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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 第七章

作者︰袁圓

懊郁卒的人生呀!

想他三不五時掛在嘴巴上的三個字,臨到真正認真的緊要關頭,卻連個子兒也不敢吭一聲——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瞧!很簡單嘛,就照平常那樣,攬住女伴的腰肢,窩進她的頸項,呢喃輕吐著熱氣,保證馬上搞定。

可是……他要是那麼做,保證馬上會被莊曉筱賞幾個鍋貼,然後她會閃得遠遠地,說不定還會來個歃血為敵,與他勢不兩立。

「唉……」諸葛靖越細思量,前途越顯黯淡。

沒想到他總算厘清心事,心情反而更加憂悒。

「喂,你開過頭啦。」見他愈開愈順手,莊曉筱不禁出聲提醒。

「啥?喔……」諸葛靖這才將車掉頭回來。

「隨便在這附近暫停一下就行了。」莊曉筱指著前面的飯店。

「噢。」諸葛靖哼唧的音調和引擎的熄火聲差不多。

「你還好吧?」雖說一直覺得他有些神經神經,但他向來劍拔弩張,突然變得這般陰陽怪氣,不時還會長吁短嘆,她反倒很不習慣。

「不好。」諸葛靖將額伏在方向盤上。

他試過幾次,此招相當受用。像他這種叱 風雲的人,一旦在女人面前流露丁點無助,對方泰半會激動得不得了,自認身負慰藉他的重責而母性大發,並立刻棄甲繳械卻不自覺。

「是嗎?那……」莊曉筱沉吟瞅著他。

當他以為她會和其他女人一樣憐惜摟住他時,她卻下了車。

「你早點回家休息吧。」擺擺手,她瀟灑地背上背包自顧自地走了。

「曉……」諸葛靖錯愕咋舌,下巴險些月兌臼。

沒……沒關系!他會愛上她,就是因為她的反應永遠是那麼與眾不同,若他受了這點小小的挫折就放棄,未免太浪費他南征北戰以來所累積的豐富經驗。

春天再度奔赴線條剛毅的俊顏上,諸葛靖迅速跳下車,拔腿跟進飯店。

服務台那兒,莊曉筱正在向飯店人員拿鑰匙,他趨前一步,挨近她耳際輕聲問︰「你住幾號房?」

「三一四……喝!」莊曉筱反射動作便是搭腔,猛然才驚覺不對。「你……你……你進來做什麼?」

「你不是叫我早點休息嗎?」她看起來好生氣唷。諸葛靖用手指嬌寵地點了一下她俏麗的小鼻頭,無辜地微笑著。

「我叫你去吃屎,你吃不吃啊?」他是故意的!莊曉筱攘臂嗔目。

「女孩子講話該有女孩子的樣。」諸葛靖硬是按下怒濤,轉臉又支肘靠在櫃台朝飯店人員眨眨眼。「我要三一四的隔壁房,麻煩你了。」

「呃……是……好。」人家善良的女流之輩哪里是他這魔王的敵手,故毋需他吩咐第二句飯店人員早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乖乖獻上鑰匙,甚至連登記也省了,且還成為他的友好聯盟,沒事尚會替他抱不平地瞪她幾眼。

「慢……著。」連自己的同性同胞皆助紂為虐,莫怪他會這麼歧視女性。莊曉筱四面楚歌,情急地揪住他的衣領。「這個飯店連二星都不到,房間又小又破爛,馬桶還會漏水不通,你絕對不會喜歡的。」

莊曉筱不在乎飯店人員射來的必殺眼光,只求他大人高抬貴腳離開。

「無所謂呀,反正我只是休息一下嘛。」諸葛靖好整以暇地聳聳肩。

「這怎麼行呢!」莊曉筱幾乎要尖叫。

飯店自動門往兩旁抽開,有人接著進來,莊曉筱差點休克,忙拽著他躲到一邊,然後疑神疑鬼地探頭望來望去,待確定沒有狀況,才又繼續抒發。「萬一被媒體或認識的人撞見了,就算你是住在我隔壁,人家照樣會想歪,到時我不就不要做人啦!」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干脆住一間嘍?」諸葛靖存心曲解她的顧忌,陰郁的沉眸廣布著怒火。

他就這麼見不得人嗎?她居然覺得和他在一起是一種恥辱?!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莊曉筱的氣簡直快要喘不過來了。

她盯著他一臉堅韌,語調一軟,改采哀兵政策。「這兒不合你的身份地位,你要是那麼急著要休息,下一條街就有家五星級飯店,里面的設備好得呱衷心,而且距離這里不到五分鐘。」諸葛靖為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瞧她夸得這麼激動,不知情的人還道那家飯店是她開的咧。

