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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眉梢 第六章

作者︰朱輕

在馬車里再度摟作一團,她嬌嬌憨憨地躺在他懷里任他上下其手,那種溫馴的模樣,差點讓他想要就這樣將她吞進肚里去。

「唔……」紀君眉拉出探入她兜衣里作怪的手,輕撩起窗簾,打量下四周的景象,「過了這條街,在前面那個轉角處放我下來就好。」

「怎麼?我很見不得人嗎?」被她推開,他順勢斜靠在車壁上,眼眸緊緊地盯著她,伸手輕輕地舌忝了舌忝食指,那上面有她唾液沾上去的濕亮,慵懶而自在。

因為之前的荒唐,他的領口松開來,露出大半結實的胸膛、漆黑的發、深邃的眼眸,嘴唇微翹,十足的男性魅力,此時的他英俊得不可思議,也邪惡得不可思議,整個人散發出強烈的妖孽氣息,一個男人長成這樣,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內疚?

她低下眼眸整理自己的裳裙,輕輕地說︰「被人看見總是不好。」

他終歸是要離開的,而她,還要在風儀城生活下去。

很顯然這女人理智再度回歸,真傷腦筋,他怎麼會覺得她這個樣子,也是那麼可愛呢,看來這次真是中毒不淺。

漆黑的眼眸閃了閃,輕撩車簾,淡淡地吩咐︰「前面轉角停。」

「是。」馬車開始慢下來,很快就穩穩地停好。

車內一片安靜,紀君眉早已經理好衣裳,她低下頭去不看他,「我走了。」

「嗯。」

就……這樣?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然後松開往外定,一直到車簾邊,那方都是安安靜靜的,她重重地咬了咬嘴唇,伸手去撩車簾,一只手臂伸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嬌小的身子被拉入溫暖結實的懷里。

她拚命地捶他、打他,氣紅了眼。

「唉,怎麼會這麼倔?」他嘆息著伸手撫模著她的臉頰。

「你放手!」她掙扎著,掙扎不開,側過臉頰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他卻躲也不躲的任她咬。

到底還是心軟了,松開牙齒,舍不得用力去咬他。

他低頭吻住她,又凶猛又纏綿,舌頭瘋狂地互相摩擦在彼此的嘴里進出,一吻即畢,她連都呼吸都是顫的。

他望著她細致的眉間染上的那一抹艷紅,媚姿入骨,滿足地輕喚︰「眉兒。」

那莫名而起的委屈與難過,都在這一吻中被悉數消去,此時的她伏在他的懷里,柔順得讓人想用力去揉她,揉碎了吞下去。

這般難分難舍,最終還是他送她下車去,握著她的小手,十指相扣,凝視的眼里滿滿的甜蜜。

日落黃昏,天色有些暗淡,這一片都是顧家的宅邸,沒有旁的住戶,紀君眉想在這里下車,也是不想引起府里門房的注意。

「我走了。」手指還是緊扣。

「嗯。」

「你快回去。」

「好。」他唇邊的笑意深濃。

「那你快上車。」

「我站在這里看你進府。」

「好。」

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那麼甜的笑容!

不舍,還是要分開,她咬了咬唇,松開手指,轉身往顧府的大門走去,走沒幾步卻突然停下來,她半眯著眼楮看著前方慢慢駛近的馬車隊伍。

那個……熟悉的車身、熟悉的人,她興奮地跑了起來。

數輛馬車在顧府的大門前停下,紀君眉跑近時,門房已經出來扶著車內的人下車。

「爺爺!」清甜的嗓音帶著驚喜和開心。

「君眉。」顧譽東嚴肅的臉龐在看到疼愛的孫女時,笑得無比慈祥。

「您怎麼沒有使人來說一聲就回來了?」她上前扶住爺爺的手臂,帶著幾分撒嬌地輕聲埋怨︰「一路上累不累?您該告訴孫女,讓我去接您。」

「不用不用。」顧譽東拍了拍她的手背,「這麼點子路爺爺還受得住。」

深色的車簾下鑽出一顆小小的腦袋,皮膚如同牛乳般白皙,脖子上金燦燦、黃澄澄的長命鎖,映得他黑黑的大眼楮撲閃撲閃,紅潤的小嘴,一抹純真的燦笑浮現,兩頰上的可愛梨渦漂亮極了,張開嘴甜甜地喚道︰「娘……」

