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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 第十章

作者︰舒莉

接到齊琪格的報訊,說太皇太後要把無瑕帶去索家,安書不顧自己正與皇上審辦富祥的案子,借故便急急從宮里回到王府想攔住此事。

當他策馬回府時,無瑕已經收好行囊,跟著太皇太後派來的德公公正要出府。

「無瑕!」他沖進府,抓住她的手。「你不能走!我不會讓你去索家繡什麼嫁衣,你什麼地方都不許去!」

「王爺……」無瑕目光盈盈地望著他,慶幸自己還能見上他一面。「這是我自己答應太皇太後的,她知道我犯的法,卻願意允諾我無罪,還讓我與無闕回蘇州……我已經很感激了,請王爺不要阻止。」

以為自己就此再見不到他,但他來得及回來,來得及讓她最後一次看看他,能這麼與他訣別,她心中再沒有遺憾,只有對命運的感激。

「你根本不需要答應誰,我要娶誰我自己能作主?」安書加重力道,向她宣示要她留下的決心。「所以你不準走,知道嗎?」

「我不走,一定會連累王爺。」她望著安書,雖然心痛如刀割,可是為了他,她會選擇比任何人還要堅強。「如果王爺舍不得我,也應該了解我舍不得你被連累,不希望你因為此事,而壞了與太皇太後的感情。」

她伸手掄緊他的衣袖,要他也體諒她,要他為了自己珍重。「你該知道我放心不下無闕跟繡坊,所以我真的覺得這樣的結局很好,就算將來分離兩處,我也會把王爺永遠放在心底想念……所以讓我走吧!只要兩情久長,不必見于旦夕。」

安書被她說得無言以對。他愛她,所以不想放開她;可是無瑕愛他,卻希望離開他,他舍不得她痛苦,可如果她非要這樣的結果才能不痛苦,他是不是也該為了她放手?

安書看著她眼底的堅決,直到他的意志為她妥協,屈于她那句「只要兩情久長,不必見于旦夕」。

「好,我讓你走,因為我不想見你為難……不過無瑕,我只要你知道,就算你繡好嫁衣,我也不會娶那格格,這也是我的決定!」

就如同他對自己起過的誓,在他沒有能力讓皇嬤嬤同意他們之前,他沒有資格擁有無瑕,不夠格強留她在自己身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無瑕繡完嫁衣前想辦法讓皇嬤嬤接受她,除非那一日到來,否則他將把彼此的分別視為自己永生的罪罰--

帶人的德公公在這時插話。「王爺,時候不早了,請讓奴才辦旨吧。」

無瑕目眶含淚,微笑福身。「無瑕拜別,請王爺就此珍重。」

之後她再也不看安書,便與德公公走出了王府。

安書握緊拳頭,直到指節發白,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回頭,不要留她……

即便從今而後,他只能懷抱著對她的依戀,獨自困在北京城,與她隔著長江水,夜夜遙望同一輪明月。

半年後--

筆上查明富祥的案子後,本想依法將富家一門及相關人等誅斬,不過在額駙鄂士隆靶同身受的求情與安書的附議下,皇上最終僅讓罪大惡極的富祥、劉全章等人赴死,並罰了識人不明的索蘇額三年的俸祿,便算了結此案。

半年來,無瑕也因為太皇太後的懿旨被留置在索家府上。他雖然與她同在京城,兩人卻連一面也見不上,他只能從齊琪格口中得知幾句她的安好。

這半年,他日日起早就跪在慈寧宮前請安求恩,想要用誠實感動太皇太後,直到皇上都發覺奇怪了,屢問親王犯了什麼罪?但太皇太後還是毫不心軟,不但對他的求恩充耳不聞,連一句關于無瑕的話都不讓他說。

當皇上終于下旨將索蘇額家的格格指婚給安書時,他也知道無瑕已經繡好了那件嫁衣,她完成了與太皇太後的約定,可以回去南方,他卻得與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格格成親,永遠與她分別。

而他連送別她的機會都沒有,不但索府他進不去,所有人都瞞著他無瑕回南方的時間,即便他去問齊琪格,她也屈于太皇太後的威嚴,不肯透露一字。

直到又過了一個月,他才從索蘇額口里探出,無瑕早巳返回蘇州一個月了!

