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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 第三章

作者︰煓梓

這是什麼?

一張張黃色的符咒貼滿了祁憐的房門,邪神愣愣地看著符咒上的經文忍不住失笑,這個迷糊的傻瓜,他不是說過任何符咒都對他無效,她還弄來這東西。

他二話不說,彈了一下指引來一把火把所有符咒都給燒了,然後推開房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你來了。」祁憐正在下棋,不必抬頭也知道他干了什麼好事,他一推開門她就聞到一股強烈的焦味,他八成把符咒給燒了。

「我說過,符咒對我沒有任何作用,你干嘛還要白費力氣?」他手隨便一揚門就自動關上,真方便。

「總要嘗試。」她頭抬也不抬地答道。

「勇氣可嘉。」他挑眉。「我欣賞你不屈不饒的態度。」

祁憐沒答話,整個心思都集中在棋盤,甚至忘了同他回嘴。

「你在做什麼?」他好奇的走到她身邊,低頭看桌上的棋盤,上頭有白子、有黑子。分布在棋盤各處。

「下棋。」接下來這粒白子該擺在哪兒呢?

邪神偏頭打量她的表情,發現她認真的時候也很美。

「為什麼要下棋?」壞處是不理他。「該不會是你為了集中精神,想出來的對策吧!」就因為他曾跟她說過,只要她一想起他,他就能立刻感應,所以故意找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情來做,算是相當有心機。

顯然是如此,但祁憐硬是不理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盤上。

由于她沒有對弈的對手,只得一個人下黑子跟白子,如此一來她得花更多的腦筋思考棋路,當然也就更容易忽視他。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想得出躲避他的辦法,他當然也知道如何喚起她的注意力。

只見棋盤上的白子,同一時間浮現出他的面孔,她下多少白子就有多少張邪神的臉,隨著她的布棋攻城略池,無論她把棋子下在哪里,都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被他這麼一鬧,祁憐再也下不了棋,于是抬頭生氣地看著邪神。

「我不太習慣有人漠視我的存在。」他聳肩,對于自己犯下的惡行沒有絲毫悔意,誰教她刻意忽視他,他可受不了這樣的侮辱。

「好好的一盤棋都讓你給破壞了。」她將視線轉回棋盤上,上頭的白子依然留著他的影像,但她刻意不看,省得煩心。

遺憾的是她眼楮可以閉起來,卻無法關上心房。盡避祁憐再怎麼壓抑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掩飾她已經動搖。

「我什麼事情都沒做,我甚至沒有動手。」他深沉專注的眼神,反映在每顆白子上,縱使她閉上眼楮,依舊可以感受到他灼烈的目光無所遁逃。

「好吧,不逗你了。」老是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也無聊。

邪神將他施的法術解除,棋盤上的白子瞬間回復原來的顏色,棋勢也沒變。

「現在你可以繼續下棋了!」他撇撇嘴,不是很高興,但是他好像也沒有立場反對,他們的賭約中並沒有規定她不能下棋。

祁憐睜開眼楮,棋盤果然和先前一模一樣,他沒有再動手腳。于是她拿起一粒黑子,思考該怎麼圍堵白子,不讓對手有機會越城池一步。

邪神在一旁默默看著她下棋,最後終于忍不住提問。

「為什麼你要把這粒黑子擺在這個位置?」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你不會下棋?」她驚訝地反問他,他搖頭。

「不是那麼清楚。」他是曾經看過人們下棋,但總是在一旁觀看,未曾實際參與,也可以說完全不懂。

「你不是自稱為神嗎?」她懷疑地看著他。「怎麼連棋都不會下?」

「並不是所有神都是萬能的,他們也有許多做不到的事,也要受到拘束。」就算是天上的神明也要遵守天條,況且他還不是正式的深摯,受到的限制更為廣泛。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想成為神?」這不是很矛盾嗎?「按照你的說法,一旦你成為真正的神以後,豈不是更不自由?」

「因為我想要離開那該死的洞穴。」邪神答道。

他居住的洞穴就是上天加諸在他身上的枷鎖,因為他是那兒生成的,即使能化成人形四處活動,卻無法離開洞穴太遠太久,而他渴望毫無保留的自由,這就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成為真正的神的原因。

祁憐靜靜地打量邪神的側臉,難以想像,他俊美的外表下其實未可知。他以人的姿態出現,有著屬于人的體溫和味道。但這一切都是幻影,就如他口口聲聲說想成為真正的神,其實也只是一個騙取她靈魂的借口……

「不是幻影,更不是借口,你只要投入我的懷抱,就知道我的心是如何為你而跳。」他知曉她的想法,也否定她的想法,起身將她拉擁入懷,讓她清楚地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

怦怦!

