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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與小花 第三章

作者︰北方

「生氣?」她後知後覺地一愣,看向他頭發剪得短短的後腦勺,還有自己被握得死緊、幾乎發痛的手腕,原來——

「咳……你生氣了?」不是真的吧?

基本上他很少動怒的,雖然拿他來牟利真的不太好,但天地良心,她主要是為了替他牽紅線耶!那些順便賺來的蠅頭小利她豈會放在眼里?是真的啦!她都是為了他好啊啊啊!

但這種辯解如自她口,當然被人嗤之以鼻,連回頭睨她都省了。

「以後若又幫人傳信,就罰你再跑三千。」

「再?」她吞了口口水,沒漏听他開出的懲罰,心存僥幸地問;「什麼三千?三千……公分嗎?」

高大之人緩緩回首,迷人有型的臉上露出燦爛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偷快笑意,一字一句慢慢說道︰「三千公尺,也就是三公里。以我們六百公尺一圈的操場來計算,就是五圈。我記得你今天沒有打工,所以早退的借口就省下。」

「我不要——」跑八百她都會腿軟,更逞論三千!要她乖乖跑,除非現在有人拿錢砸她,或前方出現鋪滿千元大鈔的床等著她去滾,她才會照做,不然門都沒有。她開始跳跳跳的大力掙扎,像一只被生逮的活兔。

「你若不跑,明天我就跟大家宣布,我從來沒有收過半封情書。」

「啥?」她瞪大眼。

他從她手上抽出一封情書,悠哉遭︰「而且,明天我還‘可能’會在教室垃圾桶里‘非常不小心地’撿到這麼一封情書。」臉上故作困惑狀。「哎呀!這不是給我的情書嗎?怎麼會在垃圾桶里?真是奇怪,難怪這半年內我居然連‘一、封、情、書、都、沒、有、收、到、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你——你敢!」沒想到他會來陰的,擺明要陷她于不義之地!

他是惡魔啊?

「有何不敢?對我又沒有任何損失。」看著她的震愕,他露出近似奸臣的笑。「你應該知道這謠言傳出去後的後果吧?」

明確的威脅,讓她張大了嘴。不防有這招,她弱點完全被抓住,氣焰立即全消,硬的不行來軟的,立即苦了張臉求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奸詐狡猾卑鄙無恥不是人了?「你明知我體育不行,去游泳池也只是玩水,跑步像散步,我絕對跑不完,三千的,連五百都是問題——」

「苦肉計沒用。」頭也沒回的人非常「體貼」的補充︰「放心,你今天腿軟,我負責載你回家。」

「嗚嗚嗚啊……」低低的女聲發出微弱的哀嚎。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干扁軀體,全身上下無處不酸、無處不痛楚。近乎「死尸」狀熊趴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

不大不小的眼楮含淚,眼鏡歪在圓臉上,連抬手摘眼鏡的力氣都不存。

「陸嘉陽,作孽是會有報應的……我只是好心當個郵差月老,不感恩圖報就算了,還威脅、折磨我這只運動白斬雞,你良心到底被哪只土狗給吃了?」她埋在枕頭里悶道。

「你又在罵我什麼?」頭頂響起此刻她最不想听見的聲音,動彈個得的人只是瞄了他一眼,然後突然發出一連串陰沉詭異的笑聲︰「哼嘿嘿、呼呼嘿嘿嘿……」

他挑起單邊的眉。「見到我,這麼開心?」

她又在轉什麼怪念頭了?

「敢虐待我這個愛神丘比特,陸嘉陽,我詛咒你!詛咒你以後不再受歡迎,永遠都會被自己喜歡的女生甩掉啦!」

他不由得失笑。「你的詛咒就這麼小兒科?世上哪有可能會有女生不愛我?」故意的自大自尊。

「你只是現在對女生沒興趣,不信邪,等你之後遇上了真命天女,你就知道了!」不大不小的眼中透出陰毒光芒,發出如巫婆般的咒言︰「我預言你的未來,會被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折磨得輾轉反側,任憑你用盡心機也永遠得不到她!永遠陰錯陽差的錯過她,除非你跟我懺悔——啊!那是什麼鬼東西?」冰冰涼涼的東西突然壓上她小腿肚,驚得她幾乎跳起來。

「這是冰敷袋。」在她兩只小腿上各敷一個。「雖然你只跑了兩公里便非常肉腳的攤在操場草皮上打滾耍賴哭著哀嚎還拉住陌生同學的褲管求救,死皮賴臉到令人不敢恭維的地步,但看你要死不活的模樣,還逗得我滿開心的,所以好心拿冰敷袋過來,這樣明天你就不會酸腿了。」

「真、是、謝、謝、你、呀、」字句從牙縫一字字擠出。還真敢講!

也不看看是誰害的!

