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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 第十章

作者︰沈韋

與闕競天繾綣相戀的日子,對江絲綺而言幸福得就像待在天堂。每天醒來,她都覺得自己不可能再更幸福了,偏偏闕競天就是有辦法讓她領略更多的歡愉。她快樂得好像被虛幻的粉紅泡泡包裹住,常會情不自禁地逸出滿足的喟嘆。

闕競天自從發現有小辦和小藍陪伴可以使她安分點後,當他忙于國事時,便會讓兩個小丫頭來陪她,使她不至于在宮中到處惹是生非。江絲綺幾次抗議闕競天小題大作,她又不是天天閑著沒事到處跟人家胡說八道,但是抗議無效,闕競天就是非要她們陪在她身邊不可,若非她也喜歡她們的陪伴,若非清楚他之所以這麼安排,是怕她若再次發病,身邊會無人可以照料,她早就甩開她們了。可是,幸福並未永遠圍繞著她。

一日午後,她和小辦、小藍于「秋水苑」曬著暖陽,閑聊之中得知闕競天近日之所以忙得不見蹤影,正是忙著整軍,準備對貪狼國出兵。听聞他將出兵發動戰爭,帶給她莫大的打擊,使她全身冰冷得如墜入冰窖之中,下一瞬間即昏厥倒地。

闕競天在大殿中接獲江絲綺突然昏倒的消息,匆匆要將領們再研究好貪狼國的地形、氣候,使風國軍隊得以做更精密的部署後,便施以輕功,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回「東陽宮」,進到寢殿來到江絲綺身畔。

重傷初癒的陳堅緊跟在後頭,他氣喘如牛,心底也掛念著江絲綺昏倒一事。明明先前他在「松濤別館」舍身救江絲綺並非對她改觀,而是出于對驍王的忠誠,怎麼現在听聞她突然昏倒,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擔心起她來呢?這實在是太詭異了,莫非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小妖女的蠱惑?

「她怎麼樣了?」闕競天低咆著。

老御醫已為江絲綺診療完畢,見驍王出現,馬上行禮,一旁擔心得淚流滿面的小辦和小藍亦屈膝行禮。「全都平身!版訴本王,絲綺她究竟是怎麼了?」闕競天心急如焚,急著想知道她的最新狀況。

「回大王的話,江姑娘應是一時受到刺激,才會昏厥倒地,只是這刺激對江姑娘而言似乎不小,使得她心跳、呼吸皆紊亂失序,下官擔心江姑娘恐怕會因此再次發病。」老御醫蹙眉翔實稟告經他診療後的結論。

「受到刺激?究竟是什麼事刺激到她,使她可能再次發病?」闕競天凌厲的目光掃向小辦和小藍。他絕不容許有人趁他不在身邊時傷害絲綺,不管是言語或行為都不許,就算是和絲綺友好的小辦、小藍也一樣!只要有人惡意傷害她,他都會教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小辦和小藍接觸到他駭人的目光,哭得雙眼紅腫的兩人嚇得馬上下跪。

「說!你們兩個到底跟絲綺說了些什麼?」闕競天怒喝質問。

「回……回大王的話,我們和平常一樣跟絲綺姊閑聊,後來……後來不小心說溜了嘴,說到咱們風國正在整軍準備和貪狼國交戰,然後絲、絲綺姊就突然昏倒了……」深知闖下大禍的小辦瑟縮著肩,嗚咽地訴說當時的情景。

小藍害怕得躲在小辦身後,抖得全身都要散了,深怕闕競天一個不高興,就要侍衛將她們拖出去砍了。

貪狼國!闕競天合上眼暴怒地低咒了聲。他一直隱瞞不讓絲綺知道,還特意吩咐所有人不許說漏嘴的事,卻被這兩個小丫頭漏了口風!他火冒三丈,想狠狠懲罰兩個嘴碎的丫頭!

