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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虎入香閨 第六章 皇後強逼嫁

作者︰淺草茉莉

鳳儀宮內,呂又苒朝皇後李芳宜跪地問安後起身。

皇後仔細打量眼前的俏丫頭,見她明眸皓齒、氣質月兌俗,尤其眸光沉穩,頗有智慧,確實是個出色的閨秀。

「你說的就是她?」她轉頭問向坐在一旁的大兒子。

「是的,母後,就是她!」魏超得意揚笑的點頭。

「你眼光不錯。」皇後年近五十,雍容華貴,笑起來仍是極為美麗,她將視線再調回呂又苒身上。「本宮這是第一次見你,以後就喚你苒兒吧,這也顯得親近些,你見了本宮也無須太拘謹。」她親切和藹的朝呂又苒說話。

「是,臣女多謝皇後娘娘抬愛。」呂又苒低聲說。事實上她自進了這座宮殿便戰戰兢兢,明知皇後是因為魏超才將自己找來的,她原本也不怕,但皇後同是魏泱的母後,這就得讓她應對時萬分小心了,別拒絕了魏超卻得罪了皇後,如此,自己也很難與魏泱有將來了。

「苒兒,本宮听說在未去秋海前,你與超兒就走得頗近了,可是如此?」皇後笑問道。

「這……秋海行行前,臣女只與大皇子見過兩次面,一次是爹的壽宴,一次則是臣女的笄禮日,除此之外,臣女與大皇子私下並無深交。」她實話實說。

皇後聞言眉頭微皺的瞧向魏超,似怪他自己多情,顯然人家小姐不認為與他親近。

魏超不服氣,立刻就道︰「兒臣雖然在秋海之行前只與她見過兩次面,但這兩次都是太師府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她的笄禮,兒臣既非親屬卻專程過去,而且還是受呂太師所邀,太師此舉難道沒有含義嗎?」

皇後眼神不由銳利起來,看向呂又苒等著听她解釋。

呂又苒馬上跪下了。「臣女的爹一開始確實有意撮合大皇子與臣女,但後來……」

「後來如何?」皇後問。

「後來臣女喜愛上的是……」

「住口,在母後面前不得胡言!」魏超突然暴怒起來。「哼,我早與太師說好,等你笄禮過後,就向父皇請旨賜婚的!」

「可在秋海時,五皇子已經向皇上表明想娶臣女……」她不顧矜持的說,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要再說了,那是因為小老五不曉得我與太師間的協議,才會不知輕重,貿然的向父皇求旨要娶你,而父皇之所以在秋海病倒,還不全教你們給氣的!」

他竟將皇上病倒之事怪罪到她與魏泱身上,她見皇後臉色已變,立即回敬道︰「大皇子此話差矣,皇上身子不適,也可能是因為听見您朝五皇子射了那一箭所致!」

「什麼,泱兒是你所傷的?!」這事讓皇後極為訝異。

魏超回來自是對皇後說了在秋海發生的事,但絕不會去提自己對魏泱放箭之事,皇後因為初聞這件事才會這麼吃驚。

「這……」魏超臉色有點白了。

「超兒,這怎麼回事?」皇後板起臉來問了,自己雖偏袒超兒多些,但泱兒也是自己所生,豈有不愛護之理,若超兒真的對泱兒動手,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這事兒臣已對父皇解釋過了,是誤……誤傷,父皇也理解,說不追究了。」他心虛的解釋。

「皇上雖不追究,可事實真相如何,大皇子心里明白。」呂又苒說這話已充分讓皇後明白,這不是誤殺!