紀君眉的心在听到這聲如蜜糖般的喚聲後,融化成了一片,她上前將小家伙從馬車上抱下來,緊緊地摟著舍不得松手,「晉兒。」

「娘。」小家伙懦懦地喚著,摟住她的脖子,小臉蛋在她的頸項間摩擦,可愛無比,「我想你。」

「娘也想你,晉兒。」紀君眉抱住他,恨不得在他臉蛋上狠狠地親個夠。

「晉兒這段日子天天嚷著要娘。」顧譽東撫模著小家伙的頭頂,無限憐惜地說道。

「唔,晉兒,娘也想你。」實在忍不住在兒子滑女敕的臉蛋上親了一下,紀君眉的眼里滿滿的欣喜,抱到懷里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掛念這個小家伙。

「這母子相見可真感人。」一道尖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打破了他們的親昵,紀君眉抱著兒子轉身,看見一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在一男一女的相伴下朝他們走來。

「姑母。」紀君眉朝婦人有禮地彎了彎腰。

「嗯。」顧鈺雯冷淡地點點頭,朝她撇了撇唇角。

「堂哥、堂妹。」紀君眉向那年輕男子和女子打了個招呼。

「君眉堂妹,好久不見。」江智宇自從看見她後,眼里就一直閃著驚艷的光,舍不得移開眼楮。

江夢涵只是冷淡地虛應一聲,對這個名義上的堂姊,沒有絲毫好感。

顧鈺雯母子三人,是顧家的旁支親屬,至于有多旁支,是顧譽東的父親那輩堂兄弟的後代,隔了很多輩,紀君眉是跟著顧遙夜喚她為姑母而已,其實她們之間,還真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顧鈺雯就嫁在同運城,離風儀很近,她每年都會帶著自己的子女到顧家小住,尤其是顧遙夜及笄之後,來得尤為勤快,後來顧遙夜嫁入王府,顧鈺雯很是暗惱了番,回過頭一想,又走動起來。

這次得知顧老太爺去城外的別院休養,特地帶著兒女過去陪伴,再順便回顧府住住,所以看到顧鈺雯等人,紀君眉並不意外。

「爺爺,您該累了吧?」紀君眉轉身對顧譽東說道︰「快回府好好休息。」

「嗯。」顧譽東剛跨上幾個台階,像是覺得哪里有什麼不對,側過頭往左邊望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在夜色中靜靜地站立,大門上高掛的燈籠,映著腳下青石板泛起幽幽的光,卻不足以照清楚他的容貌,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存在感,他好像已經在那里站了有一會領料。

像是發現他們注意到他,男子上前幾步,燈光清楚地映照在他俊逸的容顏上,卓絕豐姿。

「七……七王爺?」顧譽東看清楚來人,完全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會見到當朝的七王爺龍庭渲。

「顧老太爺萬安。」龍庭渲還是淺淺地笑著,溫雅的翩翩佳公子,神態自若,似乎自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這里,並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般。

什麼?這個男人是尊貴無比的七王爺?顧鈺雯母子三人都張大嘴望著他,無法反應。

到底是見慣風雨,顧譽東很快從驚訝中囤過種來,立刻想起該有的禮節,彎身行禮,「拜見七王爺。」

福到一半的身子被一雙大手穩穩地托住,「老太爺不必多禮,您是我九弟妹的祖父,自然也是庭渲的長輩。」顧鈺雯等人這才反應過來,也跪下去行禮。

「大家都起來吧。」龍庭渲微笑著望向眾人,黝黑的眼眸在掃過抱著孩子的紀君眉時一冷,隨即又是和顏悅色,「本王只是微服來風儀城,不想驚動誰。」

「是。」顧譽東直起身後,總算想明白剛剛為什麼會覺得有哪里一直不對勁了,他狐疑地打量著紀君眉與龍庭渲,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君眉剛才是從那邊過來的,而七王爺也站在那里,銳利的眼楮看到了停在暗處的那輛馬車,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君眉,你跟七王爺……認識?」他很明顯注意到孫女的身邊並沒有丫頭、侍衛的跟隨,那麼他們就是單獨……想到這里,顧譽東的眼神凌厲起來。

