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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前夫 第二章

作者︰金萱

酒吧里,談笑聲盈滿室內,其中有對男女最是引人注目。

男人高大英挺,相貌堂堂,頗有日本明星木村拓哉加韓星元彬的味道,女人美麗優雅,笑靨迷人,略帶點中山美穗的氣質,兩人倚吧台而坐,非常養眼。

他們的相處情形看似親密愉悅,但若仔細看清楚就會發現負責說話的都是女人,男人只負責听,而始終掛在他臉上的笑容始終未達他眼底,在他深邃黝黑的雙眼中,有的只有冷漠與嘲諷,還有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傷痛。

「你好安靜。」女人說。

「是嗎?」卓翔端起吧台上的酒喝了一口。

「卓翔,你不覺得我們倆很有緣嗎?昨天才被介紹認識,今天就在這里不期而遇。」女人說。

卓翔把玩在手中的酒杯不予置評,事實上他壓根兒就忘了自己見過這個女人。

「說真的,剛才看見你的時候我忍不住竊喜了一下,以為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這一定是你特地為我安排的驚喜,以為你對我有點意思。」她問︰「你覺得這一切是我自作多情嗎?你真的對我沒意思?」

懊吧,我承認,是我對你有意思。

另一個較為清脆的嗓音突然從腦袋里竄出,覆蓋取代了女人甜美溫順的嗓音。

我很喜歡你,你呢?不要告訴我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喔,我知道你有。

我怎麼會知道?當然是因為我是人見人愛的霹靂無敵美少女呀。

快點告訴我你對我有意思。

然後呢?然後當然是把握機會和你發生一夜,這樣我就可以要你負責娶我啦,哈哈哈……

驀然舉起酒杯,一口仰盡杯里所有的酒,想藉此沖走腦袋里那不受歡迎的清脆嗓音,然而她的聲音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她表情多變的模樣,純真可愛的、直言無諱的、含羞帶怯的……

「我听說幾個月前你曾結過一次很短暫的婚姻,發生了什麼事?」既然原有的話題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她只好改變話題。

卓翔猛然抬起頭來,目光冰冷有如箭矢般的射向她。

「你听說了什麼?」他厲聲問道。

女人輕顫了一下,被他突然變得嚴厲冷峻的神情嚇了一跳。

「我只听說你那段婚姻維持不到一個月,然後……」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然後什麼?」

「我听說那個女人是個女騙子。」

「然後呢?」

「她主動接近你其實是為了你家的錢,嫁給你的目的是想利用你家的錢去拯救她家被掏空的公司,沒想到你不理她,他們竟然就不負責任的卷款潛逃,將債務全部丟給你這個女婿處理。」見他沒有生氣,女人愈說愈順口。「他們還以為你會義無反顧的扛起這個責任,沒料到你卻吃了稱鉈鐵了心,不理就是不理。哈哈,那個女騙子大概作夢都想不到你會這麼冷血,不,應該說你聰明、理智、果斷——」

「滾開!」卓翔倏然打斷她的話,怒聲吼道。

女人呆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說翻臉就翻臉。「是你要我說的,你干麼這麼生氣?」她皺眉嬌嗔。

「我叫你滾開,你是耳聾了嗎?」他冷冷的說。

她又愣了一下,雖然有點被他的怒氣嚇到,但是又覺得不甘心,她從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長大後周遭的男人又一個個對她言听計從、溫柔體貼,誰曾像他這樣對她大小聲的呀,竟然還叫她滾開!

「卓翔,你別太過分了,別以為你長得帥,我對你有點意思,你就——」

她皺著眉沉著臉開口,話未說完,他便霍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卓翔!」她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放聲叫道,他卻充耳不聞的逕自往前走,不一會兒便消失于酒吧的出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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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的甩上車門,卓翔無法遏制自己的情緒怒捶方向盤。

可惡!他為什麼還忘不了那個女人,為什麼無法容忍別人說她是個騙子,她本來就是個騙子,欺騙他感情的大騙子!

比以嵐、谷以嵐。谷以嵐……你真是該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我是那麼的、那麼的愛你,你怎麼可以?