呂又苒其實還想再提魏泱的馬鞍被動手腳一事,但此事她並沒有親眼所見,亦無證據,所以也就不在皇後面前提了。

「超兒,泱兒是你弟弟,你若真對他放箭,那母後也不會原諒你的!」皇後說了重話。

魏超趕緊跪下。「母後,您要相信兒臣,兒臣身為兄長,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弟弟的,再說他與我同為母後所生,兩人皆是嫡親,兒臣照顧提攜他都來不及了,怎可能要殺他?」

他大聲的喊冤。

「你這話是說苒兒胡言了?」皇後沉下臉來。

「沒錯,她的確胡說八道!」

「那這樣的女子,你還要她做什麼?!」皇後倏然重拍椅臂了。

魏超嚇了一跳,自己找母後出面是要得到呂又苒,而今卻是弄巧成拙,讓母後對呂又苒反感了,急忙補救道︰「母後,又苒只是誤會兒臣罷了,兒臣私下對她說清楚也就能消除誤解了。」他放軟聲調的說。

皇後神情也緩和了些,但心情仍不豫。「苒兒,老實說,本宮對你頗為喜愛,有意訂下你為兒媳,但超兒與泱兒都中意你,鬧得兩兄弟不愉快,眼下你怎麼說?」她直截了當的問呂又苒,想知呂又苒真正的想法。

「臣女不敢高攀大皇子,但與五皇子是兩情相悅!」呂又苒神色一凜的說。

魏超聞言怒站起來,指著呂又苒,身子發顫,半晌後,憤然轉身向皇後道︰「母後,兒臣不管怎麼樣,就要她,她若不從,兒臣情願玉石焚!」他連玉石焚的話都說來了。

皇後心驚。「你這孩子!」

「兒臣是認真的,我是大哥,又是母後生的嫡長子,卻是處處讓小老五削去面子,秋海行如此,女人如此,照此下去,兒臣有什麼臉面見人,難怪父皇老說兒臣無能,成不了大事,若父皇真舍長立賢了,那兒臣還不如先了結自己,以免丟人現眼,讓母後蒙羞!」

皇後唇都驚白了。「你父皇怎會舍你,你可是大業的嫡長子、未來的天子,要什麼女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怎能胡言這些話,母……母後知道了,母後會為你作主的。」皇後驚嚇的說,她畢竟傳統,容不得長子受委屈,何況他還說出死字,這可讓她嚇得沒魂了。

「苒兒,長幼有序,大皇子理應先成親,才輪得到五皇子,且事情有先來後到,是呂太師先許大皇子親的,女子有節,你的心最好就在大皇子身上定下,至于五皇子,他年紀還輕,將來不怕沒其它好對象出現。

「過幾日本宮會找呂太師來商量大皇子與你的婚事,等日期定下後,本宮會親自奏請皇上下旨賜婚的。」皇後很快朝呂又苒說。

皇後本打算好言說這事,對呂又苒施之以恩,動之以情,讓她將心思放在超兒身上,但眼看這丫頭根本無心于超兒,只得強迫了。

呂又苒朱顏慘白,忙以額叩地的道︰「皇後娘娘,小女與五皇子真心相愛,請不要錯點駕鴦,造成三方痛苦。」

「住嘴,本宮是瞧在太師面子上,又見你人品端正,才讓你跟了大皇子,你別不識好歹,若再說什麼與五皇子真心相愛的話,就是想讓他們兄弟起嫌隙,動搖皇族根基,這就是太師也擔不了這個責!」

「皇後娘娘……」呂又苒驚愕,這是連爹也牽連上了,她手腳冰冷,一時說不上話。

「不好了,啟稟皇後娘娘,皇上在端妃娘娘那邊突然昏倒了,端妃娘娘請您快過去看看!」一名宮女這時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

皇後大驚失色。「太醫不是才說皇上好多了,怎麼忽然昏倒了?!」

「母後,太醫的話怎能相信,兒臣就說要服道士煉的丹藥才有效,瞧,母後非要信太醫的話,這不是又出事了?」魏超上前說。

皇上生病,湯藥都由皇後張羅,得知太醫的藥無用後,她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母後想這道士的丹藥也不知可不可信,讓你父皇服用了幾日後就停了,這會才知你說的對,是該繼續讓你父皇服用才是……」

「母後快去將前幾日兒臣交給您的丹藥拿出來,送到端妃娘娘那讓父皇服下。」他催促說。

「好……好……母後這就去拿。」她慌忙的去取來丹藥,但因為心急,不小心讓藥瓶落地了,里頭的丹藥滾出來,她身旁的宮女見狀,趕緊過來幫忙撿回瓶子里。

兩母子帶著丹藥匆匆往端妃那里去了,一時忘記呂又苒還留在鳳儀宮里。

待兩人都走了,呂又苒悄悄由裙底模出一顆黑色的丹藥,這顆丹藥在藥瓶落地時滾到她身旁,她故意不說,暗藏了起來。

她起身看著手中丹藥,蹙眉,道士煉的?這吃了真的比太醫開的藥方強嗎?

