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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萌四少 第一章

作者︰月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農家百姓的日常,而一早就要熬熱粥、磨豆漿的店家,也同樣是早早開門做生意。

可在香羅城的百里家,卻有個男人,不管是什麼樣的日子,都一樣睡遲了才起身,一整個就是悠哉極了。

他便是首富之子,百里老爺最小的兒子,百里浪江。

這天,他依然是睡到都快日正當中了,才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起身梳洗。

別怪他如此閑散,誰教他出身首富之家,就算他成天躺著不做事,家里都能養活他好幾輩子,所以他自然不必像一般市井小民那樣,即使累了一天,次日依舊得早早起床、賣力干活。

說起來,這都是托了他上頭三個兄長的福。

大哥書讀得多、又是私墊師傅,待人謙恭有禮,人人見了就夸;二哥會理財會管家,讓家里生意好得不得了,錢也賺到飽;三哥的鏢局遠近馳名,功夫嚇嚇叫。三個人各有長才,讓他根本不用逼自己非得功成名就、光耀門楣不可,反正百里家已經出名到人人羨慕的地步,用不著他錦上添花。

當然啦,他也不是真的游手好閑的紈子弟,成天富家公子病發作、好吃懶做,所以才這麼晚起床。

昨夜他的糖舖來了幾個孩子,隨口聊時,說是家窮、沒玩過紙鳶,他想想這點小阿子玩意兒對百里家來說只是點小意思,便答應他們,說是今天給他們一人帶上一副紙鳶玩,還讓他們挑圖樣。

這本來應該是件輕松事,可是這群小蘿卜頭什麼圖樣不好挑,偏偏選些店家沒有的貨色,他索性自己動手做,一個個給紙鳶畫上了孩子們喜歡的圖案。

又是蝶、又是虎,還有鯉魚等等的圖案,讓他埋頭一忙,就到了大半夜,天快亮了才弄好,今兒個自然就睡晚了。

梳洗更衣過後,百里浪江不以為意地邊打著呵欠、邊往飯廳走去,一進廳內,就瞧見爹娘跟三個兄長正圍坐桌邊喝茶。

「嘿!爹娘早啊!一二三哥也早!」

百里浪江招手讓下人給自己端上遲來的早點,想好好吃一頓,只是心里卻免不了疑惑。

敝了,他那三個好嫂子上哪去了?

平時他遲些用飯時,都還能看見其中幾個嫂子一塊兒喝茶的,怎麼今天卻一個都不見蹤影?

而且三位兄長平時很少像今天這樣聚一塊兒的,多半各自有事要忙,可今天卻很鮮,居然不約而同地留在廳里。

就這麼巧嗎?大哥的私墊很空閑、二哥不用去巡舖子、三哥的鏢局也很涼?

憊是說,爹娘懷念以前只有一家六口的日子,所以特地等著他,想回味一下從前還沒媳婦過門的日子?

百里浪江邊想,邊夾起清脆的小逼瓜片往嘴里送,爽脆口感讓他的腦袋清醒不少。

一邊想著爹娘的溫馨用心,他開口想同大伙兒話家常,沒料到話還沒出口,娘親已經滿臉不悅地拉高嗓門、開口教訓──

「早你個頭!大陽都爬逃言了,你這渾小子居然現在才起床?」

「娘說得沒錯。還有,你那是什麼招呼法?一二三哥誰听得懂?要打招呼就好好喊!真是的……虧你想得到這種懶人叫法……」緊接著百里夫人之後,老二百里和齊也皺起了眉頭。

一老一少碎碎念了半天,但百里浪江還是那副悠哉樣,他一口口地把香噴噴的米粥送進口里,呼嚕呼嚕地連吞了一整碗,這才回頭應了幾聲。

「娘啊,我也沒睡多晚吧?雖然太陽升空了沒錯,但正午還沒到呀!不晚、一點都不晚啦。」

不就是比平常晚了兩個時辰起床嗎?他又沒有一整逃詡懶在床上,甚至睡到晚上去!