他的心髒有力的跳動著,讓她越來越困惑。

在他還沒出現前,她從來不知道人心跳的聲音是如此好听,恍若和琴音相和的鼓聲,敲出亙古流傳的旋律。

「你就坦然接受我吧,不要再迷惑了。」他用手支起她的下巴,用最專注的凝視將她帶進一片迷霧森林中。

她在他的凝視中失去了方向,被他眼中的霧氣遮去心智找不到出口。她甚至忘了逃避,任他的嘴唇溫熱她的唇瓣,吸吮她封鎖在雙唇之間的芳香。

祁憐不認為他對她施了任何法術,因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瘋狂的跳動,呼吸因為他不斷吸吮輕囓而變得急促,她甚至隨時都可以推開他,但她動也不動,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他的嘴唇如此炙人,真的無法相信他竟然不是人……

叩叩!

「憐兒!」

就在邪神打算更進一步開啟她的唇瓣之際,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當場把祁憐敲醒。

「憐兒,快開門,是爹。」祁老爺子十分疼愛她這個獨生女,只要一有空閑就會找她聊聊近況,是一位慈父以及嚴父。

祁憐聞言欲推開邪神,他卻緊抓著她不放。

「我可以讓你爹看不見我們。」他盯著她的芳唇回味她的滋味。不想才開始的好戲就此被打斷。

「不可以!」她想起他那天在市集所施展的結界,他八成又想故技重施。「你不要又想用那一招對付我爹。」她不想把她爹扯進自己的麻煩之中。

「那麼,你是想讓你爹看見我們在一起了?」很好,那也無所謂,他很樂意。

「不行!」她慌亂的搖頭。「不能讓我爹瞧見你,你得馬上走才行!」

「為什麼不行?」他將頭偏向一邊壞壞地回道。「我倒很想會會你爹,听說你爹是附近一帶知名的大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善人,倒見識過不少卑鄙小人,很像親眼看看善人長得什麼模樣。」應該會很有趣。

「不行,你不能和我爹見面,絕對不可以!」她趕忙阻止。

「干嘛這麼緊張?」他打趣地看著她。「你怕你爹會找來道士或是法師把我收拾掉?」

祁憐聞言愣住,她並沒有這麼想。但他此刻所言,讓她開始換衣自己是不是下意識為他擔心,並且采取了種種不合理的舉動……

「小心,你已經快要輸了。」他不必窺探她的心,光她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告訴他答案。

答案是肯定的,她的確為他擔心——下意識的為他擔心,呵呵。

祁憐猛然想起他們的賭約,她已經身在賭局而不自知,他雖然不會下棋,卻比任何人都精于棋步。

「算了,不為難你了,這次就饒過你。」他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容,隨後消失在空氣中。

祁憐依舊呆愣在原地,她下意識地用手觸踫自個兒的嘴唇,上頭還留著他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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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你已經快要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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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警告也隨之響起,讓她懊惱地放下手,對自己生氣。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踏錯了一步,險些著了他的道,難道她就這麼脆弱?

「憐兒!你在里頭嗎?憐兒!」

叩叩!

她父親不斷地敲門,祁憐才趕忙上前開門。

「爹。」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用平靜的態度面對她爹。

「怎麼這麼慢?」祁老爺一邊皺眉一邊走進祁憐的房間。「我都在門外喊你老半天了,你現在才來開門。」

「對不起,爹。」她支吾回道。「大概是因為我下棋下得太入迷的關系,現在才听見敲門聲。」

「你在下棋?」祁老爺走向擺在桌上的棋盤,低頭欣賞棋盤。

「是的,爹,我剛剛在下棋。」祁憐不安地看著祁老爺,好怕被他瞧出端倪。

祁老爺是對弈高手,棋藝精湛,在這一帶頗負盛名,許多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祁憐的棋藝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這盤棋下得很糟,不像是你會下的棋。」祁老爺稍稍看了一下棋盤後驟下評論,祁憐趕緊道歉。

