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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鷹懷里的水芙蓉 第一章

作者︰元媛

潼館是歡喜城里名聞遐邇的醫館,館里的女大夫醫術高明,傳聞在她手中只有不想救的人,沒有救不活的人。

不過,女大夫個性孤僻,救人看心情,收錢也看心情。

心情不好時,就算人快死了躺在她面前,她也不救;心情好時,她也可以不收分文地救人一命。

不過,通常旁人看不出她心情好不好,因為那張臉通常沒什麼表情。

因此,想向女大夫求醫的人雖然很多,可是懼于那張冰臉的人卻也不少,若有人想用強硬的手段──下場會更慘!

女大夫不只醫術高明,毒術也精湛,敢惹她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今天,潼館大門緊閉著,門口貼了一張紙,寫了簡單的兩個字──沒空。

看了那張紙,城里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女大夫有空的時間很少,潼館大門打開的日子更少,每月只有十五日這天潼館會打開大門,在門外擺了張桌子,照價收取,幫人看病。

也只有這天,潼館門口會擠滿人,窮人、富人都有。

若是窮人,女大夫會分文不取;若是富人,她也不會佔便宜,只是會收貴一點而已。

不爽嗎?那就不要來給她看呀!她又沒差!

很跩的女大夫,可是人家有跩的本錢,不爽的人也只能鼻子模模,乖乖地付貴一點的藥錢。

有一些衛道人士批評女大夫沒醫德,身為大夫竟然不懸壺濟世,根本不配當大夫。

不過,女大夫向來听而不聞。她隨性慣了,旁人的評語她向來不在乎。再吵,就毒啞你們!這樣耳根子反而安靜多了。

人嘛,都是怕惡勢力的,當了啞巴幾天後,就會很安靜了。

因此,女大夫的日子過得很平穩、很順心,每天閑著沒事就是窩在藥房里調配東西。

就像此刻,女大夫一臉平靜地抓著一只紅色小蛇,讓蛇的毒液流入甕里,再將紅蛇隨地一放,隨手拿了幾個小瓶子,往甕里倒了一些粉末,然後拿起木捧開始繞圈攪拌。

她的眼神專注,小心著甕下的火候,小手輕慢地繞著圈,一種怪異的氣味從甕里飄出,彌漫了整間藥房。

「蘇夜潼,妳在做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難聞?」花喜兒踢開房門,一手捂著鼻,眉尖緊皺地瞪著站在甕前的女人。

蘇夜潼不回話,對這種大搖大擺闖進別人家卻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女人也習慣了,她的目光只專注在甕里。

「妳又在做毒藥啦?」早習慣蘇夜潼的冷淡,花喜兒也不在意,徑自走到甕前。

途中,紅色小蛇纏上她的繡鞋,她腳跟隨意一甩,用力將紅蛇甩到一旁。

「惡,這是什麼顏色?味道有夠惡心的。」一團慘綠,還有一股惡臭。「這種毒藥,誰會吃呀?」

「自然有人會吃。」蘇液潼冷淡地回答,美眸閃過一抹冷光,冰顏更冷了。

花喜兒瞄她一眼,忍不住搖頭。「夜潼,不是我在說妳,明明人長得那麼美,干嘛總是穿得一身黑,一張臉也總是冷冰冰的,這樣哪有男人敢接近妳呀?」

瞧她,五官細致,細細的柳眉下是一雙狹長的鳳眼兒,只要她肯笑,眼眸一睨,一定會迷倒不少男人。

而那小巧的唇瓣不需任何胭脂妝點,就紅灩灩得讓人想一親芳澤,還有她的肌膚,光滑雪白得讓人想偷捏一把。

姣美的身段雖然隱藏在黑色衣服下,可是卻貼合著婀娜多姿的體態,一看就知她有迷人的好身材。

可惜啊可惜,全被她隱藏起來了!花喜兒搖頭,忍不住輕嘆。

蘇夜潼淡淡睨她一眼。「像妳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臉迎人的,就有男人敢接近妳、敢娶妳嗎?」若有,她也不會到了二十歲還嫁不出去。

