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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回宮 第二章 天菜愛的是男人

作者︰綠光

「……兒子。」鐘世珍被念得不知道該坐還是該站。

真不是她要夸自家兒子,實在是她這兒子太神奇了!人家還在牙牙學語時,他已經會說話,兩歲時已經可以對談如流,到了三歲已經會冷嘲熱諷了……這是什麼樣的基因,生出了如此可怕的孩子?

「爹爹下次再這樣,我就跟姨娘說。」這一回鐘天衡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毫無轉圜的余地。

鐘世珍睨了眼神色不變的闌示廷,對兒子提出軟弱無力的要求。「天衡,吃飯時別說話。」又是譏刺又是要脅,她有預感這兒子要是不好好教育,未來走入歧途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鐘天衡扁了扁嘴,挖著飯大口吃著。

鐘世珍微松口氣,繼續喂食的動作。「公子,不好意思,擔擱你用膳了。」

「爹爹,明明是你好心照顧叔叔,可是叔叔一聲感謝都沒有,還要爹爹喂食,他又不是啞了還是殘了。」

「鐘天衡!」鐘世珍低斥道。

愈來愈沒規矩了,睡前非好好跟他溝通不可。

鐘天衡扁著小嘴,握著湯匙不肯再吃了。

「公子,小犬疏于管教,請公子別放在心上。」她緩聲道歉著,暫且將鐘天衡丟到一邊。

闌示廷垂斂長睫,慢條斯理地咽下飯後才不以為意地道︰「無妨,不過我倒覺得令公子有句話說對了。」

「咦?」

「你既是個廚子,就不該將鑽研的心血輕易拱手讓人,好歹也該藉此得到互惠好處。」那孩子三歲,說起話來口條分明,一針見血,要是能夠好生培養,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鐘世珍眨了眨眼,幾乎懷疑她兒子其實是他兒子,要不見解怎會如出一轍?還是她真的太婦人之仁了?「……要說互惠,掌櫃的也說了,咱們待在客棧的花費全免,這也是互惠啊。」

「不過是點蠅頭小利,這客棧以這道醬汁作為招牌,光是一年收入就不知道有多少,再者他要是再將食譜賣出,所賺的恐怕是你不能想象的。」闌示廷說著,一旁握著湯匙的鐘天衡忍不住用力地點著頭,無聲附和著。

鐘世珍笑了笑。「那也無所謂,反正不過就是一紙食譜,在我腦袋里的食譜可不只有這一道,況且我年年這個時候都會到連山鎮,都會投宿在這家客棧,掌櫃的要是傻得賣掉自己的招牌,我也無話可說。」

「連山鎮?」他詫問。

「是啊,這里是連山鎮。」她頓了下,試探性地問︰「公子原本是打算前往何處,怎會掉進河里?」

其實她心底問題多如牛毛,好比他姓啥叫啥,家住何方,如何連系他家人等等,但苦于他不願多談,接下來則因為他發燒,所以就這樣一直擔擱下來了。

闌示廷垂眸不語。這說來倒也巧合,他才夢到公孫提起的連山鎮,他竟就順流往東來到了這兒。

「公子,我到連山鎮是為了采買農作而來,這幾天也忙得差不多了,大概頂多再三天,我就準備回京城了,不知道公子有何打算?」鐘世珍見他又沉默著,只好道出自己的打算。

救人不過是舉手之勞,可問題是她沒辦法一直待在這里,但要把他丟在這里,又不是她的處事風格。

「連山鎮是個窮山惡水之地,哪來的農作采買?」他不答反問。

「呃……」鐘世珍真是佩服他轉移話題的功力,但至少有問她就能答,大不了待會再把話題繞回去就是。「其實就是我方才提到的藥材,打從我在山腳下發現那些藥材後,我就想法子把那些藥材移株,托請鎮上的農戶替我栽種。」

「替你栽種?」

「就是我把栽種的法子和種植的籽交給農戶,與他們訂契,委托他們栽種、采收和干燥,契文上載明斤兩價格,我照價收買,還可以替他們繳稅。」

「……王朝里沒有這種契作方式。」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能夠創造雙贏才是彼此之福,再者我也沒逃稅,該上繳的稅,我可是一筆筆都繳足的。」