就在闕競天急怒攻心,眾人為小辦和小藍捏了把冷汗之際,躺在床榻上的江絲綺突然發出細弱的申吟。

闕競逃隈狠狠地瞪了眼膽顫心驚跪在地上的兩個小丫頭一眼,旋即像團火般飆至江絲綺身邊。「絲綺,你醒了?」面對江絲綺時,他的聲音低醇柔軟,彷佛未曾發火過。

「我……怎麼了?」江絲綺秀眉緊蹙,全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最難受的是她的心口。

「你昏倒了。」闕競天撫著她冰涼的臉頰。

「昏倒?」江絲綺愣了下,隨即想起自己為何會昏倒,焦慮、不安與恐懼立即籠上心頭,使得她的呼吸變得緊張急促,探出小手緊緊箝抓著闕競天的手臂。

「絲綺,冷靜點。」闕競天見她急切呼吸的痛苦模樣,不禁心急如焚。

「江姑娘,你別緊張,老夫已派人去煎湯藥過來,你馬上就會覺得不那麼難受了。」老御醫見她發病,忙站到闕競天身後,聲音沈穩地安撫她的情緒。

闕競天和老御醫說的話她听見了,但她只要一想到可怕的貪狼國,就無法放松焦慮、害怕的情緒。她痛苦難耐,長長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闕競天的手臂,雙眸寫滿恐懼地望著他,將他的手臂掐出血痕,猶未發覺。

手臂上傳來尖銳的刺痛,闕競天不閃不躲地由她掐著,她現下所承受的痛楚絕對勝過他千百倍,只要是他能代她承擔,他皆願意概括承受。

她不知該如何說服他別和貪狼國一對一開戰,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倘若他不與祈國、滄浪國攜手合作,她就無法再待在他身邊,她的幸福將化為泡影!她不願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呵疼憐愛,不願再也無法被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擁抱,不願再也無法賴在他懷中恣意撒嬌,不願她的世界再也沒有他!她不要死!也不要他死!她想要和他快快樂樂地過著幸福的生活!她不能再沈浸于眼前的快樂了,她要用盡方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他的命運,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她不要因任務無法達成而死,不要他屈辱地死在貪狼國軍隊的手中,不要其他人死無全屍,不要小兒淪為奴隸!她一定要改變!

「絲綺,本王在你身邊,就在你身邊,你很清楚是不?有本王在,不會有事的。貪狼國的人傷害不了你,也傷害不了本王,所有人都會平安無事,你要相信本王。」闕競天明了她的恐懼所在,心憐地吻著她冰涼的唇,輕貼著她的耳畔低語。

江絲綺呼吸困難,面色慘澹,神色淒然痛苦地對他搖首。

「你們全都退下,沒本王的吩咐,暫且別進來。」闕競天專注的目光未曾自她白皙的臉龐上移開,沈著聲屏退身後眾人。

「是。」眾人听從他的命令,全部安靜退下。

「大王,下官就在門外候著,若有需要,您盡避揚聲即可。」老御醫離開前如是說道。

闕競天沒有回頭,僅是輕輕應了聲,待所有人都退下後,他坐上床榻將江絲綺擁在懷中,執起她那冰涼的小手移至唇邊,印下輕若蝶翼的一吻,開始低聲吟唱歌謠,使她放松心情,不再全身緊繃得猶如拉開的弓。

倚在闕競天懷中,有他的歌聲相伴,江絲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只是這幸福建築在薄冰之上,隨時都會破碎,使她墜入萬丈深淵。不爭氣的淚水潸然落下,伴著困難的呼吸,教她難受喘鳴。在她最難受之時,他的歌聲牽引著她放松,使呼吸道的肌肉不再收縮痙攣,他為她拭去額際的冷汗,讓她慢慢的放松,緩和呼吸,保持順暢。

「貪狼國想要侵略我國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本王整軍的目的在于保衛黎民百姓,並非本王生性嗜血好戰。本王之所以不讓你知道,是因為曉得你對貪狼國的恐懼,不想你知道之後擔憂害怕,才會什麼都沒說。」直到她不再感到痛苦,歌謠才止歇,他輕道出隱瞞她的原因。