「可惡!」

泄恨般的再度用力怒捶一下方向盤,發動引擎後,車內的行動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本來不想理它,卻看見一個許久未主動與他連絡的朋友的名字出現在車內液晶顯示板上。

邵覺?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

「大老板,明天太陽一定會打西邊出來,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找小弟我有何貴事?」他接起電話,冷嘲熱諷的開口。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這幾個月來你可曾主動打電話找過我?」

「我到美國去了。」

「看樣子你的打擊不小。」

「什麼打擊?」卓翔裝傻。

「你現在有沒有空,要不要出來陪我喝一杯?」邵覺沒有戳破他的謊言。

「怎麼,你和你老婆吵架了?要離婚了嗎?我可以替你們做見證人。」他故做輕松的揶揄他。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是嗎?那還真是失望。」

「別以為你自己離婚了,別人就一定要跟你一樣不幸。」他失望的語氣讓邵覺忍不住對他落井下石。

「不幸嗎?沒離婚會更不幸。」卓翔撇唇道。

邵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沒離婚會更不幸?」

沒想到好友會這樣問他,卓翔不禁呆愣住。

這是他的真心話嗎?是嗎?

當初離婚時,他是氣極完全失去理智,才會在一怒之下答應離婚的事,可是如果他那時能夠冷靜一點沒和以嵐離婚的話,他現在真的會更不幸嗎?

以嵐溫柔體貼,說話總是柔聲細語的,即使生氣也一點氣勢都沒有,依然讓人覺得可愛、動人,她笑起來的時候比花兒都美麗,哭起來的時候——

他猛地一愣,發現自己竟然沒見過她哭泣的模樣,從他們認識到結婚到離婚的時間不過短短兩個月,他沒見過應該不足為奇才對,可是為什麼他卻有種心悶的感覺?

他沒見過她哭泣的模樣,在他答應離婚的時候她沒有哭;在他們簽下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她也沒有哭。她為什麼會沒有哭呢?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愛他、不在乎他,所以才不覺得傷心難過而沒有哭嗎?

可是她即使不在乎他的人,至少也該在乎他的錢吧?她嫁給他不就是為了他家的錢嗎?那麼至少她也該滴幾滴淚以示自己的無辜,然後繼續霸佔者卓太太的位置,或者是努力從他身上A錢才對,可是她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安安靜靜、冷冷淡淡、面無表情的在律師面前簽下名字、蓋上印章,然後轉身離去,從此音訊全無。

離婚三個月,他在國外待了兩個多月,回國至今也快一個月了,可是除了一些無聊過時的八卦外,他沒有听見有關她和他離婚後的任何一件事,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爸媽不想他太傷心,所以才刻意不在他面前提起嗎?但是爸媽會這樣,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有這麼好心還會顧慮到他這個當事人的心情嗎?

「卓翔,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喂?」

電話那頭邵覺特意提高的聲音讓他猛然回過神來,他強迫自己甩開那些復雜的情緒,開口回應,「你剛剛說什麼?」

「不要浪費我的電話錢,我們見面再聊,約到哪你比較方便?」邵覺問。

他稍稍想了一下。「城市驛站好了。」城市驛站就在這附近,他可以把車子繼續停在這里,走路過去就行了。

「Ok,待會兒見。」邵覺無異議的答道,然後掛斷電話。

將才發動不久的引擎熄火,卓翔拿起外套走下車去。城市驛站和他剛才去的那間酒吧剛好反方向,距離差不多遠,走個三分鐘就到了,所以毫無意外的他先到達,而邵覺則在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後,才從入口處走進來。

「嗨。」邵覺開口向他打招呼,同時坐進他身旁的位置里。

「你今晚怎麼這麼閑,不用陪你親愛的老婆沒關系嗎?」卓翔與他閑話家常。

他和邵覺是高中同學,高中時期交情並沒有特別好,後來出社會工作了幾年,在某次宴會場所忽然遇見對方後,就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變成好朋友,那時邵覺還在拚命尋找當年在關島曾和他發生一夜的女人,也就是他現在的老婆段又菱。

