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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始的地方等你 第二十六章

作者︰吳夏娃

第十三章

夜深人靜,一雙人影倒映在池邊……

象征著生命生生不息的流水聲不斷。

「我都已經答應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把野菊兒卷進來,剝奪她三年的自由?」西門草兒知道苦薏很喜歡西門千秋,所以更無法原諒西門千秋對她的利用。

「我試過了,雖然只是一張三年的結婚契約,照理說是誰簽都一樣的,不過……辛雅風願意簽約的對象只有苦薏,換成任何人他都提不起興趣,所以只好委屈苦薏了。你放心,苦薏的未來我會負責。」

月光下,西門千秋神色顯得更為冰冷,他不帶情緒的話語,讓人模不著他的心情,不過西門千秋說會負責,倒是挺讓人意外的……西門草兒看著他許久,才緩緩點頭。

「你跟野菊兒說,女乃女乃生前行善積德,能庇蔭我多活幾年,是為了讓她安心吧?」

「我跟苦薏說的話都是真的,我不是神,無法鐵口直斷你壽命,不過前人所為,對于後人的影響,我們都親眼見證,既然你相信祖先造孽禍延子孫,造成西門氏滿門短命,也請你相信祖上有德福蔭子孫,苦女乃女乃一生行善,老人家在世時日夜為你祈福,她在天之靈定能保佑你躲過詛咒。」

西門千秋的話,听了總是能夠讓人安心,對未來升起希望,西門草兒本來認為生死由命,對生命已經看淡,但是東方潦來了,又重新來到她的生命里,又晃動她平靜無波的心湖——

「千秋,你說……遷移宗祠能夠化解煞氣,幫助西門家族未來的子孫解除死咒,但是我們……我,來得及嗎?」

西門千秋兩位姊姊都活不到三十歲就遭逢意外過世,所以西門草兒選擇離開東方潦。

選擇獨自面對死亡的這三年來,她不用再害怕會給東方潦帶來痛苦,她每天都能安心面對死亡……雖然沒有東方潦的生活黯淡無光,再也听不到心髒的跳動,不過看到東方潦已經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給東方家的叔叔、嬸嬸爭得一口氣,她相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現在,東方潦又闖進她有如風中殘燭的生命里,她又開始提心吊膽,膽怯于短暫的生命,她……不舍得離開。

「……會的,這就是我急于拿下土地的原因,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一定會讓你平安渡過此劫。」

西門千秋的聲音依然冷淡無波,但是西門草兒听完,瞬間眼眶濕熱,轉頭看他——

「你不是……為了小桃子,為了西門家族,是為了……我?」

「你也是西門家族的一員,身為族長,我所做是分內之事。」西門千秋仰頭望著月光,夜色掩去他的面色,所以他安然自在。

嗯……此情此景如果是換成東方家那對堂兄弟,東方博應該會立刻把東方潦抱得喘不過氣,同時痛哭流涕感動感激地喊一聲「大哥」!

「……謝謝你。」西門草兒想要像東方博一樣自然地喊西門千秋一聲哥哥,但是三年來在一個屋檐下她不曾喊過,一時之間也開不了口,何況西門千秋可能也會不習慣吧……到底是西門家人。

「不過,千秋你……」說會負責苦薏的未來,但是你心底不是已經有人了嗎?

「什麼事?」西門千秋轉頭看著她。

「……沒什麼。」

如果她能平安渡過西門家的死咒,西門千秋確定也能夠平安無事,究竟……他是已經把小桃子的母親送出心門外,所以不再續前緣?還是……

一番違心之論,其實只是用來安慰她?

