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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流星 第九章 信 物

作者︰于東樓

(一)

胡歡越過屋脊,悄悄翻落院中,雙足剛剛著地,整個人便已楞住。

緊閉的窗戶下,果然有個人正舒坦地坐在一張矮凳上,那人卻非他久候不至的秦十三,竟是意想不到的「神手」葉曉嵐。

胡歡不禁驚喜道︰「咦,你怎麼來了?」

葉曉嵐眯眼笑道︰「小胡兄有難,小弟能不趕來護駕麼?」

胡次哈哈一笑,道︰「你既然來了,為何不招呼一聲,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邊干什麼?」

葉曉嵐笑啥喀道︰「小弟不敢貿然打擾,只好坐在外邊替兩位把把風。」

胡歡一陣急咳,轉首道︰「秦十三呢?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葉曉嵐臉色一陰.道︰「小弟對六扇門的人一向不感興趣,怎麼可能跟他走在一起?」

胡歡微微一怔,道︰「你一個人如何找得到這個地方?」

葉曉嵐道︰「這有何難?我循著牛車的軌跡,很容易便找到這里。」

胡歡怔怔地望著他,道︰「你可曾去找過潘秋貴?」

葉曉嵐搖頭。

胡次暗驚道︰「那就怪了,我坐牛車離城的事,只有潘秋貴和他的手下曉得,這消息如何會泄漏出去?」

葉曉嵐笑笑道,「在崇陽絕對沒有秘密,任何事都休想瞞過侯府的耳目。」

胡歡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只怕侯府的人也早已出動了。」

葉曉嵐道︰「不錯.金玉堂已派出大批人馬,正在四處尋那輛牛午的下落。」

胡歡雖-向臨危不亂,這時也不免面露驚慌地朝停放牛車的後院掃廠一眼。

葉曉嵐忙道︰「小胡兄不必擔心,那輛牛車早已藏好。否則在你出去找藥的時候.玉流星早就落在他們手中。」

胡次松了口氣道︰「你把它藏在哪里?有沒有留下痕跡?」

葉曉嵐含笑站起。走到院角一間比牛車也大不了多少的柴房前。將狹小的房門打開。神態灑月兌地往里指了指。

胡歡滿月復狐疑地趕過去.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探首往里一瞧,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那輛牛車直立在柴房里,那頭拉車的黃牛也正擠在一旁吃草,牛角不時磨擦著車輪,車輪還在不停的轉動。

葉曉嵐笑嘻嘻道︰「小弟本想把它搬遠一點,只因那五個小表鬼小力微,實在搬它不動,所以只好臨時在這里藏一藏。」

胡歡仰首哈哈-笑,手臂在葉曉嵐肩膀山一勾,道︰「走,先跟我進去喝杯熱茶,等秦十三趕來,我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葉曉嵐卻動也不動,道︰「秦十三恐怕是不會來了。」

胡歡愕然道︰「為什麼?」

葉曉嵐吃吃笑著道︰「小弟已將附近的環境清理的干干淨淨,就算他按照那些暗記找來,也絕找不到這里,最多也只能在三里之外,繞著那座小山崗打圈圈而已。」

胡歡听得不禁又楞住廠。

秦官寶獨坐馬上,挺胸昂首.神氣極了。

沈貞牽著馬,扛著槍,說起話來既謙卑,又和氣,邊走邊道︰「小兄弟,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件事?」

秦官寶看也沒看她一眼,道︰「說!」

沈貞道︰「你經常跟胡師伯在一起,你有沒有發現他身上有塊玉佩?」

秦官寶道︰「玉佩?」

沈貞道︰「恩,綠色的,大概只有核桃般大小,上面好像還刻著幾個字。」

秦官寶道︰「什麼宇?」

沈貞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問過師父幾次,她都不肯說,我想上面刻的一定是吉祥如意,福祿壽福之類的吉祥話。」