說著,他又轉向百里和齊駁道︰「二哥啊,如果我喊大哥早、二哥早、三哥早,那不是很重復嗎?一樣都是問候,分三次說多浪費口水跟時間?不如一次說完啊!」

邊說,百里浪江還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彷佛是在為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一般。

只是,他對這些瑣碎小事不介意,百里夫人卻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我說你這渾小子,腦袋到底怎麼長的啊?小時候我明明沒摔著你啊!你大了之後,我也給你找過好師傅教書,怎麼養你到這麼大了,卻半點成就都沒有,成天只曉得嘻皮笑臉的、四處晃蕩!」

百里夫人罵得重,百里浪江卻絲毫不以為意。

「娘啊,我這是天逃詡過得開心的表現啊,難不成你要我天天愁眉苦臉?那看了多令人生厭啊。」百里浪江認真地扮了張垮下臉的苦瓜臉表情,反問道︰「喏,你瞧,這樣很難看吧?尤其你把兒子我生得這麼帥氣,當然是天天笑得開心比較好啊!」

盡避他說得認真,這邏輯听來也沒錯,但一旁的老大百里良華卻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娘親訓話的重點,根本不是百里浪江所想的,而是覺得小弟游手好閑、不干正經事。

偏偏小弟總有辦法扭曲別人話里的意思,所以太認真跟百里浪江說話的話,真的會氣死人。

百里良華輕嘆了口氣,搖搖頭,沒吭聲,而坐在百里浪江旁邊的老三百里軍揚則是瞟了小弟一眼,便轉頭繼續品茶。

嘖,他真的很懶得跟小弟多說話,反正依百里浪江的這點腦袋,九成九听不懂他說的人話。

這就是百里家的日常,大伙兒面對百里浪江這種大家說一他道二,講南他扯北的白目行為,大多是略過不回應,反正他再怎麼不正經,也不會四處惹禍,總算是爹娘的乖兒子,大家的好小弟,所以就懶得要求他了。

不過,那種和平了事的狀況是指平常,今天他們大伙兒聚在這里,還刻意支開媳婦們,可是有目的的。

因此面對百里浪江一如以往的耍嘴皮,百里老爺率先開口回應了。

「沒錯,你這張帥氣的臉皮,都是托了我跟你娘的福,否則你怎麼會如此英俊瀟灑、一表人才……」

他話還沒說完,百里浪江又插嘴了。

「爹!你也覺得我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啊!」百里浪江忍不住笑得更開懷了。

平時大家在這時候總會虧他幾句,不是罵他太白目,就是嫌他愛說話、愛瞎扯,但今天居然獲得了爹親的認同,真是讓他幸福到心花朵朵開。

「說起來,就像爹說的,我生得這張好臉皮,都是多虧爹娘耶,也就是說,如果說我長得丑,等于是在說爹生得難看,所以……」嘿嘿嘿地得意的笑了幾聲後,百里浪江一臉帶笑地轉向爹親續道︰「爹,多夸幾句吧!因為夸我生得好就等于夸你自己啊!」

百里浪江滿心期待可以換來好回應,哪曉得等到的卻是百里老爺起身走近,直接往他後腦勺巴上一掌的激烈反應。

「兔崽子!我說一句你扯十句,還淨說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渾話!」

「哎喲喂啊……爹!你怎麼打我呢?」感覺好冤哪!

「我是你老子,不能打你這兔崽子嗎?」百里老爺火大起來,「給我閉嘴把話听完,不然老子我不只打你,還會揍你!」

連話都不能說?

百里浪江在心里小小抱怨了一番,沒轍地把目光移向飯菜。

懊吧,不給說話,那他吃飯總成吧?

端起第二碗熱粥,他邊喝邊抬眼往老爹瞄,免得老人家又一巴掌過來,這回他千萬要記得閃了。

百里老爺見兒子似乎學到教訓,安靜點了,這才坐回位子上,輕咳了聲後重新開口。

「你生得俊、生得帥,成天笑臉迎人,那當然沒什麼不好,但對人笑也該笑對人,成天只知道對著家人笑,能有什麼用?」

百里浪江听得心里委屈,正張口想反駁,又記起方才的一巴掌,只能默默吞話、乖乖喝粥。

其實,他不只是對家里人笑啊,在糖舖的時候,他跟客人、還有來討糖吃的窮人家孩子,也一樣笑得開心啊!

可是爹都不給他辯駁的機會,這樣他很無辜好嗎……

沒理會百里浪江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百里老爺繼續炮轟︰「我把話說清楚,你那張帥臉給我對著姑娘家笑去,最好早點迷個姑娘對你死心塌地,願意嫁來我家當媳婦!」

要不是為了提醒兒子要成親這件事,他們全家聚在這里干啥?又不是吃飽沒事干!

全家會審,等的就是老四這個渾小子,想問他怎麼還不成家。

百里浪江總算把話听懂了,他表情一變,終于反應過來。

哎呀──怎麼又是這件事呢?他還以為爹娘不打算逼他了,結果還是把主意動到他頭上啊?

「爹,你都有三個媳婦了,還嫌不夠嗎?」

一二三哥都成親了,應該不缺兒媳了吧?