「是女兒學藝不精,棋下得這麼差,讓您失望了。」她應該專心而未專心,邪神的干擾不能當成借口,她一開始就沒下好。

對于祁憐坦然認錯的態度,祁老爺覺得很欣慰,如果他加以辯解,他才真正對她失望。

「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是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祁老爺發現祁憐的臉色看起來好像很疲憊,似乎因為什麼事煩心。

有一瞬間,祁憐極想對父親吐實,說她被邪神纏上,無論在門口掛念珠或貼符咒,都無法阻止他進入她的房間,連一盤棋都無法好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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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你爹會找來道士或是法師把我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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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差一點兒就要說出實情的時候,邪神戲謔的話語在她耳邊回蕩,讓她幾乎已經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吞回去。

她如果說出實情,她父親可能——不,是一定會找來得道高僧或法力高強的道士將他消滅,這是不容懷疑的事。

「憐兒?」

她父親原本就嫉惡如仇,對于邪神的傳聞極為不悅,一旦讓他知道這不是傳說而是事實,他一定會想辦法破壞洞穴,到時候邪神就會大開殺戒,她決不能讓他如此做。

「女兒只是身子不太舒坦,思緒很亂,很多事情都無法好好思考。」她隨便編了一個借口,試圖瞞混過去。

「這就是你今兒個下棋下得這麼差的原因嗎?」祁老爺追問。

「是的,爹,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她勉強微笑,對自己的謊言感到不安,這是她第一次對爹說謊,希望他老人家能原諒她。

「我知道了。」祁老爺足足打量女兒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那麼,你好好休息。」

祁老爺說完這句話後隨即離開祁憐的房間,在幫她關上房門的時候,注意到門上的木條留著許多道燒焦的痕跡,于是伸出手模了附在木條上的灰燼,意外看到非常細小的黃色紙片。

這是……符咒?

祁老爺驚訝地看著手上的黃色小碎片,上頭還留有紅色朱砂的痕跡,證明他的想法並沒有錯。

他當下第一個反應是推開女兒的房門找她問個仔細,隨後想想不妥,還是先找蘭兒弄清楚,她是憐兒的貼身女僕,一定知道些什麼。

當祁老爺听到蘭兒被調到廚房很是吃驚,連忙把她召到面前問分明。

「你是憐兒的貼身女僕,為何沒跟在憐兒身邊,反而跑到廚房去做些不相干的事?」祁老爺一向治家嚴謹,不許僕人私下調動,蘭兒未經報備私自到廚房干活兒,已經觸犯了他的大忌,讓他非常生氣。

「啟稟老爺,並不是蘭兒自己想到廚房干活兒,是小姐硬將我調過去的。」蘭兒趕緊喊冤,免得莫名其妙受罰。

「憐兒將你調到廚房?」祁老爺聞言愣住。

「是的,老爺。」蘭兒緊張的猛吞口水。「小姐說我暫調離她身邊比較好,就把我調去廚房幫忙了。」

原來是憐兒的主意,但為什麼?她向來不管家務,也輪不到她管。

「我問你,最近憐兒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祁老爺試著從女僕下手,只見她一臉為難。

「是有一些……」女僕不安的回道。「可是小姐吩咐過蘭兒不能告訴老爺,蘭兒不敢說。」

「放肆!」祁老爺怒斥女僕。「我要你說,你就得說,快說!」

「是,老爺!」蘭兒嚇得把她們連日來遇見的怪事都說出來,雖然她什麼東西也沒瞧見,什麼聲音也沒听見,仍然能說得繪聲繪影。

祁老爺靜靜地听女僕的敘述,內心大致有譜,他女兒八成遇見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從現在開始,不要離開小姐的身邊,要小心跟著她,不要讓她發現你在監視她,知道嗎?」搞清楚狀況祁老爺命令女僕,將她從原來的廚房又調回祁憐身邊。

「是,老爺,蘭兒一定緊緊跟著小姐,一步也不會離開小姐。」能夠調回祁憐的身邊蘭兒當然高興,但只要一想到可能又會遇到什麼奇怪的狀況,她又開始擔心害怕,焦慮不安。

「很好,你下去吧!」祁老爺揮手要女僕退下,他要一個人好好思考如何解決祁憐的問題。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找易真大師問仔細,他能夠鑒古知今,看穿前世與今生,任何妖魔鬼怪在他的法眼指下都無所遁形。

于是祁老爺派人去德化寺請易真大師前來祁府相會,沒想到所獲得的答案竟是易真大師出去雲游,至今尚未回寺,而且祁憐已經親自到過德化寺兩趟,也是想見易真大師,一樣沒見著大師。

祁憐不尋常的舉動,讓祁老爺更加確認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祁老爺稍後又命僕人走一趟德化寺,要寺內的師父代為轉達,只要易真大師一回寺,務必請他來祁府一趟。

交代好僕人之後,祁老爺陷入沉思,思考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動他女兒的歪腦筋?