他怔愕抬眼,覺得他這說法恁地酷似公孫令,不禁問︰「為何不選擇互市?」

「互市是不錯,能將貨物推到各大城鎮甚至是鄰國,這一點頂不錯的,可問題是互市也有可能會間接哄抬價格,會啃蝕了農戶的價格,轉手高價賣給商戶,等到百姓買進手時,都不知道已經翻了幾成甚至是幾倍,而我只要直接請人栽種,直接處理,平價就能賣給上門的客人,如此受惠的人不是更多?」當然啦,這是比較現代的做法,而她也只是想壓低成本而已。

「可是連山鎮連年水患,就算栽種了又有何用?」

「沒有吧,這兩年沒听見連山鎮有水患呀。」鐘世珍像是想起什麼,頓了下道︰「對了,听他們說好像是三年前在隘口處截水道裁分支,然後又建了攔水堰之後,就沒有水患了呢。」

闌示廷聞言,不禁輕呀了聲。他把這事交代下去後,就忘得一干二淨,沒想到這法子真是行得通……如果公孫還在他的身邊,他能做的會更多,也不致于猶如行尸走肉地度日。

「听說是皇上登基後下召建設的,就連稅法也在登基後改制,王朝有此賢皇,是百姓之福。」她運氣真好,來的正是好時機。

听說她剛來那一年,剛好換了個皇帝,而這個皇帝連年頒下德政,開啟了太平盛世,百姓間莫不贊揚皇上賢明,而這兩年她在外頭走動,更加確定不只是京城百姓這麼說,就連雒陽城百姓亦是贊不絕口。

「那麼皇帝的福呢?」他悻悻然地問。

「咦?」欸,皇帝……每個當皇帝的應該都是很有福的吧。余光瞥向他有些憤世嫉俗的神情,直教她猜不透這表情底下藏的是什麼心境。

總覺得,他好像跟皇帝有交情,亂熟一把的,要不就是他極為推崇皇帝吧,據她所知,把皇帝當神仙膜拜的重癥區,就在雒陽城,听說皇帝原本是邑地在雒陽城的王爺,深受雒陽百姓愛戴。

「不知道如何稱呼?」他突問。

「嗄?」這話題也轉太大了吧,「我姓鐘名世珍,熟的都是喚我一聲世珍,世上最珍貴的世珍。」

「世珍麼?名字里有個字和我的名同音,我叫闌示廷,你就喚我……示廷吧。」已經太久不曾有人喚過他的名字了。

「示廷?」這直接喚他名字好嗎?

「再喚一次。」他啞聲道。

「……示廷。」見他如此堅持,她只能順著他,反正就是個稱呼罷了。

他張眼,循著聲音而去,朝鐘世珍探出手。

鐘世珍不解地看著他,他突然伸手是……啊啊,瞧她傻的,肯定是口渴想喝茶。她趕忙斟了杯茶塞進他的手里。

闌示廷握著手中的茶杯,另一只手握住她欲抽離的手,低聲道︰「再喚一次。」

「示廷?」欸,這狀況就教她有些模不透了。

闌示廷緊擒著她的手,怎麼也止不住內心的激動。明明知道他不是公孫,可是他太過相似的嗓音,總教他情難自禁地想再听他喚著自個兒的名。

鐘世珍再不濟也猜得出他是試圖從她身上找到誰的影子,可問題是……她扮男人很像耶,就連嗓音都是中性的,換句話說,他現在尋找的那個影子,是個男人?

再換句話說,她的天菜喜歡的是男人?!

啊啊!到底是誰說優質的男人都是同志的?說的也太準確了吧!

就在她無聲哀嚎自己的天菜另有一盤菜的當頭,她察覺她的手被另一把軟女敕小手給揪住,她垂眼望去,就見她那個可愛到爆的兒子正張著黑墨墨的大眼,可憐兮兮地注視著她。

嗯……她想,她兒子應該不會讀心術,不會知道她的內心在鬼叫什麼,不過他那充滿迷途知返的期盼眼光,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原來踏上歧途的是她?