「我說啊,爹,人太貪心不好的,人要知足……」

一句「知足常樂」還沒來得及出口,百里老爺已經氣到伸長手臂、越過桌面,直接朝著百里浪江的頭上巴了下去!

「爹!怎麼又打我啊!」哀號聲迸發,讓其他三個兄弟感到無言。

「知足你個頭!就算你爹我不缺兒媳婦,你也缺個妻子!」

暴吼聲發出,震得百里浪江耳朵都痛了,只是他依然死性不改。「但我不缺……」

「我說你缺你就缺!」听見兒子要反駁,百里老爺的手掌又抬了起來。

「好好好!我缺!爹說我缺我就缺!」眼見老爹的巴掌又要打下來,百里浪江立刻伸手擋住自己的頭。

嘖,再嘴硬的話還得了,都要被打笨了啊!

「很好。」百里老爺氣呼呼地啜了口夫人遞上的茶,才坐回位子上。

拍拍胸口順過氣後,他冷眼往小兒子一瞪,又道︰「還有,你這小兔崽子,記得年初時我說過什麼吧?」

「噢,今年春茶好,多買幾斤回來,爹想送給親戚。」為了不讓自己腦袋被巴,百里浪江立刻把自己最有印象的事說出來。

但沒想到他話一出口,後腦袋又被人巴了一掌。

只不過這回打他的人不是老爹,而是身邊的三哥百里軍揚。

「三哥!怎麼你也打我啊!」百里浪江哀怨地抗議起來。

百里軍揚冷哼一聲,沒回應。他實在是听不下去了,再不替自己發發怒氣,遲早會想拿刀砍人。

看著眼前上演的鬧劇,百里良華只得連忙搬出兄長的威儀。

「浪江,你今天正經點吧,不然……除了我之外,大概每個人都想打你了。」他向來奉行君子原則,能不動手絕不動手,但老二、老三還有爹娘可不這麼認為啊!

「但我又沒說錯……」百里浪江皺眉道。

「爹是要提醒你,年初時他說過了,「明年的今天,誰沒帶著兒媳婦上桌吃飯,我就把誰轟出去」,不知道你還記著沒有?」百里和齊也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後,跟著開口點醒小弟。

「咦……」娶妻哪有好喝的春茶重要啊……

雖然百里浪江很想這麼反駁,但他沒敢吭聲。

坐得離他最遠的百里夫人見小兒子一副委屈樣,沒給聲安慰,只是冷哼著丟出了一句無情的警告──

「你爹說的「明年的今天」,指的就是三個月後的十七號,所以你這個冬天若是討不到媳婦,就等著睡大街吧!」

☆☆☆☆☆☆☆☆☆

這回,百里夫人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連讓百里浪江求情的機會都不給,擺明他不娶妻就等著住大街。

這點著實讓百里浪江傷透了腦筋,畢竟他可是打從出娘胎就吃得好、穿得暖,住的是華屋大宅的富家公子,真被趕出家門的話還得了。

想都不用想,他就曉得沒半點謀生技能的自己,肯定會餓死。

就算他願意拉下臉去當乞丐,但偏偏他生就一張看起來就是幸福滿滿的面孔,拿這表情去乞討的話,誰都不會覺得他是應該受人同情的乞丐,所以他一定會死在路邊。

「唉……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百里浪江用無奈的視線掃過自己打理的糖舖,看著那些用花綠的紙張包裹起來的各種點心、糖餅,忍不住冒出另一個想法。

對了,家里真把他掃地出門的話,他就靠這糖舖自力更生好了。

雖然他不像二哥百里和齊,每個月萬兩銀子在賺,糖舖可是少賺多賠,但若他之後認真點,應該能維持每個月二兩的收入。

尋常百姓只需二十兩銀,就能溫衣飽食一整年,所以他月收二兩,一年下來可得二十四兩,應該夠他過日子、不餓死了吧?

反正他也不是非得享受才能過生活,只要日後別當自己還住在百里家,一切不挑剔,別想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大概勉強過得去吧。

想到這主意後,百里浪江稍微安心了點。

人嘛,不就吃穿住三回事在煩惱?

只要他有糖舖住、有收入能供自己吃穿,就不會潦倒路邊了。

既然如此,他就用不著在三個月內找著妻子,可以悠哉過日子了!

不是他喜歡忤逆爹娘,而是娶妻靠緣分,不是他想娶,合意的妻子就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好嗎?

再加上他一點都不想強迫自己娶個不合意的妻子,所以……

就這麼決定吧,他先暫時靠糖舖過日子,等哪天跟某個喜歡的姑娘看對眼了,便同她成親,再帶她回家去。

到時候,爹娘就算被他氣到,不想認他這兒子,也會心疼兒媳婦吧?