「我請客好不好?」莊曉筱沒時間理他那種過度親密的小動作,威脅不成便以利誘。

「但是……」諸葛靖玩著她的發絲。它們比他想象得還要柔軟。

「外加一份大餐。」莊曉筱阿沙力地比出食指。

「這個……」諸葛靖還在考慮。

「拜托啦——」莊曉筱攢緊黛眉,兩手握住他的右腕耍賴地又搖又晃。

「好吧,不過……」面對她罕見的乞求嬌態,諸葛靖心中早就豎滿白旗,只是表面上他總要裝得很酷,以免她馬上拿翹。

「不過什麼?」乍喜的笑容隨即讓後面的背書拉垮,莊曉筱低落地努起嘴。

「大餐的時間、地點由我安排。」他好喜歡她膩著他的感覺唷。

「這當然、當然。」莊曉筱明顯地松口氣,然後極盡諂媚地猛頷首。

嚇死她了,還以為會出現什麼高難度的難題咧,原來僅是他自尊心又在作祟,想主導全場而已。

「那就明天下午,我去工作室接你。」諸葛靖迅速地從她女敕頰偷了一記香,才滿意地走回櫃台還鑰匙,臨去時還不忘拋給她一個飛吻。

「你……」莊曉筱錯愕地捂著通紅的桃腮,想發作又怕他反悔,只好勉強忍著,但總感到有哪里不對勁。

她——是不是受騙啦?

「你實在很不夠朋友。」展翰翔把卷宗以天女散花之式撒在桌上,來表達他的強烈不滿。

「你比預定的日期要晚回來幾天喔。」諸葛靖抬起盈盈笑臉,將背脊舒適地偎進椅背。

「不錯嘛,起碼你還記得我在國外啊。」展翰翔興師問罪地敲著辦公桌。「你撇下談了一半的生意,飛機一搭就奔回祖國的懷抱,放我一人在那兒處理你的爛攤子,你倒挺自由快活的嘛。」

此趟洽商若是成功,將可降低各項材料的進價成本,這影響到公司未來產品的售價和淨利,所以自是非同小可。

「多少成交?」諸葛靖燦顏依舊,信心十足。

「照你原來開的數。」展翰翔拉把椅子坐下。

「不愧是我的好秘書。」諸葛靖起身過來,激賞地將掌印按在好友的肩上。「這也是為什麼我敢放手享受的緣故。」

「有時我真恨自己太能干。」展翰翔哀聲嘆氣地搖著頭。

「有時我也在想,萬一沒有你,我該怎麼辦。」諸葛靖大笑,一手撈起西裝外套穿上,大有就要出門的意味。

「那時你才會乖乖攬下總裁的工作,不敢像現今這樣好吃懶做。」長官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展翰翔抿直嘴,瞄瞄時間,不過中午兩點。「你有約會?」

「不要太嫉妒。」諸葛靖哼著小曲。

唷——還唱歌?這不禁要教展翰翔好奇地挑高眉了。

看來長官今天的心情不只是很好,而是超級加強版的好,可見這個約會的對象很……會是哪個幸運女神呢?

「這些文件?」展翰翔指著桌上那些待批的卷宗。

「我相信你剛下飛機仍有時差,為了怕你無聊,我總該留點事情讓你做。」諸葛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又要丟給我?」講來講去他就是交友不慎。

「不過要請你為我辦點小事。」

「地點?」展翰翔了解地點點頭。反正不外乎和往常一般,聯絡約會場所、餐廳準備是否妥善之類的細節。唉!有人當秘書需要當到他這樣子,還得管到老板的感情生活嗎?

「我家。我會再打電話給你,明天見啦。」諸葛靖二度棄友而去,沿路但聞他四處贊美,搞得那些女性員工各個心花怒放,魂不守舍。

瞧他連雀躍的步伐都挾風,而且還是煦煦春風。「這小子真的戀愛啦。」展翰翔于是有了重大結論。

俄頃,這縷煦煦春風隨著諸葛靖所駕駛的保時捷吹到了「布谷鳥」工作室。

昨天在飯店和莊曉筱分手後,他的情緒就一直高漲著,他甚至興奮地晚上睡不著……天呀,他覺得自己宛然初次約會的青澀小男生。

「嗨!」他如入自家門地走向林姊,再孝敬出他中途繞道買來的康乃馨。「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越來越美麗?」

