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護士超搶手 第三章
「唔……好亮喔!」賀雨歌穿著日常的居家服,倒臥在床鋪上,兩眼微睜,表情呆滯,迎接全新一日的天光。
噢!好緊繃的感覺……
她隨意往自己身上一瞄,才發現昨晚竟穿著、牛仔褲睡覺,天哪……
「賀小姐,早安。」女管家笑咪咪地替她拉開窗簾。
「早安。」賀雨歌的反應稍嫌遲鈍地開口。
「請問你早餐要在哪里吃?」完美的居家服務是要讓賓客有仿佛回到自家的感覺,更何況是全心照料主人身體的小天使。
女管家站在房門口,微笑探詢賀雨歌的意願。
「到飯廳吃好了,不用特地為我送上來。」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賀雨歌有點困窘,小頭顱垂得低低的,臉頰泛紅,不敢與慈祥婦人的眼神對看。
「好的,我知道了。」女管家答允,正要退出客房。
「等一下,商先生呢?」看到和善的婦人準備離開,她顧不得害羞,緊張地追問商曜日的狀況。
「他已經起床,吃完早餐,並且遵照指示,有服藥了。」女管家趕緊將主人早晨的情況跟賀雨歌報告。
「喔!生活規律就好。」賀雨歌點點頭,松了口氣,「我哪時才能幫他量血壓和體溫?這個每天都必須記錄的。」
「會議結束時,我會告訴你。」多禮的女管家露出什麼都理解的笑容,輕輕點頭,便退出她的房間。
賀雨歌看婦人離開,才火遠起床,沖進浴室盥洗。
嗚……好慘喔!
她瞪著鏡里的自己,頭發亂七八糟,東翻西翹,像個瘋婆子,昨天上的淡妝沒卸掉就睡,天哪……她以後會不會明明才輕熟齡的年紀,就被人家叫「阿姨」啊?真的快瘋啦!
她一手貼住額頭,一手扶住牆面,決定不思考這樣對自己的肌膚傷害有多大,現在最重要的是補救。
反正這筆帳她是記在商曜日的頭上了。
都他害的!
為了把他趕上床,早早休息,她才會選擇用不擇手段的方法,在牛女乃跟威士忌里,加入肋眠的藥物,不管他選喝哪一種,都得乖乖睡覺,只是沒想到他那麼難纏,竟要她陪喝。
為了不讓小小詭計破功,她二話不說,快速把牛女乃喝掉。
看他乖乖喝下「加料」的威士忌後,她趕緊退出書房,怕向來是健康寶寶的自己,會睡趴在男人面前。
不過,她就算趁早離開,狀況也沒好到哪兒,一回房,倒頭就睡,連睡衣都沒有換。
唉……失算。
她扭轉開水龍頭,切轉到最大,在嘩啦啦的水聲中,右手擠卸妝液,左手輕拍臉頰,努力清洗肌膚。
賀雨歌瞪著鏡子,對于疏于保養的面容有想哭的沖動。
她的財力不夠雄厚,加上要負擔家計,只能在小屈買開架式保養品,稍加照顧今生年輕一次的臉。
商曜日的病最好快點好起來吧!她已經不想當他的看護了……
好淒慘!