這麼一來,他還是能帶著妻子回百里家,所以一切都沒問題的!

百里浪江兀自在心里盤算著,越想越是安心,煩惱的表情也變回原本開朗的模樣。

他不自覺地哼起歌來,開始清點舖子里的東西,想重新整理一下舖子,以防日後真的被趕出家門時,可以隨時應變。

他才剛從椅子上站起來,就瞧見一個紮著兩條小麻花辮的小女孩,正在門口轉來轉去。

百里浪江忍不住挑了下眉。

這事,打從他開糖舖至今,不知見多少回了。

不就是孩子想吃糖,家里又窮,便在店門外張望,卻不敢進來。

但這只限于還不了解他為人的孩子。其實常往他這邊跑的孩子們都知道,進來後只要找他這個大哥,就能有糖吃。

所以今天這現象並不奇怪,怪的是……

門外的是平時就會來分糖吃的小桃。

她明明跟常上門找他玩、現在正拿著他熬夜做的紙鳶在空地上玩得開心的孩子們都很熟了,也很清楚想吃糖找他說一聲就好,怎麼今天卻這麼猶豫不決呢?

「小桃,你不進來嗎?昨天新來一批糖,味道很甜……」

想也沒用,百里浪江自知腦袋沒有會念書的大哥聰明,索性上前開口詢問。

「不行啦……」小桃把頭搖得像波浪鼓,麻花辮在腦袋甩來甩去,「娘交代過了,不許我再來要糖吃。」

「為什麼?」百里浪江有些訝異。怎麼吃個糖還扯上娘親了?

「娘說,浪江大哥開糖舖是要賺錢的,又說,浪江大哥家里有錢,可以天天吃糖,是做生意賺來的,我如果想吃糖,就得好好練手藝,等我刺繡賣得好,就有錢天天吃糖了。」說著,小桃又垂低下頭,「所以……我沒賺錢的話,就不能吃糖,不然浪江大哥一直給我糖吃,沒能賺錢,最後就換你變窮了。」

瞧她說得認真,百里浪江忍不住苦笑。

小桃的娘還真是用心良苦。

貶這麼教導小桃,想必是不希望她覺得東西打從天上來,可以不勞而獲,所以才想讓小桃從小便學會認真、負責的態度吧。

真是個好娘親,將來小桃應該可以成為一個好姑娘的。

只是,說來說去她就是個孩子,還是天真了點。

他百里浪江可是出身富可敵國的百里家,哪會因為沒能賺到小桃這幾塊糖的錢就變窮啊?

但他覺得小桃的娘這麼教小桃也沒錯,所以他若不想讓小桃養成隨便伸手的習慣,最好的方法就是……

「小桃,不然這樣吧,你長大後會賣刺繡賺錢吧?所以我先讓你欠著好了,你想吃糖就吃,錢呢,就等你長大再賺給我,好吧?」

這主意應該不壞吧?反正等她長大後,他不差這麼點錢,也不會去討錢,小桃到時候也該明白他跟她娘的用心了,皆大歡喜。

百里浪江正覺得自己好聰明,可以臨機應變,但另一個念頭卻突然跳出來阻止了他。

不對啊!他這有錢少爺的生活,再過三個月就沒了,剛剛他才想著要靠糖舖賺錢養活自己啊!

百里浪江正矛盾著,小桃卻先開口了。

「不成啦,娘說過,借錢欠錢要付利錢的,那一點也不劃算,不能欠。」小桃邊說,一邊吞著口水往架上的糖罐瞄了眼,彷佛這樣可以多少聞到糖的香甜氣味一般。

百里浪江低頭瞧著她的表情,忍不住搔了搔頭,在心里嘆起氣來。

也對,如果他從此得認真賺錢,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直請孩子們吃糖了。

因為之後他每樣貨都得賺回本錢才行,所以真給小桃欠著的話,他就得加上利錢了。

唉……這樣真矛盾啊。

他知道,自己出身好,不愁吃穿,對于這些好命帶來的運氣,他一直很感恩。正因如此,他才放不下那些窮孩子,想為他們做點什麼,讓他們能夠獲得一點童年應有的快樂,而不是鎮日愁苦。

這些孩子都不過五歲大左右,不該像那些經過大風大浪、或人生無奈的老人一樣,整天愁眉深鎖,而應該展現天真笑容。

所以他才開了這糖舖,分他們糖吃。畢竟孩子們都單純,一點糖而已,他們就很開心了。

綁來他越來越愛看他們的那些表情,希望他們都可以像他一樣,快樂的度過每一天。只是……

他終究不是那些窮孩子的爹娘,不能真的改善他們的苦日子,而且說是出身富貴,可錢依然不是他親手賺來的,他能享受到已經要偷笑了,怎能真的拿出去揮霍?