「她最近很忙。」提起忙碌的老婆,邵覺有些哀怨。

「我就知道,否則你哪會想找我。」他嘲諷的說。

「她不忙我也會來找你。」邵覺瞥了好友一眼。

「是喔?」卓翔露出一臉我才不信的表情。

「一杯白蘭地。」邵覺先向酒保點酒,然後才轉頭問他,「你和谷以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離婚了,這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你難道不知道嗎?」卓翔一邊搖蔽著酒杯里的酒,一邊以不在意的口吻輕描淡寫的說。

「我知道,但是為什麼?我以為你愛她。」邵覺看著他。

他還記得卓翔第一次跟他提起谷以嵐時那種痴狂、興奮的模樣,所以對于他在一個月後突然決定閃電結婚,他一點也不意外,倒是他的閃電離婚才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在愈來愈了解她親愛老婆的干妹妹之後。

雖然俗話是這麼說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但是他總覺得好友應該不是這種人才對。

卓翔沉默不語。

「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的只為了她家的掏空案,你就否決了她的一切嗎?」邵覺追問。

他依然沒有回答。

「離婚之後,你有試過要和她連絡嗎?」邵覺換個方式問他。

卓翔又靜默了一會兒,才輕搖了下頭。

「所以對你來說,她現在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就對了?」

「你今天不是要找我出來喝酒的嗎?」

「喝酒只是借口。」

「那什麼才是你今天找我出來的目的?」

「我想知道你和谷以嵐還有可能嗎?」

卓翔瞬間沉默了下來。

「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再關心她嗎?當初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可以從你提到她的語氣中听出你有多喜歡她,後來你和她閃電結婚,我一點也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你竟然會這麼草率的就和她離婚。真愛不應該這麼禁不起打擊的,除非你對她的感情從來就不是愛,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你覺得呢?」

「我的確很迷戀她。」卓翔盯著酒杯,喃喃地說。

「所以你對她的感情只是迷戀,不是愛嘍?」

「不是愛嗎?」他的語氣里沒有茫然迷惑,只有苦澀與自嘲。

「你是真的喜歡她,真的愛她對不對?」邵覺目不轉楮的盯著他。

「婚都離了,現在還討論這個做什麼?陪我喝酒。」卓翔將酒保放到吧台上的酒杯推到好友面前,舉起自己的酒杯與他輕撞了一下,接著率先一口仰盡杯中液體。

邵覺若有所思的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酒,然後看著他示意酒保再來一杯酒。

「如果你是真的,而且還愛著她的話,只要把挽回她就行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理我,而且也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里。」

「我知道。」

卓翔迅速的轉頭看他,但接下來卻安靜的沒有開口。

「我知道一些關于谷以嵐的事,你想听嗎?如果不想听,我就閉嘴什麼都不說。」

卓翔聞言渾身僵直,臉上雖面無表情,內心卻是激烈的交戰著。他想听,但是听了又如何呢?他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是她先提出要離婚的,她已經不是他的老婆,她甚至于還欺騙了他。

不要听,若想忘了她,就該與她撇得干干淨淨,眼不見為淨,耳不听為宜,方為上策。心里有聲音這樣告訴他,但是他該死的為什麼還不開口說他不想听呢?

「你和她離婚沒幾天後,她家的房子、車子,所有財產全都被法院扣押查封,除了一些私人衣物之外,她什麼也不能帶走,而她的父母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邵覺將他的靜默當成了默許,緩聲告訴他這一切。

卓翔愕然的瞠眼看他。他說什麼?扣押?查封?

