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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婚 第十章

作者︰千風

裴幼迪周遭的空氣仿佛更冷了,原本是在她周遭五尺之內才會被凍傷,現在似乎整個蘇宅都籠罩在冰世紀時代。

「先生,您是不是又惹太太生氣了?」羅絲還從來沒見過裴幼迪如此低潮的樣子,盡避平時她極受這對小夫妻的尊重,此時也不免心驚膽戰,怕不小心被冰刀射中。

「有些小誤會。」蘇瑾嘆了口氣,該來的終歸要來,人生總有些問題必須去面對,不能一直做縮頭烏龜。

自從離開醫院,裴幼迪就一句話都沒說,坐在車子里也是一直沉默著,氣氛就猶如烏雲滾滾,黑雲壓頂。

她一直咬著嘴唇,目光沒有焦點地注視著車窗外面飛逝的城市建築,蘇瑾以為她會哭,沒想到她最後並沒有流下淚來。

這個小東西,在最傷心的時候總是如此,沉默,不哭,卻更讓人為她揪心。

必到家後,裴幼迪便直接上樓,走進臥室之後砰一聲把門關上,蘇瑾被關在門外,險些把鼻子撞掉。

他苦笑著揉揉自己帥挺的鼻梁,輕輕敲門,「幼幼,我們談談。」

房里仍是寂靜無聲,房間的隔音設施太好也是個問題,比如現在,他一旦被關在門外,就完全不知道里面的動靜。

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絕不是放任小女人玩自閉的時候,她一看就是那種愛鑽牛角尖的小笨蛋,如果不把話說清楚,天曉得她會不會再一次離家出走!

說不定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呢!

蘇瑾從羅絲那里拿了房間的鑰匙,從外面將門打開。他一進到房里,果然發現小女人又像只鴕鳥一樣裹進了被子里,連頭發都不露在外面。

蘇瑾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用點力氣才把被子拉下來,被子里的小東西已經變成了水人兒。

額頭上是汗,臉頰上卻滿是淚水︰裴幼迪正哭得一塌胡涂。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些什麼,是老爺子的作法讓她無法接受,還是蘇瑾已經知道她很難懷孕的事實,或者因為他知道了卻不告訴她,甚至是自己不能懷孕的事實……也可能是突然發現蘇瑾其實是曾經兩度向她求婚的寰宇小少爺,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落進了一個設計好的陷阱里。

反正這種種事件加在一起,形成了讓她再也無法忍受的沉重壓力,心頭好像被無數的巨石壓著,讓她感覺情緒快崩潰了。

想大吵大吼大鬧大哭大笑,想把房間里的東西都砸光,想指著蘇瑾的鼻子罵他是混蛋。可是她是真正的淑女,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做不出來。

所以她只能以哭來發泄,就像個受氣不中用的小媳婦兒。

「可憐的小東西,你這樣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蘇瑾到浴室拿了條干淨毛巾輕輕為她擦淚,她則別扭地閃躲。

「走開!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她嗚咽著。

「話是一定要說清楚的,你這樣哭,只會傷害自己的身體。」蘇瑾把她攬到自己懷里,她像只魚一樣胡亂掙扎抗拒,可是男人的手臂畢竟有力,很快她就被半擁半抱地落入他寬厚的懷抱里。

「我不想理你,也不想看見你,我現在最討厭你。」淚水就像洪水泛濫四溢,怎麼也停不下來,裴幼迪狼狽地揉著眼楮,淚水沒擦掉,結果眼楮很快就紅起來,活像只可憐的小兔子。

蘇瑾伸出大手把她折磨自己眼楮的手拿開,用唇親親那雙可憐的紅眼楮。「幼幼,你到底在氣什麼,慢慢說出來,OK?我靜听親愛老婆的審判。」

「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成你的老婆!」

「啊?」蘇瑾苦笑,「怎麼這麼說?」這是最嚴厲的指控!

「你還問我?你什麼都不對我說,到底為什麼?」

「我不想徒惹你煩心。」蘇家實在不是個什麼溫馨可愛的地方,有時候他寧願自己不是什麼寰宇集團的小少爺。

「狡辯!你根本就從頭到尾在欺騙我,覺得耍弄我很好玩是不是?你是寰宇集團的小少爺,可是我在酒吧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根本就沒提這件事。」總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我的身分很重要嗎?」蘇瑾的手指纏繞著她柔軟的長發。

「當然!裴氏就是因為寰宇集團才落入困境的,你一定是落井下石才脅迫我嫁給你,如果早知道你是什麼小少爺,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答應嫁給你!」

蘇瑾並沒有生氣,他可以理解裴幼迪的憤怒,換成是他,說不定會氣得把對方揍成豬頭呢。而且,裴氏集團會落入資金周轉不靈的困境,確實是他在暗中動了些手腳,目的也確實是為了得到裴幼迪。

所謂無商不奸,更何況他這個從小就受過各種特殊訓練、信奉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些極端的人呢?

