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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許諾過 第七章

作者︰金萱

房里很安靜。

黎雪低著頭直掉淚,連抬頭看他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的勇氣都沒有。

從小到大她在父母的嬌寵下長大,壓根沒想過自己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

因為受寵,因為有恃無恐,因為吃定了父母永遠贏不了子女,所以她當年才敢任性的和曾呈羿交往,完全不去理會什麼門當戶對的條件。

甚至,就連當初得知爸爸生意失敗,家里可能面臨破產的危機,在媽媽開口要求她和某位富豪之子相親交往看看,試圖用企業聯姻的方式挽救爸爸公司所面臨的困境時,她都激烈反彈,嚴厲拒絕,完全不予理會。

那時的她完全就是一個任性、自私又不懂事的女兒,只管自己偉大的愛情而不管爸媽的生死,直到媽媽哭著求她救救爸爸的公司,並且將她難堪的身世告訴她為止。

她不是爸媽的女兒,而是媽媽早逝的妹妹,也就是她阿姨的女兒;最令她難以接受與難堪的是,沒人知道她的生父是誰,因為阿姨是被人強暴之後才有了她的。

她的生母因為太過害怕,被強暴後不敢對人言,直到肚子大到遮掩不住才讓事情曝光,但那時想墮胎卻為時已晚。

沒有人歡迎她來到這個世上,包括她的生母,她現在的媽媽和所有人。媽媽老實的對她說。

她是個不受歡迎的生命,在她的生母產後一個月以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後,她甚至還被冠上惡魔之女的名稱,大家都痛恨她,痛失愛女的外婆有一回甚至差點就將她活活掐死,是爸爸救了她的。

爸爸對大家說小孩是無辜的,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所以她並沒有罪。

爸爸要領養她時,媽媽原本不願意,結果卻被爸爸狠狠訓了一頓,說她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因為這麼小就無父無母、沒人疼沒人愛,甚至連至親的外婆都想置她于死地。她才幾個月大,知道什麼,何罪之有?

媽媽說因為爸爸心疼她,所以一直待她如親生,媽媽也才會在爸爸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逐漸放下成見,慢慢付出真心,後來還因她而得救,因為來年媽媽便發現自己患了不孕癥,但爸爸卻沒有因此離棄媽媽,只因為他說他們已有她這個女兒。

媽媽邊哭邊說,說她們母女倆這一生實在欠爸爸太多了,所以不管怎麼樣都不能眼睜睜看爸爸的公司倒閉。

那晚她一個人關在房間哭到天亮,為了自己不堪的身世,更為了必須舍棄的愛情與人生。因為她的人生是爸爸給的,沒有爸爸就沒有現在的她,所以她沒有選擇權,只能走上商業聯姻這條路來挽救爸爸的公司。

這便是她當年之所以會和曾呈羿分手,和魏理豪訂婚的真正原因。

至于後來為什麼會取消婚禮,是因為爸爸得知她是為了救公司才決定結這個婚的,當場發火說他不賣女兒,還和媽媽大吵了一架,婚禮這才突然取消,而黎家也因此在不久後跟著宣告破產。

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只剩下賺錢還債以及孝順爸媽,戀愛和結婚她根本連想都沒想過,至于理由……

沒時間和家里背負著龐大的債務其實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一直都沒忘記曾呈羿,一直都還愛著他。

有時候想一想,她會覺得自己像個笨蛋,都分手這麼久了,他連一次都沒找過她,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或許現在的他早已有了新的女朋友,甚至已經論及婚嫁或結婚了,她卻還一個人在這里對他念念不忘,不是笨蛋是什麼?