安書從來沒這麼氣過自己,氣他貴為榮王,用盡辦法卻還是得不到她,氣他那麼愛無瑕,卻終究連她離開前的一面都見不著。

他守不住她,難道連自己的命運也守不住,非得被擺布娶個他不喜歡的人嗎?

當大婚的婚期終于決定,安書依禮得進宮謝恩之時,他的神情也陰霾滿布,仿佛一直以來醞釀的不滿即將爆發似的。

「咳!」以妹妹身分陪著他來謝恩的明璣輕咳一聲,壓低聲音提醒他。「安書哥哥,快跟皇嬤嬤謝恩啊……」

安書跪在太皇太後面前,卻面不改色,像是什麼禮節都忘了。

見狀的太皇太後苦笑。「看來有人不樂意這樁婚事……在心里怪我這個老太婆多事了!」

明璣听見,又低聲喊他。「安書哥哥!」

安書終于斂眼,恭敬俯身叩頭。

再起時,他也堅定吐話。「謝皇嬤嬤恩典,可是孫兒不想成親,所以與索家格格的聘禮孫兒不會參加,請皇嬤嬤見諒。」

「不想成親?」太皇太後尖聲哼了哼。「婚都指了,你是擔抗旨嗎?」

「是,孫兒寧可抗旨,送交宗人府發落,也不想娶索家格格。」這已經是他最後能為無瑕做的,就是把他的心與人完整留給她,不必與她見于旦夕,也不與別人見于旦夕。

「我看你還想著君無瑕!」太皇太後撂起冷臉。「想當初我就不該讓她回去,應該當她條白綾才對--」

「皇嬤嬤!」安書聞言,驚愕地抬頭,害怕她因此對無瑕做出什麼事。「無瑕已經依約繡好了嫁衣,您也得遵守承諾,保她永世平安!」

「她的平安我管不著,是老天爺管,她若命該絕,我下懿旨也救不回來?」太皇太後冷冷望著他,隨即要身邊的德公公把東西拿來。「去,把江蘇巡撫回給我的信拿來,給王爺念念。」

「。」待德公公拿來信,隨即攤開信念出。「承太皇太後關心,蘇州疹疫疫情雖起,但不如數年前凌厲,然太皇太後囑問關切之女子,亦染此疫而被移養于郊,不幸于本月初八過世,得年不永……」

安書听得驚駭,忘禮站起。「皇嬤嬤,這是什麼?」

「听懂了嗎?你喜歡的那女子已經得年不永,是老天爺不佑她,不是皇嬤嬤送她絕路。」

「不可能!」安書拒絕相信。無瑕怎麼可能遭此厄運?她已經注定失去自己了,老天爺怎麼可能殘酷到連她想守護無闕的余願都奪走?

「世上沒有這等巧合,讓無瑕一回南方就病死,這肯定是假的!」

對!一定是皇嬤嬤在騙他,她想要他死心,順旨娶那個索家格格,所以連無瑕的死都可以拿來騙他……

「你要我傳君家親人來給你證實嗎?」太皇太後嘆了口氣。「安書,這是命,你與「君無瑕」這三字注定有緣無分,何苦執著?」

「我不相信!」安書搖頭,忽然對這場苞鬧感到可笑。「皇嬤嬤,您為了逼我娶索家格格,連這種事都拿來騙我嗎?」這太過分了,他無法面對為了達到目的、卻對他與無瑕一點憐憫也沒有的太皇太後。

「我要騙你,為何不編個君無瑕另嫁佳婿的謊言?那麼,你就算不甘心也得忘了她,不是嗎?」

安書听得全身一悚。莫非無瑕她真的……

不!不可能……老天爺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讓他與無瑕注定無法相守,又連「兩情久長」的微薄承諾也無法擁有!