他們的組織就叫作「極道」,里面的人從來都不是善男信女。

「你默認了對不對?」見他沉默,裴幼迪怒氣更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瑾挑眉斜睨著她。「你還不知道嗎?」

如果她敢說不知道答案,他就真的要為自己付出的一腔熱血痛哭三聲了。

「別說是因為你愛我……」裴幼迪聲音一下子又小了許多。

「除了那一點,還會有什麼原因?我費盡一切努力,難道就為了得到你的冷眼?我可沒有受虐的傾向喔。」蘇瑾苦笑著捏捏她的耳朵。

裴幼迪撇撇嘴,「誰知道,你總是什麼也不說,只會……」

只會對她這樣那樣,抱不完親不完。可是女人又不是玩偶,只要施舍點雨露就會滿足。

「我愛你。」蘇瑾再次低聲說道︰「難道我沒有說過嗎?」

「這句話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不要當她是十六歲少女,一句陳腔濫調就能唬住她。

「好吧好吧,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說,兩個人在一起,相愛最重要。」蘇瑾低喃,「難道你不這樣覺得?」

這樣不是等于什麼都沒回答嗎?

裴幼迪皺眉,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點道理,「那……」

「還有什麼指責盡避說出來。」蘇瑾好心情地繼續捏弄她的耳垂,她的眼淚已不再肆意奔流了,看起來情緒穩定了不少。

「你爺爺!」

「是,他是個壞老頭子。」

「他讓你提供精子,去找別的女人代孕。」裴幼迪說到這里又傷心起來,眼淚中斷了兩秒鐘之後,繼續啪嗒啪嗒向下滾落。

可惡!只要一想起紀德拿出那一疊女人的照片,她的心就疼得直顫抖,氣得頭頂快冒煙。

什麼玩意兒嘛!這個時代還要玩借月復生子的爛戲碼嗎?

難道兩個人結婚,就真的只為了繁衍後代?

「其實就算你能懷孕,我也不是很想要小阿。」蘇瑾又嘆了聲,下巴抵在小女人因為激動而不停擺動的小腦袋上,「幼幼,我可不希望我的小阿以後變成一個Gay。」

「啊?」裴幼迪有些錯愕,「怎麼會這樣說?」

「紀德其實是我爺爺的情人,你已經明白了,是吧?」

「唔……」當蘇瑾那樣指責紀德時,她確實已經猜測到了一些。

「他原來是我父親的同學和最好的朋友,而事實上我父親也喜歡他,可是父親一向性格靦腆軟弱,不敢表白,還在爺爺的施壓下結婚生子,可是當他有一次撞見爺爺和紀德在親熱時,因為受不了刺激而開車外出,結果因為暴風雨出了車禍。」

「好典型的豪門悲劇。」裴幼迪不是想譏笑什麼,只是覺得這種復雜的不倫關系,真的是豪門的典型故事。只不過以往的男女丑劇,變成了男男而已。

「我爺爺喜歡男人,我老爹也是,他們娶的女人沒一個幸福,如果不是遇到你,說不定我也會喜歡上男人,蘇家的遺傳基因很可怕,對不對?」

「什麼啊!」裴幼迪皺眉,「我不喜歡你這麼說。」

「可這是事實。」蘇瑾聳聳肩,「老頭子一輩子飛揚跋扈,喜歡操縱別人的命運,可是我偏不讓他如願,不要理他就是。」

「可他畢竟是你唯一的親人……」

「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是你,幼幼。這世界上,父母會老去,子女會獨自成家,還有什麼比相依相伴的夫妻更親密的?」

「你……真的不介意我不能生小阿?」

「說不介意是假的,可是也沒辦法,誰讓我覺得你比小阿更重要?」

裴幼迪忽然沉默下來,又開始啪嗒啪嗒落淚。

蘇瑾無奈地為她吻去淚珠,「小東西,如果你真那麼渴望小阿,不如去跟弱水要一個,讓她和蒼冥多生幾個小表,咱們搶一個過來玩玩。」

「小阿子不是用來玩的。」裴幼迪哽咽著反駁。

「好,那就搶過來當成寶貝一樣疼愛,好不好?」

「可那畢竟是人家的小阿……」

「你很愛鑽牛角尖喔。」

「嗚……我就是難過嘛。」裴幼迪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里,盡情地哭泣,「我討厭這樣,我討厭生活的不完美,我討厭不能和你有個寶寶。」

「小傻瓜,生活如果盡如人意,那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因為有缺憾我們才學會了珍惜,不是嗎?」