花喜兒臉色一僵,沒好氣地瞪過去。

蘇夜潼被瞪得不痛不癢,繼續回頭做她的藥。

花喜兒撇撇嘴,轉身坐到一旁的椅上,隨手搧著風,一邊看著蘇夜潼做藥。「每次來就看妳做一堆毒藥,到底是要給誰吃的?」

「自然會有人吃。」蘇夜潼一貫回以同樣的答案。

她雖然學醫,可也學毒,年紀小時在江湖行走,又是個女孩兒,只有醫術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因此她也學毒。

甚至,她的毒術遠比醫術精湛,因此在江湖行走時,靠著一身的毒術和醫術,向來沒人敢得罪她;就算有求于她,也都是低聲下氣的來求。

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失敗就是那一次!

眼眸一冷,握著木棒的手也跟著一緊,她的自尊向來高傲,不容許任何一絲的失敗。

那次的失誤,是她的恥辱!

「那人是誰?」眨著眼,花喜兒好奇地問。

鳳眸兒輕斂,蘇夜潼想到那張燦爛的笑臉,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句話──

「一個可惡的混蛋!」

*****

深夜。

蘇夜潼安靜地坐在房里,一手拿著石杵,慢慢搗著石臼里的藥粉,一邊拿起放在一旁的藥材,慢慢加入臼里。

石臼的前方放著一顆紅色藥丸,那是她下午做出來的毒藥,毒性是她目前制出來的毒藥里最強的,無色無味,加入水里也不會有任何顏色,任何人只要沾一口立即斃命。

至于解藥──沒有!

她只愛做毒藥,卻從不做解藥,所以她制的毒向來沒有解藥。對她來說,做毒藥只是樂趣,她也沒興趣拿來毒人,除非有人犯到她,那才另當別論。

不過,有毒藥卻沒試驗品也很無趣,這樣她就無法得知做出來的藥有沒有效了!

她向來不愛造殺孽,不管是對動物還是對人,她討厭血腥味,也討厭親自動手。不過,這些煩惱在六年前就全解決了。

她得到了一個藥人──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蘇夜潼微微抿唇,搗藥的手卻不停,而鼻間也聞到一絲淡淡的、熟悉的血腥味。

「久等了,抱歉,有點事耽擱,遲了一下。」

一抹身影從窗口躍入,清朗的聲音也隨之揚起。

蘇夜潼停下搗藥的手,緩緩抬起鳳眸,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一張笑得燦爛的俊龐。

那一張女圭女圭臉,經過六年依然不改稚氣,靈活的大眼仍然生動,劍眉輕揚,愛笑的嘴也總是揚著一抹笑。

不同的是,少年的身材拉長了,頎長的身型包裹在藏青色的衣衫下,眉宇間也多了一股屬于男人的味道。

但相同的是,每次見到他,他身上總是帶著傷和血腥味,六年來從沒改變過。

看著青衣上干掉的血漬,還有他左頰上的傷口,蘇夜潼不禁蹙眉,唇瓣抿得更緊了。

知道她一向討厭血腥味,司空夏看了身上的血漬一眼,模模鼻子笑得一臉無辜。

「沒辦法,我來不及清洗,只好直接來了。」他對她眨眨眼,笑容扯動臉頰上的傷口,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可是蘇夜潼卻有點看不下去了,那道傷口深得見肉,鮮血一直流,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將他的左臉弄得一片血淋淋的。

而他,卻彷佛沒知覺一樣,好象那傷口根本不存在。

蘇夜潼抿了抿唇,瞪著那道傷口,終于受不了地從懷里拿了瓶藥,放到桌上。

「止血。」緊抿的唇瓣冷淡地吐出兩個字。

司空夏拿起藥,卻不動手擦藥,反而嘻笑地將手上的藥瓶遞到她面前,賴皮地看著她。「小潼兒,幫我擦。」

蘇夜潼瞪著他,不動手。

俊龐依然笑著,黑眸笑得彎彎的,無懼她的冰冷,耍賴地與她對視,伸直的手就是不收回,執意要她幫他擦藥。

蘇夜潼不想理他,可是滴答滴答的血實在太刺眼,血腥味刺鼻得難受。她瞪著他,不甘願地用力拿過他手上的藥瓶,冷著聲命令。「坐下。」

得逞了!