「我要去蘇州,除非我親眼見到她的尸體,否則我絕對不相信!」

他隨即轉身要離開,但太皇太後也在同時揚聲。「來人!把榮王給我攔下!從今天開始,他除了榮王府,什麼地方都不準去!除非他願意娶索家格格--」

「皇嬤嬤!」

侍衛們已經進殿架住他,安書掙月兌不了,只能死死地望著太皇太後,無聲地以目光指意她--

太皇太後索性閉上跟。「等你改變心意,再來給我磕頭賠罪。現在你回去吧。」

她也下定決心,無論要他嘔自己多少氣,她都會讓安書娶她決定的福晉--

安書一回王府,便立即想找來費揚古,要他去蘇州探無瑕的安好。

可是費揚古被皇上留置,月兌不開身來王府,接著明璣與鄂士隆夫婦來了,兩人費盡唇舌,就是要他不要與太皇太後嘔氣,順旨娶了索家格格。

安書不肯,兩人徒勞無功,只好離開王府。

夜臨,他坐在書房,腦子里想的都是無瑕,想得快要出現幻覺……

他的心仿佛在火上煎熬著,焦灼不已。

「王爺!」直到三元進屋,向他稟報。「費爵福晉照太皇太後的意思,帶索家格格來見您一面,您要不要換身衣服,我先讓她們到旁廳候著?」

這又是在玩哪招?

「我不見!」安書在廳前著急踱步,一听此語便咬牙,直接拒絕。「告訴索家格格,請她回去,也告訴齊琪格,要她讓太皇太後不用橫心了。」

「可是……索家格格是依旨來的,太皇太後命她留宿王府一夜,陪王爺聊解相思……」

安書終于拍桌。「三元!你反了嗎,沒听見我的話?」

「王爺息怒。」這時,齊琪格走進書房來。「旨是太皇太後下的,您罵三元也無用,我看……還是見見索家格格吧。」

「我不見。」安書背過身,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極其荒謬,他身邊的人也都極其荒謬。「若她敢踏進房一步,休怪我無禮,也休怪我撕破大家的臉!」

他不從,便用這麼難看的方法,也要把人硬塞給他嗎?

安書無法置信自小疼他愛他的皇嬤嬤,對待自己也像對待朝臣一般,把他只當成一個失去自由的棋子,隨便她愛擺哪兒就得站哪兒……

即使那個格格來了,他也會告訴她,自己心里另外有人,他寧可讓出王位,請罪去昌瑞山守陵,也絕對不可能與她成親--

齊琪格見他氣極了,也不多說,轉身到外面去請索家格格。「白玉格格,王爺在里面,你記著好好勸勸他,要他不要老想著死了的人,知道嗎?」

屋外,一個標準旗人打扮的清麗人兒淺淺露笑。「知道了。」

「記著,白玉格格,你是太皇太後封的多羅格格,不要被王爺嚇怕了,只要想著你踏進門,就是玉福晉了,務必讓王爺回心轉意。」

「白玉知道了。」被喚「白玉」的清麗人兒再度點頭,之後便在齊琪格的目光示意下,走進書房門內。

她一進屋,便傳來三元關門的聲音,安書忍無可忍,回頭扯嗓。「你們--」

才吐出兩個字,他已看清眼前的清麗人兒竟然像極了他發狂想念著的人,只是打扮不一樣、穿著不一樣……

「無瑕?」

「白玉見過王爺。」已經被索蘇額以「府外遺珠」理由入籍索家,有了名正言順的格格身分,改名「白玉」的無瑕微微一福,依太皇太後的吩咐對他解釋。「白玉是索家的格格,奉太皇太後旨意來見王爺,希望王爺不要為無瑕姑娘的死傷心,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她在說什麼?她不就是無瑕嗎?

安書上前瞧仔細,忽地伸手將她的臂膀抓牢。「無瑕,你說什麼?你活得好好的,你--」

「王爺,我是白玉。」無瑕又對他溫柔地說了一次,要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身分,不再是他認識的君無瑕了。「索蘇額是我阿瑪,如今我是太皇太後封的多羅格格,是王爺將來的福晉。」

「這……」安書斂眼想過一回,直到想透其中玄機。「你沒回去蘇州?」

無瑕對他回以笑眸。「白玉出生在北京,從未到過蘇州。」

安書听得一如半解,急了,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無瑕。「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管白玉或無瑕,你都告訴我,你曾經繡了什麼送我?」

他好怕是幻覺,怕是他想無瑕想得瘋了,才會把一個可能很像她的格格認成她,或者這是皇嬤嬤故意設下的局,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無瑕。

