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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 第一章

作者︰夙雲

台北。

位于老公寓頂樓加蓋的破舊出租房子,客廳里除了一張木桌和三人座的涼椅外,就只有陳年的老電風扇繞轉著,發出轟轟轟的馬達聲,在炎熱的夏季,沒有冷氣的室內顯得格外悶熱難熬。

頭禿、肚子也凸的夏英雄一邊喝著苦澀的老人茶,一邊老調重彈地跟佷女大吐苦水。「唉!蜜雪,真不知是撞了什麼邪,打從三年前開始,所有的衰事都發生在我身上!我真是對不起你,沒辦法給你過好日子,也對不起你死去的爸爸……」

看他現在的落魄樣,令人難以想像他過去曾是小有名氣的華裔導演。

當年夏英雄和哥哥一起苦讀拿到公費留學資格,從台灣到英國念書,攻讀藝術電影的他畢業後進入當地的電影公司做美術指導,後來又兼制作、寫劇本,一時意氣風發,就在這時候,認識了前妻——倫敦珠寶女大亨卡拉?威爾森,沒想到就注定了他人生走下坡的命運。

盎有的卡拉欣賞夏英雄的才氣,主動表示仰慕之意,甚至拿錢資助夏英雄自己當導演拍電影,夏英雄被她的富有所打動,即使她貌不驚人,還是和她結婚了。

可是好景不常,某次,他利用拍片之便跟一個三流小演員偷情,竟然被卡拉捉奸在床,卡拉發狠把他趕了出去。

除了申請離婚外,卡拉還請律師打官司,讓他賠掉了所有的財產來付贍養費,最後走投無路,只好打包回台灣。

景氣不好,中年的他一直找不到穩定的工作,讓他對哥哥最疼愛的獨生女充滿愧疚。

當年,夏英雄的哥哥讀商,一路辛苦的在英國發展,畢業後到銀行上班,和一名銀行女職員戀愛結婚,生下了蜜雪。

沒想到蜜雪十八歲的時候,兄嫂兩人竟因車禍過世,他義無反顧的接下照顧佷女的責任,把蜜雪接回台灣照顧。

現在,夏蜜雪已經二十一歲了。

「千萬別這麼說,叔叔肯收留我,我已經很感謝了,真不知怎麼報答你對我的照顧。」蜜雪善解人意地道。

夕陽從窗戶透進來,照得年輕可人的夏蜜雪更加光彩亮眼。

因為母親是英國美女,她五官深邃,靈活的藍色大眼俏皮動人,烏溜溜的長發更顯優雅嫵媚,只是倔強的神情難掩內心的孤寂和早熟。

夏英雄看著佷女,內心有說不出的感傷。

都怪他沒用,把她帶回台灣,卻又沒錢供她繼續念大學,蜜雪雖然英文好,但沒有大學學歷,只能在咖啡店打工,賺的錢也只夠糊口而已。

「哎!沒想到我會因為外遇弄得家破人亡,一無所有。」夏英雄感嘆這一生大起大落。

「叔叔,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就放下吧!一直唉聲嘆氣的對身體不好。」夏蜜雪頻頻安慰,希望叔叔早日振作起來。

叩叩!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我去開門。」蜜雪馬上站起來去開門。

只見門外站著一名臃腫的金發婦人,一身穿金戴銀的打扮,正是叔叔又氣又恨的前妻卡拉。

「嬸嬸,你怎麼來了?」即使已幾年不見,蜜雪仍馬上認出嬸嬸來,她的體型令人難忘。

卡拉沒有回應她,只是冷著臉,用著流利的英文問︰「蜜雪,Alan在嗎?」

「叔叔在家。」蜜雪趕緊把門打開。

卡拉大搖大擺地走進室內,見到屋子里破爛窄小的現況,露出得意的笑,挑釁道︰「Alan,看來這幾年你過得不怎麼樣嘛!破屋子連個門鈴也沒有。」

夏英雄抓狂地跳起來。「你千里迢迢從英國飛來台灣,就是要看我的落魄樣嗎?你有病啊!」

「哼,敢背著我跟小明星亂搞,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卡拉一臉凶狠地罵道。

「夠了!你給我滾出去!」夏英雄氣急敗壞大嚷︰「我們都已經離婚三年,我所有的財產也都歸你了,你還來做什麼?快滾吧!」

「火氣別那麼大。」卡拉冷笑一聲,自顧自地坐下。「我今天會來找你,是想給你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她從包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東西?」夏英雄瞄了一眼,疑惑地問。