要追一個女人,贏得她好友的全力支持,便是成功了一半。

「諸葛先生真是愛說笑。」林姊笑得合不攏嘴。

「我說的可是句句實言,不信你隨便抓個人來問。」諸葛靖發誓,他接著又和她閑聊了幾句,灼灼目光卻不時溜到她的身後。

從他進來到現在,莊曉筱始終埋首在制圖桌上,連他蓄意忽略她而與林姊有說有笑,她也置若罔聞,更沒抬頭瞥他一眼,這令他頗受打擊。

「曉筱在畫稿創作時,素來六親不認。」林姊畢竟是旁觀者清,她示意他別介懷。

那天,當他直接向她表態要追曉筱時,她立刻舉雙手雙腳贊同。因為像小妮子這麼極度不浪漫的女人,絕對需要一個極度浪漫的男人來感化,而此最佳人選舍他其誰?

「嗯。」諸葛靖道謝地笑了笑,然後信心重整地晃到真正獵物的周遭。

莊曉筱似乎沒察覺有人靠近,仍專注在手中的圖稿。

「該走啦。」他忍不住用指背輕撫她的粉頰,希望能撩撥她一些回憶,若非擔心有人在旁,她可能會因此翻臉,否則他會再于同一處烙下幾個印記。

「喝——」莊曉筱被他突如其來的觸模嚇一跳,仰起怒瞳,她拍開他的手申斥。「干麼?」

「你忘了我們約好的?」諸葛靖努力讓自己習慣她深鎖在眉間的那抹厭惡,但這顯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嗦啦!」她壞脾氣地咆完,又鑽入圖形的研究。

「我……」諸葛靖忽然嫉妒起那張圖來了。

「別吵!」莊曉筱又嚷,這回看都沒看他。

諸葛靖好生委屈,他嘴巴才剛張耶。

想他說的話,多少人搶著洗耳恭听,人人當它金科玉律字字珠璣,她卻嫌吵?真是太藐視他了,他要想不惱火都不行。

「她這樣尚算好咧,我有幾次還被她趕出去呢。」林姊忙充和事佬,拉他坐下來喝杯水消消氣。「你放心,她吼兩聲就沒事。」

「是嗎?」她是沒事了,但他卻有滿月復的窩囊事。

可為了保持良好的紳士器宇,他只得耐住沒發作,並砌上溫藹的笑容,捧著這碗閉門羹大嘆好吃。

不過他的注意力轉眼便讓她擄掠去,工作中的她,時而嘟唇沉思,時而撓耳望天,時而彈指綻顏,那豐富多變的肢體語言令他渾然忘了憤慨。直到日落西山,她高喊結束時,他反倒覺得意猶未盡。

「耶——完成了!」她如釋重負,舒展著筋骨歡呼。

旋過身,她訝然瞅著他。「咦?你來啦?」

「來了好一會兒了。」諸葛靖這下更委屈了,他好歹這麼大個兒會像是透明人嗎?但她顯然是此時此刻才發現他的存在,那她剛剛凶他算什麼?尋他窮開心呀?

「是嗎?那你怎麼沒叫我?」莊曉筱嗔怪。他的臉干麼那麼臭?好像她欠他幾千萬沒還。

「我……」諸葛靖氣絕,恨不得一頭撞壁自縊。

林姊在一旁聳肩攤手,一副「我早告訴你啦」。

「還愣在那兒做啥?走啊!」莊曉筱拎起背包催促。

見她如此迫不及待與他共進大餐,春風總算再度光臨他的黑膛面。他就曉得曉筱對他有意,只是礙于女性矜持不好表明罷了。

可惜他又猜錯她的心思啦。莊曉筱的急無關盼望,而是想盡速解決掉這樁煩人的約定,免得心頭上老是有個疙瘩。

「去去去,年輕人就是該多出去走一走。」林姊樂觀其成。

莊曉筱跟著大笑。「你誤會了啦,我們不……」

「光是出去走一走。」諸葛靖搶著接詞。

「什麼嘛!你……」莊曉筱睜大杏眼瞪他。他那樣講法不是會誤導林姊嗎?

