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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乞兒∼黃袍霸商 番外 另一個溫柔鄉

作者︰寄秋

「師父,這是什麼人給你捎的信?」小丫頭見岳思源看著桌上的信箋發呆,忍不住問道。

「一個故人。」岳思源回過神,怔怔答了一句,悵然若失。「她……孩子滿月了,邀請師父去喝滿月酒。」

「滿月酒!」小丫頭高喊一聲,手舞足蹈,「太好了,有大餐可吃嘍!」

「看看你高興成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師父虐待你,讓你三餐不繼,沒能吃一頓好的。」

「唔,跟著師父雖是吃得不錯,可都是吃些素菜……點油水也沒,我正在長身子,沒吃些營養的,怎麼能長得好,村頭的王小胖每次都笑我是干扁牛蒡。」

小丫頭伶牙俐齒,岳思源听她這麼說,仔細地打量她一番,比起一般十歲的小娃兒,她確實顯得瘦小些。真是怪了,明明跟了他好些日子,三餐不曾短少,怎麼就養不壯?

「是師父疏忽了你,那芥子這回可要跟師父一起去?」

好好的孩子交到他手上卻養成這副德行,根本和當初她還是小乞兒時完全沒兩樣,說心里沒愧疚是大大的謊話。

「當然要!」芥子露出可愛的笑容,燦爛得像是一朵小花。

他寵溺地模模她的頭,催促道︰「那還等什麼,今晚收拾好東西,明早師父跟鄰里說一聲,咱們就動身出發。」

芥子高興地哼著歌,回房準備行囊去了,可岳思源仍獨自坐在廳中,不知在想什麼。

被人喚作師父的他其實還年輕,不過三十罷了,幾年前他順應朝廷號召,前往洪水退去後,爆發瘟疫的殷州義診,當時他受一個病重女乞丐托付,收留了芥子。

義診結束後,想到師妹如今已嫁了人,回京後只是徒增感傷,他索性不回去了,寫信回去說一聲,打算找時間回京去把老母親也接來。

哪知後來會被師父寫信來臭罵一頓,說他不在母親身旁盡孝,自個跑得老遠就算了,別再連累母親受一番舟車勞頓。

不過為人師父,佟義方也不是不知道徒兒在想什麼,要他趁年輕到處走走,增廣見聞,又說會幫忙照應著母親,只要他記得回家,有去有回就行。

時光匆匆,岳思源已是隔了好兒年都沒回去,不能說全是因為逃避心理,殷州這地方好的大夫寥寥可數,他這小醫館每天人滿為患,想走也不是這麼容易。

剛從回憶回過神來,猛地瞥見那暗藍色的門簾一動,探進來一顆小頭顱。

「師父,我的包袱都收拾好了,就要去睡,師父還不歇息嗎?」

岳思源朝她一招手,「你去睡吧,師父再坐一會。」

「師父,夜深了,你也別太晚才歇息,明日咱們要上京,耽誤了可不好。」小丫頭微微皺眉,小大人似的拐著彎子趕他回房。

「好好好,師父現在就回房歇息總行了吧。」他起身,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這情形恰恰與他同佟欣月小時候的情景相反,從前是他這愛操心的事事嘮叨,怎麼現在換他也多了個管家婆來管他了?

「王府的宴會果然格外不一樣,豪華豐盛多了,翠玉豆糕、豌豆黃、栗子糕、芝麻卷、棗泥糕、金絲酥脆如意卷……太好吃了!」

乘著來時的馬車,準備返回殷州,芥子還忘不了前幾日王府滿月酒宴上的美食,此刻念著一道道菜名,嘴巴還嘖嘖幾聲,顯然意猶未盡。

岳思源好笑道︰「你不是抱怨跟著我沒辦法吃肉,期待得很嗎,怎麼听你念的盡是些甜品,只吃甜的怎麼長身子?」

「這、這……」芥子吶吶地「這」了幾聲,這不能怪她啊,還不都是師父平時不給她買糖吃,才害她一看到甜食,眼里就再看不到其他了。

她想不出該怎麼答話,索性轉移話題……挪到岳思源身邊問道︰「那師父覺得哪一道菜特別好吃?」

見她兩顆圓滾滾的眼楮閃著期待的光芒,其中還有些許心虛,岳思源哪里不知她打的主意,輕笑一聲,想了想答道︰「那道紅燒蘑菇豆腐不錯,味道挺香。」

「喔,那道我也喜歡,師父放心,芥子我回去後向隔壁大娘問了做法,做給師父吃。」

這鬼靈精想討好他,也不知是太天真還是太自信,那滿月酒宴上的菜色都是出自蓮香樓大廚之手,看起來簡單的菜式,做法卻繁復,哪是這麼容易就會做的?

不過他也沒壞心地撥她冷水,只沖著小丫頭頭拋出自己看著辦的眼神,接著掀起車簾……路看著窗外的街景。

三年了,京城里的景色變了許多,明明當年他用了六年時間,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心,卻足以使這周遭的景色變得與他記憶里的模樣大相徑庭。

在滿月酒席上,佟欣月抱著孩子前來和他打招呼,她比從前更漂亮了,喬灝將她照顧得很好,早年那受子蠱毒性折磨而凹陷的雙頰都豐潤起來,白哲的肌膚不是慘白,而是煥發出健康的粉紅,眉眼間的神韻也月兌去稚氣,添上成熟的嫵媚。

他有些懊惱,都過了這些年,听她媚眼含笑地喊自己一聲「思源哥哥」,他的心還是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這些年來,盡管她成了別人的妻、生了孩子,他還是暗中關心她的消息,盡管離開京城,來到那千里之外的窮鄉僻壤,他還是沒辦法忘記他的月兒妹妹。

當年為了解她身上的毒,他不辭辛勞危險,南北奔波的為她尋藥草,後來得知她中毒,苦求孩子不得,他甚至向神佛許下願望,要茹素十年做功德,換得她能得償宿願。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犧牲了什麼成就她的幸福,他沒有那麼偉大,相反的,他只是一個苦于無法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的平幾人罷了。

這些都是他甘願做的……切都是因為他的執著,放下與不放下,選擇權一直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你過得很幸福,看來我該放下了……」他悄悄想著,忽然感覺左側臂膀一沈,轉頭就見芥子不知何時打起磕睡,靠著他睡著了。

當初收留芥子雖是出自醫者人心,也是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與母親當年落魄時的情景,還有,他想起佟欣月與佟義方收留他們母子倆時的情形。

幾年的時間過去,當初是個小不點的芥子,依舊是個小不點,卻是人如其名,任勞任怨,機靈乖巧的她跟在他身邊,替他打理許多瑣事,讓他能全神投入行醫,倒是他這個師父當得不稱職,舉幾照料孩子和女孩子的心思都是一知半解,常常弄得芥子好氣又好笑地飽怨。

不過,听她喊自己師父向他撒嬌時,竟令他也有種為人父的滿足與快樂。

想起芥子燦爛的笑容,他那郁悶的眉頭松開,雙唇也抿出淺淺笑意,感受到那一股沉沉的溫暖,他那空蕩蕩的心里有一處小角落被悄悄填滿了。

罷了,月兒如今有人陪,他也並非寂寞,現在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習慣淡忘她的生活,和習慣另一個人陪伴的日子。

他們都會過得很好的,他堅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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