「……我知道。」江絲綺休息了好一會兒後,終于找到力氣說話。他的用意她何嘗不知,只是她太過擔心天使的警告會成真,那後果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別哭,可知看見你流淚,會使本王心如刀割?」他伸出拇指接住她的晶燦淚珠,移至唇邊,飲下她的憂慮與驚懼。

「你知道我對貪狼國一直心存懼意,只要一想到你要和殘暴不仁的貪狼國軍隊正面交鋒,恐懼就會像頭猛獸般啃蝕我的心,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其他人……」止不住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紛落。

「傻瓜,你該相信本王的能力。你不會失去本王,不會失去其他人。」他的唇接住了她的淚,低喃。

「我知道你無法信任獸王與厲王,所以不願和他們合作,但倘若他們是真心誠意要和你合作呢?畢竟貪狼國不僅對我們造成威脅,對祈國、滄浪國亦然,不是嗎?」她試著說服他改變初衷。

「或許貪狼國也是祈國與滄浪國的威脅,他們有可能和本王協議一同對付貪狼國,但待順利鏟除貪狼國後,亦有可能旋即將刀劍轉向我國,他們極可能會變成最大的後患,本王不能不顧慮到這一層。」與其和豺狼虎豹攜手合作,闕競天更相信自己。

「有雪葵和甜甜在一旁幫著,我想獸王和厲王不會撕毀協議的。」她相信她的好姊妹。

「那也得她們兩個真的對獸王和厲王別具意義,獸王及厲王才有可能不撕毀協議。」闕競天沒見過她口中的雪葵和甜甜,不認為獸王和厲王會為了女人放棄趁火打劫。

「雪葵和甜甜都很好,我相信獸王和厲王都是以真心對待她們的,否則怎麼會娶她們呢?」

「本王並非說她們不夠好,真要說不夠好的人,恐怕是獸王和厲王。」他對她眨眨眼,要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曾嫌棄過她的好姊妹,真正讓他嫌棄的是她們背後的男人。

「我知道。」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她根本就動搖不了闕競逃讜獸王和厲王的厭惡與不信任感,她該如何是好?

「你別再胡思亂想了,一切都會沒事的。」闕競天親吻了下她的額,要她放寬心。

「嗯。」她淡淡一笑,答應他。

「為何本王覺得你的笑容中摻雜了太多愁緒,你還在為貪狼國的事感到憂慮嗎?」闕競天不喜歡見她不開心,他要她每逃詡快樂地綻放笑顏。

「不是,我只是又開始想念雪葵和甜甜了。」她將心頭的憂傷輕描淡寫成對好姊妹的思念。

「她們兩人一個在祈國,一個在滄浪國,加上身分特殊,要讓你們見面,不是件容易的事。」闕競天蹙眉說道,她們或許能夠再像上回一樣,突然間被金光包圍,消失、見面,但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擔心她這一消失,恐怕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是以他寧可她們的會面是依正常方式進行,盡避有執行上的困難,至少他可以確信她不會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知道你的難處,只是……我真的好想她們……」江絲綺將臉埋在他的胸膛,無助的淚水一滴滴沁入他心扉。不曉得雪葵和甜甜成功說服獸王和厲王了沒?她好擔心她們倆也和她一樣踫上難題。

「給本王一點時間,本王會想出讓你們見面的方法來的。」她的淚滴痛了他的心,教他想要想盡辦法讓她快樂。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她哽咽輕喃。

「既然相信本王,那你就放寬心好好休息,別被一些瑣事所困擾。」他以命令的口吻命令她。

「是,大王。」他霸道的命令,得到她嬌柔的回應。她心下清楚,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她根本就沒辦法真正放寬心。

