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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游戲(上)︰情萌 第二十章

作者︰季可薔

數日後,趁著公司午休時間,春雪利用街角的公共電話與某人密談。

「我請你幫忙的事,怎麼樣了?」

「你猜得沒錯,那個男人昨天真的來水果攤找我了!」線路另一端,傳來婦人興奮的嗓音。

「那你怎麼說?」

「就照你吩咐的啊!我跟他說我們是五年前認識的,那時候你從日本離家出走來台灣,跑到我工作的民宿來住,我們常常會聊天,後來你家人發生車禍,你就回日本去了。」

「嗯,這樣就好。」她澀澀地低語。「謝謝你了。」

「不過海琳,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婦人好奇地問。「那男人好像以為你是日本人,叫什麼……呃,雨宮春雪?」

「那不重要。」她語氣冷淡。「總之你把水果攤收了,以後不要在那里出現了,別讓他有機會找到你。」

「知道了啦!」婦人呵呵笑。「你都給了我五十萬的支票,我能不幫你把事情辦妥嗎?放心,我明天就走了,也順便甩掉那個整天只會找我要錢的爛男人。」

「你打算去哪里?」

「我有個朋友在上海開餐廳,我老早就想過去找他合伙了。」

「那個朋友,是男的嗎?」

「呵呵,還是你最懂我啊!」

果然如此。春雪嘲諷地勾唇,頓了頓,又問︰「你真的會離開吧?你該不會……又一次背叛我?」

「背叛你?!哎,海琳,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呢?」婦人夸張地嚷嚷。「我什麼時候背叛過你了?」

沒有嗎?

她無聲地冷笑。「五歲那年,你把我丟在鄰居家,說過兩天就會來接我,結果我等了大半年。七歲那年,你說新爸爸會很疼我,結果他每天都對我又打又罵。十二歲那年,你把我的撲滿打破了去買你的新衣服,那是我幫同學跑腿打雜,一塊錢一塊錢存了好多年才存下來的心血結晶。十四歲那年,你向我保證絕不會勾引我的班導師,結果他來做家庭訪問時,你跟他上床。還有……」

「別說了!海琳,你別再說了!」婦人連聲求饒。「我錯了,我不好,這次不會了,你放心,這次我一定閃得遠遠的,不會妨礙你。」

最好是。「既然這樣,那就祝你跟那個男人……過得幸福。」

「你也一樣,早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吧!女人啊,靠自己都沒用,終究還是得依靠男人……」

「我要掛斷了。」她打斷婦人的碎碎念。

「你不愛听這些?嘖,看你現在混得應該也挺不錯的,老娘我就不嗦了,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掰!」

婦人果斷地掛電話,果斷地沒有一絲不舍。

反倒是春雪,依然怔忡地執著話筒,好片刻,才輕輕掛上。

她離開公共電話亭,漫步于街頭,走過一扇又一扇玻璃櫥窗,偶爾停下來,盯著櫥窗內的擺設發呆。

她並非想購物,只想排遣心頭那理不清的愁緒,她搶在杜唯之前成功掩飾自己的秘密,這場心機斗爭,她算是棋先一著,但她毫無欣喜之情。

為什麼?

她茫然地凝視櫥窗,透明的玻璃,反照出她凝冰的容顏,那是一張沒表情的臉,冷漠而疏離,就好像她不關心這世上的一切。

但她,真的不關心嗎?不在乎嗎?

她能夠就這樣奪去原該屬于那男人的所有,而不感到一絲歉疚?

她能夠做到如此狠心決絕的地步嗎?

你不可以同情他!

她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形影,腦海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

別忘了這輩子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你要往上爬,爬得愈高愈好,絕不能讓那男人妨礙你。

他很可憐,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身世,那又如何?

