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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傳說 第十四章

作者︰瑪德琳

兩道頎長的身影錯身而過,視線短暫交鋒,鐵宇鈞不客氣地給了美少年一記嘲謔的冷眼,威廉高傲的回瞟,且嗤之以鼻,直接當他是街友一枚,自動從視線中刪除。

之後,威廉優雅的入座,單手支頷,揚起不懷好意的笑,戲謔地調侃,「哎喲,女魔頭,你幾時改變了口味,連這種貨色也啃得下去?該不會是我三叔的死讓你遭受過大的打擊,導致精神狀態不穩定,誤把爛咖當極品吧?」

楚寧還以一記白眼,冷聲警告,「狄威廉,你的嘴巴可以再賤一點。」

「看在你是我三叔前女友的份上,我只好勉強收斂些。」自詡為吸血鬼王子的家伙不改死性,繼續耍白痴。「你要搞也搞大一點的,剛才那位不過是小角色,你胃口幾時這麼小了?我記得你最常把那句『不是最好的我不要』掛在嘴邊,我看這句座右銘現在要改成『不是最爛的我不要』。」

扣握杯耳的縴指努力按捺著擲杯摔向那張慘白俊臉的沖動,楚寧的五官猙獰扭曲得宛如一幅印象派畫作。

「听說羅蘭家族的繼承人假借蜜月旅行預謀不歸,羅蘭家族也發出了通緝令,我記得沒錯的話,獎金還挺誘人的……」

這回,改換威廉跳入孟克的名作「吶喊」中,哀號著求饒,「無緣的嬸嬸,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錢啊?需不需要我借你點錢應急?」死愛錢的女魔頭!

「廢話,不然我是閑著沒事找你來鬼扯敘舊?」想來可悲,她身邊只剩這位早在八百年前就毫無關系可攀的朋友可以求援。

確實,鐵宇鈞沒有說錯,她是極度崇拜菁英,衣服鞋子香水飯店,吃的喝的用的,不是最好的她不要,男人當然也是,她專挑優秀的,不是頂尖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威廉的三叔,羅蘭家族的頂尖殺手之一,曾經是令她虛榮數值爆表的親密男伴,可惜,優秀的人通常死得早……去他的天妒英才!害她白白飛了一張鍍金的長期飯票!

沉浸在回憶中的眼冷冷掃向笑得諂媚惡心的威廉。只可惜這個有嚴重幻想癖的臭小子不是真的吸血鬼,否則她絕對會是第一個跳出來舉起木樁刺穿他黑色心肝的驅魔者。

「少在我面前演舞台劇,這是我答應幫你弄回來的東西。」楚寧半舉起靠在桌沿的肘臂,讓威廉看清楚壓在寬袖下的薔薇門牌。

看見失竊已久的門牌,威廉乍喜,伸臂欲拿過來,楚寧卻將它挾持在臂下,不肯放行。

威廉鬼叫道︰「喂,你這是什麼意思?」靠,女人就是這樣,羅哩羅唆很不干脆,麻煩死了。

「有鑒于你這個臭小子前科累累,先把我要的拿出來再說。」她抬高下巴冷冷地道。

這一口不二價的談判方式勾起威廉從前與她談生意時的不堪回憶。哼,這個差點成了他三嬸的女人可是認錢不認人的女魔頭,什麼人情道義在她眼前全都不值一文錢,雖然他很不願承認,但是女魔頭愛錢如命的程度確實大大超過他,想也知道肯定是小時候窮過頭的緣故。

「喏,支票,還有……」掏出支票,威廉皺眉猶豫了幾秒。

「干嘛?你該不會是想臨時反悔賴帳?」那她不介意伙同鐵宇鈞一起把羅蘭家的繼承人釘進棺材里。

威廉忍不住翻白眼,「拜托,這塊門牌可是三怪咖的信物,我怎麼可能反悔。」梅杜莎和白雪成天在他耳邊碎碎念,要他趕快把門牌找回威廉古堡,再不快點用薔薇門牌塞住兩怪咖的賤嘴,他耳朵都快長繭了!

「算你識相。」楚寧爽快的抽過支票,彷佛可以聞見久違的鈔票氣味,差點感動得狂噴淚花。

在這世上什麼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錢,沒錢的日子猶如身在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啊!