可她就是忘不了他,每次想起他還會心痛,還會想象、猜測他是否還記得她,有沒有想過她,然後再想到他從未與她聯絡試圖挽回的這個事實時,她就會不由自主潸然淚下,像個傻瓜一樣。

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

她知道自己這一生不會再像愛他那樣去愛上別的男人,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將會一個人終老一生。

她以為會這樣。

結果他卻意外的再度出現在她的人生里,說他還愛她,說他要娶她,就像一場美夢一樣。

夢,難圓。美夢更難。

現在的她根本就配不上他,一個強暴犯的女兒,一個父不詳又背負數千萬債務的女人,這樣的她還有哪一點值得他愛?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她不值得了,因為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她強忍著心痛低聲開口。

接著她轉身下床,手臂卻突然被他抓住。

她低著頭,眼前視線一片模糊,依然沒有勇氣轉頭去看他。

「你要去哪?」他出聲問道。

她喉嚨緊縮,哽咽得沒辦法開口說話。

她要去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因為從此以後,她和他就真正結束了,連一點微小的可能性都不會再有。

曾呈羿輕嘆一口氣,溫柔的伸手將她的身體扳向自己,然後將她拉進懷里。

「你似乎沒听清楚我剛才說的話。」他柔聲道︰「你不需要千方百計、想盡辦法要趕我走,因為我不會走,而你也別想離開我,這輩子都別想。」

他的話讓她再也遏制不住的放聲哭了出來。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一個強暴犯的孩子。」她推著他掙扎著,泣不成聲的說。

「即使你是殺人犯的孩子我也不在乎。」他毫不猶豫的說,「因為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因為我愛你,懂嗎?」

他更溫柔的抱緊她,希望能傳達給她足夠的溫暖與關愛。

「不可以……」她哭得泣不成聲的搖頭道。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微微一頓,再度開口︰「你現在的父母有拿這件事要求你為他們做什麼嗎?」

她搖頭,沒想太多,仍舊掙扎在自己配不上他這點上。

「我配不上你,也不能連累你。」她哽咽的對他說。七千八百萬不是個小數目,她絕對不能連累他。

「只要我不在意就行。」他捧起她的臉,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堅定的凝視著她說,難以想象這些年來她獨自承受多少不為人知的打擊和痛苦。

「不可以……」她仍舊搖頭啜泣。

「可以。」他堅定道︰「七、八千萬的負債金額的確是大了點,可能要花三、四年才還得完,所以前幾年我們可能會辛苦些。」

「三十年?」她覺得自己好像听錯了,那個十怎麼會听起來像四呢?他應該是說三十年才對,如果兩個人一起努力還錢,也許真的三十年就能把債務還完。

她心里突生一抹希望,但很快又被她抹去。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能連累他,不可以。

「是三、四年,不是三十年。」他糾正她,看見她張口結舌的整個人都傻掉了。

是三、四年,不是三十年?這怎麼可能?

「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沒開玩笑。你的眼光不錯,相中我這支績優股。我現在的年薪有兩千三百萬,拿三百萬當日常生活費,兩千萬還債,大概四年我們就能把債務還完了。」

她杏眼圓瞠,難以置信。年薪有兩千三百萬?這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薪水階級的人所擁有的收入?

「你不要騙我。」

「這幾年你常被騙嗎,怎麼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他無奈道︰「如果我不是剛買了這間房子,手頭上可以動用的錢只剩幾十萬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幫你還掉一部份的債務。」

「我不要你幫我還債,」她堅定的搖頭道,不由自主接著說︰「我不是因為你有錢才愛你的。」

「你終于承認你愛我了。」他欣喜若狂,雙眼精燦的看著她說。

他完全把重點放錯地方了。

「我不要你幫我還債,沒有理由。」她再次強調。

「要理由還不簡單,因為我愛你,因為你是我老婆,因為——」

「我不是你老婆。」她逕自打斷他。

「很快就會是了,最快一兩個月,最遲一年內。」他信心十足。

「這事不是你說了就算。」

「沒錯,所以我待會兒送你回去時,會順便找你爸媽談論我們的婚事。」

「不行!」她震驚道。

「我當然可以,畢竟你昨晚在我這兒睡了一夜,我得負責。」

「我不要你負責。」

「但是我想負責,尤其——」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在你可能已經懷了我們孩子的情況下。」

