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銀色夜 第十章

三個月後

「你會不會緊張？」一名清秀的佳人，問著一名俊美的男子。

那名清秀佳人是瘦下來的尹果漾，在這三個月期間，她調整自己的飲食習慣，加上為廣靳雲的情況煩惱的幾乎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而且在早晨時，她依然是拖著莊可璦到社區公園去實行減肥計劃，三個月下來，她變了很多。

「不會。」大手撫上她的臉，接著皺眉。「你是不是變瘦了？!」靠著觸感，他就知道她的一點一滴。那雙圓滾滾的雙眸轉了轉。「沒有啊，你太敏感了。」她干笑幾聲。

這男人還是最了解她的。尹果漾在心里漾起甜甜的笑。

她確實是變瘦了，雖然看起來還有一點圓潤潤的，但不像以前那樣子肥胖，她至少甩了二十多公斤的肥肉，剩下的，她還在努力中。她想變成原來的自己，為了他，更重要的是為了自己。瘦下來的尹果漾，恢復以往的甜美氣質，而且小臉上的五官更是清秀的教人想多看幾眼。

由于她發奮減肥成功，又變回原來清秀的自己，原本對廣靳雲有意思的那些護士，有些默默的打退堂鼓了，有些則收起氣焰，不敢那麼明目張膽。

因為大家都知道，廣靳雲有一個漂亮的女友。

「真的？」廣靳雲心里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又有事情要發生了。

「告訴我嘛，你會不會怕？」尹果漾坐在他的身邊，小手握著他的大手。

明天他就要開刀，就要恢復視力了。

「不會。」他的臉龐磨蹭著她的頸邊。

「真的嗎？」她嘟起小嘴。「你老實告訴我嘛，我不會笑你的。」她呵呵的笑著。

他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如果真的要我說出我怕的事，那麼只有一件事會讓我感到渾身發抖。」「是什麼事？」眼眸里閃著熠熠的光芒。

「失去你，是我最怕的事情。」這幾個月來，他習慣了沒有光明的世界，但是卻不能習慣沒有她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愛慘了她，失去一切也無所謂。猶記得莊可璦罵過他，他的愛已成了病態……是病態也好，是真心也好，至少他放棄不了她。

她抿著唇，不能否認她的心口正漾起甜甜的滋味。

「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她在他的懷里撒嬌著。

「就算一百件事也行。」他笑著，為她許下承諾。

美麗的芳唇扯了一抹笑容。「答應我，看到我的第一件事，絕對不能罵我。好嗎？」雙手攬著他的頸子，軟言軟語的說著。

「嗯？」他嗅出事情的不對勁。

見他微微攏眉，她不放棄的蹭著他的身子。「你不答應啊？」她的唇悄悄地來到他的唇瓣，吐著如蘭的氣息。

被那如蘭的吐息弄得心猿意馬的廣靳雲，只好放棄思考，以唇尋找她柔軟的香瓣。

沉浸在她的溫暖的身子里，他感覺自己的世界是彩色的，就算一輩子看不見，他知道自己也不會有遺憾，因為有她當自己的眼楮。

大手撫上她的身材，發現她的腰際變成玲瓏而有曲線，他微微攏緊眉尖，原來大家在傳的，就是這件事。

他有一個好漂亮的女朋友……所有的人都這麼跟他說，長長的頭發、削尖的臉蛋上有著清靈的五官，曲線均勻的身子，尤其全身上下的氣質更教人欣羨，他們儼然就是天生的一對。

相擁片刻，相吻近一分鐘後，他離開她一張芳唇，似乎還意猶未盡。

她輕笑一聲，最後搖了搖他的手臂。「雲，你還沒答應我哪!」

「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他緊緊的抱著她，想讓她融入他的骨血里，只求別失去她。

她在他的臉上啾了一下，甜蜜的氣氛圍住了兩人。「我愛你。」她捧住他的俊顏。「明天就要開刀了，別太緊張，知道嗎？」不管他是不是會怕，她依然替他加油打氣著。

「有你在，我不會。」擁著她，似乎就是擁著全世界的幸福。

臂黠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閃著，她已經預計好，等他雙眼一復原，就有個大大的驚喜在等著他。

嘻，很大的驚喜哦！

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驚喜！

重見到光明的第一刻，那雙不減氣勢的黑眸，尋找著記憶里的人兒……

圓胖的身子不在病房里，眼前所有的人，都不是他深愛的那個人兒。

懊死，昨天她明明還在的，還說要等他拆線，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她，可如今卻見不著任何像她的身影。「她人呢？」他問著莊可璦。

莊可璦坐一角，聳聳肩。「不知道。」喝一口女乃茶，她吁了一口氣。「早上，只見米果拿著行李，說暫時要出國，其余的我沒多問。」

「出國？」他皺眉。「為什麼？」他以為他們安定下來了。

莊可璦眨了眨眼。「也許她別有用意吧！」

便靳雲瞪向莊可璦。「你是不是與她說了什麼？」

「嘖，你以為我吃飽閑著，專管人家的閑事嗎？」莊可璦站了起來，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也許是你自己露了馬腳也說不一定。」