「你是便秘還是喝錯了發酸的鮮血?」仔細的收妥支票,她瞟了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可言的廢物一眼,意外看見威廉那張慘白的俊臉一副灌了硫酸吐不出話來的古怪神情。

「你才有痔瘡咧,我是正在深思熟慮,作最周全的考慮,所以神色凝重。」他不以為然地道。

「親愛的偽吸血鬼王子,你那顆裝滿蝙蝠、魔咒,只懂得自戀的腦袋,也知道什麼叫作深思熟慮?哈,別笑死我了!」

「靠,你真以為自己是我嬸嬸啊!」到底是誰的嘴比較賤?「我是在想,關于你朝思暮想的那個家伙,我到底該不該透露他的下落。」

帶笑的麗顏霍地一僵,楚寧敏感的神經如旋緊的弦一根根繃緊,拚命遏抑著喜悅的輕顫,佯裝鎮定,「你、你真的查到了?」

威廉見狀,不禁作惡,「喂喂喂,都什麼年紀了,少在我面前裝可愛好不好?看你一臉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蠢樣,我還真猶豫該不該告訴你……」

「狄威廉,你少給我拿喬!」

「好啦,吼什麼吼,你們女人就是愛擺出這副鬼樣子,真教人倒胃口。」威廉揉揉差點報廢的耳朵,臭著臉咕噥。

幸好他隨身攜帶在身邊那顆營養不良的泡芙沒這些女人的毛病,不然他早就把她釘進地窖里永世不得超生。

「說起來,你這個女魔頭實在有夠遜,燒了十多年的鈔票還探听不到一個專吃軟飯……」

「狄、威、廉。」楚寧的美眸凜凜眯成毒針般狹細,得靠握緊郁金香狀的咖啡杯穩住失速狂跳的脈搏。

威廉眉角一抖,模模俊美臉皮上冒起的疙瘩,為免被女魔頭惡整,他抿了抿唇,老大不高興地 哩啪啦將所知的信息全盤吐出。

漸層色的昏暗玻璃窗外,一抹高大的身影靜靜佇立著。

看來,羅蘭家那個聞名的廢物帶來了不錯的援助,否則她不會笑得如此燦爛。

習慣性想拿下叼在嘴上的煙,但指尖驟然撲了個空,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憶起最後一根煙早已抽光了。

鐵宇鈞靠在咖啡館外的轉角,鑿刻的臉龐在落日余暉的映照下,像一張微微褪去色澤的舊照片,漠然佇立著的高碩身軀後頭拖曳著一抹孤峭的暗影。

鷹隼般犀利的眼落在窗內的縴細側影上,不著痕跡地將楚寧的笑靨刻在眼底。那莫名牽引著他每一條思緒,象是青春期最初踫煙時的感覺,明明知道染上了就戒除不了,卻還是放縱感官持續沉淪。

一切都出乎意料,連他也掌握不住逐漸失控的節奏,她的過度配合,她的嬌艷和挑釁,她偶爾不小心流露的旁徨無助……是刻意的偽裝還是她無心的疏漏,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

在乎就是喜歡,喜歡才會在意一個人的死活,你喜歡我,鐵宇鈞。

是這樣嗎?

像他這樣一個貪婪無度,不顧仁義道德、是非良知的男人,竟然在乎起一個同樣嗜錢如命、貪戀虛榮的女人,太諷刺,太可笑,又巧妙得令人不知不覺莞爾,折服在這種巧合下。

在乎她?或許吧。喜歡她?應該吧。

除了金錢的數目之外,鐵宇鈞從不曾斷然說出肯定句。

這個世界充滿著不確定,他總抱持著懷疑,永不相信任何的可能或者不可能,因為沒有什麼是恆定不變的,打從張開雙眼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對這個世界無止盡的揣測與假設。

背叛是人與生俱來的習性,他再清楚不過,所以從來不曾對誰有過絲毫信任,從不。

對她的認知,原本只存在著模糊撲朔的繪聲繪影,近身接觸,有了復雜的牽扯交集,竟演變成難以月兌身的曖昧羈絆。

不可理喻的微妙變化,詭異莫測的化學作用,全是預料之外,更是他最想擺月兌,不願有半絲沾惹的麻煩。

這樣一朵嬌艷燦爛的野玫瑰啊,攀折的人可要當心,但偏偏他從來無意摘取,只是想看看月兌去了滿身綠刺的玫瑰會是何等姿態。

鐵宇鈞慢慢收回散漫無章的混亂思緒,深邃的目光又落在原處。窗內的姣好容顏此時竟變得蒼白,一臉沉重的听著羅蘭廢物連篇的廢話。

他無法得知他們交談的內容,只能從窗里兩人的表情變化作臆測,很顯然的,狄威廉帶來的不僅只有好消息,一塊兒捎來了對楚寧而言極為惡劣的壞消息。

他當然猜不出是什麼事,畢竟那是她的事,與他無關。

此時的她像一朵失氧凋零的花,神色蒼悒,雙掌緊握住瓷杯,企圖穩下輕顫,雙眼像掉入了黑暗的漩渦,空洞模糊了焦距,只剩狄威廉紅潤的唇不時張合,聒噪不休。

鐵宇鈞的眉頭下意識蹙起,胸中一陣緊縮,盡避不痛不癢,只要稍一閃神便能當作是換氣時的脈搏跳動,但……

不對勁,大大不對勁。

狄威廉究竟帶給了她什麼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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