「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看著好友一臉震驚的表情,他評語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卓翔沉沉聲問。

「財產被扣押查封的事嗎?是真的。」邵覺點點頭。

「沒有了房子,那她現在住在哪里?」他無法遏制自己焦急的語氣,什麼眼不見為淨,耳不听為宜全成了屁話。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剛才不是說你知道嗎?」

「我騙你的。」

「邵覺!」卓翔遏制不住的朝他怒吼出聲。

「你剛才不是說婚都離了,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嗎?」邵覺不為所動的看著他,「既然如此,她現在住在哪里,或者是在做什麼,應該也都不關你的事了吧?」

「那你特別提到這件事要做什麼?」

「我只是在想,她在負債累累、無家可歸又無處可去的情況下要如何生活?有可能下海當酒女也說不——」

「邵覺,她不是那種人!」卓翔倏然握緊拳頭大吼。

「哪種人?會下海陪酒賣笑的女人嗎?之前也許不是,但是人到了走頭無路的時候,只要能活命什麼事不會做?」

「她不會!」他怒不可遏的又大聲說了一次。

「你對我大聲沒有用,況且婚都離了,她的死活根本不關你的事,你又何必在乎她現在是在做酒女或妓女呢?」邵覺以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看著他,接著緊盯著他緩聲道︰「除非你還愛著她。」

卓翔心口有種像是被人猛撞了一下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會痛,卻沉重的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好像隨時會窒息而死。

心還在跳,呼吸也依然,更沒有人或任何東西擊壓在他胸口,為什麼他的感覺會這麼的難受,有種想掙月兌卻又掙月兌不了的感覺?

除非你還愛著她。

他怎麼可能還會愛著她呢?她不僅欺騙了他的感情,還想利用他,像她這樣把愛情和婚姻都當成工具的女人,他怎麼可能還會愛著她呢?他——

「你還愛著她,對不對?」邵覺逼問他。

「我……」卓翔想否認說沒有,卻發現自己居然怎樣也說不出沒有那個兩字。

他還愛著她,他不想承認,卻無法否認。因為愛她,所以他才會這麼生氣,才會想要知道她的訊息,才會不喜歡听見有人批評她,才會在听說她家被查封後,震驚得難以置信,以及死也不相信、不願意接受她會被逼到走頭無路,而去做出賣自己的事。

比以嵐,你最好別做傻事,你若敢自暴自棄傷害自己的話,等你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

「對,我還愛著她。」想通一切後,他胸口的壓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鑽牛角尖,鑽到天荒地老。」邵覺驀然松了一口氣。

「你其實知道她的下落對不對?」擺月兌了猶豫與郁悶,卓翔雙眼清明的緊盯著好友。

「對。」邵覺也不想瞞他。

「她在哪兒?」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先告訴我,你找到她之後想做什麼?」

「她是屬于我的,我會讓她回到我身邊。」

「你要再娶她一次嗎?」

「對。」

「那她家的債務呢?」

「我會解決。」

「如果她不願意回到你身邊呢?」

卓翔輕愣了一下,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應該不會不願意,畢竟我有錢可以幫她解決眼前的困境不是嗎?」他微微皺起眉頭,以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我勸你干脆現在就放棄。」邵覺搖搖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臉色一變。

邵覺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先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才牛頭不對馬嘴的開口道︰「說真的,我有點同情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許多女人來說,錢並不是萬能的,她們要的從來就不是錢。」

「那要什麼?」

「你覺得呢?」

「愛情嗎?可是她要的從頭到尾都是錢,她是為了錢才接近我,才和我結婚的。」卓翔忍不住說。

听到這話,邵覺露出同情的神情。「說真的,如果谷以嵐從此不想再理你,我可以理解。」

「你到底在說什麼,邵覺?」卓翔臉色緊繃的追問︰「把話說清楚點,她為什麼會不想理我?做錯事的人是她又不是我,我還願意愛她、接受她,願意為她解決家里的債務問題,她就該滿足了不是嗎?為什麼她會不想理我?」

「你最好繼續帶著這樣的想法去找她,我保證她甩都不會甩你。」

「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朋友?有話不能說清楚點嗎?」卓翔有些生氣,總覺得他好像一直在對他落井下石。

「好吧,看在朋友這兩個字的份上,我就簡單的告訴你好了,你老婆現在被一群很難纏的女人保護著,你若想挽回她,我勸你最好要有點心理準備,因為沒有那麼簡單,尤其以你現在這個心態,你最好小心點。」

「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他擺擺手,「總之廢話少說,你只要告訴我以嵐現在人到底在哪里就夠了。」

邵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她在八樓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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