她震驚的渾身僵直,臉色蒼白。

孩子?她現在才驚覺到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避孕的事實。

以前他都會戴,而且為了保護她,他即使是戴了套子,也絕對不會在她體內射精,可是剛剛那兩次他不僅射了,還在她體內停留許久。

「你是故意的?」她雙眼圓瞠,突然頓悟。

「不是故意,而是有意。」他毫不羞愧,甚至還有些得意,「誰教你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我總得想個辦法一勞永逸。」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以前的他老實規矩,哪會像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非常時候要用非常手段。這可是關系到我們倆一生幸福的事,當然得用非常手段。」他講得理直氣壯。

黎雪頓時無言以對,卻也被他的堅定決心給打敗。

「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身世和那龐大的負債嗎?」她問他。

「真的不介意。」他凝視著她,無比認真的回答道。

「我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她直勾勾的看著他說。

「就算你再給我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我都不會反悔。」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黎雪,和我結婚,嫁給我好嗎?我會給你幸福的。」

淚水迅速模糊了黎雪的視線,也梗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言語。

「好嗎?」他柔聲的再次問道。

她淚如雨下的看著他,終于點了點頭,下一秒便被他緊緊抱住,然後听見他再次對她深情的承諾——

「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一定會。」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近來的黎雪臉色紅潤、精神奕奕,每個人都發現了,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有人猜測她可能談戀愛了,但想到她家與她的處境又覺得不可能,畢竟她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快不夠了,哪里還有多余的時間和精神去談戀愛?

重點是她家的巨額負債真的很嚇人,一般腦袋正常的男人大多會退避三舍,除非是有錢到爆的小開,根本不在乎那幾千萬的「小錢」。

所以結論是,黎雪真的走好運釣到一個有錢的男朋友了?

大家都在猜,連很少與人八卦的總編輯都忍不住探起虛實。

「黎雪,你最近看起來心情很好,精神也不錯,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總編輯試探性的問。

因為黎雪進總編辦公室時並沒有把門帶上,總編的問話讓外頭的辦公室瞬間變得一片寂靜,大家不約而同伸長脖子、拉長耳朵在偷听。

「沒有呀。」黎雪有些臉紅,沒想到總編輯會這樣問她。

「真的沒有?如果沒有的話,你的臉怎麼紅起來了?」

黎雪不由自主的用雙手捧臉。她的臉真的變紅了嗎?

「你在談戀愛嗎?交了男朋友?」

總編輯再問,這回更是直截了當的讓黎雪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有這麼明顯嗎?」她不由自主的捧著臉小聲問道。

「很明顯。」總編輯呵呵笑的點點頭,「是個怎樣的人,他知道你家的情況嗎?」

他關心的問,希望能替她把把關,別讓她因被戀愛沖昏頭而受傷。

「知道。他是我高中同學,也是我的初戀情人,前男友。」她有些羞赧的低聲道。

「前男友?你們以前交往過?」總編輯有些訝異。

「嗯。」

「我可以知道你們當初為什麼分手嗎?」

「事情很復雜,不過當年因為一些事,是我先負了他。但我明白,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愛我、更心疼我的人了。」

「你是因為愛他,還是為了彌補他才和他交往?」

「我愛他。」

「那就好,你就像我女兒一樣,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看見她臉上幸福的笑,總編輯才終于稍稍放下心來。

「謝謝你,總編。我會的。」

「有機會找他一起吃個飯啊。」

「好。」她巧笑倩兮,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去工作吧。」

黎雪點點頭,轉身走出總編輯室,人才剛回到座位,同事們已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朝她圍了過來。

「黎雪,你男朋友很有錢嗎?」

「他長得帥不帥?」

「你家的債務他有幫你還嗎?都還完了嗎?」

「那你晚上還需要兼差嗎?他有沒有叫你不要做了,只要等著做少女乃女乃就行了?我們好奇死了,快點告訴我們!」

一堆問題當頭砸了下來,令黎雪有些眼冒金星。

她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她晚上兼差以及家里有負債的事,是總編告訴大家的嗎?肯定是。要不然只有她每天準時下班,從不加班,對大家實在不好交代。

