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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的反撲 第六章

作者︰元媛

曾經有人問任蒼遙心里可有信仰?

那時的任蒼遙訝異地看著尉梵天,他沒想到向來話少的尉梵天竟然主動跟他說話,而且還是問這種奇怪的話。

信仰……

任蒼遙轉頭望著眼前的寺廟,這間寺廟香火鼎盛,遠遠的就能看到供奉的鼎爐香火裊裊。這間白雲寺是雪尋國有名的寺廟,听說極靈驗,信徒遍布天下,而在外雲游多年的住持師父在半個月前歸來,來參拜的信徒也更多了。

那些提著供品進廟的人,他們臉上都有著任蒼遙無法理解的虔誠,他不知道自己看著這些信徒時,自己臉上是露出何種表情,也許有疑惑,也許早不以為然。

任蒼遙從來不知道所謂的神是什麼,在他曉事時,他的身邊沒有族人,他一直就是一個人,獨自在叢林里生存。

身為一個獸族畜牲,每天就是和野獸搏斗取得食物,在他被野獸抓傷時,他已習慣獨自舌忝舐傷口,那時神沒有幫他,他也不知道這世上有神這種東西。

而後,他被人販子抓住,被虐待鞭打時,他憑著本能嘶吼,仇恨的眼盯著籠外欺陵他的人,心里想的就是狠狠的嘶咬,那時神也沒有幫他,而他也不知道這世上有祈求神這種事情。

等他被樊玉香收為奴了,成為樊玉香的奴的這三年,他被樊玉香用暴力的方式教導,從四肢爬行變成兩腿走路,學會拿碗筷,學習人類的語言文字,雖然面對那些艱澀的文字,他仍然不行,什麼三字經、千字文的,他也還在學習,不過基本的對話卻是沒問題。

他外表像人了,可心里仍是只獸。雖然他被樊玉香馴服了,但樊玉香口中忠誠啥的,他還是不懂,他只是單純的為了溫飽,才留在樊玉香身邊。

而且樊玉香雖然暴力,不過任蒼遙卻不討厭,獸的直覺告訴他,樊玉香並不會真的傷害他。對于人類復雜奇特的生活,他仍是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就如同這些虔誠上香的信徒,就是他不能理解的存在。