她很是懷疑,收拾起這顆丹藥收進懷里,鳳儀宮上的人全跟著皇後去端妃那了,那她也應該可以回去了,轉身往外走去,才剛出鳳儀宮就見到魏泱趕來。

「又苒!」

她見了他心暖,知曉他定是聞訊趕來鳳儀宮救她的,本想立即就對他說皇後和大皇子逼婚的事,但想起皇上此刻的狀況,便先告訴他說︰「您快去端妃娘娘那吧,听說皇上昏倒了。」

他臉色一變。「父皇昏倒了?!」他趕著過來鳳儀宮,還沒听聞這件事。

「嗯,皇上昏倒,皇後娘娘十分著急,大皇子已陪著去了。」

「好,我這也趕過去,可你……」他本要問她母後可有為難她,這會沒空問了。

「今晚咱們老地方見,有話那時候說。」她與他相約宮外的鯉魚潭。

他點頭。「也好,今晚你等我!」說完他快步往端妃的宮殿去了。

夜涼如水,鯉魚潭前一片寂靜。

呂又苒獨坐亭內,靜待那人到來。

半個時辰後,熟悉的腳步聲終于傳來,一只溫熱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緩緩回首,與他四目交接,當望進他那雙清澈如波的眼,不覺一陣心跳耳熱。

「抱歉,你久候了吧。」魏泱歉然的說,渾然不知自己的出現,讓她如何的心悸了。

她掩下自己的愛慕,矜持的輕搖首。「無妨,皇上還好吧?」她關心的問起這事。

提起父皇,他輕嘆了,「父皇已轉醒,不過精神仍差,我在那陪了父皇一會,因此才來遲的。」

「太醫怎麼說呢?」她再問。

「太醫只說積勞成疾,也說不出個辦法,最後母後氣得將太醫趕出去了。」對此他眉皺得極深,母後趕太醫離開,那誰來替父皇治病?他嘆母後太不理智。

她沉吟一會後,拿出自己從鳳儀宮帶出來的丹藥。「您瞧瞧這個。」

「這是什麼?」他瞧著她掌心的黑色小藥丸。

「道士煉的丹藥。」

「道士?」

「嗯,大皇子要皇後娘娘讓皇上服用這種丹藥。」她將今日在鳳儀宮魏超與皇後的對話告訴他。

魏泱听了面色鐵青。「真是荒唐,居然不信太醫要去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道士?」

「這事我也覺得不妥,這才偷藏丹藥來告訴您的。」道士煉丹在民間雖然普遍,然而誤食丹藥而亡的人也很多,且歷史上不乏君王因為听信偏方,食下道士所煉之物後暴斃的例子。因此她認為此事非同小可,必得讓他知情才好。

魏泱不禁思索起前世父皇的病時好時壞,始終治不好,會不會就是因為大哥推薦了這個道士,讓父皇誤食丹藥,因此病情才反反復覆……

他驀然眼底寒氣涌動,捏住了雙拳,父皇當時猝死,每個人都覺得不對勁,但無人找的出原因,而這,應該就是父皇暴斃的主因了。

「這事得阻止!」他咬牙說。事關父皇的生死,他必須有所動作才行。

「但皇後娘娘似乎對大皇子言听計從,也信了這丹藥的功效,這要如何阻止?」

「父皇服用道士丹藥之事,母後並無告訴任何人,顯見母後也有疑慮,未盡信大哥之言,不敢讓人得知,甚至恐怕連父皇自己都不知服下的是什麼樣的藥,我不如私下去找母後,勸她別再讓父皇用丹藥了。」

