離開,就必須放棄過去的生活隱姓埋名,否則以他的能耐,想把你挖出來輕而易舉。」孟孟苦笑,「不必的。」

「為什麼不必?你別小看他的能耐。」

因為等他找到她時,她已經……不可能成為他的什麼人。「只要世子妃把我送回柳葉村,剩下的我會處理。」

紀芳與她對視,孟孟清澈干淨的眼底有著篤定。

她點點頭,「知道了,準備好之後,我會給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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