任蒼遙知道人類信仰天上的神,祈求平安健康,卻仍是不明白這所謂的信仰是什麼。

「那你有信仰嗎?」他反問尉梵天。

尉梵天沒回答,仍是端著面癱臉,只是望著前方的目光卻是泛著深情溫柔,而能讓尉梵天露出這種眼神的,這世上也只有一人。

任蒼遙望去,一名男裝打扮的女子正朝他們走過來,女子相貌清秀,看來沒超過三十歲,可頭發卻已雪白——那是樊家三姑娘樊春顏,是尉梵天最愛的妻子。

任蒼遙听過樊春顏之所以會滿頭白發,是因為曾中過毒的關系,而毒是為尉梵天所中的,後來雖然毒解了,不過毒患卻已影響她的身體,讓她一生都無法生育。

「阿梵,你看,這是請白雲大師幫你加持過的護身符。」樊春顏笑咪咪地將黃色的護身符掛到丈夫頸上,溫柔的眉眼滿是虔誠,「這護身符會保護你的。」

尉梵天沒說話,只是握住妻子的手,眼里全是對妻子的愛。

看著這樣的尉梵天,任蒼遙似乎有些明白尉梵天的答案。尉梵天也許不信神明,可因為他的妻子相信,那他就信。

那他呢?他的信仰在……

一個東西突然丟到任蒼遙身上,他下意識接住,一看,竟是個護身符,只是跟尉梵天的顏色不一樣,他的護身符是紅色的。

任蒼遙驚訝地看著樊玉香——他的主子。

「給我收好,這是我花一個時辰求來的,敢給我弄丟,你試試看!」十五歲的樊玉香冷著臉,用嬌軟的聲音惡狠狠地警告。

任蒼遙幾乎是受寵若驚地應聲,「是。」

樊玉香哼了哼,然後負著手,跟在那對恩愛夫妻身後。

任蒼遙愣愣地捧著護身符也走在樊玉香後頭。

樊玉香走了幾步又回頭,「走在後面做什麼?到我旁邊!」

她最討厭有人在她後頭鬼鬼祟祟的跟著了。

「是。」任蒼遙加快腳步,走到樊玉香身邊。

樊玉香對他的听話感到非常滿意。

「待會經過糕點鋪時,買你愛吃的桂花糕給你。」算是獎勵他今天的乖巧。

「謝謝主子。」任蒼遙吶吶道。他的眼楮一直看著手上的護身符,心頭漲得滿滿的,有一種無法說出的感覺。

他看著走在身邊的樊玉香,這是他第一次仔細地看著自己口中的主子。樊玉香很嬌小,嬌小到樊家老大都嘆氣道︰「看來老四這輩子是長不高了。」

任蒼遙不懂人類的審美觀,不過他知道樊玉香是好看的,由上往下瞧時,她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身上一直都有著好聞的味道。

他看著樊玉香,再看著護身符。或許就是從這一刻起,樊玉香的身邊不再是他可有可無的居所,他開始專注地看著她。

就這麼地,看了九年。

任蒼遙模著手里的紅色護身符,護身符的顏色已經沒有那麼鮮艷了,不過被保護得極好,沒有一絲破舊。

任蒼遙一直都掛在脖子上,只是被圓領衣袍藏起來,因此很少人知道他脖子上戴著老舊的護身符,或許連樊玉香也早忘了這個護身符了。

不過任蒼遙一直都記得收到護身符的心情,一直是空蕩蕩的心突然跳動,這是任蒼遙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聲,樊玉香不再只是口中單薄的主子,他的注意力開始全放在她身上。

他仍是不信神,但若心中真要有信仰,那麼樊玉香就是他的信仰。

他一直仰望著她,原本只是單純的凝望,可時日久了,原本的單純也起了變化,他變得更貪心,想要的也就更多。

一切,就從這個護身符開始。

即使任蒼遙在日後知道這個護身符的意義並不是那麼簡單——護身符的顏色不同,意義也不同。

尉梵天的黃色護身符是求長生平安的,而樊玉香給他的紅色護身符也是求平安的,不過除了求平安之外,還有鎖魂的效果。

樊玉香的意思就是——你任蒼遙生是我樊玉香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屬于我樊玉香的魂。

真是可怕的佔有欲。任蒼遙知道這護身符的意義時,真的有種瞬間無言的感覺,不過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當已經習慣凝望那嬌小身影時,就算知道對方意圖邪惡,也來不及了。

他很樂意當樊玉香的人呀!壁上她的姓也沒問題,只要……她也是屬于他的!

任蒼遙抬眸望著馬車,金瞳閃過屬于野獸的掠奪。

而馬車里的樊玉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奴不軌的心思,她正在為自己昨夜的一時心軟生悶氣。

白眼狼長得那麼高、那麼壯,不過就是讓他淋個雨、吹個風,憑那家伙勇猛的體魄,搞不好連個噴嚏也不會打,至少從他待在她身邊開始,她可從沒看過那家伙得個風寒什麼的!

樊玉香就不懂了,她心軟個什麼鬼呀!還為了那家伙半夜睡不著,听著外頭愈來愈大的風雨,明明心里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理,她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家伙。

可是……向來好眠的樊玉香卻是頭一次失眠,翻來覆去的,最後憤怒地拿起屬于任蒼遙的大氅——說到這,樊玉香更氣,常姨干嘛沒事連任蒼遙的衣服也放在馬車里!

冷著臉丟大氅給任蒼遙時,樊玉香都在心里唾棄自己。可惡!她就是人太好,任蒼遙那只白眼狼才會反抗她!

「小姐。」桃枝覷著樊玉香冰冷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粥已經熬好了,你要在馬車上用?還是下馬車呢?」

外頭雨仍在下著,他們一行人仍困在山神廟里,不過糧食都帶得很充足,倒不怕餓肚子。

樊玉香本來想在馬車上用的,因為她完全不想看到任蒼遙,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她是主子耶!她干嘛要避開他呀!