餐桌上豐盛的早餐,依然無法解開賀雨歌內心的郁悶。
她胡亂吃了花生厚片跟牛女乃,就當解決完一餐,而後拿著書本,坐在陽台一邊讀書,一邊等待商曜日開完晨間會議。
她在涼椅上坐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女管家卻一直沒來報告。
桌上擺著現打果汁,氣氛意外優閑。
庭院里,種了繁復的花種,應景盛開的花朵映入眼底,讓人心曠神怡,選種植了一整排高大的松木,帶著松香的涼風吹來,讓人有置身天堂的錯覺,鎮定了她焦慮不安的心。
不知經過多久,她听到輪椅轉動的咕嚕嚕聲響,令她全身的神經如弓弦般緊繃起來。
「你的會議結束了?」她趕忙轉過頭。
「嗯!」商曜日跟推輪椅的女管家點頭示意,多禮的婦人才離開,「早餐你喜歡嗎?」
「喜……喜歡。」趕緊丟下書本,賀雨歌起身幫他量體溫、血壓。
「看不出來,听說你只吃了一片土司。」他凝視著她削瘦的手腕,兩眼像拷問般地注視著她。
她有點害怕他嚴峻的眼神,只好垂著過長的睫毛,固執地把兩眼的焦距定在圈住手腕的血壓計上,不與他對看。
「才不是薄薄的土司,那是花生厚片!我還有喝牛女乃……還有現打果汁可以喝。」
她的嘴巴努了努,指向放在茶幾上的飲料。
老實說,商家的食物既精致又美觀,可跟五星級飯店比拼了。
她平常吃的豆渣饅頭根本不能比。
但豆渣是她跟熟識的豆腐店老板娘要的,加上面粉,自己揉、捏、蒸,一口氣做足一個禮拜的份,天天早餐靠這個配白開水,便把肚子填得飽飽,只是沒加油,看起來皺皺的,外表不怎麼樣。
所以,她對于用少少的錢,養活自己這件事,充滿信心,也不怕自己會餓死,只是看起來好像瘦了點……
不過,省錢又環保,很多同學零用錢不夠時,都跑來問她怎麼過生活。
「為什麼吃那麼少?」他的口氣還是很不滿意。
「欸!就是……我早上……都吃不多啦!」賀雨歌結結巴巴地回應,儀器上的數字在她心神不寧間,消失了。
「是嗎?」他銳利的眼神並沒從她身上移開,「你太瘦了!隨便一捏,就模到骨頭。」
「我知道你是大老板,不怕人家吃啦!我以後會多吃幾口的。」她困窘地瞟他一眼,打算再操作一次血壓計,「數字跑掉了……你不要跟我講話,我再量一次。」
真蠢!怎會在他面前失手?這是最簡單的事情了。
商曜日看著她,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既然有膽子在我的酒里放安眠藥,怎會連我的臉都不敢看?」
哎喲!擔心一個早上,他果然還是發現了!
「那不是安眠藥!」賀雨歌趕緊解釋,就怕被誤會,「只是幫助睡眠的藥,讓人比較好人睡。」
「你沒先告知就『下藥』了!」他的語氣里隱含濃郁的指責。
「哪這麼嚴重?醫生希望病患多休息,開出的藥方都會有這方面的藥。」賀雨歌搬出醫院中常見的狀況。
她也只是善盡職責,催促他吃藥而已。
「我也有跟主治醫生說,我有工作,不能一吃藥就呼呼大睡。」他嚴峻的眼神中有冷冽的寒光。
「醫生沒跟我說這件事,他只說你需要充分的休息,讓傷口快點好。」她抿著紅唇,固執地看著他。
「所以說這是醫院的疏失?」目光如炬,他緊迫盯人地詢問。
可惡!他是什麼意思?
就是要追問出是誰讓她使出這招,他再去修理那個人?事情是她做的,他生氣,就沖著她來好了。
「才不是,那是身為被你聘回來的護士我認為你該睡了。」像只被逼到牆角的小獸,賀雨歌悄悄握緊兩個小粉拳,眼露凶光,嬌俏的臉蛋露出「有種他把她開除」的氣魄。
他意味深遠地注視著她,沒開口。
見他不說話,她快速收拾茶幾上的儀器,打算盡速閃人,不跟存在感強大的男人處在同個空間。
「所以你知道我會選酒喝?」他撈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哪有?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是兩杯都有放啦……」賀雨歌不斷扭動手臂,想甩開他厚實的大手,卻沒有成功,「所以我喝完牛女乃,也睡著了。」
商曜日牢牢扣住她的細腕,但手勁卻使得剛剛好,讓她不能逃離,卻又沒弄痛她。
「以後不準放!我會準時睡覺。」他淡淡說明,口氣卻很堅定。
「知道啦!」她悻悻然答應,卻又忍不住想嘮叨,「我是為你好……」
「所以我答應你了。」他立即回應,擋住她接下來的話,「好女孩不需要陪著病人一起昏睡吧?」
他銳利的眼神似鋒利的刀片,往她全身刮刺。
遇到不听話的病人,就下藥放倒他?
這太天才了吧?會遇到不少醫療糾紛不說,如果像這回,她也倒了,不是把自身安危交在別人手里?