一日之計在于晨,早餐是很重要的。

所以苦女乃女乃開「苦味廚房」,一早就拉開大門,以當季的新鮮蔬食,每天換不同菜色,提供健康營養的早餐照顧大伙兒的胃。

苦女乃女乃相當拿手的雞肉絲芋頭粥,里頭加了碎蘿卜干,還有炒香的油蔥酥,嘗一碗芋香留在齒間,蘿卜干的甜味在喉嚨回甘,雞肉絲填飽了胃,再吃一碗就是大大的滿足,就是苦味的美味,一天精神抖擻——

「哼哼哼——看你吃這麼多,是女乃女乃的味道了吧?」西門家的廚子東方大廚拿著鍋鏟站在餐桌旁,緊依著西門草兒身旁,緊盯著她一碗接一碗,禁不住得意洋洋。

「……天蒙蒙亮時我去采芋頭、摘青菜,去整理田地,一會兒還要去堆肥,種田的人胃口都很好。女乃女乃不會加這麼多雞肉絲蓋過米飯香,還有油蔥酥,你是不是用了別的油炒……這不是女乃女乃的味道。」西門草兒挑剔的味蕾尋找不到懷念的滋味,排山倒海而來的不滿足寫在臉上。

「哼——中午煮什麼好呢?烘蛋、紅燒獅子頭、鐵板豆腐、辣炒高麗菜……晚上來烤全雞,香噴噴、油滋滋的黃金脆皮烤雞,再來一杯冰涼解油膩的梅子酒,如何?」

西門草兒舌忝著嘴巴,東方潦開的菜單太誘人,但是在她心底仍然揮不去沉重的不安感——

她是應該相信西門千秋的話,相信自己能夠逃過此劫,勇敢賭一把?

還是把自己交給命運,把東方潦趕回去?

西門草兒一直猶豫不決,讓東方潦一住就十多天,而她也愈來愈習慣東方潦做的菜,還有他每天做的甜點、下午茶,以及他時不時在耳畔響起的聲音,突然冒出來的身影……

所以,東方潦必須先回去,她才能靜下心來冷靜思考,她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

西門草兒拿定主意,決心拒絕東方潦的誘惑——

「……都好。」聲音冷冷淡淡的,來自對面的西門千秋。

西門草兒以為東方潦在問她,仰頭才發現東方潦是看著西門千秋問的。

「去年釀的梅子酒,今年喝正好……也是時候可以開封了。下午我就請人搬一批過來,到時再麻煩你通知警衛一聲。」東方潦一只手若無其事地落在西門草兒肩膀上,對西門千秋說道。

西門千秋點了點頭。

「你要搬一批過來嗎?有多少?」西門草兒的決心敵不過梅子酒的魅力,听到有一批梅子酒要送過來,她的聲音比酒還甜。

「我叫阿猛開小貨車幫我送一些食材過來,剩下的空間應該夠載十幾箱吧。」東方潦輕壓她的肩膀,像過去一樣,她從田里回來時,他有空就會幫她按揉幾下。

「十幾箱啊……」西門草兒眼楮一亮,仿佛聞到梅酒香,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是啊,差不多是你三年前離家時搬走的量。」三年前西門草兒離家,不忘把梅子酒也載走,卻只是把家門的鑰匙郵寄給他這個釀酒人,想到他寵她、疼她、愛她這麼多年,竟然比不上那十多箱梅子酒,這件事曾經讓東方潦痛心好一陣子,就不能怪他小家子氣搬出來揶揄她。

「那些啊……我搬來沒多久就喝光了。」西門草兒想到都覺得有點遺憾,她本來想珍藏著慢慢喝,沒想到西門千秋也愛這一味,讓她後悔沒多載幾箱出來。

「這麼說來,你很久沒喝到我釀的梅子酒了?」東方潦的聲音貼近在她耳邊吹著火熱的氣息。

「是啊……」西門草兒吞了一下口水,她已經很久沒喝到東方潦釀的梅子酒。

「那我叫阿猛塞一下,多載幾箱過來好了。」東方潦嗅著草香,聲音不知不覺柔和許多,人變得體貼,心胸也就開闊,不再和她計較了。

「好啊……」西門草兒開心地轉頭,一時不察就把臉頰貼到東方潦的嘴唇上了——

心髒,猛一撞,西門草兒一張臉都熱了,直瞪著東方潦看。

「趁我沒忘記,先打電話通知阿猛。」東方潦低著頭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拿著手機邊打邊走回廚房去,「阿猛!我跟你說,你下午過來時把我去年釀的那批梅子酒載過來……」