樊玉香冷著臉,掀開車簾下馬車。

看見樊玉香離開馬車,任蒼遙立刻將護身符收回衣服里,將領子扣起,眼楮直勾勾地看著樊玉香,見她面色冷冰冰的,一看就知情緒惡劣。

至于情緒惡劣的原因,在場所有人都知道。

隨行的護衛專心地低頭吃烤肉,武管事也安靜地喝粥,在樊玉香出來後,氣氛更安靜了。

樊玉香坐到紫蘇鋪好的坐墊上,接過翡翠玉碗,碗里盛著簡單的肉粥,她吹著熱粥,眼楮裝作不經意地瞄向任蒼遙的方向。

任蒼遙朝她咧開嘴,笑容痞痞又懶洋洋的,身上披著黑色大氅,手里下烤著兔肉。

樊玉香怎麼看都覺得那笑容像在向她示威,尤其是他身上的狐毛大氅,讓她怎麼看怎麼怒。

「任蒼遙,你手里的肉怎麼來的?我說過了,不許你們給他食物吧?」她冷冷橫了周遭安靜的人一眼。

武管事輕咳一聲,小聲開口,「莊主,兔子是阿遙早上冒雨出去獵的,阿遙還打了好幾只野兔給我們加菜呢。」

他幫任蒼遙說好話。

不過此時此刻在樊玉香眼里,幫任蒼遙人的人就是該死!

樊玉香看向武管事,眉尖輕挑,不咸不淡地道︰「看來幾只野兔就收買你們了呢。」

這話一出,正在吃兔肉的人突然覺得嘴里的兔肉好難吞下去,有的護衛忍不住用求救的目光偷偷看向任蒼遙。

拜托,你們主僕倆斗是你們的事,不要殃及無辜的他們好嗎?

任蒼遙模模鼻尖,拿匕首割下已經烤得香噴噴、油滋滋的兔腿,然後拿著兔腿走到樊玉香身前,「主子,你向來愛吃免腿,這是剛烤好的。」

樊玉香嘴很挑,而且嗜肉,可又不喜歡太硬太澀的肉,她最愛吃部分最女敕的地方。至于烤肉呢,她的要求也很多,皮要酥,肉要女敕,香料要足,吃起來不能沒滋沒味,目前為止,只有任蒼遙親自烤的肉最合她的胃口。

樊玉香冷著臉,完全無視任蒼遙的討好,也不看任蒼遙手上飄著濃濃肉香的烤兔腿,徑自一口一口喝著清淡的肉粥。

見樊玉香不理他,任蒼遙聳肩,當她不屑吃,收回兔腿,轉身準備回自己的位置,自己享用。

可他連腳步都還沒踏出一步,身後就飄來綿軟的冷音。

「站住。」樊玉香冷冷看他,「我有說我不吃嗎?」

白眼狼連她的兔腿也要貪走嗎?

「還有,那麼燙,教我怎麼吃?」

任蒼遙悄悄彎唇,他早已把樊玉香的脾氣模準準的,所以對樊玉香的話絲毫不覺意外,也知道這時候最好就是擺出恭順的樣子。

「是,主子,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任蒼遙低眉斂眼,擺出逆來順受的模樣,蹲跪,親手撕起一小塊兔肉,然後喂至樊玉香嘴邊。

樊玉香盯著遞到嘴前的兔肉,又看著任蒼遙恭敬的小媳婦樣,憤怒的情緒終于稍微降溫,張口吃下任蒼遙喂來的肉,舌尖不經意地掃過任蒼遙的指尖。

任蒼遙眸光微閃,指上的濕潤撓過他的心,不過俊龐卻不顯分毫,「合主子的胃口嗎?」

樊玉香哼了哼,「勉強。」

那就是喜歡了,深知樊玉香的脾氣,任蒼遙立刻擺出懺悔的臉,「主子,我下次會烤得更好的。」

樊玉香沒吭聲,端著冷臉,高傲地睨了任蒼遙一眼,再看向他手上的兔肉,他明白她的意思,親手撕著肉喂她吃。

樊玉香討厭沾手,個性也疏懶,任蒼遙的伺候,她完全視為理所當然,主僕兩人一直以來都是這麼相處的。

任蒼遙是她的奴,本來就該這麼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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