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香 第五章

「謝謝你送我回來。」蕭瑜兒在自家門口下車，微笑的對送她回來的飯店服務部司機道謝。

看著公司的車子倒車離開，蕭瑜兒走進自家庭院。

「爸。」蕭瑜兒對著在菜園澆水的父親招手。

「小魚兒，妳怎麼突然回來了？」蕭父放下水瓢，提著水桶走過來。

「我回高雄來出差，董事長給我兩天假，我就回來了。」蕭瑜兒接過父親手上的水桶。「媽呢？」

「在屋里，小彬在哭，你媽進去抱他。」

「大嫂不在嗎？」今天是星期六，大嫂不是也放假嗎？

「你大哥的同事結婚，她和妳大哥一起去喝喜酒。」

正當她跟父親往家里走時，蕭母听見外頭說話聲，抱著小嬰兒從屋里走出來。

「小魚兒？」

「媽！」

「妳這孩子，要回來也不先打電話說一聲。」蕭母心疼女兒一個人在台北工作，沒能好好照顧自己，所以每次她回家一趟，蕭母總會特別準備，逼她多吃些。

「剛好臨時回高雄出差，上司也是臨時讓我放假，所以才沒時間打電話。」其實說沒時間打電話並不假。昨晚到她離開飯店前一刻，她和齊浩逃詡在床上糾纏，只留稍許時間讓她梳洗。

「小彬，姑姑抱抱。」蕭瑜兒接過母親懷里的小娃兒。

「小心點。」蕭父不放心的說。

「喜歡小阿就自己生一個。」蕭母看抱著小娃兒的女兒，趁機又跟她提起相親的事。

「媽妳又來了。」蕭瑜兒鎖緊眉頭，看母親一眼。

「隔壁黃媽媽的佷子也在台北，听說是在一家大公司當經理」蕭母繼續說。

「媽我們不是說好，如果我今年再沒考上，妳才提相親的事？」

「好啦！如果再沒考上，妳就給我乖乖回來相親！」蕭母知道說不過女兒，只好作最後的妥協。

「放心，我們的小魚兒游不出台灣海峽的。」蕭父出聲安慰妻子。

「爸，這就難講了哦。」說完，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彬，「小彬，姑姑帶你去散步好不好？」假借散步之由，蕭瑜兒不想再和她爸媽談論相親的問題。

「妳才剛回來，又要去哪里？」蕭母在後面喊著。

「我去找雅婷，很快就回來。」雅婷是她從國小到高中的同學兼死黨，雄師大畢業後，就在家鄉當國中老師，每次回來都會去找她敘舊。

*

晚間，高雄市區里，各個包廂傳來交錯混雜的音樂和荒腔走板的歌聲，蕭瑜兒就在這其中的一個包廂里。

「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讓風痴笑我不能拒絕」的包廂蕭瑜兒和三位好友正盡情的唱著張學友的吻別。

霎時，蕭瑜兒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出現「齊浩天」三個字。

「你好！我是蕭瑜兒。」

「」

「你說什麼？我听不見，你等一下！這里好吵，我出去听。」音樂聲充斥著整個包廂，听不見他到底說些什麼？「喂？」蕭瑜兒走到包廂外的走廊。

（妳在哪里？）

「我和朋友在唱歌。」

那頭齊浩天皺眉說︰（我讓妳回家陪妳父母，妳卻和朋友在玩？）听得出他的聲音夾雜著不悅。

「我哪有玩？」她抗議。

（沒有嗎？妳沒在家里陪妳父母，又讓我一個人孤單待在飯店，這不是玩是什麼？）齊浩天不悅的說。

「放假的時間，我有安排活動的權利吧？」

（經過昨晚之後，沒有了！）

「昨晚昨晚我喝醉了，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想起昨晚的事情，就教她心跳加速，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那妳要我重復昨晚發生的事嗎？）