「嗯,今日我會得知,想必是大皇子見皇後娘娘心系皇上的病情心慌意亂,急于趁機勸她讓皇上服下丹藥,這才忘了顧忌我在場的說出此事,當他們離開鳳儀宮時,兩人甚至將我遺忘在殿上,可能真如您所言,皇後娘娘也有顧慮,您若去勸,說不定有效。」

他眉心稍解。「嗯,不過,太醫對父皇的病癥似乎真無能為力,未來我還是需要找到能治療父皇的法子才行。」他說。

「這倒是,總不能不根治,若找不到治愈的方法,皇後娘娘也不會听信您勸的。」

「這事我會想辦法,這會你先告訴我,今日在鳳儀宮母後與大哥對你說了什麼?」他濃眉又深鎖起來,擔心她受委屈。

提起這件事,呂又苒心情再度沉重了。「皇後娘娘過幾日就會找我爹去商量,定下我與大皇子的婚期,之後請皇上賜婚。」

「母後真要這麼做?!」他豎眉怒目的握緊拳頭。自是知曉母後對大哥偏愛,但這樣不明事理,也讓人氣憤。

「大皇子連死字都說出口了,皇後娘娘怎能不依他?而皇後娘娘若是來找爹談,爹必不會拒絕,若爹答應了,皇上又怎會反對,即便您之前在秋海提過娶我的話,也做不得數了吧?」她眼眶泛紅,鼻子里酸氣直冒了。

他一陣憤慨,此刻當真「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本以為找到了父親前世的死因,那這世至少還有挽救的機會,哪知禍患接踵而至,這頭大哥就給他一棒,非拆散他與又苒不可!

「我不會讓大哥將你奪走的!」

她惶然望著他,懷疑他真能應付得了皇後和魏超嗎?「我……怕。」她終于說。

他一震,心緊縮了起來,前世自己守不住愛情,這世莫要有一樣的下場,她怕,他更怕!

「不,父皇病情加重,想必母後近日是沒空見太師的,我會趁這時間想到解決的方法的。」

她聞言垂下首來,但不一會又仰起頭,露出了堅毅的表情來。「大不了,逃婚,您敢吧?」她神情嚴肅的問。

魏泱大撼,感動的潮水涌過心尖,很難想象這話會從一個如她這般的大家閨秀口中說出,那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要跟他。

當初他若早發現她對自己是如此的堅貞不移,那他還會放手讓她成為大哥的女人嗎?!

他前世是傻瓜、是蠢蛋,這世他若再蠢,就枉老天再給他一次的重生機會了!

「敢,怎不敢,若真到得私奔,天涯海角你我同行!」

她終于展開笑顏了。「那好,即使皇上賜婚我與大皇子,我也抗旨不嫁,而您記得當晚就來找我,我收拾細軟就跟您走。」她說。

「好,就這麼說定!」

「嗯,那咱們為這個約定,烙上真實的印吧!」她驀然闔上明媚的雙眸,小臉微微上揚,雙腮已然嫣紅。

他瞧她的動作,先是一愣,而後明白她的意思,頓時眉目含笑了。

果然是個敢愛敢恨的小姐!

這教他怎能不愛,怎敢傻得放手,他吻上她的唇,當唇一踫到她的,感覺到她的青澀,這沒教任何人踫過,只屬于他的唇,是如此的甜美誘人,他深吻向她。

她禁不住嚶嚀了,這是她的初吻,獻給了自己喜歡的人,她心甘情願,心滿意足。

清河殿上,魏衍行坐于御案後,五個兒子立于案前,另一側則坐著皇後、端妃、蘇貴人。

「父皇,您身子不適,怎不多休息,卻這麼慎重找齊咱們過來,這是有話要對咱們說嗎?」魏超問。他們兄弟當中只有魏曲的母妃已逝,其余人的母親全在這里,連魏新極少出現在人前的生母蘇貴人都來了,父皇如此慎重其事,讓他不免好奇父皇想說什麼?