「我們……」龍庭渲剛一開口,就被紀君眉把話給搶了過去,「今天我與七王爺商談購買西華山的事情,天色晚了,七王爺就順路送我回來。」

「西華山?」顧譽東模著胡子沉吟著,他知道西華山的,這幾年君眉對這座山念念不忘,一直想要買下來,可他記得這座山是一個姓金的商人所有,怎麼會是……

「稍後孫女會慢慢解釋給您听。」

「唔。」現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顧譽東暫時將此事揭過。

「紀老板。」龍庭渲笑得很是親切,望著她懷里的孩子,「這位是……」

紀君眉抱著兒子站在那里,心里一片冰涼,在龍庭渲慢慢地打量她的孩子時,她的呼吸都停頓了。

不待紀君眉回答,顧鈺雯已經搶先說道︰「七王爺,您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君眉的兒子呢,快滿四歲了。」雖然她現在看不出什麼東西,但她隱隱覺得紀君眉跟這個七王爺之間,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不管怎樣,先破壞總沒錯,紀君眉這個賤丫頭,怎麼可能配得上至尊無比的七王爺呢!

「兒……子?」玩味般地,一個字一個字從他的嘴里慢慢地吐出來。

「是呀。」顧鈺雯笑著好像非常熱心地道︰「您瞧瞧,這孩子跟君眉長得多像呀。」

可不就是呢?那一大一小的兩張臉蛋,同時望向他,就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般,說不是她的兒子,誰會相信?

淡淡的燭光在夜色里緩緩地跳動,深秋的夜晚早已微涼如水,小半開的窗戶,甜美的桂花香氣輕飄飄地彌漫進來,芬芳滿屋。

小小的人兒在棉被下酣睡,細白的衣袖在睡夢中被捋弄上去,粉藕般的手臂露在外面,胖胖的小腳丫也大剌刺地拱被而出,那副睡翻了的模樣,甜蜜又可愛。

紀君眉走到床邊,輕握住兒子伸出被子外面的小手,將衣袖拉好,柔軟的棉料在她掌心摩挲而過,帶來微微的癢,小手被塞回被子,那囂張的腳丫子也被蓋好,她的動作溫柔又小心,生怕踫疼了孩子細女敕的肌膚,看著兒子白白女敕女敕的皮膚,最終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撫他睡得紅彤彤的臉蛋。

「小姐。」齊嬤嬤站在她的身邊,皺著眉頭望向她,「不是嬤嬤要念你,只是老太爺讓我做了你的教養嬤嬤,我就有責任要照顧好你,今兒你的行為,就非常的不合規矩。」

紀君眉一聲不吭,低著頭任由齊嬤嬤在那里念叨,雖然這番話,從進府開始就已經說了五遍有余,但她知道,不讓齊嬤嬤念,下場比被念還要慘,所以她很安靜地任她說也不回嘴,等她再度將各種規矩,還有好人家的女兒該做的事情,數過一遍之後,紀君眉遞上一杯溫水,笑道︰「嬤嬤口干了吧,喝杯水吧。」

這個乖巧的樣子,就跟犯了錯誤的晉兒一模一樣,讓誰還忍心再繼續數落她?齊嬤嬤無奈地嘆氣,接過杯子喝了口水,「我知道如今小姐大了,也出來幫太爺打理生意,我本不應該這樣事事管著你,但有的事情是太爺的一塊心病,小姐也該仔細些。」

「是,嬤嬤教訓得是,君眉錯了,以後會注意。」紀君眉低下頭,真的在內疚,雖然今天回府後,她解釋完與龍庭渲見面的事情,爺爺並沒有多說什麼,但紀君眉知道,他還是不開心的,因為龍庭渲,姓籠。