秦官寶道︰「那塊玉……值不值錢?」

沈貞道︰「好像很名貴的。」

秦官寶道︰「絕對沒有,就算以前有過。現在也早就被他賣掉了。」

沈貞情急道︰「你胡說,那是我師父跟他之間的信物,他怎麼舍得賣掉?」

秦官寶突然縮起脖子,吃吃笑了一陣,道︰「像他那種人,窮起來連褲子都賣,只要能變銀子,沒有舍不得的東西,哪里還顧得是誰的信物?」

沈貞停馬怒喝道︰「秦官寶,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把胡師伯說成這種人?」

秦官寶吃過她的苦頭,不敢跟她分辯,只好苦著臉道︰「那麼你說說看,在你的心目中,胡叔叔應該是怎麼樣-個人?」

沈貞咬著嘴唇,翻著眼楮想了想,道︰「我想他一定是個既英俊,又瀟灑,武功好、智慧高、講義氣、重氣節,而且又富有同情心的人。」

秦官寶目瞪口呆,道︰「你說的是胡叔叔?」

沈貞道︰「是呀!」

秦官寶楞了半晌,突然翻身下馬,道︰「沈姑娘,你趕緊回去吧j你這位師伯,還是不見為妙,否則你一定會大失所望。」

沈貞道︰「為什麼?」

秦官寶道︰「因為他跟你想象中,幾乎完全是兩種人。」

沈貞道︰「真的嗎?」

秦官寶道︰「當然是真的。」

沈貞連連搖搖頭道︰「我真有點懷疑,你究竟認不認識我胡師伯?」

秦官寶急道︰「這是什麼話?我跟他熟得很,熟得像親叔佷一樣。」

沈貞道︰「這麼說,你對胡師伯的過去,想必也十分了解了?」

秦官寶挺胸道︰「豈止了解,簡直了解得-清二楚。」

沈貞道︰「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胡師伯過去一共有過多少女人?」

秦官寶一怔,道︰「你問這事干什麼?」

沈貞道︰「考考你。」

秦官寶抓耳模腮道︰「他的女人多得連自己都算不清,我怎麼會知道?」

沈貞道︰「總之很多,是不是?」

秦官寶道︰「不少。」

沈貞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他?是因為他有財有勢?還是因為他長得特別好看?」

秦官寶道︰「財勢,他是絕對沒有,長相嘛,如果他把胡子刮干淨,再稍微修飾一下,好像還不錯。」

沈貞道︰「你看,我說他長得英俊瀟灑,沒說錯吧?」

秦官寶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只有傻笑。

沈貞立刻道︰「你對你十三叔。又了解多少?」

秦官寶又是-怔,道︰「他是我親叔叔,我當然了解得比誰都清楚,他一生只有兩個女人,第一個是我十二嬸。第二個就是水蜜桃。」

沈貞笑道︰「我問的不是他有多少女人。」

秦官寶道︰「你想問什麼?」

沈貞道︰「我想問你他的武功怎麼樣?」

秦官寶道︰「高得很,在保定秦家是頂尖人物,在江湖上也是個響當當的角色。」

沈貞道︰「依你看,憑你十三叔那把刀,能在風雨雙龍劍聯手合攻之下支撐多少招?十招?還是十五招?」

秦官寶蠻不服氣道︰「不止,我看至少也可以支撐二十招。」

沈貞道︰「而胡師伯卻輕輕松松地跟他們走了三十招,你能說他的武功不好麼?」

秦官寶急忙辯道︰「我沒說過胡叔叔的武功不好,我對他的武功,一向欽佩得很。」

沈貞笑笑道︰「當然.他武功再高,想保住這份藏寶圖、只怕也不容易。」

秦官寶立刻接道︰「但別人想從他手里奪過來。也不簡單,他滿肚子都是鬼點子,你沒看見連金玉堂都被他耍得團團轉。」

沈貞立刻道︰「你所謂的那些鬼點子,也就是我所說的智慧。」

秦官寶道︰「哦!」

沈貞繼續道︰「只可惜他的對手不止一個金玉堂,也不止一個侯府,還有實力與侯府相當的大風堂和錦衣樓虎視在後,如果沒有好朋友幫忙,靠他一個人行麼?」

秦官寶道︰「這個你放心,胡叔叔別的沒有。朋友可多的不得了,每個人都跟他有過命的交情,就跟我十三叔一樣。」

沈貞淡淡一笑,道︰「你想想看,如果他個是個講義氣的人,他會有這麼多好朋友麼?」

秦官寶道︰「是啊!連我十三叔都說胡叔叔是個輕財重義的人。」

沈貞道︰「至于氣節,我相信任何人都不能對他置疑,因為他是南宮胡家的後代。」

秦官寶點頭不迭道︰「那當然。」

沈貞道︰「如果你對他的問情心尚有疑問,你不妨進城去找找你十三叔。」

秦官寶一驚道︰「找我十三叔下什麼?」

沈貞道︰「去看看他的腦袋還有沒有長在頸子上。」

秦官寶莫名其妙道︰「這跟我十三叔的腦袋有什麼關系?」

沈貞道︰「當然有關系,當年如非胡師伯同情你十三叔。他的腦袋還能留到現在麼?」

秦官寶道︰「你不要搞錯,他們兩個是好朋友,我十三叔也曾救過胡叔叔的命。」

沈貞道︰「他們的交情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當時胡師伯救你十三叔,只是居于同情心罷了。」