魏衍行氣色雖然不佳,但眼神仍是犀利的。「沒錯,朕將你們全部找來,確實有事要宣達。」

「請父皇盡避吩咐,咱們兄弟定會照辦。」魏單上前一步道。

「是的,兒臣們謹遵父皇旨意。」魏曲也說。

魏衍行淺笑。「嗯,朕就盼你們都能遵照朕的旨意,好生努力,有所作為。」

「父皇,兒臣們會上進的,但您的身子卻是最要緊的,您得多保重才行。」魏泱憂心的瞧著父皇越見蠟黃的臉龐,衷心勸說。

魏衍行欣慰的頷首。「你這份孝心朕知曉,朕就是為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將你們找來的,朕已決定,找人分擔國政了。」他肅然說。

「分擔國政?皇上這什麼意思?」皇後訝然問,這在之前可沒听皇上提起過。

「朕近日來身子確實大不如從前,得花時間靜養才可,但國政不能一日廢弛,因此朕要讓皇子替朕分憂解勞。」這意思是,要將權力下放給皇子了。

「為了皇上的龍體著想,做這決定是好的,但這能為皇上分憂解勞的還是只有大皇子而已。」說話的是端妃王倩梅,她是魏衍行的寵妃,生得風姿綽約,比之皇後的風韻更為上乘。

魏泱垂眉瞧她一眼,知曉這人盡避受寵,但恪守本分,因此才能與母後和平相處,而端妃之所以安分,也是因為父皇不因寵失寸,對母後仍是十分敬重,讓端妃不敢任意妄為。

皇後听了端妃的話,滿意的微笑了,說的好,只有超兒有資格替皇上辦事,而這也代表讓超兒提前攝政了,她猜想皇上是終于有意立太子了。

「是啊,父皇,這事交給大哥足矣,他定能處理好國政的。」魏單也說。

魏超下巴稍揚,肩挺了挺,也覺得理當如此。

但皇上卻是搖頭。「不,朕不將權力只下放給一個人,朕要讓你們五個皆分擔政務。」

「五個都參與國政?!」魏超一愣,其它人哪有資格!

「沒錯,五個一起,朕會由此看出你們的能力高低,再決定太子人選。」

皇上此話一出,讓殿上所有人大驚,尤其是蘇貴人,她地位低,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也有爭位的可能。

魏泱不動聲色的瞧著大家的表情,父皇終于有所決定了,前世,當父皇提出這事時,也是震驚四座,特別是大哥,他當下便已怒漲了臉。

「皇上,您真決定不遵傳統,打算讓五子競爭嗎?!」皇後很不贊同,尤其見到魏超那強忍的怒容,馬上急問。

「朕早有這想法,所以一直暗中審視五個皇子,本想再觀察一陣子的,但朕身子卻出了問題,便決定提早考驗他們了。」

「大業自開朝以來,皆以長立儲,從無例外,就連皇上自己也是兄弟中的嫡長,這才能任大統,可您怎能自己推翻成規?」皇後沉下臉說。

「朕是因長才繼位的沒錯,但朕的二弟治王,才是我們兄弟中最有才干的,卻礙于是次子,無緣繼位,當年若是由他繼承大統,相信咱們大業在他的治理下,會更有一番氣象。」

他不介意說出治王比自己優秀,以這做比喻。

皇上提到治王,皇後瞬間無話可說,治王當年雄才偉略,萬眾矚目,就連自己也曾暗暗仰慕過他,但他因為是次子,無緣繼承大統,于魏衍行登基後三年,抑郁而終,讓當時朝野一片惋惜。

「朕也知朝野必會反對朕的決定,但為了讓大業根基不敗,繼續千秋萬世下去,便不能墨守成規,得讓有能力的人當政!」他見皇後不語,便接著又說。

「父皇,您這是瞧兒臣不起,認為兒臣無能撐不起大業的根基嗎?」魏超不能接受,終于忍無可忍的問。

魏衍行目光如電的瞪向魏超。「朕不是瞧不起你,是你瞧不起自己,若是自信夠,有擔當,又怎怕會輸給自己的弟弟們?」

魏超被說得啞口無言,神情尷尬。

「你是嫡長子,自幼受到最多關注,眾人給你的資源也優于其它皇子,你若能善用,必能超越其它人,做到讓人真正敬重與信服,但倘若是只會以長壓人,無真本事的話,這也是徒留笑柄而已。」

