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芒果冰 第八章

「謝謝你，阿公他們好高興喔。」曼欣挽著韓修寧在醫院附近的公園散步。其實她也很開心，感覺未來充滿了新希望。「我在乎的是你高不高興？」「高興啊！懊久沒看到阿公他們這樣開心了，感覺他們都年輕了好幾十歲！你真的好厲害，可以馬上想出這麼多的辦法，你看阿公他們討論得多熱烈啊。」她好崇拜他。「其實我早就想到這些了，只是擔心你們反而會誤以為我是有目的才接近你，才一直沒有說。」他是個商人，當第一眼看到蔡家的環境條件時，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商機。「喔，確實沒錯，如果你在我們認識沒多久的時候說這些的話，肯定會被阿公用掃把趕出去。」說完還對他眨眨眼。其實，他們也才認識幾個月而已。「所以我還算聰明。」他是商人耶！沒听說過無奸不成商嗎？他們走到公園內的涼亭內坐下。「接下來我們都會很忙，也許不能常常見面，你可以嗎？」他低頭問她。他們今天討論的結果是‘芒果冰」照開，但是會增加許多營業項目，比如和芒果有關的料理，這就讓阿嬤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而開店的事前準備工作就交給他，曼欣則要專心向阿公學習照顧果園的一些獨門技巧。「嗯，我會盡量忍住。」為了美好的將來，要、忍、耐。矮修寧垮下臉。「在我這麼賣力的表現後，竟然听到你說盡量忍住這種令人心碎的答案，好傷心呀！」「為了將來所以要忍住啊！不是有一句俗語說，不能貪圖一時的快樂嗎？」要為大局著想。「那你就不能說些安慰我的話嗎？例如說你會很想我，然後會天天和我熱線之類什麼的？」他抗議道。「你這樣說讓我突然想起吳宗憲的‘我會想你’耶！你會唱嗎？」她正努力思考這首歌的歌詞。「不會。」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談明星，而且還是搞笑主持人？！「喔。」她也只是隨口問問。「你知道木村拓哉嗎？！」大家一起來講明星。「知道啊！」應該沒人不知道吧？「喜不喜歡他？」「喜歡啊！他演技超棒的。」她可是日劇迷。「那太好了，你知道很多人都喜歡他的原因在哪里嗎？」天色這麼暗，他嘴角的賊笑應該不明顯吧？「因為他很帥，演技又好。」這是她欣賞木村拓哉的原因。他搖頭否決。「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是嗎？那主要原因是什麼？」他盡量克制嘴角的笑意不要太明顯。「你知道他每次要親女主角時都怎麼親嗎？」「怎麼親？」百嘿，小白兔進來坐嘍！「這樣。」他迅速攬住她的頸項，趁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勾向自己，並且精準的覆上她的唇。從她原本僵硬的身軀到逐漸放松而倚靠在他身上的情況來看，這招木村式接吻法果然奏效，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啊！因為效果實在太好了，他決定以後都用這招「對付」曼欣。因為關系到他和曼欣的未來幸福，所以韓修寧從玉井回來後就投入幫阿公他們規劃開店的事，重心全放在這上面了，自己的事業則是偶爾出現盯一下而已。但是，還是會有例外的時候。金吟萱早上的一通電話讓他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驅車前往她的公司接她。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們以為吃過飯就沒事之後，金老板又出奇招，搞個什麼家庭聚會的東西要金吟萱攜伴參加，而且只接受韓修寧當她的男伴，讓金吟萱頭痛不已。矮修寧認為金吟萱人還不錯，所以願意幫她的忙，陪她出席一次。「感謝的話就不說了，將來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地方請盡避開口。」金吟萱坐在韓修寧的車內，第一次當乘客，感覺有點怪。「小事，你可是紅牌創意總監，我那小本經營的生意可沒錢打廣告。」韓修寧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全省數十家的連鎖店算小生意？！