「別再犯病,別再讓本王為你牽腸掛肚了。」他一字一吻,親吻她仍顯蒼白的唇瓣。

「好。」她柔若無骨地臣服在他懷中。

闕競天懷抱著她,見她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呼吸不再急促,身體不再冰涼,心想她已安然無恙,這才稍稍放心。

事情並不如闕競天預期的順利,到了夜里,江絲綺再度哮癥復發,他的歌聲好不容易使她情緒安穩下來沒多久,她又再次復發,且一次比一次還要嚴重、痛苦,急促的呼吸伴隨著咳聲,脆弱的生命彷佛隨時都會消逝。江絲綺的一再發病,使闕競天心力交瘁,在「東陽宮」當差的內侍、宮女們亦忙得人仰馬翻,老御醫暫且留宿偏殿,來回于「東陽宮」,隨時照料江絲綺。如此折騰數日,不僅江絲綺消瘦憔悴,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闕競天下巴亦布滿無心整理的青髭,整個人肝腸寸斷、心神俱裂。

當再多精心熬出的名貴湯藥也無法緩和江絲綺的夜間發病時,老御醫最後長嘆了一聲,對闕競天搖頭,沈痛地宣布假如江絲綺的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他也無力回天了,希望闕競天能先做好隨時可能失去她的心理準備。

老御醫所說的話一字字皆宛若巨石般,一次又一次地猛力撞擊闕競天的心口。心碎成片片,鮮血如傷心的淚水汩汩流出,劇痛朝他襲擊而來。闕競天知道,他必須當機立斷,立即作出決定,否則他將永遠失去她……

星子隱匿,黯淡的月夜,掬月江邊江水滔滔。幽暗中,由驍王親自領軍,風國精銳兵將盡出,齊上數十艘戰船,浩浩蕩蕩、氣勢磅礡,無聲無息地渡過掬月江,來到祈國岸邊,驍猛將士們整齊劃一地下戰船,小跑步來到主船下,羅列整齊,悄然無聲,等候驍王下船。主船的船板放下,恭候驍王的將領們看著偉岸高大的驍王柔情萬千地懷抱著輕若羽毛,身著湖水藍繡衫,披上雪白狐裘的江絲綺跨步下船,陳堅與小辦、小藍則隨侍在後。江絲綺嬌顏慘澹,將臉埋在闕競天堅實的胸壑,整個人處于半昏睡狀態,並未抬眼看向眾人。

所有人昂首看向傲然不屈的驍王,等候他做進一步的指示。今日近晚他們接獲驍王欲渡江前往祈國的指令後,每個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完畢,而停泊在掬月江邊的戰船亦因驍王先前下達過備戰指令,因此戰船上的飲用水、糧草、戰馬早就備齊,是以才能在驍王一聲令下時,便讓隨行的老御醫、內侍、宮女及所有將士馬上

登船,直駛渡江直抵祈國。

驍王下了船,為免獸王誤以為他興兵攻打,因此指派使者先行將他親手書寫的書函送到祈國皇宮所在地──燕京,呈交給獸王,說明他之所以率軍出現在祈國,是特來祝賀獸王封江雪葵為後,並無其他意圖。使者接下書函後,立即快馬加鞭地趕赴獸王位于燕京的皇宮。

風國軍隊渡江上岸驚動了祈國駐守于江邊的軍隊,祈國軍隊見風國大軍來勢洶洶,暗忖風國大軍打算長驅直入,因此馬上點燃烽火。黑夜中,烽火台一座接一座迅速點燃,橙紅火光熊熊向上竄燃,使幽暗的夜充滿緊迫、肅殺的氣氛。

闕競天懷抱著江絲綺,看著不遠處在黑夜中燃燒的烽火台,始終緊皺的眉鋒不曾撫平過。若非為了絲綺,且得知有專治哮癥的草藥僅產于祈國,除了佔領的原因以外,他根本就不可能會踏上祈國領地。