魏超臉色更青,越發顯得狼狽難堪。

皇後不忍,護子心切,立即道︰「皇上,話不能這麼說,超兒是有能力的,只是您不曾給過他機會,若有,他也能有所表現的。」

皇上冷笑,「你敢說朕沒有給他機會?自他成年起,這十幾年來,朕每一天都給他機會,可他做了什麼?在秋海時,朕只看見他氣量狹小,推諉無功,以及殘害手足而已!」

魏超瞪大眼楮,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落入父皇眼中,父皇只是未說破而已,這是給他保留顏面,沒讓他當眾出丑,現得知父皇全知情,他整個人簡直無地自容。

魏泱抿緊雙唇,自己猜想的沒錯,父皇心似明鏡,他們兄弟間的事沒一件逃過他的眼楮,也就是這趟秋海行,讓父皇下定決心,不再因循守舊的堅持立長。

可皇後仍是不甘心,還想替魏超說什麼,皇上一眼瞪去讓她不得再議,她才閉嘴不說了。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暗自欣喜,她們受正宮壓抑太久,使得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出頭,這下好了,人人平等皆有機會爭位了。

但魏單、魏曲與魏新則對魏超知之甚深,絲毫不敢喜上眉梢,若想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那大哥必不會放過他們的。

五兄弟離開清河殿後,在殿外魏超狠狠瞪著其它四人。「你們別以為能勝過我,大業還是以長為尊的!」

其它四人听了個個低頭。「大哥別誤會,咱們幾個怎敢與你爭鋒,方才只是應從父皇,不好忤逆,哪里真敢想著儲君之位。」魏單說。

「不敢就好,魏曲,你方才在里頭也是十分自信,似真想與我比一比,可是如此?」魏超怒目向魏曲。

魏曲馬上委屈道︰「大哥看錯了,我哪來自信跟大哥比,再說,我母妃已逝,在這宮中又從沒羅織過什麼勢力,妄想與大哥爭,豈不犯傻?」

魏超想想冷笑,這魏曲的生母死前的封號雖然是僅次于母後的皇貴妃,生前也頗受父皇寵愛,但人畢竟死了,難有影響力,魏曲若要得她庇蔭,是難了。「哼,你若能不犯傻就好,魏……」

見魏超視線掃來,魏新已自己白著臉道︰「大哥饒了我吧,我有什麼資格與能力去爭儲?我是不會去鬧那笑話的。」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魏超撇嘴後,陰冷的瞧向沉默的魏泱。「小老五呢?」自己最忌諱的就是此人!

「人欺未必是辱,人怕未必是福。大哥這是威迫兄弟嗎?」魏泱不躁不急的問。

魏超眉一擰。「你說什麼?」

魏泱聳肩。「沒什麼,咱們兄弟都很敬重你,父皇也對你寄予厚望,我只是希望你別讓父皇失望才好。」

「你?!」

「魏泱這也只是為大哥著想,給予忠告罷了。」魏泱淡然的說。

「你憑什麼給我忠告?」魏超橫眉怒目起來。

「大哥聲音小點,父皇和母後他們還在殿里頭,當心他們听見誤會你又以大欺小的干出殘害手足的事了。」

魏超臉色大變。「你……你……」他氣得發抖。

「大哥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召太醫過來?」魏泱故作關心的問。

魏超已氣得說不出話來,扭頭見魏單他們也都只是表面懼他,這會竟敢憋笑了,他怒極。「你們幾個給我听著,不管父皇說了什麼,你們若敢犯我,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他口出威脅。

「咱們……怎敢。」魏泱垂眉說。

「哼!」魏超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小老虎,我勸你別真惹毛大哥了,他畢竟是長子,背後不少朝臣支持他,真與他作對,對你沒好處的。」見魏超暴怒離去,魏曲勸魏泱。