秦官寶想了想,道︰「恩,也有道理。」

沈貞道︰「所以我說胡師伯是個既英佼、又瀟灑、武功好、智慧高、講義氣、重氣節,而且又富有同情心的人,你相信了吧?」

秦官寶道︰「我當然相信。」

沈貞道︰「可是方才你為何說胡師伯跟我的想象中完全是兩種人?」

秦官寶道︰「準說的?」

沈貞道︰「當然是你說的。」

秦官寶眼楮一翻,道︰「開什麼玩笑,我幾時說過這種混帳無知的話?一定是你听錯了。」

沈貞怔了怔,突然失笑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紀,耍賴的功夫倒是天下-流。」

秦官寶轉首他顧,避不應聲。

沈貞笑笑道︰「好吧,我們也不必再為此事爭論,還是趕緊辦正事要緊。」

秦官寶道︰「什麼正事?」

沈貞道︰「當然是找胡師伯,他一路上留下暗記,想必急待支援,我這桿槍和你那雙耳朵,說不定還可以派上-點用場。」

秦官寶忽然又往前湊了湊,道︰「沈姑娘,我又有個小秘密要告訴你。」

沈貞苦笑道︰「你請說,我正在洗耳恭听。」

她一面說著,一面還直挖耳朵。

秦官寶輕聲細語道︰「我在秦家任何功夫都是敬陪末座的人馬,但听覺和嗅覺都靈敏過人,比我十三叔還要高明得多,只是這件事,我一直沒讓我幾位爺爺發覺。」

沈貞詫異;置︰「你為什麼不肯讓他們發覺?」

秦官寶道︰「我怕萬一他們認為我是一個可造之材,幾位爺爺輪流給我來個填鴨式的教導,然後再弄個差事把我一拴,我怎麼辦?」

沈貞道︰「你不喜歡當差?」

秦官寶道︰「當差有什麼出息?」

沈貞道︰「那麼你將來想做什麼?」

秦官寶道︰「我要做大俠。」

沈貞道︰「恩,有志氣。」

秦官寶道︰「你猜我為什麼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沈貞道︰「正想請教。」

秦官寶道︰「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嗅覺異于常人,你一定以為我在吹牛。」

突然把聲音壓得更低,道︰「因為我已經嗅到了生人氣味,人數好像還不少。」

沈貞大吃一驚,道︰「你再仔細嗅嗅,看看究竟有多少人?」

秦官寶手指在耳鼓上一彈,道︰「要想知道正確的人數,就得靠這個了。」

于是立刻伏身下去,嘴里開始數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沈貞不等他數完.使將他抓上馬背,身子尚未坐穩。馬已沖了出去。

(二)

也不知奔馳了多久,陡聞身後的秦官寶叫道︰「停-下,停一下。」

沈貞急忙勒馬、氣息喘喘道︰「是否又有什麼發現?」

秦官寶道︰「這個地方,我們好像剛剛走過。」

沈貞環首四望,道︰「不會吧?」

秦官寶斬釘截鐵道︰「方才經過的馬蹄痕跡仍在.絕對錯不了。」

沈貞道︰「你不要瞎疑心,也許是別的馬匹留下來的。」

秦官寶道︰「沈姑娘,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沈貞道︰「你是不是想說你的眼力也高人一等?」

秦官寶道︰「不錯、每一匹馬的痕跡,我都能分辨得很清楚。」

沈貞蹙眉道︰「可是方才我們分明沒有轉彎,怎麼可能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秦官寶身子往前擠了擠,道︰「這種情形.只有一種解釋。」

沈貞道︰「你說。」

秦官寶顫聲道︰「我們一定是踫到鬼打牆丁。」

沈貞乍听之下,不禁毛骨悚然,惶惶道︰「你……你胡說,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能鬧鬼?」

就在這時,坐騎陡然發出-聲驚嘶,前蹄也已騰起。

沈貞急忙將馬制住.強自鎮定道︰「小兄弟,趕快下去听听,看附近究竟有什麼東西!」

秦官寶拼命搖頭.賴著不肯下馬。

沈貞冷笑壯膽道︰「你膽子這麼小,將來還想做什麼大俠?」

秦官寶道︰「誰說我膽子小?我……我只是認為听也白听。」

沈貞道︰「為什麼?」

秦宮寶道︰「你難道不曉得.鬼是沒有腳的。」

沈貞突然下馬.順手將秦官寶也扯下來。道︰「說不定是個有腳鬼.你別怕。安心的听,我在旁邊保護你。」

秦官寶戰戰兢兢地伏首下去,很快就己抬起頭,悄悄道︰「是人。」

沈貞忙道︰「幾個?」

秦官寶伸出一個手指。

沈貞松了口氣,冷笑道︰「-個人有什麼好怕?不要理他,我們走!」

秦官寶道︰「等一等,這條路有點邪門兒,我得仔細查看一下。

一面說著,-面往前走,走出不遠,忽然喊道︰「你看,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在這里動了手腳……」

喊聲未了,只覺得舌頭一痛,嘴巴突然多出個東西。

只嚇得秦官寶登時跳起來,拼命將嘴里的東西吐出一瞧,心里更加驚慌,原來只不過是一片小小的枯葉。

走存他身後的沈貞,早巳飛撲出去,越過一棵粗大的樹干,回首就是一槍。

樹後果然有個人影竄了出來,看上去步法輕靈,動作其快無比。

可是沈貞也不慢,雪亮的槍尖一直穿梭在那人左右,幾次都險些刺在他身上。

秦官寶陡然發覺那人是葉曉嵐,急忙揮手叫道︰「是自己人,趕快住手!」

沈貞唯恐誤傷了胡師伯的朋友,聞聲立即收槍。

葉曉嵐這才有機會喘了口氣,凝視著沈貞,道︰「出槍見血,回馬連環,始娘是李艷紅?還是沈貞?」

沒容沈貞答話,秦官寶便己搶著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沈貞沈姑娘。」

葉曉嵐苦笑道︰「幸虧是沈姑娘,若是換成李姑娘,在下恐怕早就見血了。」

沈貞淡淡一笑,傲氣十足。

秦官寶莫名其妙道︰「為什麼換成李姑娘就要見血?」

葉曉嵐道︰「因為李姑娘的綽號就叫出槍見血。」

秦官寶道︰「那麼沈姑娘呢?」

葉曉嵐道︰「你難道沒看見她的回馬連環槍差點要了我的命麼?」

秦官寶道︰「回馬連環槍,哇!好威風的名字!」

葉曉嵐道︰「所以我勸你千萬不要亂偷她的東西,否則一旦被發現,非把你刺成蜂窩不可。」

秦官寶傻笑道︰「小葉叔叔真會開玩笑,我幾時偷過人家的東西……」

誰知話沒說完,只覺得手里忽然一重,攤手一看,赫然是只銀簪,急忙朝沈貞頭上瞄了一眼,登時聲色懼變道︰「咦!這是怎麼回事?沈姑娘頭上的東西,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我的手里?」