「我馬上就出發。」諸葛靖皮皮地回笑,硬又扭曲她的話,然後把她拉走。

「你實在很惡劣。」莊曉筱噘著嘴,終于將他適才的罪行判下罪名。

「這根本不是什麼大秘密,和我做過生意的人,私底下都曾那麼說。」諸葛靖對她的批評一笑置之。

等她看到他精心籌策的燭光晚餐後,她就會為她這一路上的絮絮叨叨感到萬般歉疚。

「我相信。」莊曉筱冷哼。

必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趕緊向林姊解釋清楚,免得她真道他倆有啥曖昧關系。

「喂,有沒有什麼喝的啊?」她輕忽地睨他一記。

「忍一下,快到了。」她呶念了那麼久的確該渴了。

「要到啦?!」莊曉筱這才憶及她還不知兩人要去哪兒呢,萬一他借故把她當冤大頭耍,那還了得!「我先聲明喔,太貴的餐廳我可請不起……咦……」

窗外的景象怪面善的哩。「這好像是……你家?!」

「你的記性真好。」諸葛靖意有所指地粲笑,方向盤一轉,保時捷便彎進了地下停車場。

「不是要去吃大餐嗎?」數次被人吃豆腐的案發現場,莊曉筱豈能說忘就忘?她戒備地斜眯他。

「沒錯呀。」諸葛靖想給她一個驚喜。

「你到底在玩啥名堂?」他越是賣關子,莊曉筱就越覺得可疑。

「害怕我會吞了你?」諸葛靖停進車位,熄掉火,轉首過來逼視她的深邃黑眸卻燃起熊熊烈火。

「笑話!懊害怕的人是你吧?」明知是激將法,莊曉筱仍不願讓他看扁,她仰著傲慢的下巴與他對峙,內心則不由自主地發著毛。

他為何要那麼盯著她?仿佛他關在籠里餓了好幾年,隨時都會撲上來把她活吞似地。

「哦——這倒滿令人期待喲。」諸葛靖玩味地揚高一邊的唇角。

莊曉筱不理會他的話中有話,徑自蹦下車,他長腿跨來準備替她開車門時已晚了一步。

「你該讓男士為你服務的。」進入電梯後,他囑咐她。

「我又不是沒手。」莊曉筱不以為然地翻著眼珠。

「話不是那麼說,女人適時表現文弱,只是為了……」

「滿足你們男人的優越感?」莊曉筱鄙蔑地插話,歪撇的唇線嘖嘖有聲。」你們這些家伙真的很無聊!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各個巴不得咱們女人是群廢物,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讓讀書,還要纏足,每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能被迫當一只井底蛙。」

「慢著……」她扯遠了吧?他不過是想教她一些約會技巧。

「*——」目的地到達矣,門朝兩旁打開,她搖頭步出電梯,批判仍然未休。「若事情真如所意,又開始嫌女人沒主見,缺乏生存能力,你們難道就沒有其他事好做嗎?」

「古代女人纏足之類的惡習又不是我訂的。」諸葛靖總算逮到空檔申訴。

「哈!」莊曉筱宛然抓到他小辮子,樂呵呵地揪著不放。「你覺得很可惜是嗎?」

「冤枉啊莊大人,我哪有?!」幾百年前的事怎麼能算到他頭上呢?他那時甚至還沒出生耶!

「好啦,你家到了,這門是要我用踹的嗎?」莊曉筱兩手交叉在胸前,倚著門等他發完呆。

「別踹!」諸葛靖急忙拿出鑰匙打開門。此石門是他透過特殊管道購來的古董,上面的細致雕塑乃米大師未公開發表的遺作,這花錢事小,要再找到相同的藝術品卻是不可能。

「該開門的時候不開,不用他開門的時候,他偏偏搶著開,毛病!」莊曉筱忍不住一陣牢騷。

「你先合上眼。」沒關系,不要緊,左耳進,右耳出,等一下她就會感動地摟著他又吻又親。

諸葛靖深吸一口氣來平息即將冒煙的性子,清楚她不會輕易順從,他于是利用她的好強誘她就範。「還是你不敢?」

莊曉筱自然因不服而照辦,任他牽著她入屋,嘴里不忘聒噪幾句。「如果你想嚇我,我勸你乘早死了這條心,不然倒大霉的人是你。如果你是想要我下廚來服侍你,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本姑娘最拿手的廚藝,就是把熱開水倒進泡面中。」

「你放心,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叫你下廚。」諸葛靖啼笑皆非地讓她站定位。他從不曉得她*嗦起來挺駭人的。「你現在可以張開眼啦。」

一定有鬼!他的話傻瓜才會信。

莊曉筱先是撐開一眸窺測,陡然竄入的大片燭火令她以為自己眼花,忙不迭掀大兩眼詳視,只見他的房內點滿蠟燭,一支接著一支的場面可謂奇觀,習習拂鼻的花調精油淡香,讓人神清氣爽,不知不覺中便放松了一切防御。