「是啊,大哥不是好惹的,雖然父皇宣達讓咱們競爭,但朝中勢力都抓在大哥手中,咱們想求表現還是不容易的。」魏新審時度勢的也道。

「我會有所分寸的,不會真與大哥沖突,三哥、四哥不用為我擔心。」魏泱說。

「那就好。」這兩人離去了。

留下魏單望著他。「你這是玩火自焚。」魏單沉聲說。

「是嗎?」

「反正該說的,我之前已對你說過,听不听在你。」

「二哥的話我一直謹記在心,沒敢忘記,但,二哥可記得我說的話?」

魏單眼一眯,不語了,轉頭離去。

魏泱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清楚知道,二哥不是沒有野心之人,父皇今日之舉相信已在他心中燃起巨大的希望,況且他背後還有端妃,若整合一干勢力,他會很想放手一搏的。

「泱兒,你怎麼還在這沒走?」皇後臉色不佳讓人扶著走出清河殿了,皇上堅持讓五子競爭,她剛才在里頭又苦勸了一頓無用,讓端妃與蘇貴人侍駕後,自己出來見到魏泱還站在殿外,喊了他。

他聞聲忙回過頭來,快步走向她,並且讓宮女退開,自己親自扶著她的手肘。「母後,兒臣正在等您。」

「等母後?這是有話要找母後說?可母後正為你父皇方才的決定心煩,你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如改天再說。」她一顆心全在魏超的前途上,如今見他可能儲位落空,正頭痛欲裂,哪有心情與小兒子談什麼。

「不,兒臣這事急,得盡快和母後說清楚。」他一臉正色。

見他這模樣,她也不好再拒絕,打起精神的道︰「那就回鳳儀宮說去。」

來到鳳儀宮,他扶她坐下,正要開口,她已先道︰「你找母後定是為了你大哥與苒兒之事吧?」

「這是其一,兒臣找母後有兩件事要說。」他在她面前坐下。

「還有旁的事?唉,也罷,你有話就說吧。」她嘆氣。

「是,兒臣先要說的是您讓父皇服用道士丹藥一事。」

他這話一出,本來正頭疼揉著太陽穴的皇後,驚了一下。「你也知這件事了?啊,母後怎沒想到那日拿丹藥去給你父皇時,苒兒也在場,是她告訴你的吧?」她馬上記起這件事了。

「是的,就是又苒對我說的。」他承認。

她嘴一撇。「母後讓她離你遠些,將心思放在你大哥身上,她倒是做不到,回頭馬上就去找你!」她不高興了。

他臉一整。「母後,我與又苒真心相愛,請您成全!」他本想先提丹藥之事的,這會就先解決感情的事吧。

「你這話說的與她如出一轍,她也是這麼對母後說的。」她皺眉。

「那表示我們才是一對的,大哥才是介入者。」

「住口,你大哥介入了什麼?就算介入,他是你大哥,你該讓就讓,就像這回你父皇要你們爭位,你也萬不能跟你大哥爭,這種兄弟鬩牆、同室操戈的事,你絕不能遵從。」

他輕嘆,母後對大哥當真偏袒的厲害。「兒臣與大哥是嫡親兄弟,兒臣又怎想與他反目,請母後放心。」此時還不是表明自己心機的時機,對爭位之事他不願與母後多談,便應付著說。

可皇後听了已放心了不少。「唉,母後曉得你喜歡苒兒,可是你大哥也愛,你讓母後怎麼辦?」她反問他。

「那母後可曾想到兒臣的心情?」

這問得她語塞了。

「兒臣不怪母後偏心,但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

「母後何時是非不分了……」她心虛了。

「若大哥是真心喜歡又苒,那兒臣沒話說,可大哥並不是,他只是不想認輸,如此拿婚姻當兒戲,你讓兒臣怎能讓?再說,又苒心中只有兒臣,讓她硬嫁大哥,豈不痛苦?母後,感情之事勉強不得,您硬要拆散兒臣與又苒去成全大哥的私心,這不是是非不分嗎?」