沈貞拾手在頭發上一模,也不禁花容變色,原來頭上簪發的銀簪,不知何時已變成-根樹枝,她警覺性一向極強,而這次被人在頭頂上動了手腳,竟然一絲都未曾發覺。

秦官寶雙手棒著那只銀簪,走到沈貞面前,-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道︰「沈姑娘,你可千萬不能誤會,我只是一時不小心,著了人家的道兒!」

一邊向沈貞解釋,一邊還悄悄地膘了葉曉嵐一眼。

葉曉嵐也正在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沈貞只笑了笑,銀簪往頭發上一插,順手將樹枝取下來,手指把玩著樹枝,眼楮卻打量著葉曉嵐,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才緩緩道︰「閣下莫非就足江陵天羽堂的葉公子?」

秦官寶又已搶著道︰「不錯,正是他,不過江湖上卻都稱他為神手葉曉嵐。」

沈貞道︰「葉公子手法神奇,果然名不虛傳。」

葉曉嵐灑月兌笑道︰「雕蟲小技,販笑大方,失禮之處,還請沈姑娘多多包涵。」

沈貝忽然詭異的一笑,道︰「葉公子不必客氣.我和海州言四小姐是至交,說起來我們也算自己人,你說是不是?」

葉曉嵐-听,脆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舉止也大失常態,局促不安地望著秦官寶,道︰

「你那該死的十三叔呢?」

秦官寶順口答道︰「我那該死的十三叔……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十三叔好像還在城里。」

沈貞一旁「噗嗤」一笑。

葉曉嵐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回手一指道︰「你胡叔叔就在前面村干的最後一家,你帶沈姑娘去見他,我要到城里去一趟。」

秦官寶道︰「你要到城里干什麼?」

葉曉嵐道︰「我要你十三叔左好好算一筆賬!」

說完,閃過秦官寶,匆匆而去,連招呼也沒跟沈貞打一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自己人。

秦官寶望著他的背影,百思不解道︰「奇怪,我十二叔又不欠他的,他去找我十三叔算什麼賬?」

沈貞笑道︰「他找你十三叔算賬是假的,找個藉門開溜倒是真的。」

秦官寶愕然道︰「他為什麼開溜?」

沈貞道︰「因為他怕我。」

秦官寶道︰「他為什麼怕你?」

沈貞道︰「因為我是言四小姐的朋友。」

秦官寶更加不解道︰「那麼他又為什麼怕言四小姐呢?」

沈貞笑笑道︰「因為言四小姐就是他那位未過門的老婆,現在你明白了吧?」

秦官寶恍然大悟道︰「難怪他落荒而逃,原來是怕你抓他回去。」

沈貞道︰「我才沒有心情管別人的閑事,我現在唯-要做的,就是盡快見到胡師伯。」

秦官寶頭-擺,道︰「走!我帶你去找他。」

(三)

沈貞勒馬村前,眺望著那條可以一眼看到底的街道,臉上充滿了迷惑的神色。

街上沒有行人。也沒有玩耍的孩童。甚至連一條狗都沒有,戶戶院門緊閉,家家的煙筒仿佛都已封閉,已近申未時分,依然不見一縷炊煙,整個村子如同死水般的寂靜,靜得令人顫懼。

街上唯一活動的是一塊正在風中飄擺的酒帛,但那間酒店的店門,卻也關得沒有一絲縫隙,顯然是打烊得過于匆忙,忘記將酒帛收進去。

沈貞愈看愈心驚,忽然用臂肘觸了秦官寶一下,道︰「只怕胡師伯有麻煩了。」

秦官寶道︰「沒有血腥氣,只有傷藥的味道,麻煩好像還沒開始。」

沈貞道︰「傷藥?莫非胡師伯負了傷?」

秦官寶斜著眼楮想了想,道︰「八成是玉流星。」

沈貞冷哼一聲,恨恨道︰「如果是那女賊,傷得愈重愈好,最好干脆死掉算了。」

秦官寶吃吃笑道︰「你又不是你師父,亂吃哪門子的醋?」

沈貞回首瞪了她一眼,道︰「你眼力好,看看村尾那戶人家有沒有異樣?」

秦官寶立刻眯起眼楮看了-陣,道︰「咦!煙筒里好像開始冒煙了。」

沈貞道︰「那就證明胡師伯還沒落在對方手里,你坐穩了,我們沖過去瞧瞧。」

秦官寶什道︰「何不打村外繞一繞?」

沈貞道︰「如果有人攔劫,繞得再遠,他也不會放過我們,何必多此一舉?」

秦官寶道︰「恩,有道理。」

沈貞道︰「何況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示弱,非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不可。」

說罷,雙腿一挾,縱疆直向村內馳去。

寂靜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了四個人。

四個身著灰衣,手持利劍的彪形大漢,並排阻任沈貞的去路。

沈貞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大風堂的人馬。」

秦官寶急忙道︰「當心︰這群家伙厲害得很。」

沈貞又是一聲冷笑,挺槍催馬,飛快地沖向那四個人。

那四人猶如四座小山,動也不動,直待沈騎已沖到面前,才同時騰身揮劍,疾撲而上。

沈貞一聲嬌喝,頓馬挑槍,其中兩名大漢尚未接近,便被挑得斜飛出去。

另外兩人略一遲疑,彼此交換過眼色,一前一後,又分兩路同時攻到。

沈貞陡然轉首回槍,腰身靈蛇般繞過身後的秦官寶,槍尖向後一抖,慘叫聲中,第二名大漢也已滾向街邊。

這時最後那人的劍鋒已然刺到,眼看沈貞已避無可避,但那匹黑馬好象有靈性一般,突然後蹄撅起,剛好閃過那大漢一劍,卻意外的將秦官寶彈了起來。

沈貞趁勢出槍,槍身猛地一撥,最後那人吭也沒吭一聲,便也當場裁倒。

秦官寶身在半空,大呼倒霉,咬緊牙關,準備再摔一次,誰知就在他身體即將著地那一剎間。沈貞的槍桿適時趕到,只覺得腰間被她輕輕-挑.身子重又彈起,凌空打了個轉,正好落回馬背上。