說出去你會被人家打。」金吟萱打趣道。「就別互相夸贊啦！只能說我們各有各的領域，倒是你爸那邊，你何時要攤牌？總不能一直瞞著他。」他也無法一直當冒牌貨。金吟萱眉頭微蹙。「我還沒準備好，過一陣子吧！」一旦說了，就等于她和父親的關系走到盡頭。「唔。」這個話題點到為止，剩下的是她的煩惱。車子才開到離餐廳還有一百公尺的地方時，就看到金老板已經等在餐廳門口，以今天的聚會性質來看，他等的人應該就是他們。矮修寧將車子緩緩切到路邊，在餐廳門口前停下。金老板一確認是他的車後，馬上親切又熱心的為金吟萱開門。「來來來，我和韓媽媽可等你們很久了，修寧，車子交給小弟就好。」金老板自認和藹親切的笑容，在韓修寧看起來只有「惡心」兩個字可以形容。矮修寧依言下車，將車交給泊車小弟，不忘有風度的走到金吟萱身邊一起進餐廳，既然答應她要幫忙就要敬業點。金老板看到他們這麼「好」，高興得眉開眼笑，直認為韓修寧當定他的女婿似的。金老板帶他們到預定好的位置上時，陳美芳已經就坐了。矮修寧看到老媽只是感到意外。「媽，你怎麼也來啦？」他以神情向母親傳達「你來干麼」的疑問。「金老板今天打電話約我吃飯，剛好有些事想跟金老板說清楚，沒想到他還約了你們。」她哪會看不懂兒子幾乎要殺了她的眼光，當然要在第一時間撇清，不然等一下恐怕會走不出這間餐廳喔！「我是想既然年輕人已經互相認識了，搞不好以後就是一家人，大家應該一起吃個飯正式認識一下，才會約你們出來吃飯。」看得出現場只有金老板一頭熱。矮修寧對金老板的這番話有說不出的反感，不管他是肖想老媽，還是想找他當女婿，他都強烈拒絕。「唉呀！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不是我們可以強求的，吟萱的時間可是每秒都珍貴，你這樣叫他們撇開一切趕過來，反而會造成反效果吧？」陳美芳心跳加速，她非常了解自己兒子的脾氣，也希望金老板不要再繼續白目下去，至少留個全尸吧！「再忙也要吃飯，何況帶男朋友給老爸看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不對？」金老板說得理直氣壯。「金老板，我想你誤會了，我和吟萱是朋友沒錯，如果你想要看‘男朋友’的話，請恕我先離席。」韓修寧起身打算離開。金吟萱不方便，就由他來做壞人，反正他對金老板本來就沒有好感。金老板跟著起身上臉緊張。「唉唉唉，別走別走，我開玩笑的。」看見韓修寧坐回位置後他才對著金吟萱說︰「你真是的，不要只忙著工作，要多陪陪修寧，他會這樣說一定是在抗議你冷落他，女子無才便是德，事業成功有什麼用？找個好對象最重要。」世界上最白目的人非金老板莫屬。矮修寧實在听不下去了，欲再度起身，卻被陳美芳給拉住制止。她微笑道︰「不是都說了不要干涉年輕人的事，怎麼又提？吃飯比較重要，別提這些了。」金老板不想活，她可不想陪葬啊！「好——都依你。」金老板聲調放軟。救命喔▔▔陳美芳在心中狂喊，她知道現在就算她飛撲上去也絕對無法撲熄韓修寧的熊熊怒火。矮修寧倏地起身，順便將老媽拉起。「金老板，只要我還活著，我想我們母子永遠永遠都不會和你成為一家人。」對金老板講完後轉向金吟萱，語氣也較為和緩。「吟萱，抱歉，今天沒辦法幫上忙了，改天請你吃飯。」金吟萱苦笑著擺擺手，這本來就是她的錯，不應該以為老爸很好應付而讓韓修寧他們難做人。她也好想起身走人啊！目送韓修寧母子離開，剩下他們金氏父女，一場唇槍舌戰即將展開……「芒果冰」創始店在玉井熱鬧開幕了，現場熱鬧滾滾，為了慶祝開幕，第一天的芒果冰以破天荒的便宜價格——十元，回饋鄉親，吸引不少民眾上門消費，還有有線電視台派出SNG車報導。矮修寧對自己的店一直都很有信心，阿公的這間店也不例外，打著原產地現采現賣就賣點十足，不必擔心沒有客源。原本擔心會做不起來的蔡武旺，開幕一個星期來看到顧客源源不絕，終于展露許久不見的笑容，開始對這間店寄予厚望。「芒果冰」的分店越開越多，蔡家的芒果產量在供應上已經出現吃緊的狀況，且為了改善蔡家和當地果農及農會的人際問題，曼欣和修寧提出找其他果農配合供應芒果的建議，但是須經由蔡武旺品檢通過後，才能由蔡家統一出貨到各分店去。方法一提出，馬上引來其他果農的鼓掌叫好，紛紛載著自家芒果到蔡家排隊等蔡武旺檢驗，不但提升了蔡家在玉井的名聲，也解決了日益吃緊的供貨問題。