「絲綺,咱們已經到了祈國。」闕競天親吻了下她冰涼的唇瓣,以雪白狐裘將她緊緊裹住,以免她吹到夜風,引發哮癥。

「……我們到了?」江絲綺幽幽轉醒,睡眼迷蒙地望著被火炬點燃的黑夜,腦海中只記得今日闕競天說要帶她來見雪葵,然後,他們就乘戰船出發了。

「對,我們很快就會抵達燕京,見到你的好姊妹。」闕競天向她承諾,絕對會讓她見到教她思念的好友。

「我好開心……」想到可以再和好友見面,她漾出虛弱的笑容。

一名皇家侍衛自主戰船上駕出一輛雕有風國皇家家徽的馬車,闕競天輕柔地抱著江絲綺坐上,平穩快速地前去燕京。在皇家馬車之後的另一輛馬車上,坐著老御醫、陳堅與小辦、小藍。皇家馬車的四周則有一整隊皇家侍衛負責保護驍王與江絲綺的安全,在皇家侍衛外圍更有驍勇猛捷的兵將,所有人將驍王與江絲綺保護得滴水不漏,預防祈國的軍隊突然發動攻擊。

祈國軍隊見風國將士個個佩帶精銳兵器又寅夜來訪,每人皆嚴陣以待。先前驍王已派出宣稱帶有驍王親筆書信、必須親手交給獸王的使者,他們開了城門,放對方通行,再加派一隊人馬跟隨該名使者一同前往位于燕京的皇宮,如今見驍王領著精銳部隊有進城的打算,他們不敢掉以輕心,深怕驍王會突然揮軍進攻。

闕競天不願紆尊降貴地與祈國的邊關守將對話,讓皇家侍衛隊長代他發言,說明此行是為祝賀獸王封後,攜來貴重賀禮,別無他意。他安坐在皇家馬車中,讓江絲綺臥躺在他腿上,好好休息。

祈國守城將士看見皇家護衛展示以羊脂白玉雕成的箱中確實裝有各式通體白透、精美的上等羊脂白玉,且每一件皆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說明了驍王的確是帶賀禮來的,于情于禮,他們沒有理由不放行。但,放他們進城又恐怕會增添變數,守城將士在無可奈何之下,決定依循先前的做法,即是親率大隊人馬跟在風國軍隊後,隨行監視。

祈國城門一開,風國大軍、皇家侍衛及驍王座車堂而皇之進入祈國境內,祈國軍隊一路隨行,每通過一座城,就有更多的祈國軍隊隨行監視,但這些動作皆未使風國大軍與皇家侍衛驚慌失措,他們鎮定如常,彷佛嚴密看守他們的祈國軍隊不過是一群未佩帶兵器的尋常百姓。

在燕京的獸王自驍王派出的使者那兒收到了驍王親筆書寫的信函,里頭大意說明,驍王听聞獸王封後,特地攜禮祝賀雲雲,寫了一堆恭賀話語,做為拜訪理由。另外在給獸王的信函中又夾帶一封信,是給江雪葵的,信上簡潔說明,江絲綺犯病後,極為思念雪葵,渴望與她見上一面,希望她能與江絲綺見面。驍王寫給江雪葵的信函字字真切,掩不去對江絲綺的寵愛憐惜。

看完信後的江雪葵心急如焚,請求獸王讓驍王一行人順利進城,然後她急忙將絲綺發病的事告訴與厲王未請自來參與封後大典的甜甜,兩姊妹引頸企盼驍王與絲綺能快些到來。

當驍王領軍急如星火地抵達燕京的消息傳來,厚實的城門緩緩開啟,上千把火炬點亮黑夜,兩軍對峙的緊張與肅殺氣氛相互交織,使在場所有人心情不安且沈重。

驍王柔情萬千地抱著江絲綺下馬車,與深夜被打擾、怒火未消的獸王四目相接,兩名旗鼓相當的男人相互估量彼此,目光再接觸到另一高大的男子,由他身上的服飾認出此人為厲王,而後,當闕競天冷凝的視線接觸到站在獸王身邊的江雪葵時,立即換成痛苦與懇求。