然而無論是何方神聖,只要敢動他祁世明的獨生女,他都不會放過它,都要讓它好看!

祁憐走一步,蘭兒就跟一步。祁憐停下來,蘭兒也跟著停下來,簡直就是個跟屁蟲。

「蘭兒,你干什麼?」祁憐故意突然轉身,蘭兒止不住腳步,直接撞上祁憐。

懊痛!小姐的頭可真硬……

「沒有啊!」女僕說謊的技巧很差。「蘭兒只是覺得小姐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好看優雅,想學學小姐而已。」

苞說!她服侍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過要學她,現在才想學她,也未免太奇怪。

祁憐心知肚明,這只是女僕臨時想出來的借口,還想騙她。從爹今兒個一大早便把蘭兒從廚房里調回來,卻沒有跟她多說什麼的那一刻起,祁憐就心里有數,爹一定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愧是爹,只憑一盤棋就可以敲出端倪,她想瞞他,看來還是太女敕了一點兒。

「你這麼一直跟著我,不會累嗎?」她淡淡地問女僕,之間蘭兒緊張的回道。

「會累,當然會累!」女僕天真的點頭。「但老爺吩咐我不能離開你半步——」蘭兒話說出口才發覺不妙,趕緊用手把嘴巴捂起來,卻已經來不及。

爹果然察覺到她不對勁,所以才會要蘭兒監視她。

「我看你還是到外頭吧!」祁憐不想為難女僕,干脆放她自由。「你這麼緊張兮兮,搞得我也很不安。」她知道女僕是因為父親的命令,不得已才跟著她,其實她怕得半死。

「可是老爺叫我一定要緊緊跟著你。」蘭兒不敢違背祁老爺的命令,即使害怕,也不敢離開祁憐半步。

「萬一我又听見什麼或是看到什麼,你不害怕嗎?」她睨女僕一眼,她已經在吞口水。

「怕。」她生性膽小,可千萬別嚇她啊!

「所以你還是到門外待著,如此一來,就算我遇見了什麼麻煩,你也可以馬上去通報老爺。」她為女僕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蘭兒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馬上就去搬椅子。

「那麼蘭兒就在門外候著,小姐有事再叫我。」蘭兒把椅子搬到祁憐的房門口擺著,然後歡歡喜喜的幫祁憐關上門,來個眼不見為淨。

祁憐見狀搖頭,既然害怕,又何必勉強自己,直接跟她爹說她害怕,不想伺候她不就行了?

不過以蘭兒的身份,大概也沒有說不的權利,況且爹又那麼嚴厲,在他老人家面前,蘭兒恐怕連發抖都不敢吧!

祁憐心不在焉地把書拿起來看,翻著翻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最近幾次他都是從房門進來,蘭兒守在門口,豈不是歪打正著?

「糟了!」她丟下書匆匆起身,才沖過去打開門正要呼喚女僕時,正好和進門的邪神撞滿懷。

「佛珠和符咒無效,這次換女僕了?」他打趣地扶正她的身體,祁憐想起佛珠和符咒的下場,不由得一陣緊張。

「你把蘭兒怎麼了?」不會真的對她動手吧!

「我把她消滅了。」他挑眉,表情認真得不像在開玩笑。

消滅?

「蘭兒!」祁憐裙擺一提,就要沖出去救女僕,硬被他攔了下來。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把她弄昏而已。」他翻白眼,這麼明顯的玩笑也看不出來。

「別騙我!」她推開他奔向女僕,她果然只是頭靠著牆壁睡著,小命還在。

「你還真是會疑神疑鬼。」他撇撇嘴,不是很高興她的舉動,好像他說謊騙她。

祁憐大大松口氣,如果蘭兒因為她而喪命,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不過……你的女僕為什麼會坐在你的房門口?」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門神換性別,換成女人來當。