「喔!」那是他太難纏,她才會用這招啊!她干笑聲不斷。
在他要「殺人」眼神的注視下,她哪敢繼續在他的眼皮下動手動腳?就算他放過她,也不見得不找別人麻煩。
「以後不會了。」她也不想象昨晚那樣,臉上帶著妝睡覺。
「你姊姊也不敢這樣對我!」凝視著她嬌柔倔傲的側臉,他濃眉擰緊,對她的不按牌理出牌感到頭疼。
講到今生無緣的親人,一股氣就往腦袋沖,她來不及控制,哩啪啦的話就像泥石流般,從山頂滑落下來——
「她哪有閑空管別人生病?光擔心自己臉上的妝夠不夠完美,頭發夠不夠光澤滑亮,參加晚宴的衣服來不來得及趕上飛機,從義大利空運來台……就夠她煩了!」冷淡卻略嫌尖銳的指責隨即從她的舌尖彈出。
瞬間,空氣仿佛凍結了。
懊惱的情緒立刻在賀雨歌的心頭蔓延開來。
她從不承認自己是徐子寧的,即便徐家再派人來,她都有辦法把他們送的高級禮盒丟出去,教他們滾。
現在,她接他的話,不就代表她承認了?
「哇哈哈哈……」沉寂兩秒鐘後,商曜日突然從喉問爆出大笑聲,淹沒了一時的靜默。
賀雨歌漲紅臉,恨恨地瞪著他,「笑什麼?你被你老婆忽視很好笑?」
「你怎麼知道?」笑聲漸歇,他銳利的眼神放緩,手臂一使勁,把惱怒的賀雨歌緊緊圈在身邊。
他不認為她才住一晚,便有辦法從僕佣口中套得商家的秘辛。
「我住在她家兩個月就知道了!她最愛的大狼狗死掉,結果她只擔心它身上有沒有細菌,會不會跳進她房間……」賀雨歌咬了咬下唇,掙扎一會兒,才緩緩講出幼年時看到的事。
她討厭死那個自私的女人了!才不承認她是她姊姊咧!
他默默看著她,手臂圈住她的腰,溫熱的體溫仿佛在給她勇氣,鼓勵她說出心底的話。
「她沒為哈利掉一滴淚,也沒查凶手是誰,她只叫佣人趕快把狗『處理』掉,全家里里外外消毒好……她住到別墅,暑假結束再回來……」她連父親外遇,多了個小自己六歲的妹妹,父母為此吵得翻天覆地,都沒當回事,逕自過著優雅的富家千金生活。
小時候不懂,長大後,把當年看到的事做個解釋,才明白唯一有血緣關系的姊姊,是個超級冷血又以自我為中心的女人。
小臉慘淡,賀雨歌吞吞吐吐地把埋藏在心底的事說出。
「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他深深吸口氣,表情慢慢放松。
听到他舊話重提,賀雨歌的身體明顯僵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那里不是我的家。」
商曜日听到她充滿防御的答案,俊臉並沒有其他表情。
他沐浴在陽光下,坦然享受溫暖的光線,但他不在意的模樣,卻惹怒了她。
「你們有錢人都是這樣吧?喜歡某個東西時,想盡辦法買回家,放在玻璃櫃里,客人來時,指著它,炫耀給大家听,說自己為了得到它,花了多少工夫,等到不想要,就隨意把它丟掉!」她冷淡的游說像添了火氣,說得越多,心頭火就越旺,語氣也越不平靜。
等到她的話全部說完,胸腔內的心髒跳躍急促,仿佛要她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能饜制住它,不讓它跳出來。
好過分!真過分!