冰店的人潮一多，自然就吸引許多相關行業想來分一杯羹，幾天後就有一家新發行的雜志社上門拜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阿嬤，只好打電話把到果園巡查的曼欣CALL回來。雜志業務員見到曼欣出現馬上起身相迎，剛好他也吃完芒果冰。「蔡小姐你好，我是‘忽然看見’雜志的業務專員郝柏韋，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指教。」郝柏韋遞上名片介紹自己。曼欣瞥瞥名片，再看向他的眼神充滿防備。「來這里有什麼事？」奧柏韋露出業務員的招牌笑容。「我們是新成立的雜志社，目前正大力推廣我們的雜志，因為你們店里生意息興隆，客人很多，所以想請問蔡小姐是不是可以讓我們的雜志放在店里供客人閱讀？」「應該不需要吧！」原來是來推銷雜志的呀！「蔡小姐，請先看看我們的雜志再做決定。」郝柏韋從隨身皮箱里拿出第一期的雜志給她。曼欣接過雜志，隨手翻閱瀏覽，郝柏韋在一旁口沫橫飛的介紹。「我們這本雜志用的是精美的彩色印刷，內頁紙材的磅數絕不偷工減料，讓讀者翻起來覺得有質感，里頭的內容……」「雜志的內容和數字周刊及水果日報相似啊！」她是不好意思用了無新意、毫無內容來形容這本八卦雜志。「不一樣！我們這本可比數字周刊多了好幾個專欄，區區小報根本無法和我們相比。」說到其他同業，郝柏韋滿臉不屑。「是嗎？如果我是讀者，會覺得你說的這幾個專欄還不如不要，都是一些血腥、暴力、的東西，我想你還是試試網咖或美容院之類的店，我們這里不需要。」她已經把一些自己看過的書擺放在店里，即使是國中時期看的國民漫畫《尼羅河女兒》，都比這本雜志有水準多了。「別這樣啦！試著放看看，我對我們的雜志有信心，你一個人的意見不代表所有客人的意見，搞不好客人都很喜歡也說不定。」郝柏韋開始用起「盧」的招數了，要是大家不愛看不愛听八卦的話，怎麼會有這麼多八卦雜志和報紙？曼欣合上雜志，遞還給他。「我是不能代表別人，但是卻能決定不放你們的雜志，謝謝你的光臨，請到櫃台結帳。」他吃的芒果冰可是要付錢滴！「真的不試試看？」郝柏韋不死心再問一次。曼欣堅定的搖頭。「我不想花錢放這種雜志。」再耗下去，她可是會越說越難听喔！「如果不要你們花錢呢？」郝柏韋眼楮倏地變亮。「還是不要。」「干脆這樣，我們免費提供三個月的雜志放在你們店里，這樣對你們來說毫無損失，客人為了看好看的雜志，還會多吃一盤冰，對你們來說有益無害。」他釋出大利多。曼欣不為所動。「還是不要，萬一真如你所說，客人喜歡看你們的雜志而要求我們訂閱的話，我們會很困擾，所以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提供，我還有事要忙，就這樣。」她越來越有老板娘的架式，郝柏韋被她一路逼到門口。「蔡小姐別這麼狠心啦！我第一次出來推銷就踫壁，心里很挫折耶！不然我還是免費送你們三個月，要不要放在店里由你們決定，先給我做點業績，跟公司有交代就好。」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做業務員的菜鳥。曼欣板起臉道︰「免費送雜志還可以算業績？！我還是第一次听到，你們公司財力還真雄厚。」「現在是推廣期，公司有開放一些權限給我們，最大的限度就是先送三個月給潛力客戶，‘芒果冰’全省數十家分店，不但是潛力客戶-還可能是VIP大戶，當然值得我們這樣做。」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什麼人該做什麼樣的推銷。「我們並不是……」她正想告訴他這間店和其他的分店不一樣，他卻先打斷她。「就這樣，下周起雜志就開始寄來，放不放在店里由你們決定，打擾了，謝謝你們。」向他們微微鞠躬後，一溜煙的騎上摩托車走了，連冰錢都沒付呢！他該不會是假藉推銷的名義來白吃的吧？！「忽然看見」還真的每周都寄來最新一期的雜志。曼欣也不是真的這麼無情，還是將雜志放在店內供客人閱讀，雖然她不會訂，但客人也許會因此去便利商店買來看也說不定。既然雜志每周都會寄來，那她有空的時候還是會看一下，不過都是隨意瀏覽一遍，主要是看看里面有沒有什麼不適合放在店內的聳動報導，如果有的話，該期她就不放在店里，雖然這很難，因為在她的標準里，幾乎每期都不該放在店里，她還是盡其所能的放寬篩選。她正瀏覽這期的新雜志，蔡武旺走過來坐到她旁邊的位置。「這個修寧最近不知道在搞什麼，很久沒出現了溜！」