「好像是我爹發現到什麼可疑的地方,要蘭兒多盯著我一些。」而她的女僕不巧是個膽小表,成天緊張兮兮,所以她就要她在外頭候著,省得待在房里和她大眼瞪小眼,惹得她心煩。

「你爹發現我了?」他興意盎然地看著祁憐,她聳肩未答。

「是你告訴他的?」他猜想她可能已經去告狀了,一般姑娘家都會這麼做。

「你不是能看透我的心,你自己看呀!」她懶得答他的問話,說了也是白說,多浪費口水而已。

邪神不客氣地窺探她的想法,發現他雖然能夠看見她的內心,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心籠罩上一層薄霧,不再那麼清楚。

「沒有,你沒有告訴你爹。」她不是一個多嘴的女人,他很高興得知這一點,他受不了多嘴的女人。

祁憐冷哼,坐回椅子繼續看書,理都不想理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爹,讓他設法保護你?」偏偏他就是喜歡吵得她不得安寧,硬是跟著坐在她對面擾亂她的心志。

「因為我不想讓他老人家擔心。」她冷靜回道,決心不上當。

「你真孝順。」他諷刺地說道。「我若是你的話,就會哭著找爹想辦法把對方消滅掉。」只是那個該消滅的對象不巧是他自己。

「別誘惑我。」她冷淡的態度宛若他一點都困擾不了她,事實不然。

「我不認為你禁得起誘惑。」他忽地抓住她的柔荑,將她往前拉近。「雖然你總是表現出一副可以拒絕任何誘惑的模樣,但我不認為你的內心像你的外表那麼堅強。」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祁憐承認也許他說得對,她是沒有自己嘴巴上講的那麼堅強,但她也不會輕易投降,他若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只能窺探她的心,她不會再口頭上認輸的。

邪神很不高興地發現到,他越來越無法看透她的心,那層薄霧似乎越來越濃也越來越重,即使他費盡力氣也撥不開。

這是怎麼回事?短短的時間內,覆蓋在她心中的霧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

邪神覺得很困惑,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她看見他眼底的困惑,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這種表情,仿佛遭遇了什麼打擊。

「沒什麼,只是有些疑惑。」他看著她,懷疑她動了什麼手腳。之前她的心明明清晰可見,如今卻一片迷蒙,使他看來格外費勁。

「疑惑?」她微微皺眉,不懂他的意思。

不,不是她動的手腳。她的表情太自在,心思太單純,她頂多只能想到拿符咒、佛珠之類的玩意兒對付他,不會厲害到隱蔽自己的心思,這其中必定有隱情。

「你到底怎麼了?」一直發呆,祁憐不解。

「沒什麼。」他回神。「我只是在想你昨兒個玩的那玩意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能讓你如此入迷。」他不想告訴她真話,讓自己站在不利的位置,只得亂編理由。

「你想學嗎?」她知道事情不會這麼單純,但既然她沒有他窺探人心的本事,就不必多問,反正他也不會說實話。

「除非你能找到更有趣的事做,否則就是它嘍!」他聳肩隨她安排,一門心思全集中在他為什麼突然看不見她的內心上,怎麼也想不透。

「對弈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只要你學會了就一定會喜歡。」祁憐拿出棋盤擺在桌上,接著拿出白子和黑子,開始教他下棋。

坦白說,她的棋藝雖精,能夠對弈的對象卻不多。身為祁府千金,原本就有諸多限制,她既沒有所謂的姊妹淘,也沒有可以談心的對象。因為是家中的獨生女,沒有可以撒嬌的哥哥或姊姊,父親又嚴厲,要求她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即使是一盤棋都不容許她出錯。

「不對,這粒黑子要擺這邊,一粒子下錯,就可以壞了整盤棋。」她指導邪神如何放子。

所以,當他說想學下棋的時候她真的很高興。因為缺乏朋友的她,經常都是一個人負責下黑白兩子,沒有人會在一旁觀戰,也沒有人會給她意見,她只能一個人排棋盤。

「原來如此。」他懂了。

無獨有偶,邪神也擁有一個寂寞的靈魂。兩顆寂寞的心,在這一刻不可思議地交會變得溫暖。

祁憐教得盡興,他學得有趣,很快就學會怎麼下棋。

「你學得真快。」當祁憐再第七盤棋敗陣下來時,不禁發出驚呼,難以想像這是他第一天學棋。

「小看我可是要吃大虧的。」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她,興奮全寫在臉上,頃刻由男人變成小男孩,等待大人的贊美。