「請你救救她!」懷中嬌弱的人兒是他的生命與靈魂,倘若失去她,他將形同行屍走肉,不再完整。這一輩子他不曾求過任何人,要他開口求人,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千百倍。但為了絲綺,他放下自尊、放下驕傲,不顧一切地前來向江雪葵求援,因為他已無法可想。

「絲綺!你還好嗎?」江雪葵見到絲綺嬌容慘澹,虛弱地被驍王抱在懷中,不禁悲從中來。

「絲綺,你哪里不舒服?」江甜甜見到絲綺,心疼地驚呼,沖向前。

「我們終于又見面了。」江絲綺淚光閃閃,情緒激動難平。

「可憐的絲綺……」江甜甜感同身受,難過地說道。

「你又犯氣喘了是嗎?別緊張,不會有事的。」江雪葵柔聲安撫著。

「別怕,我們會一直陪著你。」江甜甜緊握著絲綺的手。

「來,深呼吸,慢慢放輕松,不怕喔!」江雪葵握住她的手,露出溫暖的笑容,對一旁的宮女道︰「快將貴客帶入別館,還有,快請太醫院的最高御醫,動作快!」

「是。」

爆女們抬來軟轎要讓江絲綺乘坐,闕競天見狀,將懷中的人兒擁得更緊,不肯放手。

「長途跋涉下,絲綺一定累壞了,我們先把她送入別館休息,並立刻煎煮湯劑給她喝。她是我最好的姊妹,我一定會盡力救她的,請相信我。」江雪葵見狀,柔聲勸著。

「不!本王要親自抱她進去。」闕競天目光灼灼,堅定地搖頭,拒絕江雪葵的好意。他不肯放手、不敢放手,怕他這一放,絲綺會在他無法掌握的情況下,被黑白無常悄悄偷走。

「我知道了。」江雪葵清楚看見他眼底赤果果的、對絲綺的款款深情,便不再堅持,由他小心翼翼地將絲綺抱至別館。

「請往這邊走。」宮女立刻開道,領著貴客往前進。

江絲綺仰望著上方教她痴痴戀戀的男人,當他毅然決然帶她來祈國時,已說明了在他心中,她是那個對他別具意義的女人,他對她的愛已以行動表示,言語不再重要。她的心為此感到溫暖踏實,心口不再似遭巨石壓住般沈窒,因為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的心始終緊密相連著。

三個無話不談,親若姊妹的女人與三個互視為敵人,恨不得鏟除對方的男人共處一室。一邊的氣氛激動熱絡不已,另一邊的氣氛則是冰凍凝結,不小心進到富麗堂皇偏殿的人,肯定會驚異于這詭異的氛圍。

驍王一行人是自給自足的賓客,在江雪葵命宮人備上豐盛的菜肴為他們一行人洗塵時,立即遭到驍王婉拒。他對獸王沒有好感,只想及早治好絲綺的哮癥,然後馬上離開。況且廚子、食材早一路同行,壓根兒沒有食用祈國食物的必要。

驍王的拒絕讓心下惴惴不安的獸王松了口氣,他委實擔心驍王與江絲綺兩人的胃會如同厲王和江甜甜一樣,大到足夠容納下一整頭牛。倘若要一齊接待四名食量驚人的客人,他的皇宮遲早會被他們吃垮。

被迫共處一室的三個男人相敬如「冰」,互不看對方,能不交談就盡量不交談,將視線牢牢鎖定在他們的女人身上。

「絲綺,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驍王是不是又欺負你了?」江雪葵沒忘上回她們姊妹三人在鸚鵡洲見面時,絲綺語帶抱怨,說闕競天是個討厭鬼一事。

「你放膽說,有我們在,我們會馬上替你討回公道。」江甜甜豪邁地拍著胸脯保證,只要絲綺說一句遭闕競天欺負,她們肯定讓闕競天走不出祈國皇宮!