無論時間、力道,都用得恰到好處,連馬匹的動作都配合得天衣無縫。

秦官寶整個楞住了,他還真沒想到沈貞的槍法竟然如此玄妙。

就在這時,前面已傳來了喝采之聲。

兩人搶眼一瞧,才發現去路又已被人阻住。

這次不是四個,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幾個。

每個人的打扮均與躺在地上的四人一模一樣,灰色的勁裝,漆黑的劍,雄糾糾氣昂昂的排成-列,宛如一道鋼鐵鑄成的牆。

其中只有一個人與眾不同,他年紀雖不過二十上下.氣源卻大得出奇,竟然人馬金刀的坐在人牆正中,以劍做杖,拄在胸前,神態十分狂傲,顯然足這批人的首腦人物。

方才喝采的也正是此人。

沈貞遠遠打量著他,冷冷道︰「瞧閣下這剛神氣活現的模樣,莫件是大風堂少總舵主駕到?」

那人也不以為憐,哈哈-笑道︰「不敢,在下正是莊雲龍。」

沈貞眼楮一瞪,道︰「我問你,你-再攔住我的去路。究竟是何居心?」

莊雲龍緩綴道︰「在下也正想請教始娘,你連殺我四名手下,又是什麼居心?」

沈貞冷笑,笑容里充滿了譏消的昧道,道︰「少總舵主,你看走眼了,你那四名手下只是被我挑中穴道而已,保證-個都死不了。」

莊雲龍半信半疑的朝那四人望去。

這時早有人過去解開四人穴道,那四人相繼而起,果然毫發無傷。

莊雲龍不禁動容道︰「難怪這兩年你兩姐妹在江湖上名躁一時,原來果真有點名堂!」

沈貞傲然不語。

莊雲龍道︰「以姑娘的槍法而論,是今師門下數一數二的人物,不知姑娘是姓李,還是姓沈?」

沈貞道︰「來的若是李師姐,早就殺得你們片甲不留,還容得你們在這兒橫行霸道?」

莊雲龍又是哈哈一笑,道︰「你既是沈姑娘,那就再好不過,听說你在貴同門中騎術最精,坐騎又是日行千里的良駒,你不妨趕快去稟報令師-聲,就說浪子胡歡已由我大風堂負責保護,教她不必擔心。」

沈貞沉默一陣.道︰「你們的膽子倒也不小,在神刀侯腳下,也敢公然劫人?」

莊雲龍笑笑道︰「神刀侯早被神衛營的人馬嚇破了膽,哪里還顧得了其他的事?」

沈貞道︰「你們大風堂呢?難道-點都不伯?」

莊雲龍悠然道︰「神衛營針對的是侯府、我們大風堂怕什麼?」

沈貞突然冷冷-笑,道︰「少總舵主,這次你們恐怕失算了,如果神衛營的目的只是侯府,他們早就來了,何必等到今天?」

莊雲龍淡淡道︰「以前沒有這批黃金,神衛營還可以忍、現在一舉可收雙重效果,他們斷然出兵,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又何足為奇?」

沈貞也淡然道︰「他們所收到的效果,只怕不止雙重,而是三重。」

莊雲龍想了想,道︰「不錯,南宮胡家的後人,在申公泰眼中,可能比黃金更重要。」

沈貞立刻道︰「所以我奉勸閣下還是趕緊回去吧,你們一旦劫走我胡師伯,馬上就會變成神衛營追逐的對象,你們這樣做,劃算嗎?」

莊雲龍道︰「誰說我們要把他劫走?我們只是在這里保護他,直到侯府與神衛營雙方分出勝負為止。」

沈貞笑笑道︰「閣下的算盤打得是不壞,可惜你太低估了金玉堂,像他那種人,會讓你們大風堂坐收漁人之利麼Y」

莊雲龍冷笑道︰「他神機妙算再神,在神衛營的壓力下,又能將我奈何?」

沈貞忽然笑了笑,道︰「我們無意中獲得了一個小秘密,個知閣下有沒有興趣听?」

莊雲龍道︰「我在听。」

沈貞道︰「昨天夜里,金玉堂突然把侯府所有的高手全都派了出去,你猜他們去干什麼?」

莊雲龍道︰「自然是去迎擊神衛營的人。」

沈貞道︰「計算時間,雙方相遇的地點,剛好在貴總舵所在地的開封附近,不知閣下有何感想?」

莊雲龍依舊面不改色,淡然道︰「還好我們早有萬全的準備,任他們殺得天翻地覆,我們也絕不出一兵一卒。」

沈貞急得臉都紅了,突然道︰「還有一件事,只怕你沒有計算到。」

莊雲龍道︰「什麼事?」

沈貞道︰「我胡師伯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憑你們幾十個人,看得住他麼?」

莊雲龍神秘一笑,道︰「沈姑娘,我也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不是幾十個,而是三百九十六個,莫說他想開淄,就是想離開那個院子,只怕也比登天還難。」