祁憐的心在這一刻揪緊,無論是男人或是男孩,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麼迷人,在在迷惑她的心。

「可惜你不是人。」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他一向就覺得人很可悲,思想污穢,還要被七情六欲所困,所以他才想要成為至高無上的神明。

「因為如果你是人,就能體會我的感覺。」就能明白她的困惑,和揪住胸口那股痛。

「這很簡單。」一點都不困難。「我只要抓住你的思緒——」

他這回成功準確地看透她的內心,本以為會看見一些反抗他的想法,卻只看見遺憾和憐憫,這兩樣都是他不懂的情緒。

「你能看穿我的想法,卻控制不了我的感情。」她只要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遭遇阻礙——由她的感情產生出來的阻礙。

沒錯!他是無法控制她的感情。事實上,他根本不懂感情是何物,又要怎麼控制它?

「對,我無法控制你的感情。」他喃喃承認,不懂感情有何重要。

「這注定了這場賭局你必輸無疑。」她憐憫地看著他,很為他心疼。

「我會輸?」他听了以後臉色大變,一臉不敢置信。

「對,你會輸。」她肯定的點頭。「你連‘愛’是什麼都不了解,又如何讓我愛上你?就算我真的愛上你了,你也不知道。」他好可憐,也好可悲。一心想要吸取她的靈魂成為神,但他卻連神基本的理解能力都沒有,就算最後真的讓他成了神,也只能成為一個無心之神。

邪神听完她的話以後大受打擊。他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卻沒有想到,他未曾擁有一樣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感情。他擁有人的外表,人的思維,卻少了人的感情,這注定他必定會輸掉這場賭局。

「這一點都不公平。」他憤怒的抗議。

「哪一點不公平?」她反問他。「從頭到尾,都是由你制定游戲規則,我只能被迫配合。」

不錯,听起來好像他佔盡了便宜,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會輸,這不是太矛盾了嗎?

「你知道,對不對?」他眯起眼楮打量她,無法接受即將到手的勝利突然間風雲變色。

「知道什麼?」請把話說清楚,別打啞謎。

「知道這是一場我必輸無疑的賭局。」他火冒三丈地瞪著祁憐,考慮該怎麼懲罰她才好,居然敢耍著他玩。

「不,我也是剛剛才想通。」她冷靜的態度著實令人火大,邪神忍不住發火。

「你這個狡猾的女人!」他起身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右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與她對視,眼中淨是憤怒與不甘心,他怎麼能就這樣認輸?

事走至此,她終于可以得意的宣告她的勝利。但不曉得怎麼搞的,她只覺得他很可憐,枉費他花了這麼多心思和時間,結果只是白忙一場。

「你以為你贏了,對不對?」他殘忍的微笑,如論如何都不願意認輸。

「事實擺在眼前,你控制不了我的感情。」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覺得他的眼神好可怕,仿佛想把她拖下地獄。

「不見得。」他不會推她下地獄,他對她另有安排。

祁憐不解地看著他,事到如今,他以為他還能贏嗎?

「我要帶你回我的地盤。」他當然能贏,絕對要贏。

「什麼?!」她不相信地搖頭,他是不是瘋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來歷,我現在就滿足你的願望。」知道她一直對他抱著強烈的好奇心,該是回應她的時候。

她不否認她是對他充滿好奇,但是——

隨著他的一個狠瞪,祁憐被卷進黑暗之中,即使她喊破嗓子也沒人听見。

餅了許久以後,蘭兒終于醒過來。

「糟了,我居然睡著了!」蘭兒情形以後拼命打自己的頭,罵自己不小心,竟然在大白天睡覺。

完蛋了,太陽都快下山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蘭兒想起祁老爺的吩咐,匆匆忙忙沖進祁憐的房間,祈禱祁憐一定要平安無事待在房間里,否則她就死定了。

只是,她晚了一步。

祁憐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不知何時完成的棋局。

「啊——」蘭兒用手捂住嘴尖叫,引來祁府所有僕人關注。

「不好了,老爺,小姐不見了!」蘭兒又哭又叫的跪在主子面前認錯,然而祁老爺已經沒有心情責怪她。

他最疼愛的獨生女不見了,憑空消失。

「找,所有的人都給我出去找!」祁老爺焦急地大吼。「就算翻遍附近的每寸土地,也要把小姐給我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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