「對不起,以後我會和大家一起加班,不會再一個人準時下班了。」她心有所感的開口道歉。

「你別轉移話題,快點回答我們的問題啦。」

「她已經回答一個了。會和我們大家一起加班的意思就是——你晚上不必再兼差工作了對不對?你男朋友真的幫你把家里的債務都還光了?」

大伙聞言一陣激動,全都目不轉楮看著她,等待答案。

「晚上的工作的確是辭掉了,因為他不要我這麼累,至于負債……」

「負債怎麼了?」嚴美玲迫不及待的問。

「我們會慢慢還的。」

「什麼意思?什麼叫慢慢還,他沒有幫你一次解決嗎?」

「怎麼一次解決?他又不是有錢人,哪有這麼多錢。」

「你男朋友難道不是小開?」

「他只是個上班族。」

「偽上班族,真的?」

「家無恆產。」她微笑的搖搖頭。

「你在開玩笑吧?」

「沒有。他爸是個退伍老兵,媽媽是家庭主婦,在台中鄉下地方有間三十幾坪的房子,就這樣。」她微笑著說。

「你一定是瘋了,竟然還笑得出來?」嚴美玲難以置信的瞠眼叫道。

「他很愛我。」

「愛能當飯吃嗎?你沒听過貧賤夫妻百事哀?你和他都被愛沖昏頭了,瘋了!」楊姿羽同樣驚訝道。

大伙一致點頭,同意楊姿羽的看法。

黎雪不予置評,只是一逕微笑。反正她會用事實證明一切,不管貧窮或富有,她都會和曾呈羿擁有屬于他們的幸福,然後白頭偕老過一輩子。

「黎雪,如果你願意交男朋友的話,我幫你介紹一個條件好的,以你的條件一定可以交到比你現在這個男朋友條件好上好幾倍的金龜婿,這樣至少未來生活不會太辛苦。」嚴美玲認真的對她說。

「美玲,謝謝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她微笑致謝。

「我是認真的,現實是很慘酷無情的,你不要等到將來吃了苦、受了傷之後才來後悔莫及、悔不當初。」

「我不會後悔的。」

「完了,病入膏肓沒救了。」楊姿羽一臉世界末日來臨似的。

黎雪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不要這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況且,我男朋友雖然出生平凡,家里沒什麼錢,但這並不表示他沒錢呀。」

「一個上班族能有什麼錢?」嚴美玲撇唇道︰「了不起月收入十萬,年收入一、兩百萬。即使是這樣,在物價居高不下的現在,生活也優渥不到哪里去,更別提還要還債了。」

「黎雪,你知道你男朋友的年收入大概有多少嗎?不要說你沒問、不知道,這是現代男女交往前最基本的了解。」

「這會不會太現實了?」黎雪輕嘆一口氣。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嚴美玲一臉嚴肅道︰「好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他年收入多少嗎?」

「嗯。」黎雪猶豫的點頭。

「多少?」

「八位數。」

「八位數?」眾人不約而同的伸出手指頭來數。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數到千萬時,大伙再度不約而同的齊聲大叫起來,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

「黎雪,你在跟我們開玩笑對不對?」嚴美玲目瞪口呆的看著她說。

她搖了搖頭。

「那就是他信口開河騙了你,而你卻傻傻相信。」

眾人一致點頭,認同嚴美玲的看法。

黎雪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大家是真的關心她,還是趁機奚落她。在大家眼中她真有那麼傻、那麼好騙?

她正想開口,卻听見出版社入口玻璃門傳來「叩叩叩」的敲擊聲。其他人也听見了,紛紛不約而同轉頭看去。

看見來人,黎雪睜大雙眼,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快步走向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曾呈羿。

「你怎麼來了?」她訝然問,忘了辦公室其他人的存在。

「來接你下班。」曾呈羿微笑的凝望她道。

「下班時間到了嗎?」她低頭看了下手表,發現還真的已經到下班時間了。

正好,她不久前已經把屬于她的份內工作做完交給總編了,總編沒再找她就表示稿子過關,她可以下班了。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東西。」

她對他說,一轉身卻頓時呆住,只見同事們一個個像豺狼虎豹般緊盯著他們猛瞧。

「曾……呈羿先生?」

新加坡捷銳集團台灣區執行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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