「你最近那麼拼命打工做什麼?」他隨意拿起她書架上的書翻看,早就習慣在她房里走動。

「等明年升三年級就要乖乖念書,要打工當然就只能趁現在了。」腿上的清涼讓她舒服地閉上眼。原來冰敷袋真的有用。

她臉埋在柔軟枕頭里,瞌睡蟲慢慢爬了上來。

意識漸漸模糊中,傳來略帶疑惑的問句︰「你不是討厭讀書,以後想當自由攝影師嗎?‘」

「……我什麼時候說要當攝影師了?」開玩笑,這種光听就像會餓死的工作,她才沒考慮過。

「不然你老是拍我的照片做什麼?」像是訝然。

「當然是拿去賺錢……」而且還真好賺,比她打工的錢還多。

「你說什麼?」略為提高的音量拉回了她些許神智。

唔,她剛才說了什麼?跟瞌睡蟲混戰了下,努力搖了搖頭,困難地思考著。剛才好像說什麼跟照片有關……她睜開眼,看見手拿漫畫坐在自己床沿的人,正低頭瞪視著她。

「我確定你以前提過,你想當攝影師的。」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她說要當攝影師,是光明正大幫他拍照的好借口,她差點都忘了。眼皮沉重,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意道︰「攝影只是興趣,我後來還是覺得……嗯,還是要有基本學歷,能找個好工作才是重要實際的事。」以上,完畢。她要睡覺,請不要吵她。

「我一直以為你要考有攝影系的A校……」像是陷入思考,好半晌才又問︰「那你之後想考哪個學校?」

身後沒了任何反應,他回頭。

「小花?」

不到五秒就立刻沉沉睡去的人,微打起呼來,甚至還開始流口水,令他不禁啞然失笑。

「這項秒睡特技,還是這麼厲害啊。」目光溫柔地望著自己的童年玩伴。高大身軀站起,跨越半個房間,拉過屋里唯一張椅子到床邊來,把所有想看的漫畫全找出,就這麼靜靜坐在床旁閱讀起來,就像在自己的地盤般。

一直陪伴他的,是穩定的呼息聲。

走廊上,漫畫社團作品正在一樓走廊展覽,某張特別杰出的漫畫原稿輕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是一幅戰士馳騁沙場圖。一個身披戰袍的浴血戰士,正揮舞著大刀,騎在駿馬上沖鋒陷陣的景象。

「神韻抓得真好。」杜芳華也在圍觀人群中,仰頸欣賞著輕易便讓人墜入畫中氛圍的好圖。「沒想到我們漫畫社里還有這種人才。」不管是描繪能力、線條筆功、氣氛,都掌握得十分山色,她不禁看向底下的簽名。

「旗?」一個龍飛風舞、看來書法底子極深的「旗」字。

這筆名她好像有點印象。

「啊!我想起來了。」前方幾個一二年級漫畫社學姐驚喜道︰「難怪我覺得這畫風眼熟。我曾听說過‘旗’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從高一起就跟某家電玩雜志簽約,每張圖都早已被廠商內定使用,很值錢的。怎會願意拿來展覽?而且,我沒听說他有參加漫畫社呀!」

听到「值錢」兩字,杜芳華的目光更在畫上打轉。鍍了層金光的畫,越看越是欣賞。

「喜歡這幅畫嗎?」身後有人問。

「嗯,能靠畫圖吃飯很厲害。」她不自覺點了點頭。

「這種畫是賺不了多少錢的,頂多只能多買幾條油彩。」聲音帶了點笑意。

「說得好像你知道似的,總之能靠自己的才能賺錢就是厲害。」她往後斜睨,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高瘦男生,好像有點眼熟。「你是漫畫社的?」

「算幽靈社員,很少參加社團。」這男生長相乍看平凡,但一雙眼暗始終帶著笑意,所以多看幾眼便覺討喜,屬于平易近人那一型。

「你喜歡畫圖嗎?」他問。

她搖頭。「我不會畫,但愛看別人的作品。你會畫嗎?」

「嗯……一些。」他含蓄的說,那雙友善的眼楮眨了眨,問︰「你最喜歡什麼漫畫?」

「最喜歡的漫畫?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她霎時眼楮一亮。

「真的?那你看少年漫畫嗎?」

「那還甩講!連香港漫畫我都很愛,像改編自溫瑞安小說的《四大名捕》,還有《大唐雙龍傳》都很好看,還有更早期的《風雲》——」

「對呀,不管是書上跟故事都很棒,《英雄無淚》也很好看!」

這話題可謂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兩人各自聊起喜歡的作品,興奮不已,興致勃勃的各自推薦介紹好漫畫,一下就拉近了彼此距離。

最後,居然還發現對方同樣在小學時沉迷于盜版時期的漫畫——雖然對作家不好意思,但那個黑暗的盜版猖獗時期,卻是許許多多漫迷最幸福的年代,因為各式各樣的作品齊出,百家爭鳴,選擇性極大,作品豐富到幾乎讓人目不暇給的地步;直至後來智慧財產權抬頭,雷厲風行的取締,許多漫迷看到一半的作品驟然消失,地下出版社一間間的倒,合法的出版社卻因日本版權取得規定嚴格,許多以前見過的好漫畫都因拿不到版權而紛紛在台灣銷聲匿跡;而且因為版權昂貴,出版社不得不考慮市場銷路;還有極少數日本作家堅持不讓自己作品在日本以外的國家發行之類的等等問題,都讓讀者能看見好作品的機會銳減。

兩人唏噓感嘆的同時卻又覺得談得過癮極了。

「唉!我好想看竹宮惠子的《風與木之詩》喔!」兩人正談到自己最想看哪一部作品的話題上。

「你說的這部作品,連在日本也很難再找到了,可堪稱是夢幻逸品呢。」他笑。

雖然兩人今日才第一次交談,卻像認識多年般投契,連未來理想都談得盡興。放學時間早就過了,天色一黑,兩人早早便轉移陣地到附近的飲料店。她吸了一大口珍珠女乃茶,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很少遇見跟我一樣看過那麼多漫畫的人。」

「我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心底都認為能夠認識對方真是太好了!當天分手前,還各自約定明天要帶自己心愛的漫畫來交換借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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