「爹爹,今兒個是我的生辰。」鐘天衡使出殺手 ,用嬌軟得可以腐蝕鐵石心腸的童音,企圖拉回即將走上不歸路的爹爹。

「……」鐘世珍真的想哭了。

這鬼靈精怪的兒子表現得太明顯了,教她都不知道該做何解釋了。欣賞天菜,那是女人與生來,娛悅心情的一種調劑,就像身處美景之中總是教人身心愉悅,然而枝頭上的花綻放得再美再艷,她也不會摘回家呀,但是這種事要跟個三歲小孩說到懂,她寧可讓他誤會算了。

「爹爹……」鐘天衡驚覺自己的殺手 竟只換來爹爹呆滯的目光,教他心頭一涼,小小身子撲進她懷里。「爹爹,我生辰啊!」

再加點哭音,順便偷揩兩滴口水當淚,如果爹爹再不回頭,他……恐怕三歲就要當殺人犯了!

鐘世珍看著哭得很假的兒子,一點憐憫之心皆無,反倒還被他給逗笑了。

「爹爹當然記得你生辰,要不你以為爹爹特地跟掌櫃的借廚房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將他抱起。「天衡,你是爹爹最重要的兒子,這天底下不會出現比你還重要的人了。」

喏,承諾都給了,有沒有安心一點?這個不安作祟又老氣橫秋的兒子。

「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鐘天衡安心爹爹沒有走上不歸路,親吻免費大奉送,不忘回頭朝那妖孽般的男人小小示威一番,卻見那妖孽張著眼,但那雙眼卻像沒有焦距似的。

正當他微微疑惑地皺起眉時,就見那男人朝自己勾斜了唇,那笑意又邪又冷,教他莫名的頭皮發麻。

「世珍。」闌示廷喚著。

「闌公子有事?」

「還叫公子?」

「喔……示廷,有什麼吩咐?」名字而已,這點小事,她一向從善如流的。

「我還餓著呢。」

「對喔,瞧我這腦袋,竟把這事都給忘了。」就說吃飯不該聊天,這話匣子一打開,飯都不知道要吃到什麼時候了。

正打算把兒子抱回桌邊,卻見兒子如八爪章魚般地巴住自己不放。「天衡,你這是在做什麼?」她不是尤加利樹,他也不是無尾熊,不用抱這麼緊沒關系。

「爹爹,我也要你喂。」

「嗄?」

「我才三歲,我今年才三歲,爹爹就不肯再喂我了?」他可憐兮兮地揚起粉女敕小臉,黑墨墨的眸子滿是憂傷。

那個男人是妖孽,他把心思放到爹爹身上,爹爹就完了,就跟姨娘說的那般,被吃干抹淨!雖然他不懂什麼叫做吃干抹淨,但姨娘說了,爹爹不能跟男人走太近,會出事的。

什麼叫出事,他也不是很懂,反正努力地保護爹爹就是了,可爹爹也得要配合著讓他保護呀。

鐘世珍哪里知道這三歲娃兒的內心小宇宙已經打開防護傘,反倒是被三歲娃兒臉上的假文青假傷悲給逼得噴笑。

「爹爹呀……」鐘天衡抖著小嘴。他這個傻爹爹到底知不知道事態危急啊?姨娘說得沒錯,爹爹太沒心眼,要不是他跟在身旁,天曉得他爹爹已經被拐到天涯海角去了!

「好,爹爹喂,一起喂,可以了吧?」多可愛,這小家伙在吃味呢,以為他爹爹要被人搶了,使出渾身解數吸引她的注意呢。

兒子企圖得到她的注意,這一點她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位公子不會也是想得到她的注意吧。

「世珍,還沒好嗎?」

鐘世珍舀水的手頓了下,忙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她再舀了瓢冷水,調和浴桶里的水溫,確定水溫適宜才嘆口氣走到床邊。「示廷,水已經好了,你盡管沐浴吧,這里沒有屏風,我會非禮勿視的。」

她不是不能理解,病了幾天,哪怕外頭寒霜凍雪,但病後的身體在大量出汗後總是黏膩,想洗澡是天經地義,她完全認同,但是——這間客棧房間沒什麼太多的擺設或遮蔽物,大致上是門一開,就可以瞧見房里的隔局,就連想要藏人的角落都沒有,換句話說,她待會有機會欣賞美男入浴……她到底該要張大眼還是閉上眼?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為難她了,太讓她難為情了!