沈貞傻眼了。

就在這時.旁邊晌起一聲輕咳,一扇院門呀然而開,一個農家打扮的人慢吞吞地走出來,經過兩人面前,還笑眯眯地直打招呼,

秦官寶急忙下馬,輕聲道︰「他就是胡叔叔。」

沈貞也慌里慌張地滾下馬來。

只見胡歡緩緩走到莊雲龍面前,將衣服打理一番,突然一恭到地,道;「在下胡次,見過少總舵主。」

莊雲龍看看那扇門,又看看胡歡,半晌才勉強地點了點頭。

胡歡好像對他的答禮很不滿意,依然彎著身,只翻著眼楮望著他,道︰「在下出身低,見識少,從來沒有拜會過大人物,不知是應該跪著?還是站著?請少總舵主明示!」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全都楞佐。

莊雲龍更是整個僵持在那里,臉子紅一陣,白一陣,僵了很久,突然把劍往身後一扔,哈哈人笑地站起米,道︰「胡兄,真有你的,初次見面就幽了我一默,我算服了你了說完,拖著胡歡便走。

胡歡也居然將手臂搭在座雲龍的肩膀上,那副勾肩搭背的模樣,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

兩人邊走邊聊,有說有笑,經過沈貞身邊時,一旁的秦官寶耳朵忽然動了動,駭然叫道︰「胡叔叔小心,他懷里揣著歹毒的暗器。」

胡歡一怔,道︰「什麼歹毒的暗器?」

秦官寶抓著腦袋,遲遲疑疑道︰「好像是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釘!」

胡歡強笑道︰「小孩子,不要胡說八道!」

秦官寶急道︰「胡叔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耳朵絕對不會听錯。」

莊雲龍霍然變色道︰「這位小朋友是誰?」

胡歡道︰「秦十三的佷兒,秦官寶。」

莊雲龍頓足嘆道︰「可惜是保定秦家的子弟,否則倒也真是個人材。」

這時秦官寶以及沈貞早已躲在馬後,目光中充滿敵視的味道。

胡歡卻打著哈哈道︰「如果我有這種東西,我也會帶來。跟金玉堂這種人打交道,不帶點護身保命的東西,成麼?」

莊雲龍立刻道︰「胡兄說得對極了,在下帶著這種東西。就是對討那些王八蛋的,準備-言不合,就先把他干掉再說。」說著,還狠狠地在腰間拍了一下。

胡歡登時嚇一跳,道︰「少總舵主當心,這鐘東西可千萬亂拍不得。」

莊雲龍也不免面露驚慌.過了很久。才松了口氣.猛一跺腳道︰「姓金的那個王八蛋實在太壞了,幸好我們早有防備,否則又著了他的道兒。」

胡歡忽然沉吟著,道︰「如果貴幫只想按兵不動。恐非上上之策。」

莊雲龍怔怔道︰「胡只的意恩是……」

胡歡道︰「我想金土堂的目的。絕非轉移戰場。而是想暗施手腳,非將貴幫拖下水不可。」

莊雲龍驚道︰「你是說他想嫁禍給我們?」

胡歡道︰「不錯。」

他淡淡地笑了笑。繼續道︰「申公泰生性多疑,只要他的手下出了毛病,到時候你說不是你們干的.你想他會相信嗎?」

莊雲龍搖頭。

胡歡不徐不急道︰「所以我認為最好還是趁機將神衛營的實力消滅一部分,只把幾個硬點子放過來.讓神刀候傷傷腦筋也就夠了。」

莊雲龍冷笑道︰「豈止是傷傷腦筋.以神刀侯目前的年齡和體能,只怕已非申公泰的放手,說不定連老命都要丟在那批人手下。」

胡歡立即道︰「總之無論雙方勝敗如何,將來談起生意。對貴幫都百利無害。」

莊雲龍微微楞了一下,道︰「談什麼生意?」

胡歡笑道︰「當然是那批黃金。」

莊雲龍嘆道︰「胡兄,老實告訴你,我們也曾經盤算過,縱然真的找到那批黃金,分到我們手里也有限得很,顯然並不是一件很劃算的生意,所以當初在日月會手上,我們連想都不去想,可是侯府一旦插手,情況就不同了,我們寧願大家不要.也絕對不能讓他獨吞。」

胡歡恍然道︰「原來少總舵主是沖著侯府來的!」

莊雲龍道︰「正是。」

胡歡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過去我還擔心金子找到之後,會被金玉堂吃掉,如今有你大風堂替我撐腰,事情就好辦多了。」

莊雲龍冷笑道︰「到時候你只管敞開喉嚨跟他去談,談不攏,我們就硬干。」

胡歡忽然沉吟著,道︰「如果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這批東西非還給日月會不可,不知貴幫會采取什麼對策?」

莊雲龍毫不遲疑道︰「只要胡兄有這份雅量,我大風堂絕對沒話說。」

胡歡道︰「好,少總舵主請回駕吧,我胡某敢以人頭向你擔保,縱然你大風堂不出一兵一卒,我也不會讓你們比侯府少拿一兩!」

莊雲龍凝視胡歡良久,方道︰「胡兄,你我雖是初交。我卻絕對相信你,只希望你千萬不能叫我在大風堂里下不了台。

胡歡道︰「少總舵主只管放心,我胡歡不是個笨蛋,像閣下這種朋友,我是萬萬不敢得罪的,杏則今後幾十年,我還能在江湖上走動麼?」

莊雲龍立刻伸出手掌。

胡歡也將手掌伸出,兩人鄭重地擊了三下。

沈貞、秦官寶同時松了口氣,目光中也不禁對胡歡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四)