他們一直是這樣對她,讓她以為她會被疼愛,像其他有爸媽的小孩一樣,到最後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是,她只是被一時興起買回家的洋女圭女圭,不愛了,就淪為垃圾的命運。
不知何時,滾燙的淚已緩緩從她的眼眶流出來。
呃?她哭了?賀雨歌發現自己竟然在商曜日面前失態,趕緊揩掉淚水,就怕被他發現。
她以為自己不在乎了,沒想到在這時候,她才知道她還是很在乎那個不怎麼在乎她的父親。
「不管怎麼說,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了。」商曜日淡淡做結論。
而他的妻子,那個擁有所有、目空一切的天之驕女,早在嫁給他的第二年,因意外去世。
徐子寧算是徐建國目前唯一的女兒,也是徐家合法的繼承人,她應該回家。
「誰希罕啊?我不會回去了。」她憤恨地拒絕,清秀的小臉上依稀殘留著被親生父親遺忘的痛楚。
「好吧!決定就好。」凝視著她,他深邃的眼仿佛了解她隱藏在心底的痛。
「當然羅!不然你要替我決定嗎?」她齜牙咧嘴,小臉雖布滿不馴,但嗓音卻意外俏皮。
坐在輪椅上的商曜日卻只是笑笑,專心享受日光,不再說話了。
沒想到他的笑容這麼好看……
原本急著想溜的賀雨歌,突然改變主意,默默站在他身旁,陪著他享受朝陽,不急著離開了。
在商家的日子不算太忙碌。
非假日,女管家找賀雨歌陪她逛街,賀雨歌答應了。
兩人來到百貨公司專賣少淑女裝的樓層,女管家帶著她在看得順眼的專櫃里頭,東挑西揀,催她試穿。
「穿這個干嘛?」她又不買。
「少爺說,希望你在家里別穿制服。」
賀雨歌點點頭,「我知道啊!」
所以她換T恤啦!
「家中來往的客人多,他怕增加賀小姐的負擔,所以要我帶你來挑堅適合你穿的『便服』。」女管家微笑,繼續解釋。
「啥?」當他的護士這麼好,還有制裝費?
她以為自己听錯了,但看到女管家臉上正經的表情,她知道現實跟她現在听到的是相同的。
「快選吧!」拍拍肩,女管家要她消化這個好意。
「我覺得五分埔的衣服就不錯了……」看到標價,賀雨歌低聲抽氣。
平常鮮少買新衣服的賀雨歌,就算想,也是去批發市場挑,流行又便宜,穿個幾年丟了也不心疼。
「這里的質料很好,多買幾件也值得。」
女管家不管她的抗議,挑了幾套日系洋裝放在她的手上,便把她推進試衣間,要她試穿。
再來的時間,賀雨歌就像拋出去的陀螺,不停換衣服、穿衣服……
杵在外頭的女管家跟櫃姐就像眼光地道的評論家,指著她穿出來的衣服發表感想,哪兒好看、哪兒不恰當、哪件該買、哪款不用再試……
整層樓幾乎全挑遍了,女管家才罷手。
女管家call了司機上來提衣服,兩人才到餐飲區歇腳休息。
「腳好酸喔!」生平沒買過那麼多專櫃的衣服,好像還花商曜日很多錢,賀雨歌有點心疼。
「這哪夠啊?還有內衣褲、基本的保養品、化妝品都還沒買……」女管家只差沒扳著手指數算欠什麼了,一副像是沒把百貨公司的東西全掃回去,很不甘願似的。
「啥?不用吧!那些東西我都有。」賀雨歌差點尖叫由來了。
「少爺說既然來了,就多買些東西回去,這里的東西品質還可以,先湊合著用,以後出國,再去產地挑……」忠心的女管家把主人的話倒背如流地闡述。
「可……」我只是看護而已啊!賀雨歌愣愣地看著慈祥的婦人,有些話噎在喉間,不知該不該說。
「別可是啦!」女管家拍拍賀雨歌的手心,鄭重地表示,「那天少爺講,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太太的親妹妹,我們還讓你來看護少爺,買這些東西送你都算失禮,你就收下吧!」
他竟然告訴別人她的身世?
該高興還是難過?
賀雨歌的心里涌起復雜的情緒。
徐家人沒公開承認的事,卻讓已不算親戚的姊夫承認了?!
「護士是我的工作……」賀雨歌小聲澄清著。
「別客氣了!仔細想想,少爺哪有把你當一般的護士看?就開心地收下少爺給你的禮物吧!」
女管家把話說完,看賀雨歌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拉著她的手,繼續往上沖。
看來今天不逛遍所有樓層,買到百貨公司打烊,拉下鐵門,女管家是絕不會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