「哪有什麼事，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蕭瑜兒執意否認昨晚發生的事。

（那今天早上呢？）齊浩天不放棄的追問。

「那是」那是怎麼說好呢？她一時語塞。

（難道那些對妳來說，都不具任何意義嗎？）

「董事長」這種事怎麼能拿出來討論呢？蕭瑜兒真的語塞了。

（妳不會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吧？我們有這麼生疏嗎？）他氣結。

「董事長」蕭瑜兒模著自己火燙的臉。

想到昨晚和今天早上的事，她真的不知道怎麼理清自己的心情，那是一夜嗎？還是同事間常說的八卦？女同事們常在背後談論某公司老板和秘書出差時，總會傳出曖昧，以前那些八卦她都听听就算了，從來也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是今天她卻成為八卦中的女主角了。

蕭瑜兒不承認自己是如此隨便的人，但是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又該怎麼解釋？或許他們對彼此都有好感，或許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但這是她一直逃避的事，她不能放任自己，畢竟她該愛的人是余宏，可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甚至倆人都在彼此的身上得到的滿足。

對！一定祇有而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會，天啊！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因此看不起她？

（叫我的名字！）突來的吼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浩天我們的身份不同」這是事實，但他們發生的事電是事實，此時的她已經六神無主了。

（妳在說什麼鬼話？什麼身份地位不同？）

正當倆人說到一半，她的好友從包廂出來，「小魚兒！妳跟誰講電話？妳的歌開始了，妳快進來唱！」

「我馬上就進去。」蕭瑜兒回頭應聲說著。

「我現在不跟你說了，我朋友在叫我。」一時也厘不清心里復雜的情緒，干脆掛電話，讓自己當一只駝鳥。

（妳現在不跟我說清楚，就算找遍全高雄的，我也會把妳揪出來！）齊浩天威脅的說。

「好啦！算我說錯話了嘛，我說對不起可不可以？」蕭瑜兒怕他真的找來，先使出緩兵之計，有話以後再說吧！

（妳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算了嗎？）這人真固執。

「人家都說對不起了，你還生氣？」蕭瑜兒放緩聲調，對他撒嬌。

（好，暫時饒過妳，但是記得要早點回家。）那嬌柔的語調讓他氣都消掉一半，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一定要她說清楚講明白，今晚還是先饒了她！

「是，董事長！」計策成功，原來男人真的都吃這一套。

（妳說什麼？有膽再叫一次！）吼叫的聲音又從話機中傳了過來！

「是，浩天！」

（這才乖。）滿意她的回答，齊浩天終于掛斷電話。

進到包廂，蕭瑜兒接過好友遞來的麥克風。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里」林憶蓮的「當愛已成往事」，一首歌都還沒唱完，她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一見竟然又是齊浩天。

「喂」蕭瑜兒接起電話。

這下子，好友們對來電者，也產生好奇心。

只見蕭瑜兒舉起食指貼在唇上，示意好友們不要出聲。

（我想听妳唱歌。）

「不要，我唱的不好听！」

（妳不唱，那我就一直打電話吵妳。）齊浩天執意的說。

這人怎麼會那麼固執！

「因為我仍有夢，依然將你放在我心中，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總是為了你心痛」蕭瑜兒對著手機唱完這首歌。

（很好听。）那頭他真心贊美她甜美的歌聲。

「討厭！」

（再唱一首。）

「不要！」

（好吧，要早點回家哦。）

就在掛電話之際，听著手機里傳來他送來的吻聲，蕭瑜兒煞時紅了臉。

「小魚兒，他是誰？」好友逼問，其他倆人的眼光也全落在她身上。

「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妳跟普通朋友講電話也會臉紅？」

「那有？是燈光的關系。」

「是嗎？」好友們全都不信。

「對啦，你們到底要不要唱歌？時間很寶貴耶。」蕭瑜兒堅持不說，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把齊浩逃訕位在哪里？如果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那余宏呢？如果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他們又已經頓時，蕭瑜兒覺得自己被陷入迷惘中了。

