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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那蘭 第十一章

作者︰齊晏

她咬了咬唇,不安地看了看那蘭。

「跟你娘家的人實話實說啊!」那蘭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娘家的人?」祈叔和陶媽不解地互視。

圓圓衡量眼前的情勢,她知道他們若不肯對那蘭講個清楚明白,他那執拗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放他們離開的。

「我告訴那蘭,你們是我娘家的人。」圓圓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你還說了什麼?」

祈叔和陶媽冷瞪著她,暗暗大起警戒。

圓圓沒有直接回答他們,反而側轉過頭,看著那蘭。

「其實祈叔和陶媽不是我娘家的人。」她對著那蘭說道。

那蘭早已猜到了。「如果不是娘家的人,那你們又是什麼關系?」

「師徒關系。」她不再隱瞞。

「在破屋時尚有一名男子和一名婦人,他們又是誰?」那蘭當真像在升堂辦案。

「崔叔和崔媽,也都是我的師父。」

「你有這麼多師父?」他驚異地挑眉。

「我有十六個師父。」圓圓淡笑。

「圓圓,你說得太多了!」祈叔和陶媽不敢相信她竟一五一十地招供。

「反正也無妨了,我現在只有第三條路可走,說與不說都沒什麼差別了。」圓圓苦澀地一笑。

圓圓說的第三條路是她的「死路」,但那蘭卻誤以為她已下定決心要跟他走了,所以臉上現出狂妄的喜色。

不過對祈叔和陶媽來說,他們就很清楚明白圓圓的意思了,他們望著她的眼神復雜難明。

「你們是哪個幫會?或是哪個門派?」那蘭接著問。

圓圓沉寂半晌,才緩緩道出「朱雀堂」三個字。

一听見圓圓說出口,祈叔和陶媽頓時倒抽一口氣,神色駭然。

「「朱雀堂」?」那蘭認真地思索著,隱隱感到詫異。「我居然沒有听過這個幫會或門派!」

「我們「朱雀堂」並不在江湖上走動,所以你不會听過。」

當她開始說出從小到大被教導必須嚴格保守的秘密時,打從心底竟升起一股快意之感。

她不想再壓抑,不想再控制了,這些像枷鎖一樣的秘密,她想全部掙月兌開來!

「圓圓,夠了!」陶媽厲聲阻止。

那蘭發現這個「朱雀堂」是個很神秘的組織,如果不是在江湖上活動,那麼活動的範圍在哪里?目的又是什麼?

「不在江湖上走動,那「朱雀堂」這個組織都在做些什麼?」他把疑問直接問出口。

「我也很想知道。」圓圓深深注視著祈叔和陶媽。「但我只是個棋子,我只負責被人放上棋盤。那一日,我們在破屋初次見面時,我才剛從「朱雀堂」被帶出來,奉命嫁給南靜王之子,生下子嗣好承繼爵位。」

圓圓說得愈多,祈叔和陶媽的臉色就越發凝重。

「你嫁給韋世杰是奉命?」那蘭很吃驚。

「是,不過沒想到韋世杰在新婚當夜就被暗殺而死,計劃因此失敗了。」她苦笑了笑。

那蘭震驚不已,他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竟然就是破壞她計劃的那個人。

「所以……你找上我,好讓你懷孕,只要你能生下孩子,那你的計劃就可以繼續下去?」他瞠目結舌。

這是什麼荒唐的計劃?

「也能這麼說,不過也並非是主要的原因。在我內心里,真正的理由和計劃是無關的,我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只要不再回去「朱雀堂」就好了。」她柔淡的細語,令一旁的祈叔和陶媽都怔住了。

「圓圓,「朱雀堂」里的師父們並沒有凌虐你們呀!」陶媽忍不住說道。

圓圓低垂著頸子,指尖無意識地在泥地上劃過來、劃過去。

「陶媽,如果有一只被關在鳥籠里整整八年的小鳥,她每逃詡得听主人的命令,教她學會很多她並不愛學的東西,她不能自主,得任人擺布,八年來天天看著同一片牆、同一塊瓦磚、同一棵樹,等到有一天她終于被放出來了,雖然也許听見主人的一聲口哨聲,她還是得立刻飛回主人手里,但是她終于有機會在外頭飛翔了,她到這時候才嘗到了快樂,而我,就是這只小鳥。」她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都擊在陶媽的心上。