司空夏笑著坐好,乖乖抬頭看她。

蘇夜潼走到一旁放著水盆的架子旁,將濕掉的手巾擰吧,再走到他身旁,拿起手巾粗魯地擦去他臉上的鮮血。

「嘶……好痛!小潼兒,妳就不能輕一點、溫柔一點嗎?」司空夏痛得哇哇叫,黑眸閃著淚光,很可憐委屈地瞅著她。

蘇夜潼瞄他一眼。「少裝可憐。」她的聲音很冷,根本不想理他,可是手勁卻放輕了。

知道她放輕了手勁,司空夏得意地勾起唇角,不過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怕她惱羞成怒,到時慘的人絕對是他。

所以他很乖,藏好得意,很無辜地瞅著她,看著她輕輕幫他擦掉血跡,再打開藥瓶,慢慢地幫他上藥。

她的眼神很專注,完全放在他的傷口上,兩人的臉靠得很近,近得他聞得到她身上的藥香味,也近得讓他能仔細地看著她。

六年了,她一點也沒變,還是一樣冷冰冰的,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總是冷眼看待一切。

不過,他知道的,冷漠是她的偽裝,實際上的她根本是個軟心腸,標準的面冷心熱。

六年前,他中了迷情蠱,卑劣地拿她當解藥,他記得她的哭聲,也記得她惡狠狠瞪著他的鳳眸。

那時,他早有心理準備──又樹立了一個敵人。

名聞江湖的小神醫,不只醫術精湛,一身毒術更是駭人,因此,他有被她報復的心理準備。

也有可能,他才剛解了迷情蠱,下一瞬間就會被她毒死,若有這結果,他也不意外。

既然如此,為何要拿她當解藥?

沒辦法,他有求生意志,能不死就不死,他也不一定會被她毒死,有一絲求生的機會,他就不會放過。

如他所料,當她一能動時,立即對他下毒,而且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痛得他全身打滾,不能動彈。

而她,則冷冷地看著他,抬高的下顎有著濃濃的怒火。

「司空夏,我不會那麼輕易就讓你死的!」十四歲的她咬著唇,憤怒地看著他。

「呵呵……我想也是……」而他,還是笑著,明明全身痛得抽筋,冷汗直冒,俊龐也因痛楚而扭曲,那張嘴還是揚著笑,聲音輕顫,卻仍清朗。

他竟還笑得出來?

看著那張稚氣的俊龐還能笑,蘇夜潼不禁訝異,可卻又更氣憤,不讓他哭著求饒,她絕不甘心!

輕輕彈指,她又朝他身上灑了另一種毒粉。

「唔……」司空夏皺眉,磨人的痛楚間傳來一抹熾熱,然後又瞬間冰冷,像有蟻獸在啃咬一樣,讓人痛苦難耐。

「小神醫……看妳年紀小小的,下手也滿狠的嘛!」他松開眉,一樣嘻笑,俊秀的臉早已發白,可笑容卻從未消失。

蘇夜潼看著他,不發一語。她就不信,看他還能笑多久!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那張稚氣的俊龐還是笑著,就連那張嘴也從沒停過。

「喂……天快亮了……折騰了一晚……妳……不餓嗎……」黑眸渙散著,可司空夏仍撐著,嘴角輕揚,繼續對她說話──雖然,她從沒響應過。

蘇夜潼瞪著他,有點無言了。

沒想到經過一個時辰,他竟然還笑得出來?冰冷的小臉有著疑惑,狹長的鳳眸掠過一絲光芒,指尖輕彈,她解去他身上的毒。

「呼……」身上的痛楚瞬間消失,司空夏疲累得眨眼,振作起精神,揚眸看她。「怎麼?不折磨我了?決定一次給我個痛快嗎?」

蘇夜潼慢慢走到他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吃下。」她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他嘴里。

司空夏也不反抗,事實上,他也無力反抗了,一被她塞進藥丸,連想吐出也來不及,藥丸馬上溶化。

「這是毒藥。」

他想也是!閉上眼,唇角輕揚,他靜靜地等死。

「不過,不會讓你馬上死。」

什麼?他睜開眼看著她。

鳳眸也定定地看著他,冰冷又明亮,純粹得沒有任何雜質,像晶瑩剔透的琉璃珠。

他一時有點看傻了,直到她的話傳進他耳里。

「這是慢性毒,三個月後來找我,我會再喂你一次毒,以毒攻毒,我要你當我的藥人。」

「藥人?」司空夏愣了一下。

「沒錯,這是你佔有我身體的代價。」她不在乎貞操,她在意的是被侵犯的自尊。不過,他的意志力讓她感興趣了。

正好,她缺試藥的東西,就當他來當試驗品好了!