東方潦響亮的聲音像他的背影一樣閃閃發亮,像中了頭彩似的難掩興奮,讓西門草兒看得目瞪口呆——

「阿潦的手機能通?」

「不能。」

西門草兒回頭看著一臉淡定的西門千秋,微微臉紅。在西門千秋的腳下,只有一支手機能打出去,那是西門千秋持有的,阿潦似乎忘了。

「辛家老人相當固執,光是看到辛雅風和苦薏的結婚證書是不可能撤除條約的,土地要買到手,勢必得等三年,興建祠堂能提前動工也花不了三年的時間,東方潦特地為你蓋了那棟房子,避免日後遺憾,在拆除之前,你領他的一番心意,陪他回去住吧?」

西門千秋見她難以抉擇,直接推她一把,幫她做決定。

東方潦對她情深意濃,卻顧及她的心情,壓抑自己的感情,默默守候,等待……西門草兒也應該明白了,東方潦用他的方式守在她身旁的決心,代表此生不會再離開她。

「千秋……你呢?」西門草兒的不安,來自西門千秋的態度,果真如他所言,西門家從此否極泰來,如此,他還猶豫什麼?

「……我和桃兒的母親緣分已盡,我的選擇……在三年後。」西門千秋端起香氣四溢的花茶細細品味,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苦薏……帶來的花茶,產自苦薏親手栽種的夜色花園,原來西門千秋他——

西門草兒濕紅了一雙眼楮,悶在心口間的不安慢慢化開來,她終于松了口氣——

「我知道了。」

西門草兒笑了,笑容有如一片滿開的櫻花林,迷人絢麗。

「……謝謝你。」

「……草兒交給你了。」

因為有西門千秋的保證,西門草兒才能安心回到他的身邊……西門草兒在一旁抱著小桃子又親又吻,依依難舍。

東方潦和西門千秋握手,選擇在艷陽的午後帶著西門草兒回龜殼屋。

兩人交換了一個別具深意的眼神,這才是東方潦稱謝的理由。

西門千秋和西門草兒相處三年下來,已經慢慢開始後悔了……如果回到三年前,西門千秋相信他會選擇把西門家的秘密帶到墳墓去,不讓西門家的詛咒影響到西門草兒的人生——知道真相,背負家族重擔,而必須有所割舍、獨自承擔的人生,他一個人過就夠了。

所以,他答應東方潦的要求,讓西門草兒相信她已經月兌離西門家的死咒安然無事。

當然,西門千秋也希望人定勝天……只是,以往他沒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是不會說出口的。

「不過……後來阿風告訴我,西門家的族譜上,在我岳父的名字底下還有一個外孫女的名字……西門兔兒。我能請你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東方潦後來知道了,西門家的族譜,只有往生者會被紀錄,所以上面沒有西門千秋和西門草兒的名字。

也就是說,在他岳父的名下出現的外孫女西門兔兒已經過世了。

東方潦確信西門草兒不可能懷有他的孩子,因為離婚前幾天他半夜回家時,西門草兒的月事才剛來。

西門草兒听到族譜上有西門兔兒的名字,瞪大眼楮看著西門千秋,一臉難以置信——

「……千秋……你真的……寫進去了?」

「……你哭成淚人兒,我能不照辦嗎?」西門千秋伸手把西門桃兒抱過來,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屋里去,「你們走吧,不送了。」