「里頭是一個男人的資料,只要幫我整垮這個人,我就付錢給你,讓你月兌離貧窮。當然,我們以前的恩怨也一筆勾銷,這對你來說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吧!」

「為什麼找上我?」夏英雄根本不想理她,以卡拉的財力,隨便派個征信社就可以完成任務。

「Alan,我需要你,只有你才能幫我出這口氣。得罪我的這個人不是一般人,只有你才有辦法設計一場完美的騙局騙倒他,別忘了,當年你可是個大導演,如果你成功了,我馬上就把台幣五百萬匯到你的戶頭。」卡拉放軟了語氣,近乎哀求地說,事實上處理這件事要越低調越好,以免多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夏英雄沉吟不語。五百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這人你一定也認得——」卡拉從文件中抽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天啊!是伊麥格!」夏英雄嚷。

曾在英國工作過的他當然知道伊麥格是誰,他可是英國赫赫有名的伊洛集團繼承人!

伊洛集團是著名的百貨業龍頭,歐洲各地主要城市都可見伊洛百貨的蹤影。

「是啊,他長得不錯吧?去年在香港的一場聖誕晚宴上,他帶著我翩翩起舞,我為他著迷,立刻愛上了他,還和他共度一個浪漫的夜晚,隔天前往郊區度假……」卡拉看著相片,一臉夢幻地說,但隨即又變了臉,陰狠狠地罵道︰「可他騙了我的感情!不到三天就翻臉不認人,拍拍離去,像他這種可恨的負心漢,我絕對要讓他好看!」

卡拉的表情好可怕,雖然覺得整件事情都很吊詭,但夏蜜雪在一旁完全不敢插嘴。

「他竟敢這樣耍我,我恨他!」卡拉越說越激動,氣得牙癢癢的。「Alan,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搞定這件事,找個女人整死他,我要讓他嘗到被愛人欺騙、被愛人拋棄的滋味……」

「這很難吶,更何況對象可是世界級的公子,閱女無數,光是要找到讓他動心的女人就很難。」夏英雄內心天人交戰,照理說他跟卡拉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干麼幫她出氣啊?

卡拉歇斯底里的情緒高亢起來。「就是因為困難才要找你,不然我何必千里迢迢的來這里!」

「好好好,我幫我幫,看在錢的分上,我當然義不容辭,可是最大的困難是如何接近他,他可不是一般人,隨時走在路上都會遇到。」卡拉是母老虎一個,就算現在已經離婚,夏英雄對她還是畏懼三分。

卡拉這才滿意的點頭。「你放心,該做的調查我都已經派人做好了,所有伊麥格的基本資料及生活作息記錄都在紙袋里,我希望你盡快寫出一流的劇本,設計一個完美的計劃。」

「一流的劇本也要有一流的女主角啊!這就傷腦筋了。」夏英雄苦惱地抓抓沒有頭發的禿頭。

「這你自己想辦法解決,總之一切就靠你了。」二話不說,她從皮包里拿了一大疊鈔票放在桌上。「要演一場完美的戲,也得先打點好行頭,我先付一點費用給你,之後有什麼需要,你再連絡我,我會竭盡所能的幫你。」

看到那綠花花的鈔票,夏英雄眼楮都亮了起來。

「你看著吧!卡拉,我一定會成功替你出這口氣的!」他的心在燃燒,充滿斗志,雖然眼前困難重重,連最基本的「女主角」人選都沒著落,但不管了,為了錢,他拚了!