「我好象沒有選擇的權利。」司空夏微微笑了,也不在意,能活命,他什麼都不在意。

蘇夜潼沒理他,他確實是沒有拒絕的權利。

看著他,她冷冷說著︰「記住,三個月後來找我,不然你就等著毒發身亡吧!」

從那時起,他和她每三個月見一次面,吃她給的毒藥,解去他體內的毒素,再換另一種毒藥。

而每次見面,他身上總是帶傷。

面對他身上的傷口,她從不過問,只是丟藥給他,讓他療傷。

因為他是她的藥人,她不許他死,所以她會救他!

六年來,他慢慢地開始了解她。

他知道她討厭血腥味。

他知道那冰冷的模樣,只是她不善于表達。

他知道其實她是個軟心腸,只要他一裝可憐,她就算不願,還是會順從他。

就像現在……她不就乖乖地幫他止好血、擦好藥?

「小潼兒,謝謝。」涎著笑臉,司空夏笑得很諂媚。

冷著臉,蘇夜潼轉身走到木架旁,將染滿血的手巾放到水盆里,拿了另一條干淨的手巾擦手。

鳳眸盯著被鮮血染紅的水盆,真不知道他在干嘛,每次見面都受傷,傷口有時輕、有時重,有的是舊傷,有的是新傷。

而她從不過問,只是偶爾還是對他身上的傷感到疑惑。

「這藥是給我吃的吧?」看著桌上的紅藥丸,司空夏毫不遲疑地拿起,一口吞下。

捏緊手巾,蘇夜潼只遲疑了下,就迅速轉身,再拿出兩顆藥丸給他。「這兩顆快吞下。」

司空夏也沒問,听她的話,又吞下另外兩顆藥丸,然後抬眸看她。

只見白淨的小臉有著一絲懊惱,那雙如琉璃珠般的鳳眸也掠過一抹對自己的惱怒。

他笑了,黑眸有著明了。

這顆紅藥丸一定是致命的毒藥,而另兩顆藥丸則能抗壓紅藥丸的毒性,好讓他不馬上斃命。

他就說嘛!她的心太軟了。

「小潼兒,妳真不適合當壞人呢!」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黑眸揚著一絲笑意。

知道被他看透了,蘇夜潼懊惱地拍開他的手。

「呵!」司空夏低笑,起身。「那……同樣的,三個月後再見了。」

一邊輕笑著,他乘機抬起小巧的粉顎,迅速覆上那張總是輕抿的唇瓣。

「唔!」沒想到他會這麼做,蘇夜潼愣住了,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怔怔地任他輕薄。

而他也乘機用舌尖撬開擅口,有力的舌尖舌忝過貝齒,放肆地翻攪著小嘴里的蜜津。

濃烈的男人氣息讓蘇夜潼回神,立即伸手要推開他,也下意識地開口斥喝。「司……住……嗯……」

可熾熱的長舌卻霸道地纏住她,封住她的話,狂猛地吸吮攪弄,讓她的氣息漸漸不穩。

這個混蛋!

她懊惱低咒,氣得正要對他下毒時,他卻像早已得知似的,迅速放開她。

「小潼兒,我會想妳的。」再舌忝了下粉女敕的唇瓣,司空夏對她輕輕眨眼,笑著離去。

該死!

瞪著那離去的身影,蘇夜潼的氣息仍然急促,臉上的潮紅分不清是方才的吻還是惱怒所造成。

撫著唇,上頭還留著他的氣息,就連嘴里也盡是屬于他的氣味,讓她又羞又惱。

「該死!」咬著唇,蘇夜潼忍不住低咒。

可惡!她干嘛心軟?剛剛應該直接毒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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