「不可能……」他喃喃著。「她完全沒有任何的異樣，為什麼會突然又消失不見呢？」

莊可璦聳了聳肩。「可能報應到了。」廣靳雲將眼光移向莊可璦的臉上。「這樣的游戲不好玩。」

「我知道。」莊可璦站了起來。「問題是，我不是那個游戲的發起人。米果要走，我根本攔不住她，她是一個獨立個體，我沒有資格插手她太多事。」

便靳雲頹廢的不發一語，是什麼樣的刺激，讓尹果漾又遠赴他鄉呢？而這次走的無聲無息，甚至連個道別都沒有，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似的消失了。

「我看你還是先休息吧，以後的事再說。」莊可璦瞧他雙眼復明，知道好友身上的重擔已經放了下來。

不過連她也被搞混，果漾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真的打算不告而別嗎？

明明他們就是相愛的。莊可璦為廣靳雲默哀三秒鐘，接著聳聳肩。「也許，你的報應到了。」

此話一出，廣靳雲投出一個冷冽的眸光給她。

「別瞪我，不是我搶走你的果漾。」莊可璦手插著口袋。「好了，現下你的雙眼也復明了，過幾天就辦出院吧！必復正常的日子。」

輕輕幾句話就可以回復以往的日子嗎？廣靳雲在心里想著，難道這是一場夢？一場讓他跌入谷底的夢？

他不懂，頭一次他發覺，終于可以靠自己雙手掙來幸福，卻還是……

是上天捉弄，還是真的是他的報應？因為他欺騙果漾？

不管如何的後悔，他依然失去果漾了。見到光明，卻見不到他的未來……

二月，天氣好冷。夏天結束好久，冬天持續下著白雪。在異鄉的尹果漾，來到巴黎已經三個月了，自從那次與廣靳雲不告而別之後，她重回了巴黎的懷抱。

當廣靳雲重見光明那刻，她應該留下來的，只可惜她還是離開台灣、離開他的身邊。

三個月期間，她在巴黎還是與莊可璦通電話，她知道廣靳雲傷心欲絕，沒放棄尋找她的下落，只是，她希望莊可璦不要透露她的行蹤，她準備給廣靳雲一個「驚喜」。

沒錯，就是一個驚喜。

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節。

去年的七月七日，她以另一個身份與他度過情人節，今年，她準備要以真實的身份，與他度過。紅艷的唇角揚起笑容，她知道自己很惡劣，但是，她就是想要留下一個美麗的回憶，一個讓廣靳雲難忘的回憶。看看時間，晚上快七點了。

在一個禮拜前發出的電子郵件，他接到了，也答應赴約了，而且隔天就趕來到巴黎，要求她與他提早見面……她拒絕了，只願在二月十四日晚上，在夏樂宮廣場前，一間浪漫的餐廳等待他的到來。

晚上的巴黎鐵塔散發著美麗的光芒，在星空下更讓人覺得陶醉，尤其今天是二月十四日，路上都是情侶，狀似親密的，在夏樂宮前的廣場欣賞塞納河的風景，眺望著巴黎鐵塔的美貌。

夜晚，是魅惑人心的時刻。來到餐廳，剛好七點。

讓侍者領到預定的位置後，一名隆重打扮的男子已坐在她面前，身上筆挺的黑西裝，服帖得讓他身材顯得修長、氣質更是顯得穩重而紳士。廣靳雲失神的站起來，眼前的女子是一個縴細而修長的可人兒，臉頰因為外頭的冷風，而刮得紅通通的，可那雙美眸卻熱得讓他溫暖，他看的痴了。

「怎麼一副看到鬼的樣子？」今夜的她，可是精心的打扮過呢！

「你好美。」他回過神，沉靜的說著。

「謝謝。」收下贊美，坐在他的面前。

當待者點菜完離去時，廣靳雲再也忍不住，冷聲質問︰「果漾，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她笑盈盈的看著他，月兌去厚重的外衣，她穿著一件低胸的淺綠色洋裝，增添她年輕的氣息。「噓，先吃完飯。」她俏皮的朝他眨眨眼，不將他的生氣放在眼里，反而小手不避嫌的拂上他的俊顏。「你的眼楮好了，是不？」當時她好怕，以為自己害了他的前途。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享受這短暫的夢。「你讓我等了三個月……」

「我知道。」她朝他一笑。「是給你的驚喜，也是處罰。」她皺皺鼻尖，嬌聲的說著。

「處罰？」他不解。

「你騙我失憶，事實上你沒有。」她白了他一眼，縮回手。「那天你與可璦在醫院的對話，其實我早在門口听見了。」

「我……」他不知該怎麼解釋。真的被莊可璦說中，是他的報應。

「算了，我原諒你。」她笑盈盈說著。「你說，我現在漂不漂亮？」這三個月她一直讓自己恢復身材，看來滿有效果的。「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真的，他從沒嫌棄過她的外貌。