*

棒天上午十點多，齊浩天開車，來到蕭瑜兒的家。

下車後，齊浩天被眼前的畫面吸引住。

只見穿著細肩帶緊身上衣短褲的女人，閉眼躺在大樹下的躺椅，小娃兒趴在她胸前睡得香甜，頓時一種甜蜜感涌入他心里，齊浩天幻想她懷里的孩子是他們愛的結晶。

似乎接收到一股熱情的電流似的，蕭瑜兒悄悄的張開眼，只見一道熟悉身影向她走來，而她則是一臉不置信的張大嘴。此時，齊浩天已經站在她面前，擋住大半陽光。

「你怎麼來了？」避開刺眼陽光，讓她更清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來接妳去機場？」齊浩天帶著笑意的說。

「下午五點的飛機，現在還早。」都還不到中午，這麼早去機場吧嘛？蕭瑜兒皺眉想著。

「想妳就來了。」想著抱她的感覺，讓齊浩天一夜輾轉難眠，一早向飯店司機要了蕭瑜兒家的路線圖，開車直接繞過來。

「你在說什麼？」聞言，蕭瑜兒漲紅了臉。

「這是誰的小阿？」

「我哥的。」

「很可愛，我們也生一個！」齊浩天伸出食指輕撫嬰兒細女敕的臉頰。

「呃？」听到他話，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楮。

「這位是」在屋里看報紙的蕭父听見女兒和男子說話聲，隨即放下報紙走出來。

「爸，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這位是我爸。」蕭瑜兒為他們倆人介紹彼此。

「伯父您好。」齊浩天禮貌的點頭問候。

「董事長您好，歡迎歡迎，請到里面坐。」

「謝謝您。」

「老婆，小魚兒的董事長來了。」蕭父對屋主喊，而在屋後晾衣服的蕭母和大嫂听見叫嚷後連忙回客廳。

「伯母，我叫齊浩天，妳叫我浩天就好了。」

「怎麼可以呢？你是我們小魚兒的董事長。」

「不用這麼客氣，妳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蕭瑜兒見他跟家人熱絡的互動，她懶得插嘴。

「小魚兒，去倒茶，董事長來了也不知道去倒茶，真沒禮貌。」蕭母見女兒動也不動的，連忙說道。「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

蕭瑜兒听話的定進廚房倒茶，須臾見她手里端著茶杯出來，「董事長，請喝茶。」見她不懷好意的笑著，再听見她喊他董事長，齊浩天瞇眼直盯著她看，那眼神教蕭瑜兒連忙別開臉不敢直視。

「董事長，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吃個便飯。」倆人間的眼神交會，沒逃過蕭母的眼楮，只見她笑臉逐開的邀請齊浩天留下來吃飯。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臨時跑來，希望沒造成你們的困擾？」