「伊麥格人就在台灣,希望我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我等不及了。」卡拉留下牛皮紙袋,又恢復了高傲的神情,起身準備離開。

「就三個月,交給我吧!」

卡拉這才露出稍微舒坦的微笑。「Alan,這可是你翻身的好機會,好好把握吧!」

「是的,老板。」夏英雄卑躬屈膝地陪著笑臉。

現在,卡拉已經從他的前妻身分,變成雇用他的老板。

卡拉走後,夏英雄急急地沖到木桌前坐下,開始翻閱紙袋里的文件內容及新聞剪報,一邊在白紙上振筆疾書,記下重點。

他靈光一現,已經想到了幾個好點子。

「叔叔,這是詐騙的行為,你這樣做不好吧……」蜜雪相當忐忑不安。

「蜜雪,你不懂,像那種公子本來就活該倒楣,不是嗎?」夏英雄昧著良心說,一心只想著賺大錢。「你看這則新聞上頭寫,只要是女人主動上門,他都來者不拒。這種男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連長得像只熊一樣的卡拉他都要,嘖嘖,這種異于常人的人格,值得我好好研究一番。听叔叔的,這件事啊,你就別多管了。」

夏英雄重拾寫劇本的技能,立即進入狀況,天馬行空地構思著劇情。須臾,他突然抬頭對著美如天仙的佷女大喊︰「蜜雪,就是你了!你是美人計里的最佳女主角——」

「怎麼可能?我才不要去騙人家的感情——」蜜雪很抗拒,這種騙人的事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听我說,你太單純了,不知道這世界上的男人有多壞!教訓公子,是替天行道,幫所有被他玩弄的女人討回公道,你不必為那種人感到愧疚。」夏英雄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試圖替蜜雪「洗腦」。「你看,八卦雜志上還說有不少女明星為他鬧自殺,訪問他,他還無情的對媒體說一切都是那些女人自找的,愛情游戲就是這樣,男歡女愛,誰也不欠誰——」

世界上怎麼有人能這麼無情呢?蜜雪沉默不語,看著眼前的文件,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那種大老板肯定什麼美女都看過了,像你這種單純如白紙的女人對他而言才有新鮮感,只要再加上令人同情的身世,是男人都會心動的……」夏英雄沉默了,致勝的劇情,是絕對的關鍵。「給我三天,我好好的想劇情、寫劇本,再教你怎麼揣摩角色,哈哈哈,你需要最優秀的導演指導,還好你叔叔我就是個天才大導演!」陷入過去的美夢中,夏英雄神氣地吹噓。

「叔叔!」夏蜜雪仍是覺得不妥,偏偏夏英雄又埋首桌前,完全不理她,她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回到自己房間。

一個星期後——

深夜時分,伊麥格獨自一個人駕著跑車在山路奔馳。

他剛離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健身房,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四周一片岑寂,黑暗中微弱的路燈帶來了溫暖,比起平日在眾人簇擁之下活動,他更喜愛這種寧靜的時刻。

在外人的眼里,他是出身豪門的天之驕子,擁有英俊帥氣的外表及令人欽羨的家世,深受父母寵愛,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簡直集所有的完美于一身。

原本他也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二十五歲生日當天,不幸的消息傳來,爸媽在去加勒比海小島度假時發生空難喪生。

失去父母後,他悲痛欲絕,成了伊洛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被迫面對家族里許多覬覦財產的目光及處處算計,他突然發現自己何等孤單,沒有真心的朋友,沒有真心愛他的親人……

一時之間,他只想逃離這令人厭煩的一切,孤伶伶的他向往著母親的故鄉——台灣,從小在母親的教導下,基本中文的應對進退都難不倒他,雖然長輩們很反對,不過他還是獨排眾議離開英國,這三年在台灣都是藉由視訊掌控伊洛集團的運作。