陶媽每天照料著「朱雀堂」這些女孩兒們,她也是听著命令做事,雖然她已經是和這些女孩兒們最親近的一個師父了,但是從來不曾听見女孩兒們這些心底的話,而圓圓的這段告白,在她的心中淌過一絲柔軟。

「圓圓,你本來就是孤兒,「朱雀堂」把你養大了,就是你回報「朱雀堂」的時候,要不是「朱雀堂」的師父們給你們那麼多教導,就憑你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能有辦法一個個都嫁給皇室貴族嗎?」祈叔沒能體會女孩子的心思,只是一個听命行事的忠僕。

「一個個都嫁給皇室貴族?」那蘭抓住了他的話柄,訝異地抬起眉。「等等,為什麼被安排嫁給皇室貴族是對「朱雀堂」的報答?所有「朱雀堂」的姑娘全部都被安排嫁給了皇室貴族嗎?為什麼?」

圓圓也和那蘭一樣投以疑惑的目光,不解地望著他們。

祈叔臉上露出了一絲害怕的神情,似乎很懊悔自己話說得太快了。

「我也是嫁進南靜王府以後,才發現原來雁雁姊是嫁給了南靜王,而我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命令,就是生下子嗣。」圓圓若有所思地說。

「要你們每一個都替皇室生下子嗣?這有什麼目的?」那蘭直直盯著陶媽,等著她給答案。

陶媽凝視著圓圓,用一種審視的目光。

圓圓的黑眸依然是清澈純真,但是其中多了一絲絲酸酸甜甜的情懷,還有一絲絲苦苦澀澀的哀傷。

「圓圓,你為何不怕死?」她忽然問道。

那蘭微愕,不懂陶媽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我怕死,我當然怕死。」

圓圓攤開手心,輕輕撫著那道細細的黑線。

「這是什麼?」

那蘭此時才發現,她的手心中竟有一道細如發絲的黑線。

「這是「朱雀堂」里每個女孩兒都會被下的毒。」她勉強微笑著說。「只要我們乖乖听話,每一年就會有解藥,如果不听話的,師父就不給,一旦沒有服下解藥,就會毒發而死。」

那蘭臉色驟變。

「你們「朱雀堂」居然做出如此惡毒的事!你們堂主到底是什麼人?」他捧起圓圓的手,像墜入夢魘一般地張著驚愕的大眼。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堂主。」

圓圓看見那蘭臉上惶恐的神色,感覺到他的震駭,她知道他很擔心她,擔心到他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栗了。

她很感動,在這世上有一個人是如此地在乎著她的性命。

那蘭忽然松開她的手,揚起匕首欺身到祈叔身前,將刀鋒緊抵住他的喉口。

「有什麼方法可以永遠解開圓圓身上的毒?」他狂吼著。

「沒有,只能每年服解藥,沒有其他方法。」祈叔嚇得臉色發青。

「這到底是什麼毒?」

那蘭咬牙使勁,讓刀鋒微微陷進他的皮膚里。

「那蘭,別這樣!」圓圓連忙阻止他。

「別動手!」陶媽看著血絲緩緩地沿著刀尖流下來,驚恐地大喊出聲。「那種毒藥是長在北方戈壁大漠里一種毒草所提煉的,我們不是煉毒的人,所以無法配制解藥。」

「這些毒藥是從哪里來的?」

他腦中昏亂,像頭怒極的野獸。

「都是堂主給的。」祈叔忍著喉嚨的刺痛答道。

「堂主是誰?」他失去耐性地大吼。

「金國的海陵王!」祈叔急促地回答。

「金國?北方的金國?!」那蘭大愕。

圓圓一听,也呆愕住了。

「那蘭,我……我也是來自北方關外,我是女真部族的後代。」她呆呆地看著他說道。

那蘭轉過頭看她,驚愕不已,眼中充滿了思索、震驚和懷疑。

「是。」陶媽閉了閉眼,嘆氣似地說道。「不但圓圓是女真部族的後代,所有「朱雀堂」里的女孩兒全都是女真各部族的後代。」

那蘭深深吸口氣,全身汗毛豎了起來。

當一個個無法解釋的事情全都串聯起來時,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他完全懂了。

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政治手段!

利用美人計混入敵國的皇室里,不但能輕易竊得皇室機密,還能讓敵國的皇室與金國女子生下子嗣,待等子嗣長大成人,承襲爵位後,這麼一來,等于敵國皇室的血統都被金國滲透了!