開間糖舖,勉強收支打平,而不是拿大把銀子往路上撒,算是個折衷的方法,如此一來,他不用讓家里人覺得他只會花錢,又能看見孩子們的笑臉。

可是,當年的好主意,現在卻換來滿心的矛盾……

因為這情況只能再持續三個月而已,之後他就得正經做生意,不能再這樣發糖,讓窮孩子們多少有點快樂回憶了。

再不然,他就只好妥協去找個對象,娶妻生子,那他就能繼續這麼做,讓孩子們都開心。

百里浪江思索再三,發現自己實在是舍不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所以靠糖舖養活自己的主意,就這麼被他拋到了腦後去。

但他對于家里那些上門提親的姑娘真的從沒看對眼過啊,他比較喜歡的,反倒是常上糖舖的這些孩子呢。

想了又想後,百里浪江終于做出了瘋狂的決定──

「小桃啊,浪江大哥問你,你要不要嫁給我當媳婦?」

☆☆☆☆☆☆☆☆☆

對百里浪江來說,成親這回事,就只是找個固定的女人,一起過下半輩子,順道生個孩子,除此之外,沒了。

所以,與其讓媒婆介紹那些他從沒看上眼的富家千金、大家閨秀,倒不如找個原本就能跟他好好相處的姑娘當對象。

雖說小桃年紀還小,但她總會長大啊,尤其她娘教導小桃的方式,又跟他很合得來,所以小桃長大後應該會是個好姑娘,娶她應該不錯。

百里浪江滿心認定這是個好主意,卻沒想到,他還沒等到小桃回答,身後已經迸出了一個熟悉的高音,打斷了他的荒謬問句──

「你在跟小阿子胡說八道什麼啊!」

百里浪江轉過頭去,就見到同條街上賣古董楊老板的女兒楊書鈺正站在自個兒身後,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鈺姊!」

「鈺姊姊!你今天來得真晚!」

「對對對,還以為你不來了!」

一見到楊書鈺出現,不少聚在一塊兒玩的孩子立刻團團圍了上去。

「一個個叫得這麼親,是等著我的沙包吧?」楊書鈺好笑地解開手邊的小包袱,把里頭十數個花花綠綠的沙包倒了出去,分給孩子們玩。

看著大家挑選鎊自喜歡的顏色,開始拋起沙包玩,楊書鈺忍不住笑了。

她跟百里浪江一樣,出身良好,雖然家里沒百里家那樣有錢到不像話,卻也是富家出身。

也因此,對于街上這些明明該是無憂無慮年紀,卻連塊糖都沒得吃、連小玩具都沒能玩的窮孩子,她心里總是多分憐惜。

所以在街上開設了這間糖舖後,她便常趁著外出時到這邊來打轉。

當然,她不像這些孩子,是想來找百里浪江要糖吃的,而是因為難得有百里浪江這種想法跟她一樣,喜歡照顧街上這些窮孩子的人,因此她免不了同他多聊幾句。

畢竟她身邊圍繞的多是一樣出身良好的富家千金,願意陪這些孩子玩的人幾乎沒有,所以跟她志同道合的百里浪江,算是滿珍貴的存在。

餅去她一直為此而對百里浪江感到相當欣賞,每逢對他心儀的手帕交問起他的事,她也總是多說好听話,但沒想到……

這個平時待孩子超級親切的大哥哥,今天不曉得吃錯什麼藥了,居然對個小泵娘伸出魔掌,要小桃嫁給他?

推推圍在身邊的孩子們,哄著他們到一旁去玩後,楊書鈺一把拽了百里浪江閃到牆邊去,低聲責問起來。

「你這個人,我還真當你是好心人,結果你居然是先拿糖騙小阿,然後妄想對他們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的歹人?」

瞧她一雙幽黑杏眸里閃著指責,語氣充滿控訴,百里浪江忍不住扭曲了下唇角。

「拜托,你想到哪去了?我如果真是那種歹人,這群孩子早被我打包拎走了!」百里浪江沒轍地搖頭。

他這家糖舖都開幾年了啊!楊書鈺幾時見他對小阿伸出狼爪了?

「那你干嘛問小桃要不要嫁你?這不是因為你對小阿子有異樣的遐想嗎?」楊書鈺狐疑地瞪著百里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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