定居台灣後,伊麥格身為堂堂伊洛集團總裁,自然是狗仔熱烈追逐的目標,三不五時就有一些花邊新聞上報,甚至形容他是四處留情的公子、愛情殺手。

面對種種不實的傳聞,一開始他還嚴正駁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因為長期利用晚上工作,他白天幾乎都待在家里休息,唯一的休閑活動就是偶爾到PUB喝點小酒、听點音樂,或是周末時獨自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健身房運動,生活簡單規律。只有因生意需要出席時尚PARTY時,身邊才會帶女伴,因為並沒有交往中的女友,所以只能依當時的情況邀請不同的女伴,PARTY結束後就沒有連絡。

然而不知情的旁人總會將這種情況解讀為始亂終棄的花心行徑,不管他怎麼否認,媒體還是照寫,久而久之,他也就懶得再說什麼了。

車子來到回家必經的小橋上,橋下溪水淙淙,據說常有人在這里跳河自殺,甚至繪聲繪影地出現鬧鬼傳言,不過他只當成無稽之談,絲毫不以為意。

夜色昏暗,開車的速度明顯變慢,就在這一刻,他不可思議的張大眼楮,看到一個穿著純白洋裝的女孩在橋邊走著。

她是人是鬼?

車子緩緩駛過,他注意著後視鏡中的景象,看到白衣女子居然爬上橋墩,飄逸的衣裙揚起——

天啊!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倒車回到橋墩旁,沖出車外,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及時伸出手拉住了正要往下跳的女子。

她是人,她的手是熱的。

「不要做傻事。」他氣喘吁吁地說︰「我拉你上來——」

橋下只傳來她如貓咪般的聲音。「放開我,我不想活了……」

「不行,我一定要拉你上來。」他堅決道,二話不說地一個用力,把輕如羽毛的她拖上來。

她落入他的懷里,兩人四目相交。

一雙翡翠的綠眸對上了如湛藍海洋的藍眸。

伊麥格一愣,沒想到黑發的她竟然有雙藍色的眼楮,長得不可思議的濃密睫毛讓水霧的雙眸像會說話一樣誘惑人心,雖然渾身髒兮兮的,卻無法遮掩她的美麗。

夏蜜雪也被震懾住了,伊麥格本人比相片還要狂野英俊,深邃的眼楮電力十足,沒有女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經過一個星期的跟蹤與確認,夏英雄對伊麥格的生活作息及出入狀況了若指掌,立即迫不及待地想展開計劃,但蜜雪遲遲不願配合,他想盡辦法找了好幾篇報導伊麥格負心無情的新聞出來,證明這麼做是出自正義,還動之以情地強調那五百萬對他東山再起的重要性,蜜雪才好不容易勉為其難答應幫忙,但一出場,她就卻步了。

在叔叔的形容下,她還以為伊麥格應該像個吊兒郎當的紈子弟,但錯了,他渾身散發出貴族般的優雅氣質,神情嚴肅正直,根本不像有任何壞心眼的壞人……

「為什麼不讓我死……」因為害怕且心虛,她聲音微弱,眼楮隱隱泛起淚霧,楚楚可憐的模樣反而格外惹人憐愛。

伊麥格不禁皺眉。「被我遇到了,我就不能讓你死。不要哭了,有什麼煩惱都可以想辦法解決,千萬不要想不開。」

「我活不下去了……」

「我的父母在一次空難中喪生,那時我也以為我活不下去了,但是,三年過了,我依然活得好好的。」他安慰她。「所以,沒有什麼好想不開的——」

「你不懂。」他越安慰,她就越哭得唏哩嘩啦。

「我不相信,不如你說出來,我听听看。」他一臉真摯。

箭在弦上,夏蜜雪只能緩緩說出叔叔編好的劇情。「我爸媽離婚之後,我跟著媽媽再嫁,和繼父住在一起,可是自從媽媽過世,家里只剩下我和繼父,繼父只要一喝醉就會打我,今天晚上,繼父又闖進我的房間想抓我,我好害怕,拿酒瓶打昏他就逃了出來……我好痛苦,我不想活了……」