「大伙都是男人,哪來的非禮勿視?」闌示廷噙笑抬眼。

鐘世珍直睇著他,覺得他那雙勾魂眼閃閃發亮,嘴角的笑簡直像是完美比例,彷佛只要這笑一揚,站在他面前的,不分男女老幼都得要臣服在他之下。

她的心,跳得有點快,她的眼,好像不受控制,她……

「爹爹!」鐘天衡尖銳地喊著,適時地打破了迷障。

「兒子,你爹爹我沒耳背,不用那麼大聲。」鐘世珍沒好氣地瞪著錦榻上的兒子。雖然她有瞬間的失心瘋,但她有堅不可摧的意志力,就算這個男人是魔鬼,也不可能讓她出賣靈魂!「示廷,可以沐浴了,我把你原本穿在身上的那套衣袍擱在桌上,待會你就可以換穿上。」

她回頭端起笑臉說,像是想起什麼,再將藏在櫃子里的物品取出。「示廷,這是當初從你身上取下的,不知道有沒有掉了的,但我替你更衣時就只瞧見這兩樣。」她已經很習慣地將東西擱在他伸出的手上。

反正他肯定是個嬌貴的公子爺,啥事只管伸手,所以她就只管往他手上擱就萬無一失了。

闌示廷掂了下,是他不離身的雙蟒玉佩和九節鞭。打他醒來至今,他沒想過要追討這些東西,彷佛一切都沒那麼重要,眼下的心境不變,但多了抹興味。

「世珍,扶我一把。」他將玉佩和九節鞭擱在床頭,準確無比地朝他伸出手。

「喔。」唉,是個天生讓人侍候的,她充當下人也不是不行。

就在扶他到浴桶旁時,鐘世珍正準備偷偷退下,卻又听他道︰「世珍,這種粗布衣裳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月兌,幫個忙吧。」

鐘世珍回頭瞪著他的背影,見他就直挺挺地站在浴桶前動也不動,一副要是沒人替他打點好,他恐怕連要怎麼洗澡都不會。

有沒有這麼嬌貴啊?這布料是粗了點,但救他上岸後,她也只能托掌櫃的替她找套能換穿的,合穿就好了,哪管得了那麼多?

替他解開上衣,瞥見一條黃金打造的長命鎖就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那肌理分明的月復部……她用盡全力,逼迫自己轉開眼,當初替他穿月兌衣服時,她就知道他有副誘人好身材,勻稱骨架,壯而不碩,這臉蛋身材都是她的菜,真是太賞心悅目了。

不過,賞歸賞,這位公子今日的表現猶如愛笑的妖孽,那種妖孽等級的笑法對她的心髒是莫大的考驗,所以她認為還是拉開安全距離,以策安全。

于是月兌去他的上衣後,她就準備退下。

「褲子呢?」他道。

鐘世珍緩緩地抽了口氣。她有沒有听錯?再尊貴也不可能尊貴到褲子也要人家月兌吧!

喂,褲子底下什麼都沒穿耶,他到底知不知道?

當初幫他穿褲子時,她可是閉著雙眼的!

「世珍。」

「示廷,你的褲子只要拉開腰帶就會自動掉了。」她好心地道。

「腰帶在哪?」他在腰上模索著。

公子,你裝眼盲嗎?天啊,比她兒子裝哭還要像!

「在這兒,示廷。」最終還是看不下去,拉著他的手抽開腰帶。

話落,褲子掉了,她的眼珠子也快要掉了……

啊啊啊,她應該要看哪里?假裝若無其事繼續看下去,抑或者是忠實地呈現她的心情,立馬離開房間?