江雪葵與江甜甜說話的音量完全沒有放輕、放低,刻意要闕競天知道,她們一點都不好惹,他最好照子放亮點!

「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情緒不穩,才又犯病。」已讓祈國最高御醫和風國御醫聯合診治,喝下僅產于祈國境內、專治哮喘的草藥湯劑後,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心口舒緩不少的江絲綺坐在江雪葵特地命宮女為她備上的臥榻,為闕競天說好話,免得好姊妹誤會他的為人。

三國君王都在,這是勸服他和獸王、厲王攜手合作的最後機會,她得好好把握,不然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你怎麼會突然情緒不穩,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江雪葵認定事出有因。

「是啊!絲綺,你何時這麼含蓄來著?被欺負就大聲說啊!況且向來都是你欺負人比較多,你怎能讓人欺負去?這一點都不像你。」江甜甜語帶責備,要她提起精神。

闕競天蹙眉听著江雪葵和江甜甜所說的話,敢情在這兩個女人眼里,他已成了專門欺負弱女子的無恥之徒?

「我才不是含蓄,就像甜甜說的,向來只有我欺負別人的分,哪有別人欺負我的分?你說,我可能受盡他的欺負而默不吭聲嗎?」江絲綺鼓起雙頰替她的男人澄清污名,為了心愛的男人,她的精神為之一振,都快回籠完畢了。

江雪葵與江甜甜被她突然生氣勃勃的模樣嚇了一跳,美眸骨碌碌地盯著扞衛闕競天的江絲綺。

當江絲綺奮勇宣示時,獸王與厲王同情地看了俊美的驍王一眼,偷偷在腦海中幻想他飽受嬌柔的江絲綺欺凌,被她踩在腳丫子底下的情景,除了同情還是同情。

闕競天嘆了口氣,經江絲綺的大聲宣告,他若大聲否認,恐怕只會讓獸王和厲王認為他是欲蓋彌彰,愈否認只會愈讓人認定那是事實,所以他選擇啞巴吃黃連。

發現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江絲綺害羞地乾乾笑了兩聲,再見闕競天一臉無奈,她充滿歉意地對他眨眼撒嬌,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

「我只是為貪狼國的事感到煩躁。」江絲綺怏怏不快地說道。

江絲綺一提到貪狼國三個字,就像是平地響起一聲雷,震得江雪葵與江甜甜臉色發白,她們擁有相同的恐懼,憂心天使的警告將會成真。

「貪狼國將士雖然殘暴好斗,但是我風國的戰士亦非等閑之輩,貪狼女王若以為她的大軍能夠如入無人之境,殺盡我風國將士,那是她太自以為是。」闕競天冷哼一聲,要江絲綺別再擔心貪狼國。

「听驍王言下之意,是說我祈國將士就抵抗不了貪狼國將士?」獸王怒目瞪向驍王。

「我滄浪國將士也不是泛泛之輩,驍王不會認為,只有你風國的戰士可以抵擋貪狼國大軍入境吧?」厲王不快地睨著驍王。

「你們的軍隊濟不濟事,各自心里有數。」闕競天這話說得可挑釁了。

「那麼我們來打一仗,驍王就會知道,我祈國將士有多驍勇善戰!」面對驍王的挑釁,獸王提議乾脆兩國先打一仗,立見分曉。

「本王也不介意,讓驍王見識我國將士馳騁沙場,有多栗悍。」厲王亦不介意和驍王打一仗。

「好,那麼我們就在戰場上見真章。」面對獸王與厲王皆要出兵與風國戰士在沙場上比高下,闕競天眉頭都不皺一下,接下他們的挑戰,反正他們誰也不喜歡誰,這一仗遲早都會開打,不過是早跟晚罷了。

三個男人身上各自輻射出濃濃的敵意,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肯退讓。

「等一下!貪狼國還沒打過來,怎麼你們就要先開打了?」江雪葵的頭好疼。

「大王!你們先自己打起來,豈不是讓貪狼國坐享漁翁之利?」江絲綺埋怨地瞪了闕競天一眼,他來到獸王的地盤上,該和人家和平共處,怎麼隨意挑釁,惹得人家不想打他都難?連她听了,都會忍不住想咬他呢!