大風堂的人馬終于浩浩蕩蕩而去。

院落中寧靜如故。

柴房的門依然開著,車輪似在不停地轉動。

沈貞和秦官寶緊隨胡歡走進院中,乍見這種景象,登時被驚呆了。

餅了很久,秦官寶才喃喃道︰「難怪他們找不到這輛牛車,原來藏在這里。」

沈貞迷惑道︰「這是怎麼搬進去的?」

秦宮寶笑眯眯道︰「當然是小葉叔叔的杰作。」

胡歡忽然道︰「咦,你小葉叔叔呢?」

秦官寶嘴巴-歪,道︰「被沈姑娘嚇跑了。」

胡歡渾然不解地望著沈貞。

沈貞忙道︰「其實我也沒說什麼,只告訴他我是言四小組的朋友而已。」

胡歡恍然失笑道︰「原來是你們無意個踩到了他的痛腳。」

沈貞道︰「佷女愚昧,還請師伯不要見怪。」

胡歡眉頭一皺,道︰「不敢,不敢。」

稍許沉吟了-下,道︰「沈姑娘,我們來個約法三章如何?」

沈貞必恭必敬道︰「請師伯吩咐。」

胡歡道︰「第-,我希望你不要再叫我師伯,我實在擔當不起。」

沈貞為難道︰「不叫您師伯,叫您什麼?」

胡歡道︰「隨便你叫我什麼都成,不過我比你年紀大得多,你可不能討我便宜。」

秦官寶听得「嗤」地-笑。

沈貞卻咬著嘴唇想了半晌,斷然搖頭道︰「不,我還是稱您師伯的好。」

胡歡嘆了口氣道︰「好吧,隨你。」

沈貞道︰「第二件呢?」

胡歡道︰「你在我面前,千萬不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這樣我會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秦官寶立刻道︰「對,對,胡叔叔這個人-向不拘小節。太拘泥反而顯得生份。」

沈貞又咬著嘴唇想了半晌,又是猛一搖頭,道︰「不。尊卑有序.無論如何,我總不能失了禮數。」

秦官寶已先雙手一攤,作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胡歡無可奈何道︰「好吧!也隨你」

沈貞眼楮一眨一眨道,「那麼第三件呢?」

胡歡愁眉苦臉道︰「我要先向你說明一下,這次外間的風言風語,跟我毫無關系,我對令師一向十分敬重.絕無冒犯她的意思,如果將來發現我不是她要找的人.你們可不能怪我,萬一你們姐妹同時找起我麻煩來.我可實在吃不消。」

沈貞又把嘴唇緊緊咬住,斜著眸子想了又想,忽然道︰「不可能,你鐵定是我師父要找的人,我-看就知道,絕對錯不了。」

秦官寶也幫腔道︰「對。對,我也愈來愈有這種感覺。」

胡歡橫眉叱道︰「這種事要有憑有證,怎麼可以靠感覺。」

沈貞一听.急忙朝秦官室連遞眼色。

秦官寶往前湊了湊、笑嘻嘻道︰「胡叔叔.能不能請示你一個小問題?」

胡歡道︰「什麼事?你說!」

秦官寶眯著眼楮.輕聲試探道︰「你身上有沒有一塊玉佩?」

胡歡也輕聲道︰「什麼玉佩?」

秦官寶道︰「大概有核桃般大小,上面好像還刻著幾個字。」

胡歡道︰「是不是上面刻著珠聯壁合四個字的那一塊?」

秦官寶扭頭望著沈貞。

沈貞遲遲疑疑地點了點頭。

秦官寶卻猛地把頭一點,道︰「對,一定是那一塊,絕對沒錯。」

胡歡莫名其妙道︰「你問這事干什麼?」

秦官寶笑得合不攏嘴道︰「可否請胡叔叔借給我們看一看?」

胡歡道︰「你在開什麼玩笑?那塊玉當初為了救你十三叔早就賣掉了。」

沈貞尖叫道︰「賣掉了?」

胡歡道︰「恩。」

秦官寶跌足嘆息道︰「唉!那種東西,你怎麼可以隨便賣掉?」

胡歡眼楮翻了翻,道︰「為什麼不能賣?那是我堂堂-r正從西安陶四賭坊里贏來的,又不是黑貨,我要賣,誰管得著?」

秦官寶-呆,道︰「原來你是賭錢贏來的!」

胡歡道︰「是啊!」

沈貞急忙道︰「不是家師給您的信物?」

胡歡道︰「什麼信物?」

沈貞比手劃腳道︰「就是……就是……」

胡歡哈哈大笑道︰「我若是有那種東西,早已把她娶回來,何必等到今天?」

說罷,轉身走進屋中。

誰知一進門就吃了一驚,緊隨而人的沈貞和秦官寶也同時楞在門口。

(五)