當年他的寶貝孫女顧遙夜被下藥的事情,是老太爺心中最大的痛,哪怕後來輔政王爺迎娶了她,但那種陰影已經存在,他對龍家的男人,心底深處還是有不滿的,只是卻從未表露,紀君眉跟在顧譽東身邊這麼多年,很多事情哪怕他不說,她也清楚。

齊嬤嬤看她低眉順耳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多說,探頭看了看熟睡的孩子,「我把孫少爺抱回房吧,總不能讓他就睡在這里。」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孫少爺,她也不會跟著老太爺一起離開城里,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唉……

「嬤嬤。」紀君眉握住她的手,帶著幾分請求地說道︰「我跟晉兒好長日子沒見了,今晚就讓他睡在這里吧。」之前兒子吵著一定要她哄著睡,她就抱著他拍他入眠,也是了,自從他出世後,就沒有跟她分開這麼長的時間,難怪想念。

齊嬤嬤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她望著兒子戀戀不舍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再想到回府之後,听到管家跟老太爺稟報白天史家那幫人大鬧鋪子的事情,想想小姐這麼多年的苦,心就軟了七好吧,小姐你也早點休息。」

「謝謝嬤嬤。」母子不同席,雖然晉兒才三歲多,但齊嬤嬤是一個非常注重禮教的人,她今天可以答應讓晉兒留在她房里,紀君眉從心底里感激她,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兒子,她想他想得快要瘋了。

躺到床上,伸手撫著兒子細軟的發絲,淡淡的燭光里,听著孩子規律的呼吸聲,還有鼻畔甜甜的女乃香,讓她的心軟得一塌糊涂,這是她的兒子、她的骨血,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存在,為了他,什麼事情她都願意做。

「嗯哼,我是不是要感嘆一聲,你們母子情深?」一道帶著幾分嘲諷的男性嗓音在安靜的臥房里響起,紀君眉貼在兒子脖側的臉蛋猛地一僵,她頓在那里,沒有反應。

「怎麼,我們一向勇氣可嘉的紀君眉紀老板,變成了膽小鬼了嗎?」語氣涼涼,話里像是有無數根針朝她刺過來,疼痛難忍。

她輕輕地起身,小心地不要影響到兒子的睡眠,那份下意識的溫柔體貼,再度讓某人眼底更陰驚。

「你怎麼進來的?」她起身整理衣裳,臉上一序乎靜。

這里是她獨居的院落,雖然她不喜歡有丫頭在外問值夜,但這院子還是有侍衛及大幫的丫頭、婆子,他一個大男人居然就這樣大膽地出現在這里,爺爺不在家時,有的顧忌她可以暫時忘掉,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天下,有我龍庭渲不能去的地方嗎?」他笑著,帶著幾分狂傲和自負,可眼里卻是冰冷,靠在牆壁上緊緊地盯著她。

她不想跟他爭議,再看了眼熟睡的兒子,「我們去外面說。」龍庭渲挑了挑眉,沒有反對。

外間的燭火半明半滅,一如室內緊繃的氣氛。

「你來,有什麼事?」紀君眉沒有走到桌前坐下,那個男人一直站在窗邊,如果她坐下,感覺氣勢上就弱很多,她不想示弱,尤其是現在。

稍早前他已經辭別了爺爺,她以為他回了府,誰知道幾個時辰之後,他會再度回來。

「什麼事?」他的笑更親切更溫文,「好問題!」

修長的手指指向里間那在床楊上安睡的小人兒,「你有何解釋?」

她的心一沉,神情也跟著冷下來,「這與你有關嗎?」

那份冷意還有那漠不關心的態度,讓他怒火中燒,但龍庭渲越是發怒就會笑得越開,「無關?」一改之前慵懶的姿態,他走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地吮吻,就算她咬他、踢他都不放開。

終于,等他們氣喘吁吁地分開時,龍庭渲伸手撫過唇角的鮮血,舌頭輕輕地舌忝過,「你說有關嗎,嗯?」

她佯裝的冷靜被他擊碎,憤怒地瞪著他,「你要我解釋什麼?他是我的兒子,我親生的兒子,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哦,我想听的是,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像是被針刺到般,語氣鋒利,「你是我的誰?」

「很好。」他微笑著,極度地有禮,「關于這一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是你的誰呢,紀君眉?」

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喚她的全名,真奇怪,哪怕現在處于極度的憤怒當中,她听到他喚她時,身子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顫抖,太沒用了!