「你變成哲學家了喔。」裴幼迪把眼淚都抹在他潔白的襯衫上。

「說起哲學家,還記不記得布拉格?」蘇瑾的手指輕撫著她的嫣唇。

「咦?」

「我記得你寫過一本游記就是關于布拉格的,叫作「浪漫的憂郁」對不對?」

「咦?」那是她的第一本書,已經是快三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她還是個少女,心懷浪漫憧憬,因為昆德拉的小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而跑去布拉格游歷,結果就陶醉在布拉格濃郁的古色古香之中。

即使在零下十幾度也不會凍住的伏爾塔瓦河橫穿布拉格市區,她寄居在河東岸,一條寬不到百米的古老青石小路從屋子前延伸到河濱,寧靜的夜里憑窗佇立,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城市的心跳——伏爾塔瓦河的滔滔水聲。

然而她最喜歡的還是白天,行走在布拉格的市中心,就好像走過西方建築藝術博物館,羅馬式、哥德式、巴洛克式、文藝復興式以及各種建築物構成一幅令人目眩神迷的絢爛圖片。

那時候的她其實還不懂得憂傷,卻喜歡獨自一個人靜坐在咖啡館里看人來人往,胡思亂想一些可笑的東西。只是,蘇瑾怎麼會突然提起布拉格?

「那個時候,我因為追查一個組織的敵人,在布拉格待了將近半年,生了病,格外思念故鄉的人事物,偶然看到你穿著白色長裙一個人走在大街上,便忍不住看呆了。」蘇瑾笑起來。

那個素衣白裙的女孩,喜歡戴一頂大大的帽子,幾乎要遮掩住她的小臉,平常總是獨來獨往不和陌生人說話,卻獨獨喜歡小阿子,懷里總裝著各色糖果,看到小阿子們對她這個外國人好奇,就把糖果分給他們,然後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微笑。

就是那個笑容,像天使一樣恬淡而高貴的笑容,在瞬間擊中了他的心。

從那以後,他相信了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耐心等她長大,耐心等待機會向她求婚,第一次卻被離奇地拒絕,她居然說什麼喜歡一個叫秦弱水的女生?

必到東方的她變得冷漠疏離,他才不得不采取特別的措施,先把她搶過來變成自己的妻子,感情等結婚後再慢慢培養就是。

「你說你從那時候就愛上我了?」裴幼迪不哭了,反而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蘇瑾哼了一聲。

「說嘛,是不是?」她膩在他懷里撒嬌,突然覺得自己佔了好大便宜,原來已經被他愛了這麼久。

「那又怎麼樣?」

「喔……」她忍不住偷笑起來,「為什麼到現在才對我說?」

真是個比她還別扭的笨蛋!

「男人如果真愛一個女人,是不會隨便說出口的,重要的是行動。」蘇瑾酷酷的回答。

炳!裴幼迪忍不住笑得開懷。

其實是害羞吧?繞了這麼多圈子,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就是不把自己最初的心情說出來,其實是因為他比她還害羞吧?虧他還是公子呢!

陰郁的心情飛散而去,裴幼迪反手抱住男人的腰,滿足地笑著。好吧,生活里是有一些不美滿,但是只要有這個別扭的男人愛她就足夠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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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心結都化解開,原本壓在心頭的巨石也隨之消失不見,連身體都變得格外輕靈敏感。兩情相悅的歡愛讓裴幼迪銷魂蕩魄,她和蘇瑾互相吞噬著,那種從未經歷過的激情和讓她覺得自己飛上了天堂。

蘇瑾就像一團熊熊的火焰,把裴幼迪完全融化在他的身體里,一個動作、一個手勢都令她悸動,仿佛他的整個身心,包括靈魂,都進入了她的身體。

當一切平靜下來,她已經累得連腳指頭都酥麻了。

兩人靜靜相擁躺著,蘇瑾仍然用手指撫模著裴幼迪的椒ru,對那飽滿而嬌挺的感覺留戀不舍。

而裴幼迪也著迷地看著蘇瑾結實勻稱的身體,在光線的暈圈里,幾顆小骯珠還在他的胸膛上閃著光,從緊繃的皮膚上慢慢滑過,他的身上有一種令人陶醉的光芒。裴幼迪忍不住用手去觸模,這是屬于她的私有物呢!

「親愛的老婆。」蘇瑾低聲喚她。

「嗯?」

「我們的「假婚」變成真的了嗎?」

「你說呢?」裴幼迪調皮地咬住他胸前的,滿意地听見他倒抽一口冷氣,他這里的敏感度不比她遜色呢。

「幼幼,我愛你。」

「嗯。」她還是有些害羞,用嘴巴封住他繼續說肉麻的話。

但是在又一輪的激情過後,她還是悄悄靠在他耳邊說︰「蘇瑾,我也愛你。」

她用真心說出那三個字,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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