其實這些她都知曉,就是不忍自己長子委屈,這才會逼呂又苒嫁他的,這會受小兒子這一說,她汗顏起來。

「泱兒,母後也不想逼人太甚,只是擔心你大哥想不開,再加上外頭人也知曉他喜歡苒兒,怕他顏面盡失,拉不下臉來才想成全他的,泱兒,你也是母後所生,母後當然也疼你,只是長幼有序,你怎樣也不能跟大哥搶女人啊!」她勸。

他一凜。「母後,苒兒的事別怪兒臣堅持,兒臣絕不讓!」

她見他這斬釘截鐵的態度,一陣愕然。「以前你都會听母後的,也懂得禮讓大哥,怎麼這回……」

「從前兒臣確實凡事禮讓,有什麼想法都跟大哥說,將功勞讓給他,可這番退讓不見得能讓事事圓滿,而這些,母後以後便會知情的。」前世他忍辱含垢,以為能百忍成金,結果只換來可悲的人生,這世,他忖度形勢,不再忍氣吞聲,而前世的母後在父皇驟逝、大哥殘殺兄弟後,驚嚇過度,至死都活得膽顫心驚,悲涼至極,這些她現在還感受不到,但將來她必會後悔。

而她此刻因為不明白,听了他的話也只是皺眉。「以後?你能知道以後嗎?」

他微笑。「也許。」

「你故弄什麼玄虛呢?」她睨他一眼。

「就當是兒臣故弄玄虛吧,但話說回來,母後,兒臣這會不求其它,只求您先別去找呂太師,給兒臣一點時間與大哥好好談這事。」

這回她思考了一會後點頭了。「好,你若能說服超兒放棄,那母後也不反對什麼了,就讓你們兄弟自己去處理。」這也好,自己近來為皇上的身子操煩,今日又受皇上所言驚嚇,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管這事,若他們兄弟能自己解決,這最好不過。

「那就這麼說定了,請母後暫時別管這事。」這事能拖先拖,拖足時間他才能找到方法讓大哥自己放棄。

「嗯,對了,你說的丹藥之事,這事先別對外提,你父皇也不知此事的,說了我怕你父皇要不高興了,曉得嗎?」她忽然嚴肅起來的交代,君王服用任何湯藥都得要謹慎,得經過太醫檢驗再三才行,可她沒這麼做,私下就要人放進太醫開的湯藥里讓他服下了。

他頷首。「兒臣就是不願意讓外界多所揣測,也怕父皇得知動怒,責您的自作主張,追究您的欺君之罪,因此這才主動來找母後商量這事的。」

她听見「欺君之罪」四個字,沁出薄汗了。

「母後,兒臣認為您以後還是不要再讓父皇服用此物了。」他請求。

「這……」

「兒臣知道這是大哥的意思,但道士所煉的丹藥多有危險,不該輕易嘗試。」

「母後也知,可你瞧瞧,你父皇服過後這幾日人精神多了,還能在清河殿與你們說這麼久的話,母後想這東西可能不差……」

「父皇的病情稍有好轉,不見得與服用此丹藥有關,再說,這也是一時的,不一定能根治,萬一將來有什麼後害,那讓父皇服用丹藥的母後不就受千夫所指?」

「千……千夫所指?!真會這麼嚴重?!」她嚇得臉都白了。

「可不是,想那前朝的第四代君主,听其妃子所言,服用道士煉丹,結果暴斃,那妃子受朝野指責,最後被冠以毒害君王的罪名,拉到大正門斬首示眾了。」

這下她何止臉白,那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嚇得不輕。

而他就是要母後受驚,這才不敢讓父皇再服用此物。

她果然抖著身子說︰「好好好,這丹藥不用了,不用了,母後再不讓你父皇服用這東西了!」

「那大哥萬一又……」

「母後也不允許他再提了,不過……你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才會推薦此物的,這事就別扯到他身上去了。」她終歸是極保護魏超的,想想又替他撇清。

「是……兒臣不會提大哥的。」他低聲說。

「這就好……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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