「王爺……」無瑕也不想再與他玩迷藏了。「我曾繡了一個金菊的荷包給你,還有一幅你畫的「春風面」給你,我還把我的心繡在平安符袋上,保你萬事變福……這樣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無瑕……真是你!」安書感動得不能自己,將她狠狠抱入懷里。「你知道我以為永遠見不到你了嗎?你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嗎?你知道我好後悔那天放開你,讓你去幫別的女人繡嫁衣嗎?」

「我沒幫別的女人繡嫁衣。」她貼著他的胸懷,也緊緊摟住他。「我是給我自己繡嫁衣。王爺,太皇太後其實早願意成全我們,那日她命我去索府便告訴我,繡完了嫁衣給我兩條路,一是回蘇州,一是嫁給你,可是無論選哪一條,君無瑕這名字都不能再存世。」

她若選擇回蘇州,太皇太後或許真會用她的死來讓安書死心,若選擇嫁給他,那麼她也絕不能讓人知道她就是君無瑕。

「那麼,你選了哪條?」他知道自己白問,如果她不是選擇後者,他怎能這樣抱著她?

「我說我欠王爺太多,必須終生以命償還,所以太皇太後與索大人安排,讓我成為索大人的女兒,再把我指給你。」

安書听得真,一切都不像謊話,終于安下心。「無瑕,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我也好想你……」無瑕從他懷里抬頭,讓他看見自己兩行清淚。「這半年多來,我學禮貌、學身分,每逃詡想著你學,總想著等我學好,便能做一個真正的格格,有資格嫁給你了。」

「傻瓜!你不用學做格格,也能嫁給我。」

「不行!太皇太後為了你用心良苦,她不想你惹人非議,被宗室論處,所以苦心安排這場計劃……王爺,你千萬不能誤會她老人家。」

安書拭去她的淚,笑了。「我明白,皇嬤嬤都是為了我,是我不知感恩,今日還忤逆她老人家,明日一定去重重謝罪。」

她勸他。「王爺,你還是今晚就去吧?」

「今晚?」安書低顏問她,笑意趨深。「不,今晚你不是奉了旨嗎?你得留宿王府一夜,陪我聊解相思……」

隨著他的語調呢喃,無暇也听懂他的意思,玉顏一轉酡紅。「王爺……」

他抱起她,不給她離開的機會,直接帶她到內室的床榻。

當安書放下她的時候,也隨之熱切地吻住她,像是想補足兩人分別的苦,給她瘋狂的甜蜜。

他在她耳邊細語喃喃,說著愛她的言語,燃紅了她的耳,大手也解開她一身的衣物,溫柔而霸道地熾熱她的身子。

她勾著他的頸,讓他俯在自己胸前,用唇寵愛著自己,讓她逸出嬌吟。

當她難耐地喊出他名字時,他也再度吻住她,以他期待的方式佔有了她。

夜長其何,久別的兩人纏著彼此,耳畔傾訴的,除了相思還是相思。

棒日,團聚一宿的兩人整好裝,便一起進宮覲見太皇太後。

「孫兒給皇嬤嬤請安。」

「白玉恭請太皇太後慈安。」

見兩人跪在一塊兒,太皇太後眼笑唇不笑。「榮王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讓你待在榮王府,哪兒都不準去嗎?」

「皇嬤嬤,孫兒是特地來請罪的!」安書抬頭,揖手。「孫兒有眼無珠,不了解皇嬤嬤的苦心,昨日惹得您生氣動怒,是孫兒不孝至極,請皇嬤嬤降罪。」說完,他恭敬地叩首,便伏地等著太皇太後降罪。

「現在倒知道請罪,看來還是白玉有能耐,能讓你這麼快就回心轉意……」

無瑕忍不住為他說話。「太皇太後,王爺已經知道錯了,請您看在祖孫情分上,輕饒王爺的忤逆吧?」

「白玉,王爺昨日跟我說不願意娶你,我看你也不用為他多求情,反正你這個福晉他是不想要,不如給你選其他的夫君?」

「皇嬤嬤!」安書聞言起身,神色緊張又懊惱。「您就別戲耍孫兒了,您既然有心把白玉給了我,又怎麼能把我們拆散呢?」

瞧他急得……太皇太後睞起眼,喚道︰「索蘇額!」

立于一旁的索蘇額立即上前一步。「奴才在。」

「王爺這會兒又反悔了,說是想娶格格了,我看讓禮部揀的吉日,你還是改個早點的,免得王爺這說風是雨的性子,我都奈他不了。」她故意挖苦安書。

「奴才明白。」索蘇額恭順地答復。當日太皇太後召他進宮,給他出了保全女兒與女婿的門路,就是讓他把君無瑕收為親格格,給她一個沒人懷疑的身分;他為了女兒,也認為與安書結親一事于索家有榮,因此答應了。「只是禮部揀的日子都看過了,最快的大好吉日就是兩個月後,這--」