你的童年不比他幸福,你同樣也隱瞞著悲慘的過去。

不可以同情他,絕對、絕對不可以心軟,你沒有對人心軟的資格……

「李海琳。」她沙啞地,毫無感情地喚著這個名。「千萬、千萬不要忘了你是什麼樣的女人。」

天使或許會因為折翼而墮落,但魔女永遠喬裝不了天使。

她是魔女,從十七歲那年,她決定放棄李海琳這名字,就注定了她這輩子只能成為黑暗的魔女。

她是魔女,魔女不必假裝自己是有良心的天使,她沒有良心,那東西只是累贅。

是錯覺嗎?她似乎看見玻璃櫥窗上,自己全身上下逐漸染成黑色,背脊長出一雙邪惡的羽翼。

好荒謬,好可笑!

她看著自己,忽地笑了,無聲的、嘲謔的笑,無情地切開她的唇……

「你在干嘛?」

一輛車在她身邊停下,一個男人的聲嗓從降下的車窗傳出。

她震住,愕然回眸,迎向杜唯含笑的臉龐。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里發呆?你吃過午餐了嗎?」他問。

「吃過了。」她機械化地回應。「剛準備回公司。」

「這樣啊。」他點點頭。「在這里遇見你正好,我剛接到日本分公司的電話,那邊出了點事,我得馬上飛過去一趟。」

她一凜。「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日本出差?」

「嗯,現在要回去收拾行李,大概會去個幾天吧。」他頓了頓。「這禮拜的經營管理課我們就暫停一次,但你還是要每天到公司上班,做好你該做的事。還有,你得認真練習社交舞及社交禮儀,萬一你在禮拜六的Party上做出什麼糗事,董事長會很生氣的。」

她默然不語。

他見她不說話,笑了。「算我說錯話了!那麼重要的場合,我想你應該不會允許自己出任何差錯的,你就是這麼倔強的一個女人。」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防備地注視他。

但他只是瀟灑地擺擺手。「我走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忍不住揚聲問。

他笑笑,星眸灼灼,意味深長地凝定她。「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錯過你的加冕典禮,我一定會親眼看著你戴上顧家公主的皇冠。」

語落,他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徑自發動車子離去。

她目送那白色的車影,心韻怦然,不規律地跳動著。

他去日本,真的只是單純的因公出差嗎?或者……

她驀地咬牙,胸臆漫開一股不安的預感。

加冕典禮當天。

春雪站在穿衣鏡前端詳自己的姿影,身上這件禮服是鄭英媚替她挑的,低胸的剪裁,大膽地**出她曲線曼妙的肩胛骨以及半片瑩白的胸脯,腰間束著復古的黑色蝴蝶結,強調出她縴細的腰線,裙身綴著一朵朵鏤空的花瓣,裙擺于腳踝處飄逸地搖曳。

禮服的顏色是最純潔的白色,就像春天的雪。

「春雪,白色真的很適合你!」

當她在店面試穿這件禮服時,鄭英媚曾如此驚呼。

白色,果真適合她嗎?

春雪盯著鏡中的倩影,櫻唇無聲地,切開諷剌的弧度。

白色或許適合顧春雪,但絕不適合李海琳,她並非顧家真正的白雪公主,充其量只是個冒牌貨罷了。

但這個冒牌貨,卻即將在今夜這場社交晚宴,戴上由顧家掌門人親自加冕的皇冠。

過了今夜,她便正式成為顧家的人了。

「春雪小姐,我可以幫你戴上首飾了嗎?」

珠喜站在她身後,捧著珠寶盒,等著為她戴上顧家家傳的首飾,那是一串相當璀璨耀眼的鑽石項鏈,以及一對淚滴狀的鑽石耳環。

「嗯,麻煩你了。」她稍稍蹲,由珠喜為她扣上項鏈,穿上耳環。

大功告成後,她身上更添幾分貴氣,再加上她借著數個月禮儀課程所孕育出的優雅儀態,她看起來還真的頗像某個皇室公主。

即便總是一板一眼的珠喜,此刻盯著她的眼神也不免流露濃濃的欣羨之意。

或許每個女孩都曾幻想過自己哪天能夠成為美麗動人的公主吧!包括珠喜,包括她。

沒想到竟有美夢成真的一天。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錯過你的加冕典禮。

一道清雋的嗓音忽地回繞于春雪腦海,她震了震,瞥向珠喜。「杜唯回來了嗎?」

「還沒呢!」珠喜搖頭。「老太爺剛剛也在發脾氣,說這麼重要的日子唯少爺怎麼可以不在場?」

「他沒打電話回來嗎?」

「沒有,大家都找不到他,他手機好像沒開。」

發生什麼事了?