「你是我的誰?你是高高在上的七王爺龍庭渲,你身分尊貴、你地位不凡,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女,我們永遠也不會有什麼,而你永遠也不會成為我的誰。」

他听著她的話,唇邊的笑很冷很冷,「永遠嗎?」

「永遠!」

「那今天對你來說,又是什麼?」想到之前的那些眼淚、那些親吻,還有那些濃渡的甜蜜,讓他覺得無比諷刺。

「這個你還要來問我?」紀君眉雙手抱胸站在那里,「男歡女愛,你情我願,有什麼特別的嗎?你龍庭渲的風流,那是全天下皆知的,多少女人跟你有過露水情緣,我們兩之間的那點事,對你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該要稱贊她的開放大膽,還是該感謝她如此灑月兌?他望著她,眼神如刀子般,沉默不語。

「你是那樣認為的,對嗎?」

她的眼眸下意識地再看了眼里間,冷著聲音道︰「對,你以為我是有心要騙你什麼嗎?」她盡量控制聲音不要太大聲,「我為什麼要跟你報告我的私生活?事實上只要你隨便打听一下,整個風儀城都知道我紀君眉未婚生子的事情,這事我根本就沒有打算瞞你,而且我也不覺得我有個孩子,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可真是伶牙俐齒,他怒得呼吸都變沉重,「你應該跟我說的。」

「為什麼應該?」她從未如此憤怒,不知道為何會覺得那麼生氣、那麼難受,而這股情緒她一股腦地全部發泄在他的身上,「請問七王爺是打算娶我,還是打算把我收房?我們之間既然沒有承諾,我也沒有坦白的義務吧?」

「你以為我還是處子,對不對?」她冷笑道︰「很抱歉,七王爺,民女早已經是殘花敗柳,配不上您的高貴,您還是請回吧,外面大把的美女等著您臨幸,您也不必屈就于我這等姿色。」

「就那麼喜歡嗎?」

「什麼?」

「那個男人。」他冷冷地說道︰「喜歡到我連問都不能問?」他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比較生氣,是她有個孩子還是她在維護那個男人,或者兩者皆是。

他不過是問了問,她就像是被蜇到般冷嘲熱諷都倒了出來,好像他的問題侮辱了那個男人,這麼心心切切地維護,是因為還在喜歡嗎?明明被欺騙的人,是他。

她就那麼喜歡他?喜歡到不惜未婚生子?喜歡到不顧流言蜚語?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眼眸再次望了眼里間,緩慢但是堅定地回答︰「是。」

「很好。」他很輕淺地笑著,「這麼晚打擾你,很抱歉。」有禮地告辭,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一直到他走了很久,紀君眉還是站在那里,雙手緊緊地握著裙側,用力到全身都在顫抖了,半晌,在唇齒間嘗到了溫熱的腥甜,才終于忍住了眼底的眼淚。

「唔……娘……」軟軟女敕女敕的童音在里間響起,模模糊糊的意識不清。

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轉身往里走去,看見小娃兒從被子里爬了出來,坐在床上,黑亮的細發軟趴趴地搭在額前,小手揉著眼楮,一臉迷糊。

「晉兒,怎麼了?」

「娘……」小家伙看到母親來了,立刻綻放一抹甜笑,伸手,「抱。」

她過去將他擁入懷里,臉蛋埋入他小小的脖子里,忍住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酸楚疼痛,「乖寶貝,娘就再這里。」

「娘,陪我睡,不要離開我。」

「好,娘最愛晉兒,永遠也不離開晉兒。」

那晚之後,時光如水。

他們沒有再見面,生活少了他的笑、他的逗弄,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每天依舊是店鋪和家里的事情處理不完,忙得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也沒有時間去……想他。