這世界上怎會有人有這麼悲慘的身世?伊麥格無法置信,環繞在他身邊的不是光鮮亮麗的明星名模,就是家境優渥的名媛千金,她自訴身世的傷心模樣,讓他刻骨銘心。

「我覺得你應該搬出去,不要再讓你繼父有機會傷害你,我可以給你我的電話,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

「先生,我們互不相識,你不需要為了陌生的我,去蹚不該蹚的渾水——」她用手拭干淚水。

她的提醒令他恢復理智,想起了自己的身分。

也對,他雖然是好心想幫她,但就怕媒體來個捕風捉影,又編造了什麼夸張不實的報導,最後很可能沒幫到她,還害她被牽連,這樣多得不償失啊!

可是,難道他真的要這樣坐視不管?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幫她啊!

他遲疑地問︰「你還有沒有什麼親人可以依靠?」

她搖頭。

「你應該要懂得保護自己,現在有很多社會福利機構都可以提供你住所,你要不要……」

「我知道,我會自己想辦法的,謝謝你。」沒想到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竟然不吝于對陌生人提供幫助,她有些後悔了,不該因為叔叔的一番話而被說服來騙他。「先生,我心情好多了,我想回家了。」

「可是,你的繼父——」

「沒關系,白天的時候他很正常,如果晚上沒有喝酒,他也不會失控……」她不自在地扯著謊,只想快快離開這里。

「你家住在哪兒?」

「就住在前方不遠——」她隨便比著前方,其實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每天晚上差不多這時間都會經過這里,這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他放不下心地交代。「如果日後你有需要我的幫助,也許可以在這里等我。」

「好,謝謝你。」夏蜜雪低下頭不敢看他。

「你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懷抱著希望,一定有辦法解決的。」他不放心的規勸。「你願意留下你的姓名和電話嗎?」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就是不放心。

「不!」她激切地拒絕,不想繼續這場騙局。「我……我不想給陌生人添麻煩,謝謝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報答你。」

說完,夏蜜雪狼狽地逃離,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伊麥格看著她的背影完全不見,難掩擔心。

她的出現,莫名吹亂了一池春水。

在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如閃電般貫穿他全身的同時,她就像一陣微風離開他了。

必家的路上,他懊惱不已,覺得自己應該堅持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去才是。

可是,他們素不相識,她有什麼理由相信他呢?

因為繼父的緣故,想必她對任何人都會有戒心,遑論只是一個深夜經過的路人?

她有顧慮,他也有顧慮,他大可以不管,但偏偏就是放不下她。

一幢美麗的建築物出現眼前,他家到了。

報崗岩圍牆圍繞著豪華的獨棟別墅,伊麥格將車子直駛進車庫停好,然後下車,步行穿過花園,來到主宅前,自己開門進屋。

大廳只開著一盞微微的小燈,時間很晚了,他最信任的管家布蘭達應該也睡了。

來自巴西的布蘭達是他小時候在英國的保母,三年前隨他移居台灣,父母去世後,布蘭達是他唯一最信任的人,兩人感情很好,這些年來就像親生母親一般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

除了布蘭達之外,他拒絕任何保鑣和佣人進駐家里,反正屋子里已裝設了最先進完善的保全系統,安全問題完全不須擔心。

寬敞的寢室內裝潢美輪美奐、極盡襖華,他快速洗過澡後,輕松地躺在床上,無奈就是無法入眠,滿腦子都是那位白衣女子……

她楚楚可憐的無助眼神牽動著他的心。

她和他一樣有著比東方人還要深邃的五官,盡避蒼白憔悴,但遮不住天生的美麗。可是她實在好瘦小,嬌小縴細得仿佛一捏就碎,她——確實需要一個男人的保護。

有生以來,他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好奇過……

懊死!

他後悔極了。

明明想幫她,卻又裹足不前,他怎麼能當個縮頭烏龜呢?明天,再去橋頭等等她吧!

然而從這一天之後,她沒有再出現在橋頭過。

她神秘得就像一團迷霧,讓人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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