「怪怪——」莊曉筱看得目不轉楮。

「喜歡嗎?」女人最受不了這種羅曼蒂克的情境,瞧她張口結舌的吃驚模樣,諸葛靖明白此招與往昔一樣再次奏效,他不禁昂首擺尾,等著佳人送上欣悅的懷抱。

孰料她卻另有駭人之語。「拜托,你家是多久沒繳電費,所以被斷電啦?」

「你不覺得這樣很……」諸葛靖絕倒。

「很詭異?」莊曉筱自作聰明地接了詞兒。她抿著唇環顧一周,然後煞有介事地點頭表示贊同。「嗯,確實有一點,而且你一下燃那麼多根蠟燭,是不是太浪費了呢?」

「浪……費?!」諸葛靖本來要說的也是「浪」字開頭的,但是此浪非彼浪,他想說的是「浪漫」。

不是常有人埋怨男人不夠詩情畫意嗎?他今兒個遇到的這位天兵夠嗆吧。

「再說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你這兒的消防措施做得夠安全嗎?」她可不想被人誤解他倆是用這種方式來殉情。「安……」不!不能說粗話,對連電影「麻雀變鳳凰」都看不下去的大女孩,他還能要求她什麼?唉!算了。

「我們用餐吧。」他領她進入餐廳,優美的小提琴從音響中緩緩釋出。

「怪怪!這麼豐盛。」莊曉筱一望見長方形餐桌上的盤盤美食,兩顆眼楮立刻全亮了起來。

「請……」有了前車之鑒,諸葛靖這回搶先為她拉開椅子,但她卻道是他要坐那兒,故很自然地走到對座就定位,害他尷尬地握著椅把,後面的字好似在和他自己說︰「坐……」

「哇!懊香唷——」莊曉筱雙手合十,用力地朝面前的佳肴吸了吸,饑腸轆轆的胃囊早就咕嚕亂叫。「太棒了,我今天忙得中午都沒吃,現在正好大補一下……咦?坐呀,你站著干麼?」

「不錯嘛,你還記得我的存在。」諸葛靖吃味地冷哼。在她眼里,他似乎還不及這些菜吸引她哩。

「你佔地面積那麼廣,我又沒瞎,怎會看不到你?」好端端地,這人「又」發哪門子的脾氣啊?莫名其妙!

嗟,管他的,八成他「生理期」到了。

「餓死啦,我先開動嘍。」她象征性地報備一聲,未等主人允諾,已手口並用,大坑阡頤一番。

「這樣的安排你還滿意吧?」諸葛靖指著桌上鋪的蕾絲餐巾,兩旁擺的銀制燭台,中央插的火紅玫瑰,以及現場他苦心營造出來的醉人氣氛。

女人都愛這一套,至少他認識的皆是如此……不,縱使是男人,面對這樣的場跋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用心,但今天的角色換成她……他不敢保證。

「啥?」莊曉筱歪頭繞過那一堆擋住視線的玫瑰,看看他,確定不是她耳鳴引起的雜訊,而真的是他在問話,點頭虛應著,她又專心奮斗眼前的食物。「噢……嗯,好吃……想不到你手藝滿厲害嘛。」

夸獎的字句歷過滿嘴的食物,而變得不清不楚,諸葛靖必須很仔細才听得懂她在說什麼。

「不是我,是我特請大廚做的。」瞧她吃得如此開心,他不知該高興或者該哭泣。

枉費他計劃了一晚,又精心布置了一整個上午,還從大飯店訂來法式料理,又要展翰翔跑來監督,並于到家之前撥電叮嚀他燃上所有蠟燭再離開,勞師動眾的結果,她除了狼吞虎咽,其他全沒多加在意。

「我就說嘛,你怎麼十八般武藝樣樣通……嗯……好吃好吃。」莊曉筱贊不絕口鮮醇的美味令她打從骨髓內笑出來。

諸葛靖瞥在瞳里,怨在心里,她就不曾那樣對他笑過。

「也罷,起碼還有菜色這一項得到青睞。」他喃喃自我安慰。

但那些卻是出于別人之手呀。

思及此,諸葛靖不禁喟然慨嘆。是他功力減退?還是她真的太不浪漫?

「別客氣嘛,吃啊。」莊曉筱喧賓奪主地招呼。他呆在那邊不曉筱在嘀咕什麼,看上去就是一臉悶悶不樂相,該不是心疼這一桌珍饈吧?

「……噢。」諸葛靖拿著刀叉,沒勁兒地翻攪盤中物,怎麼也提不起胃口。

彬許,他該改行當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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