然而,兒子就坐在對面的榻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身旁的男人似乎也正等著她的反應……正所謂前有狼後有虎,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振作,鐘世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過是男人的果|體,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真的不小心看見什麼,就抱持著欣賞藝術品的心情,大方地給它欣賞下去就好。

「示廷,我牽你進浴桶。」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她戒慎警告自己,然而,就在他踏進浴桶時,鐘天衡眨了眨大眼,月兌口道——

「爹爹,為什麼他跟你不一樣?!」

鐘世珍暗抽口氣,動作飛快地抓起闌示廷月兌下的衣褲,丟到一旁竹蔞,再沖到鐘天衡的面前,捂住他準備爆料的嘴,動作一氣呵成,完美得挑剔不了。

「一樣,都一樣!」她干笑著,臉色卻有些鐵青。

拜托,別鬧了,如果在這當頭被他發現她是女人……她是不知道他會怎樣啦,但她覺得誰都不喜歡被騙的感覺,所以繼續保持下去別讓他發現。

「不一樣,他的——」

「鐘天衡!」都已經捂著嘴了,為什麼還說得出話?

泡在浴桶里的闌示廷聞言,不禁莞爾低笑。

鐘世珍听見他的低笑聲,回頭瞧他噙著笑意,壓根沒察覺異樣,教她暗松了口氣。還好,他沒听出端倪,那教她好奇的是他到底在笑什麼?

以眼神警告兒子不要開口後,她收妥了驚嚇過後的心情,才漫不經心地問︰「闌公子,你家住何方?要是順路的話,待我回京時,可以送你一程。」

「示廷。」

「唉,示廷,一個不小心又忘了。」好吧,她確定他不愛與人太過疏離,那也沒關系,只是一個稱謂而已。

闌示廷舒服地靠在浴桶閉目養神,半晌才道︰「我住京城。」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你住在京城的哪個坊?我回家路上可以順便送你。」這回送佛送上天,還真的是圓滿了,既然都是同一路線,她就不用擔心著得要把他送到哪較妥。

「再說吧。」說著,他雙臂往前枕在浴桶邊上。「世珍,替我刷背可好。」

「……好啊。」她想,站在他的背後,她應該不會瞧見什麼春光才是。

不過,為什麼男人的果背會這般誘人?他濕淋淋的黑發如緞般披在肩上,襯得膚色如玉,膚色如玉……不對,這背上橫陳密布的是傷痕吧。她皺眉想了下,想起他的胸膛、月復上好像都有同樣的疤痕。

湊近點想再看清楚,卻瞥見那窄收的腰,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口干舌燥,臉有些燙燙的,趕忙拿起布巾替他擦著背,察覺房瑞安靜得只有水花聲,讓她莫名不自在著,不禁隨口問︰「示廷,你既是家住京城,又怎會外出掉進浴佛河里?」

感覺上,他不像經商的,僅有的線索只能推敲出他家底應該不錯。

闌示廷垂斂長睫,半晌才道︰「每年入冬,只要得閑,我就會順著浴佛河走一趟。」

「賞景?」她可以理解,因為浴佛河沿岸四季皆有美景。

「尋人。」

「……尋人?」

「盛隆三年,我最心愛的人掉進了浴佛河,不管我怎麼找總是找不著。」

鐘世珍眨了眨眼。盛隆三年……不就她初來乍到的那一年?那一年,听說是皇族鬩牆,雒王爺逼宮取得天下,來年改年號為威熙,眼前都已經是威熙四年了,而他……還在找掉進浴佛河里的人?

這……不可能還找得到吧,這麼多年了,他還不肯面對現實嗎?