會知道他還沒有離開風儀城,是拜她名義上的堂姊江夢涵所賜,堂姊很明顯是深深地迷戀上他,開口閉口都是七王爺怎樣,她就算刻意要回避,也難免听到他的消息,何況,她為什麼要回避呢,他們也不過爾爾。

他後來還是有來正式拜訪過爺爺,卻避開了她在府的時間,她也沒有再想過要去說服他賣西華山給她,因為她隱隱明白,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那麼游手好閑、恣意揮霍,他留著西華山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他不肯說而已。

他們相處的時日其實算短的,但她在某方面卻莫名地了解他,一如她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不會改,他轉身離開,就真的離開,徹徹底底。

她不是一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嗎?像他這樣的男子,天下間的美色那麼多,投懷送抱的也是數不勝數,她紀君眉不算最美,脾氣也不是最好,又憑什麼來讓他喜愛?

就這樣也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意外、沒有失控,慢慢地過下去也是好的。

除了……

「君眉堂妹。」江智宇俊秀的臉龐帶著幾分驚喜地望著她,沒有想到今天可以在花園遇到自己心儀的人,他真是太開心了。

「堂哥萬福。」紀君眉斂裙行了個禮,然後就準備走人。

「堂妹你是剛剛從外面回來吧?」江智宇跟在她的身後,熱情地問道。

「嗯。」紀君眉加快腳步,江智宇對她的心思,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正要去霞飛閣探母親和妹妹,君眉堂妹要不要一起去?」

「今兒我就不去了。」紀君眉淡淡地拒絕,「一會子我還有事。」

「妹妹也不要天天這麼辛苦,雖然年輕但也要小心身體才是。」江智宇望著喜愛的女子最近明顯消瘦的臉蛋︰心疼地說道︰「我前兒得了根好參,最是補氣活血的,送給妹妹補補身子吧。」

「不必了,謝謝。」

「妹妹不必跟我客氣,自家兄妹可不要見外才好。」

「真的不用。」

「嘖嘖……」嬌柔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母親你瞧瞧,我說等了哥哥這半日不來,原來是在這里絆住了。」江夢涵捂著嘴偷笑的樣子有種俏皮的美麗,「幸好我跟母親出去尋你時遇到七王爺,不然可白跑一趟。」轉頭笑得很溫柔,「七王爺,讓您見笑了。」

「哪里。」低低的懶懶的男性嗓音,帶著幾分形容不出來的迷離味道,十分撩人。

「王爺。」江智宇紅著臉連忙行禮,跟在紀君眉身後的琦玉和晴月也跟著行了禮。

眾人的目光都停留紀君眉身上,她停在那里好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來低下頭福了福,「王爺金安。」

「紀老板,請起。」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听不出喜怒。

「王爺,我還有事,請恕我不能相陪。」她依舊低著頭平靜地說道。

「請自便。」她告了退,慢慢地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七王爺,我听說你馬上要回京了,是不是真的?」江夢涵愛嬌的聲音听起來非常優美。

「唔,江小姐的消息這麼靈通,是不是催著我回京?」淺淺的笑聲如同音色醇美的樂器,听來是種享受。

「哪有。」美人兒害羞地跺腳,「人家我才……」話說到一半,已經玉面飛紅。

「我們家夢涵是舍不得王爺離開。」顧鈺雯的聲音插了進來,「王爺你不知道……」

漸行漸遠,他們的對話早已經模糊不清。

「小姐,今天下午胡老板的約你,一定要親自去嗎?」琦玉隨著小姐走進東跨院,穿過前庭往二樓走去。

「嗯。」

「其實常管事說他可以代小姐去的,畢竟在酒樓這樣的地方,太復雜了。」

「我有分寸的,琦玉。」

「小姐……」

「幫我把衣裳拿出來吧,更了衣還要去制茶場看看呢。」

「是。」

這樣就好了,平靜如水的日子,才是她所熟悉的,至于那些不該有的東西,自然地消散,最完美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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