像是得到滿意的答案，她露了一個美麗的笑容。

「果漾……」

「別說，先吃飯。」此時，侍者送來餐點，尹果漾故作神秘，不願正面的回答他的問題。

便靳雲依了她，今晚他見到她，肯定不會再讓她溜走了。

浪漫的夜晚，漫步在河左岸，尹果漾的手中拿著一瓶香檳與兩只高腳杯，沿著左岸向西行，數著跨越河畔的橋梁，美麗的鏤空雕刻裝飾著河畔的景色，而月光撒落一地金粉，讓巴黎的夜晚更添優美。

他們來到岸邊坐下，各拿著透明的高腳杯，杯中有著金黃色的液體，在杯中搖蔽而動，而廣靳雲的心就如同杯中的香檳一般，沒得安定。

「干杯。」尹果漾將杯子與他杯沿一踫，發出清脆的響聲。

啜了一口，一張紅紅的粉撲臉兒靠近他。

「你說，今天你高不高興？」她看起來微醺，眼神有些迷離。

「我很高興見到你。」他想低頭擷取她芳唇的甜蜜，但卻被她躲過。「但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到永遠……」

她眨著眼看著分，仰頭喝一口香檳，接著大膽的覆上他的唇瓣。

香檳流過雙方的喉頭，灼著他們的心，知道對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們都會在心底珍惜著。

餅了好一下子，她才紅著臉離開他的唇。「對不起，靳雲。」她看著塞納河上的波光。「我知道你的記憶回復了，讓你記起我那荒謬的做法，以及自以為是的方法。」她苦笑，認為在他心里，自己是個虛情假意的人。

他放下手上的杯子，擁著她。「是我不對，我不該放任你自導自演，反將你一軍。」她的身子上甜甜香香的，多少的夜里，他只想擁著她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我，而我卻只是想要捉弄你，我錯的比你多……」說完，他從自己的口袋拿出紅色盒子來。

她狐疑的打開絲絨盒子一瞧，發現里頭不止一只戒指，而是不同尺寸，但樣式相同的兩枚戒指。

「呃……」她不解他的意思。「你要我一指一個戒指嗎？」她忍不住笑出聲。他搖搖頭。「記得你上次說過，送你的戒指已經不合尺寸了，如同原本的愛也不適合你了，所以，我這次準備不同尺寸的戒指，我只想讓你了解，不管你變得如何，我的愛，也會隨著戒指的尺寸而變，變得適合你，我想成為你生命中惟一的男人。」他不疾不徐的說著，可是他的心卻跳得好快。他用心良苦。這男人……讓她好窩心。

「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她仰頭看著他，從皮包拿出一張薄薄的紙張。

他接過手一瞧，上頭寫著結婚證書。

「真愛的保證書，廣先生願意簽下自己的名字嗎？」她嘟著小嘴問著，上頭已經先自行寫了她的名字。「保證幾年？」他笑望著她，這磨人的小東西。

「直到……」她側頭想了想。「世界末日。」

「我願意。」很特別的求婚方式，但他喜歡。

她唇瓣揚起一抹笑容。

兩人互相擁著，世界就這麼停止，而尹果漾也以為會這麼幸福下去。

只是……

「但是在我們結婚前，我想我們有必要來算算前賬。」他冷笑看著她。

她心一驚，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懷恨她不告而別，而且又莫名消失三個月。

「你答應我重見光明之後，看到我第一眼，不罵我的。」她鼓著臉，提醒他。

他挑挑眉，自己被擺了一道。「這次就算你贏。」他狠狠的吻向她的唇。觸到她溫熱的唇瓣，他便貪心的吸取她芳唇的甜美，如蘭的吐息被他滑入自己的口中，舌尖滑入她的檀口，挑著她小嘴里的敏感之處，與她小巧的舌尖交纏，互訴說不出來的情意。

沉醉在她甜美中的廣靳雲，並沒有失去自己的理智，他心的一角還是清醒的，尤其記著她這次「游戲」。雖然贏家是她，但事實上，他也沒輸。

他是答應「不罵她」，但可沒說過不對她做什麼事，再說他握有了這張「保證書」，隨他怎麼安排都可以了……

小綿羊落進大野狼的懷里，有可能保留住一切嗎？答案是不可能。

背中的尹果漾呵呵的笑著，一路走來雖荒唐可笑，可至少她捍衛、追求過自己的愛情，這是她得來不易的愛。手中握著他各式各樣的「愛」，她知道這輩子只將心許給他，而他也會用適合她的愛來愛她。

幸福，不曾遠走。一回頭，其實幸福就在身後。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