「所有的女子都成功嫁入皇室貴族里了嗎?」那蘭屏息凝視著陶媽。

「嫁出去的都很成功,只有圓圓是唯一失敗的一個。」陶媽詭魅地笑道。

都很成功?

那蘭忽然感到頭皮發麻,怔怔呆站著。

圓圓沒有那蘭那麼強烈的感受,她不懂那些政治上的爾虞我詐,所以即使知道了這些一直隱瞞著她的秘密,她也不覺得這是多麼可怕的事。

金國女子和皇室貴族結合生下的孩子,在她心里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陶媽,這些事情即使告訴我們,讓我們知道也沒有關系的,不是嗎?」她的語氣仍恬淡,眼瞳還是那麼清澈。

「圓圓,無知才是最好的控制手段,你們要是知道得太多,不小心泄漏了出去,只會破壞海陵王的計劃。」陶媽笑嘆。

「「朱雀堂」最後的目的是什麼?想不費一兵一卒就攻下我們嗎?」那蘭憂慮地問道,匕首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們無法知道海陵王最後有何計劃,我們只是听命行事。」祈叔撫著被刀鋒割傷的頸子,冷冷說道。

「那……圓圓呢?」那蘭憂心忡忡地望著陶媽。「通常對于計劃失敗的棋子,海陵王都如何處置?」

「「朱雀堂」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棋子,是不會輕易毀掉的,所以一樣會帶回「朱雀堂」,也許以後還有用得到之處。」陶媽平靜地說。

「如果不回去,就不會有解藥給圓圓了,對嗎?」那蘭轉眸看著圓圓,眼神充滿著痛苦和掙扎。

「沒錯。」陶媽答道。

「圓圓,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的他,無法再作出帶走她的決定。

帶她走,她有可能會死。

他憂傷哀切的神情,看在圓圓的眼中,烙進了她的靈魂里。

「我跟你走。」

她微微一笑,把手伸向他。

「但是,你會死。」

那蘭猶豫著,不敢把手伸向前。

「我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活。」她牽起他的手,與自己十指交扣。「那蘭,這一年里,我要跟你在一起。回「朱雀堂」雖然可以保住我的命,但是我的心會死,我的心會死,你明白嗎?」

那蘭的臉上泛起激動的神色,眼中燃起了火光。

「好,我們走,天地之大,我就不相信你身上的毒無人可解!」他握緊她的手,終于露出絕俊迷人的微笑。

「我們有一年的時間,還很長,我不擔心。」圓圓仰望著他,眼神純淨得像仰望著天般地仰望著他。

那蘭忽地彎身將她攔腰抱起,飛快地往前疾奔,把祈叔和陶媽兩個人遠遠地拋開。

「你會太累呀——」她在他懷里格格笑起來。

「就算一年的時間還很長,但我一點兒都不想浪費!」

「不過是一個毒都治不好,還敢叫什麼「神醫華佗」?我砸爛你的招牌!」

那蘭一拳擊在門板上,殺氣四射、怒火駭人。

大門內,一個老神醫和一個小徒弟兩個人抱在一起,嚇得簌簌發抖。

「那蘭,你別這樣,你嚇到人家了!」圓圓急忙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什麼啊,全都掛著神醫招牌,結果沒人解得了你的毒,統統是騙子!」那蘭邊怒吼、邊被閃躲眾人目光的圓圓拚命拉著走。

「我的毒本來就不好治,你別為難人家。」她柔聲安撫他的怒火。

必京將近半個月,那蘭就帶著她到處找「神醫」,結果所有的神醫都診不出她有中毒的跡象,甚至都說她的脈象正常,一點毛病都沒有。

接連幾回下來,那蘭的脾氣就已忍不住徹底爆發了。

「算了,我干脆打進「朱雀堂」,逼你師父他們把解藥交出來!」他握緊她的肩頭,激動地說。

「那蘭,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她深深嘆息著。「我們不是說好了,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找解藥嗎?怎麼現在才過半個月而已,你就急躁得想打進「朱雀堂」了?」

「我光想到你身上中毒,就忍不住心神不寧、忐忑不安。」

他無法去想一年之後的她會是什麼模樣?

扁想到沒有解藥,圓圓就會毒發而死,他的心就全糾結在一起,痛得無法言語了。

圓圓深深凝視著他擔憂的雙眸,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

「有人這樣關心我、愛著我,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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