春雪怔忡地尋思。他明明說過一定會趕回來參加這場晚宴的,日本分公司就算出了什麼大事,都過一個禮拜了,也該解決了不是嗎?

他去日本,除了處理公事,難道還有別的私事?

想著,春雪頓時心亂如麻,這幾天她總是隱隱地慌著,擔心他去日本是為了揭穿自己的秘密。

可他應該找不到相關的人證物證吧?那里沒有人懷疑她不是真正的春雪,她也燒毀了關于李海琳的所有物證。

他,應該無法揭穿她吧?

電話鈴聲驀地響起,驚醒她迷蒙的思緒,她看著珠喜拿起話筒,好怕是杜唯打來的。

但不是,是鄭英媚撥來的內線電話,提醒她應該下樓迎接客人了。

「小姐,我們該下去了。」珠喜說道。

「嗯,你先過去吧,跟舅媽說我五分鐘後就到。」她需要獨處的時間完全武裝自己。

「好,那我先出去了。」珠喜靜靜地退下。

偌大的房內,于是只剩下她一個人,形單影只。

她品味著這孤獨,胸臆澀澀地漫開一陣苦,她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從十七歲那年開始,她便是這樣一個人走過來的。

「你該走出去了。」她對鏡中的自己低語。「想要得到什麼,就一定會失去什麼,就算付出多麼痛的代價,你也必須像這樣,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出去吧!面對這個丑陋而現實的世界,為自己的生存而戰。

她冷冷地揚唇,冷冷地笑,雙手撩起裙擺,踩著高跟鞋,昂首闊步,不畏懼迎向前方的荊棘之路。

離開她的臥房,穿過會客廳,當她踏上走廊的時候,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忽地由她身後襲來,掩住她口鼻,不由分說地將她拖進另一個房間。

是誰?

她心跳乍停,扭動著身子極力想掙月兌男人的箝制,但他力氣好大,像森林里可怕的食人草,緊緊鎖住她咽喉,令她幾乎無法呼吸。

是小偷嗎?還是強盜?為何會忽然闖進這棟豪宅?為何偏偏對她下手?

她被男人硬生生地拽進昏暗的房里,他用腳踢上門,落了鎖,听見那清脆的喀噠聲,她頓時感到驚恐,不禁回想起在小樽時,她那色膽包天的上司也曾強悍地將她關在密閉空間里。

這男人想做什麼?他究竟是誰?

她心韻狂亂,掙扎著想推開他,遭他大掌掩住的唇逸出驚駭的低吟。

「別動!」他粗聲警告她,利用自己堅硬的身軀將她抵在牆面,臂膀牢牢地將她鎖在自己勢力範圍里。

「你、你想干嘛?」她用力拉下他的手,總算得到呼吸的余裕。「你到底是誰?」

「你听不出來我的聲音嗎?」他冷笑。

她凍住,在腦海細細分辨這人的嗓音。「你是……杜唯?」

「不錯,就是我。」

真的是他?!

她咬緊牙關,努力收拾破碎的氣息,房內未開燈,她只能由窗簾外透進的月光隱約地辨認他的臉。

她看見一雙深邃無垠的墨眸,看見一排森白的牙在唇後閃著凜冽的光,她看見他野獸般陰鷙的神情。

于是她驀地恍然大悟,在他眼里,她已成為他的獵物。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顫聲問,其實心下已然有譜。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俊唇貼近她耳畔,濃烈的男性氣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垂。

她直覺側頭想躲,卻躲不開,他的身軀巧妙地貼緊她,她能感受到透過他體膚傳來的陣陣熱氣。

那令她又羞又惱,頰染薄暈。

「你到底想怎樣?」她刻意保持冷漠的語調。

「我想要你……」他用唇輕輕碾過她貝殼狀的耳朵,曖昧的呼息撩撥著她,她不禁微微顫栗——

「跟我結婚!」

上部完,請看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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