「兩個月?!」那日進宮來謝婚期,他壓根兒不關心是什麼時候,這會兒听到要這麼久時間,他不禁皺眉,轉向太皇太後。「皇嬤嬤,這太久了!就算不是大吉日也沒關系,中吉小吉都可以--」

「胡來!筆室辦喜事,什麼叫中吉小吉都可以?」太皇太後這點可不想順他,逕自吩咐索蘇額。「就兩個月後,諭禮部下去辦吧!」

「皇嬤嬤……」

「王爺。」無瑕只好扯扯他,使眼色要他別心急了。「就照太皇太後跟阿瑪說的辦吧……」

安書望她一眼,還是難耐地轉向索蘇額。「索大人,既然如此,今日起就讓白玉待在我府里,直到成親那日,好嗎?」

「這又是什麼話?」太皇太後率先開口。「新人按禮大婚前是不能見面的,怎麼可以讓白玉住在你府里?」

「皇嬤嬤……」

「不行就不行,皇室辦喜事得照規矩來!索蘇額,等等你就把白玉帶回家去,直到大婚那天,都不許他們見面,知道嗎?」

「奴才遵旨。」

安書的英眉皺成了一團。「皇嬤嬤--」

「再討價就是忤逆了,你真想在王府被多囚幾天嗎?」

見狀,他也只好順受。「孫兒明白了。」

「好了,既然王爺同意大婚,這事就了了,你們都回去吧。」

「瞧。」于是三人伏身跪安,便一起離開了慈寧宮。

到了宮門口,兩人必須分別,可安書望著無瑕,怎麼都不想讓她上馬車。「索大人,不如讓白玉坐我的車,等等我送她回索府吧?」

「王爺,奴才知道您喜歡小女,可是太皇太後說過,這事得照規矩辦,這……萬一讓人知道對白玉不好,還是請您自重吧。」

她也勸他。「是啊,阿瑪顧慮得有理,只是兩個月而已,我沒關系的……」

你沒關系我有關系啊……安書只差沒把話說出來,俊顏上滿是著急不舍。「知道了,那……你小心點身子,千萬別生病了。」

「白玉知道,謝王爺關心。」對他禮貌地一福,無瑕與他交換目光,便在索蘇額的注視下上了馬車。

「請王爺留步,奴才先告辭了。」索蘇額道別,也騎上一旁的馬,帶著女兒回家去了。

安書站在原地,直到他們遠遠消失在長路盡頭,才深深嘆了口氣。

要他兩個月後才能再見到她?

雖說婚事已定,相比于之前分開的大半年日子,也不過就是兩個月,可這對他來說還是好事多磨……教他如何忍得下去?

如果說,不知何日能見面的相思是種漫長的死刑,那麼知道何日才能見的思念,便是椎骨刺心的活刑。安書終于明白這是皇嬤嬤故意在懲罰他犯忤,讓他日日看著時辰,夜夜受相思的凌遲。

直到一個月過去,他終于不想再忍,于是找來了明璣與齊琪格一起幫他想辦法。

「王爺想見白玉格格,這個齊琪格有辦法。」兩人坐了一刻,听安書說完,齊琪格便道。

「舅母有何辦法?」

「過幾天便是七夕,照例宮里要乞巧的,我與明璣格格也會進宮去,到時我們幫王爺把格格約出來,找地方讓你們見面就好啦!」

明璣卻覺得此舉太冒險。「不好吧,舅母,還讓他們在宮里見面,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