從店開幕到現在，他只有在開幕那天出現過而已，再來就不見蹤影了。「忙開店的事。」雖然沒見面，不過他們還是天天通電話。「開什麼店？我們店都開這麼久了，還要開什麼店？」「日本。」她只花了兩分鐘就把「忽然看見」翻完。「有日本廠商找他合作，打算在日本開分店。」這是修寧在電話中告訴她的。「啥？！日本喔！」蔡武旺看起來相當吃驚。「嗯，一個日本商人被台灣朋友帶去吃芒果冰，還沒吃完就急著要朋友幫忙找修寧談合作的事，想把‘芒果冰」推到日本。」初听到時，她為修寧感到驕傲，也為自家種的芒果驕傲，但現在卻不這麼想了因為她見不到修寧啊！「修寧有夠厲害，連日本人都愛吃他的冰，不錯，贊。」蔡武旺看起來高興極了。曼欣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除了日本之外，修寧還要在別的地方設分店喔！」「真的？！哪里？」蔡武旺眼楮亮了，精神來了。「上海和韓國。」「修寧好厲害，該不會剛好遇到上海和韓國人也來台灣吃冰吧？」蔡武旺打趣道。「不是，修寧本來就計劃要在上海及東北亞國家開分店，這次剛好這個日本人出現，所以他干脆就一起處理。你也知道，大陸和日本有多喜歡我們台灣的水果，尤其我們的愛文這麼優，所以修寧才會選擇這幾個地點開分店。」她也很佩服修寧的生意頭腦。想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還把他當成小刨冰店的老板，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唔，那他還有沒有要在其他地方開分店？比如泰國、美國或歐洲。」蔡武旺「舉一反三」，既然有東北亞就有東南亞、美洲等地方。「沒有，東南亞的芒果比我們還多，去那邊沒什麼商機，美洲或歐洲人的飲食習慣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所以接受度應該不局，而且太遠了，修寧不想跑這麼遠，把自己弄得很累。」修寧堅持不開放加盟，所以每家店都是他親力親為規劃創產，因此，就算有千億商機，太遠的國家他還是不考慮。「這樣講也有道理，他選的這三個地方的人消費能力都很強，在那邊開店，應該會賣得不錯。」經過幾次北上到「芒果冰」總部受訓，他越來越有生意頭腦，不再是只會種芒果的果農。「嗯，阿公越來越厲害嘍！你剛講的話和修寧說的一樣。」曼欣輕輕地為阿公手。蔡武旺帶著不好意思的神情搔搔頭。「這都是修寧教的啦！」「等修寧打電話來時，我一定要跟他說阿公這麼厲害的事。」「唉喲，這種小事也拿出來講，修寧會笑阿公的啦！講到這個，阿欣啊，我看你和修寧該找個時間把婚事辦一辦，阿公現在最期待的就是抱曾孫，其他的都看開了。」蔡武旺又嚴肅起來。經過上次住院後，他只想趕快趁還看得見時，看到曼欣嫁人，生個白胖的娃兒；听到修寧這麼忙碌，事業版圖不斷擴張，替他高興之余，心里也在偷偷擔心他們的感情會不會因此生變，所以才會想催促他們趕快結婚。「不急，我們都還年輕，先拚個幾年再說。」她不敢讓阿公知道其實修寧已經向她求過婚被她拒絕的事。「你們是年輕沒錯，但是阿公老啦！我很擔心不能看到你結婚生子，這樣我會死不瞑目。」曼欣是他最疼的孫女，他一定要看到她嫁人生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才甘願。「你在胡說什麼啦！如果你再這樣胡說，以後都別跟我說話，因為我不想听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她拒絕再听到這種會令她內心感到難過的話。蔡武旺輕嘆。「就算不提、不說，阿公和阿嬤還是會繼續變老，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們的話，就讓我們早日達成心願，看到你有幸福的歸宿，我們才能完全放開啊！」「好啦，我會和修寧討論這件事，不過要等他下次來時再談，電話中不適合談這種事，而且他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暫時別拿私事煩他。」曼欣答應阿公會找修寧談結婚的事。「嗯！有什麼需要阿公出面的地方盡避說。」「好。」因為有客人進來外帶芒果冰，所以他們的談話也剛好到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