難道就是他嘴里喚的——「公孫?」

闌示廷驀地回頭,精準地揪住她的手腕。「你知道她的下落?」

「不不不,不是,你冷靜一點,我不知道公孫是誰,而是你夢囈時喊出了這個名字。」

鐘世珍被他那眸底乍現的狂喜,但听完她話後的瞬間黯淡給揪疼了心。

天啊,原來當一個人愛著一個人時,真是會如此的瘋狂,僅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假設而狂喜,又為了一個拍板定案的否定而狂悲,她沒有談過戀愛,無法理解,但不知怎地,她好像可以感應他的痛,彷佛他痛著,她也跟著痛。

也許,是因為那雙黑眸在剎那間綻放光芒,又在轉眼間化為死水所致。

「我夢囈?」他啞聲問著。

「嗯……對呀,你還有喊另一個名字,熙兒……」欸,不對耶,如果他是個痴情之人,怎會喊著兩個人的名?

闌示廷背過身,淡聲道︰「她姓公孫,熙是她的字。」

「喔。」她了解了,不過,男人才有字號吧,所以說,他所愛之人是個男的?

她不清楚這個王朝禁不禁男風,但不管在哪個年代里,男人愛上男人都不可能是可以坦然承認且大方介紹的,可以想見這份愛情會有多麼艱辛,而他竟還失去了對方……她不禁紅了眼眶。

難怪,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原來,他是失去所愛變成行尸走肉了。

可每年還是上船尋找愛人的下落,真是個痴情種,害得她都替他難過了。

「你一定很愛他。」

「嗯,可惜我發現得太晚,我以為誰都能取代她,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任何人。」他的心,彷佛在那一日遺落在冰冷的河底,隨著她的離去被一並帶走,他雖活著,卻是日日難熬。

鐘世珍到嘴的安慰最終化為無聲嘆息。她沒談過戀愛,不曾面對生離死別,但她的好友曾經失去所愛,她親眼目睹熱愛生命的好友竟生起了輕生的念頭,她一直不能理解,可是看著他,她內心浮現一絲不安。

「你要堅強,千萬不要放棄,所謂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也許他就在離你最近的地方。」鐘世珍改編了內心的安慰,添加更多不切實際的期盼,因為她覺得如果不多給他一點希望,他會跟好友一樣企圖輕生。

闌示廷緩緩回頭。「是嗎?」

「很多事都是很難說的,但如果你放棄了,因此和他擦身而過,那不是太可惜了?」她硬著頭皮,再下一城。

管他的,只要能讓他抱持著希望活下去,只要時間一久,就算無法淡忘那份愛,但也許他會遇到另一個人,彌補他失去的痛。

「就算她怨我,不想見我?」

鐘世珍愣了下,猜想兩人許是在爭吵之後出了意外。「他如果知道你一直在尋找他,怎會怨呢?」在爭吵之後死別,真的是太痛了,難怪他放不下。

「是嗎?」他垂斂長睫,啞聲低喃,嘴角隱現笑意。

她不禁也跟著揚笑。「肯定是這樣的。」對嘛,這個世界還是很美的,有美景有美食,還有很多身邊該珍惜的人,不為自己也得為身邊的人活呀。

「世珍,你的嗓音和她很像,多跟我說說話吧。」

她輕呀了聲,拍了拍胸膛道︰「這有什麼問題呢,只是……水有點涼了,你是不是該起身了?」說話而已,簡單得很。

「也好。」他自浴桶里站起。

鐘世珍整個人呆住,一雙眼不知道要擱到哪去。

示廷……你好歹也遮一下吧,你這麼坦蕩蕩,顯得我好邪惡……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意yin一個男人,可問題是這個男人條件之好,是任何男男女女都想撲上去的極品啊!所以她的眼楮不受控地拐過去,真的不是她的錯啊!

「世珍,你是打算讓我再染上風寒?」他道。

「不……」當然不是,她只是純粹太震撼。

震撼之余,她還是趕緊拿著布巾將他裹住,再引導他踏出浴桶。

說真的,她真的覺得這些豪門世家很怪,總是如此尊貴地等人侍候,可問題是他們都沒想過被看光光了嗎?好吧,就算他們不介意被看光,也覺得自己很有料不怕被看,但好歹替看的人著想吧。

尤其她是個女人,就算來到這里,她莫名其妙當了媽,可事實上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她只能習慣男人的上半身,對于下半|身她很不熟啊!

可是,就在剛剛……她不小心熟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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