「有我們把風,誰能看見啊?」齊琪格膽子大,不像明璣那麼顧忌。「不然……把爵爺跟額駙也叫上,四個人把風不會有差錯了吧?」

「這麼大陣勢?怕只怕更惹人生疑吧……」

「沒關系。」安書為了見無瑕,什麼險都敢冒。「舅母說的有理,就這麼做吧,請你們幫我轉告她,就約在景山的萬春亭。」

三人協議好,于是待七夕那日到來,安書從黃昏時便守在萬春亭,眼巴巴地等著無瑕的到來。

他等足了一個時辰,直到天色已全黑了,才見到遠遠石道上出現了一盞燈籠。

他趨上前,直到見到來人真是無瑕,英容終于徹底展笑。「無瑕!」

無瑕看見他,臉上也充滿喜悅,不過卻噘了噘唇。「王爺喊誰啊?」

他立即意會自己不該這麼喚她,尤其是在宮里。「我是說白玉,你來了。」

「不是說好不見面的嗎?」她其實很怕被人抓到兩人幽會,但當齊琪格來遞約訊給她,她也是一點考慮都沒有便答應了,這會兒見上面,卻怕是自己太大膽了。

「可是我想你。」安書已經摟住她,好想好想地將她緊緊抱住。「我是一逃詡不能等了,再不見面,我會生病的。」

「之前分開了大半年都好好的,這會兒才兩個月就生病?」

「那不一樣,之前是絕望,現在是希望,希望比絕望更難熬,就像我看得到你,卻不能抱你,這太痛苦了。」

她忍不住笑他。「你這樣便痛苦,教牛郎織女怎麼辦?他們一年只能見一次,又不像我們一個月後便能日日相守。」

「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是七夕。」安書抬眼看滿天星星,帶她走上亭子里。「來,我不是說過要帶你到萬春亭看星星?今晚就是了。」

當無瑕走進亭里,她也看見滿天比破碎的白琉璃還明亮的星星,還有整個燈火中的紫禁城。「王爺,這里看得到整座宮里!」

「美吧?」安書終于完成與她的承諾,他帶她回到北京,帶她見識了景山,還即將迎娶她成為自己的福晉……

直到現在,他不免還有些作夢的錯覺,覺得一切不夠真實,因為他們之前受了那麼多的折磨,也曾經絕望到底,如今卻一夕美夢成真,他的珍惜與感動都來得太洶涌,快要溢出胸懷,不如怎麼跟無瑕細數這痴心……

他無比珍惜地從背後擁著她,感恩著皇嬤嬤的恩典,為他以明媒正娶的方式,將無瑕送到他身邊。「待我們成了親,我年年七夕都帶你來這兒賞景,如何?」

無瑕卻笑著損他。「只怕王爺這會兒心情好,不免口如沾蜜,日後便忘個精光……」

「我何時把跟你說好的事,忘個精光了?」

「听說那幅「春風面」給王爺拿去借花獻佛了,王爺不是說「春風面」若長了腳,就給我弄來一幅真跡嗎?」

「原來你記著這個……」安書眯眼笑了,他當是什麼呢。「真跡還不簡單?待你進了榮王府的門,滿書房的真跡都是你的,你愛怎麼繡就怎麼繡……」

他說完,又加上但書。「唉,就是別太開心而冷落了我,本王會生氣的。」

她卻對他綻笑。「那我偏要冷落你,偏看你生氣--」

他愣了一下。他的無瑕變壞了,變太壞了。「你拿翹了!誰讓你學得這樣壞的……是齊琪格嗎?」他伸手想搔她癢,好好先治治她的拿翹。

「別這樣!」她制止他,不準他踫自己的肚圍。「現在不可以這樣……」

他停手。「為什麼?」

「因為……」她表情轉羞,只好在他耳畔低語一句。

安書先是皺眉,然後神情轉為驚訝。「你說什麼?有喜?」

「可能是……都過了半個月沒來,我不敢給大夫把脈,給人知道就不好了……」她的心情是又喜又憂,越說臉越紅。「怕是「聊解相思」那夜……」

想起那晚自己徹夜的索求無度,安書也一轉喜色,面對這事實。「別怕,幸好只剩一個月便大婚,只要你不露破綻,就不會有事了。」

可是她好擔心。「萬一不小心被發現昵?」

「不會的。」他伸手將她重新摟進懷里,好溫柔地安撫她。「只要這事對誰都不說,絕對不會有事的,記著了,連齊琪格跟明璣都不可以說……」

在他的懷里,無瑕再度感覺到他給予的安全和溫柔,知道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因為他將會是自己一輩子的靠山,永永遠遠,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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