「噗嗤——小桃子!媽媽會經常回來看你。」西門草兒笑了,對著西門千秋的背影揮手。

她真的沒想到一本正經的西門千秋會答應她的要求,把西門兔兒的名字以她女兒的名義寫進族譜……

「噗噗——哈哈哈——」上了車後,西門草兒還是笑不停。

「到底怎麼回事?」東方潦想到辛雅風誤以為是草兒生下他的孩子,他卻連孩子的面都沒見過,女兒已經夭折,辛雅風怕他傷心,考慮了好幾天後,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當時看著辛雅風擔憂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別擔心,還被誤會是傷心過度,令他百口莫辯。

「那個啊……就是小兔子。」

「對,我就是說西門兔兒,那只小兔子哪來的?岳父在外頭有私生女?」不能怪東方潦的猜測,西門草兒的祖父也討了兩個老婆。

「不是,就是一只小兔子。」

「所以說那只小兔子誰生的啊?」東方潦握著方向盤,車子一路超速開往龜殼屋。

「我哪知道小兔子誰生的……阿潦,你開慢一點——」西門草兒現在很珍惜生命,不想寶貴的生命葬送在一場意外里。

東方潦笑得很開心,他不在乎人生是長是短,他只在乎和草兒生死相隨!

藍天下,梅樹林,龜殼屋……

微風吹來陣陣飯菜香,西門草兒在屋外翻土施肥,聞到香味,肚子咕嚕咕嚕叫。

廚房里,靠窗的餐桌上,陸續完成一道道佳肴,東方潦隔著窗口,邊做菜邊看著愛妻工作。

兩人隔著窗戶有聊不完的話,西門草兒肚子餓了,從側門走進來繼續說——

「小兔子是我在路邊撿的,當時千秋有桃兒,我也很想要一個女兒,就把小兔子當女兒養。小兔子本來活蹦亂跳的,生命力旺盛,被我當成女兒後,隔沒幾天就死了,我很自責,才要求千秋把小兔子寫進族譜里。」西門草兒伸手就想要從餐桌上拿雞腿吃,馬上就被拖走。

「真是亂來。」東方潦把她拉到流理台去洗手,擠了洗手乳仔細地抹在她的十指上,連指甲縫都洗得干干淨淨。

「哈哈,我也沒想到千秋會照辦,原來他也有這一面。」西門草兒被東方潦圈在懷里,在他的呵護之下,沾滿泥土的雙手愈來愈白淨。

「不是這件事,我是說你們撿到孩子應該送派出所報案,怎麼可以帶回家去養呢?」東方潦做事情一向很神速,不過每天幫老婆洗手都要花上很多時間,西門草兒都覺得她自己洗還比較快。

「阿潦……我現在說的是那只小兔子,就是上次你跟千秋提起的西門兔兒。」西門草兒其實是想說,她肚子很餓了,東方潦的潔癖可以放過她嗎?

「我知道,就是西門兔兒,你再怎麼想要女兒,也不應該把別人的孩子帶回去,那可是一條人命,後來有報案嗎?」東方潦拿著干淨的毛巾,幫她擦手、擦臉,擦頸子、胸口的汗水。

西門草兒感覺身後的男人愈貼愈緊,忍不住提醒他,「阿潦,我餓了……」

「嗯……我也是……」東方潦把一根草緊緊抱在懷里,貼著她耳語,「你那麼想要女兒,我們來生一個吧?」

「阿潦……你怎麼還是听不懂,我說那是一只小兔子……」西門草兒是比較想要先吃飯啦。

「所以說,我們來生一只小烏龜啊……」說到增產報國,東方潦這輛列車可開得快了。

「阿潦……」

西門草兒又一次餓著肚皮被東方潦給吃了。

一只小兔子被西門千秋寫入族譜的滑稽事跡,下回西門草兒又得重新說起。

龜殼屋的女主人回來了,東方潦的夢想實現了。

他的下一個夢想,是讓龜殼屋的女主人懷上小烏龜,然後帶著她回苦味廚房,回去曾經有苦女乃女乃在的地方,重現苦味的美味……

「不過阿潦,你的菜還是你的味道啊。」

東方潦的菜,東方潦的味道,東方潦想听的話,就是這一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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