玉流星依舊躺在床上。

屋中卻意外的多出兩個人,一個是正在床邊替王流星把脈的侯府孫管事,另一個便是面含灑笑的神機妙算金玉堂。

胡歡驚魂乍定,強笑道︰「金總管的腦筋快,腿好像也不慢。」

金玉堂哈哈-笑,道︰「在下的腳程比不上玉流星,腦筋也遠不及胡老弟,三言兩語便將大風堂的人馬擋回去,僅僅這份機智,已足可轟動武林,在這方面,金某差得太遠了。」

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胡歡想到方才與莊雲龍的對話,不禁汗顏。

沈貞與秦官寶卻笑口大開,稱贊胡歡似乎比稱贊他們本身還來得開心。

為玉流星把脈的孫管事,這時卻站起來,道︰「只可惜閣下的醫道卻讓人不敢恭維,幸虧我們及時趕到,否則玉流星便是不死,也將月兌層皮。」

胡歡一怔,道︰「先生的意思是……」

孫管事道︰「玉流星的傷勢並不太重,你應該先逼風寒,再補元氣,等她完全復原之後,再治外傷也不遲,而閣下卻本末倒置,你想她能吃得消麼?」

玉流星此刻果然面色通紅,氣息粗濁,顯然已入昏迷狀態。

胡歡急忙拱手道︰「先生高見,胡某承教了。」

他-面說著,一面悄悄打量著孫管事.道︰「還沒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秦官寶又已嚷著道︰「他便是侯府的內務孫管事。」

孫管事淡談一笑.道︰「在下孫不群。」

胡歡聳然叫道︰「毒手郎中孫不群。」

孫管事道︰「正是區區。」

此言一出.非但胡歡驚絕,連身後的沈貞和秦官寶都身不由己往後縮了一步。

只因「毒手郎中」在武林個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此人不僅醫道高明.用毒之精,已幾可與蜀中唐門的高手抗衡,據說他走過的路。三年之內都會寸草不生,而現在他卻忽然出現在此地,而且居然變成了侯府一名小小的管事。

三人既驚異。又迷惑,呆呆地望著孫不群.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金玉堂哈哈大笑.道︰「三位不必驚慌。這幾年孫兄已絕少用毒,否則三位還能站在這里麼?」

沈貞和秦官寶立刻松了口氣,胡歡卻心神不定道︰「你們該不會在大風堂那批人身上動了手腳吧?」

金玉堂道︰「人,是一個都沒動。」

胡歡忙道︰「馬呢?」

金五堂悠悠道︰「也沒什麼,只不過今天他們是休想渡江廠。」

胡歡跌足嘆道︰「這種時候。大家應該同心協力,先將大敵除掉才是上策。何苦再勾心斗角,徒增彼此間的仇恨?」

金玉堂道︰「胡老弟的意思,是想讓我放他們一馬?」

劉歡道︰「正有此意.不知金總管能否賞在下-個面子?」

金玉堂二話不說。只將手中輕輕拍了一下。

胡歡頓覺冷風撲背。急忙往一旁一讓,快腿陳平已笑嘻嘻站在他身邊。

金玉堂看都沒看他一眼,卻笑視著沈貞道︰「此事侯府已不便出面,可否請沈姑娘辛苦一趟?」

沈貞睬也不睬他,只默默地望著胡歡,顯然是在等他開口。

胡歡無可奈何道︰「不知沈姑娘肯不肯賞我一個薄面?」

沈貞立刻道︰「一切但憑師伯吩咐。」

金玉堂滿意的一笑,這才向陳平道︰「傳令下去,著楊管事即刻準備一百三十六健馬,日落之前趕到江邊,面交沈姑娘處理,不得有誤。」

話沒說完。人影一晃.陳平已沖出門外。

胡歡急急道︰「大風堂來的不是三百九十六個人麼?」

金玉堂冷笑道︰「莊家父子最會虛張聲勢.胡老弟千萬莫被他們唬住。」

胡歡搖頭苦笑。

沈貞一旁遲疑著道︰「事成之後,佷女是否仍在此地與師伯踫面?」

胡歡沉吟片刻,道︰「依我看姑娘最好順路迎上令師,叫她趕緊回去,以她目前的處境,這場是非是萬萬沾不得的。」

沈貞一听,臉孔立刻拉了下來,看看床上的玉流星,又看看胡歡,那副表情,要多不開心,就有多不開心。

胡歡干咳兩聲,道︰「姑娘只管把我的意思轉給令師,至少也可以給她做個參考。」

沈貞呆立良久,才勉強施了一禮,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金玉堂哈哈大笑道︰「看樣子,大風堂那批人又有得臉色瞧了。」

胡歡苦笑道︰「金總管還有什麼差遣?」

金玉堂忙道︰「差遣可不敢,金某倒有個建議,不知胡老弟肯不肯听?」

胡歡道︰「金總管不妨先說說看,只要不太離譜,在下自當照辦。」

金玉堂道︰「玉流星病情雖不甚嚴重,卻也拖延不得,為了便于照顧,我認為胡老弟還是盡快帶她搬回城里的好。」

孫不群一旁附合道︰「總管說的對極了,像玉流星這種病情,如能安心調理,三五日當可痊愈,但住在此地,既不方便,又不安全,縱想派人保護,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玉堂笑笑道︰「所以我建議胡老弟還莫如干脆搬到侯府算了,既方便.又安全,而且保證不會有人打擾你。」

胡歡笑而不答,心里卻在盤算。

金玉堂繼續道︰「更何況住在侯府,玉流星也比較容易安排,試想江大小姐-到,你床上睡著個別的女人,就算江大小姐不講話,她那群徒弟們的臉色,你受得了麼?」

胡歡雖然沒做任何表示,臉上的笑容卻不見了。身後的秦官寶卻在替他不停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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