「不要這麼說，你能來家里，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

「媽！我幫妳。」蕭瑜兒把睡著的小彬交給大嫂後，跟著到廚房幫忙準備午餐。

*

蕭家廚房，只見蕭母、大嫂及蕭瑜兒三個人忙著。

「小魚兒，沒想到妳的董事長這麼年輕。」大嫂笑著對著她說。

「什麼我的董事長？他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是大家的！」她馬上糾正。

「是嗎？我想他應該沒去過公司其它人家里吧？看來妳在他心目中比較特別喔。」因為女人的直覺，蕭家大嫂說出心里的感覺。

「我怎麼知道？大嫂不要亂猜。」她故意回避。

「他不會是喜歡妳吧？」蕭母也猜著。

「這怎麼可能？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她依舊否認。

「這麼年輕就是當大公司的董事長，還長得一表人才，小魚兒，這個人如果能當我的女婿」

「媽，妳在胡說些什麼？」蕭瑜兒明白她媽心里打的主意，故意這麼說。

「妳喔不知道現在已經不流行門當戶對了嗎？」大嫂加入媽媽游說的行列中。

「妳不要傻傻的以為余宏還在等妳，搞不好人家已經另外交女朋友了，妳還在這里作白日夢！」蕭母擔心女兒受傷，不住地又提醒她！

「才不會！余宏說會等我的。」她媽的話說中了她心里一直不願多想的擔心，因為最近余宏傳來的電子郵件日期一天少過一天，有時候連她傳過去的郵件，也都不見他回信。

她也都會自我安慰的幫余宏找理由，也許他因為課業加重了，所以才沒時間回信，但絕不是因為他交新女朋友的原因，畢竟他們之間早有約定，一定要一直愛下去！

而對齊浩天，她也會盡快找機會跟他說清楚，她擔心自己的心會背叛她地向著齊浩天，那將來她該怎麼面對余宏？

可能是蕭瑜兒凝重深思的表情，教蕭母和她大餿也都不再說什麼，廚房里，只聞飯菜，再無其它聲音。

*

現在是怎樣了，大家只留齊浩天旁邊空位不坐，擺明是留給她，見狀，蕭瑜兒看都不看齊浩天一眼，不悅的坐下。

「浩天，別客氣！多吃點菜。」蕭母很快改口喊他的名字，同時還夾了塊雞肉放進齊浩天的碗里。

「我自己來就好。」

「浩天，要不要喝一杯？」蕭父也親切的拿著酒杯要為齊浩天倒酒。

「爸，他等一下還要開車去機場，不能喝酒！」蕭瑜兒趕緊替他拒絕。

從她坐下後齊浩天的大腿就緊貼著她的，幾次刻意躲開，他的長腿隨即又靠過來，到最後她只好放棄了，任他將大腿貼著她的。

只是一頓飯下來蕭瑜兒並沒有吃下多少食物，因為他的踫觸讓她心跳加速，體溫為之升高，連帶的胃口盡失！

懊不容易熬到吃飽，蕭母和她大嫂在廚房清洗碗盤，蕭瑜兒則是被請到客廳陪三個男人聊天。

懊不容易熬到去機場的時間，一家人站在門口，她大嫂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小魚兒，妳要好好把握哦。」一路上，倆人安靜不說話，車里的氣氛更是低到谷底。

突然，「妳爸媽還有大哥、大嫂都很熱情。」車子開入大馬路時，齊浩天終于打破沉默說話。

「鄉下人比較好客。」

「妳的意思是都市人比較冷漠？」齊浩天挑起一邊濃眉，轉頭望她。

「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都市人都太忙碌了，腳步太快，快得幾乎忘了與生俱來的熱情。」蕭瑜兒感嘆的說。

「妳昨天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突來的一句問話讓她模不著頭緒。

「妳說我們身份不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齊浩天喚起了她的記噫。

「本來就是，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家人只是單純的鄉下人，而你是大企業家族，你說我們的身份沒有差別嗎？」蕭瑜兒心虛的不敢看著他。

听見蕭瑜兒的話，齊浩天面無表情地將車子駛離車道，停在馬路邊後，深邃的黑眸轉而看她，大掌撫著她的臉龐。

「我喜歡妳，不管妳來自怎樣的家庭。」

「可是」蕭瑜兒接下來要說的話全被齊浩天的唇給封住，熱切的舌滑入她溫熱口中。齊浩天的吻，總讓她迷失自己，喪失理智。

幾次鼓足表明一切的勇氣，都在他的擁抱中粉碎，而她心里為余宏留下的角落，似乎也正在縮小，齊浩天正一步一步走進她的心房，但她不想成為不專情的人，所以內心為此掙扎。

「怎麼了？」望著她霧般的眼神，齊浩天擔心的問著。

「沒有，快開車吧，不然會趕不上飛機。」在他停下吻，蕭瑜兒別過臉望向前方，不敢接觸他那雙似要看透她心思的眼眸。

車子再次駛進道路，齊浩天單手掌握方向盤，另一只手則是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你好好開車，這樣很危險！」盡避他的手透著暖意，可她害怕就這樣被握著，有一天她舍不得放開手時，那該怎麼辦？

思即此，她企圖抽回手，卻沒有成功，他修長的手指依然緊緊的、堅定的握著她，一點也沒有松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