「咦?為什麼突然要開打?你們剛剛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江甜甜不解地看著火氣都很大的三個男人。

三個同樣心高氣傲的男人互睨了對方一眼,又各自沒好氣地別開臉,他們可不認為剛才有和對方進行愉快的談話。

三個女人機靈地互使了個眼色,挨到自己男人身邊去,柔聲細語地安撫他們心頭的火氣,免得他們真的老大不爽,先和對方打得頭破血流。

江絲綺沒有步下臥榻,她可憐兮兮地瞅著闕競天。盡避和好姊妹見面,使她精神恢復不少,但臉色仍是蒼白無血色,教闕競天望了心生憐惜。他嘆了口氣,來到她身畔。

「我們是客人,大王您故意挑釁惹火人家實在不好,這樣子不僅會嚇到我,也會嚇壞雪葵和甜甜的。」她軟軟地抱著他的腰桿抱怨。

闕競天不在乎自己的言行是否會嚇到江雪葵與江甜甜,但他在乎絲綺,不願嚇壞她。他再次嘆了口氣,撫著她的長發,承諾會盡量不與獸王及厲王起沖突。

而另一頭的江雪葵和江甜甜正極力安撫獸王和厲王的怒火,好不容易才使三個男人的怒火平息下來,但他們三人不是板著一張臉,就是視對方不存在,連敷衍說句「已和好」的舉動都懶得做,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不管是祈國、滄浪國或是風國的將士,當然都不會不如貪狼國的將士,只是貪狼國人詭計多端、暴虐無道。上一回他們為了奪取你的性命,使計擄走我,還傷害許多人,讓我實在不敢對他們掉以輕心。」江絲綺凝望著闕競天說道,話中顧及祈國與滄浪國的顏面,以免再起紛爭。

「什麼?!絲綺!你曾被擄走?」江雪葵听聞她被擄走,驚訝地追問。

「貪狼國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使出這種卑鄙手段!」江甜甜氣忿難平,為絲綺大抱不平。

「大王救了我,所以我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你們別為我擔心。」江絲綺笑著要好姊妹別為她操心。

「太好了,所以我說,合作絕對是必要的。」江甜甜強調。

「我從不懷疑大王您有擊敗貪狼國的能耐,但若是能以最短的時間、最少的傷亡,來杜絕貪狼國的野心,大王您何不做出對風國百姓最有利的選擇呢?」江絲綺續道,說明合作的好處。

闕競天沈默地望著江絲綺,說到底她就是不放棄說服他和祈國、滄浪國共同擊退貪狼國。事實上,他見到厲王出現在祈國時,原先的堅持已有所動搖,不管獸王與厲王是否已達成聯軍協議,那兩人一定有了些許的默契存在,與其當他們如豺狼虎豹般地防著,不妨加入。況且,只要確保獸王與厲王不撕毀協議,他的確可以暫時忍受和他們合作。

「如果三國不能合作,我們三個就會……」江雪葵加入說服,獸王與厲王已有了初步協議,目前就差驍王點頭同意了。

三個女生互看一眼,深知那後果是她們不願承受,也無法承受的,她們早已將芳心遺落在心愛的男人身上,豈願眼前的幸福像火花一樣,于下一瞬間便消失?

「就會如何?」闕競天追問,他未曾听絲綺提過若無法促成三國合作,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我們會死掉。」江絲綺心情無比沈重地回道。

「你為何從沒告訴過本王此事?」闕競天霍然將江絲綺推離懷中,暴跳如雷,大聲地咆哮責問。

厲王為這一句「死掉」再度怒火沖天,對江甜甜大發雷霆。

早已知情的獸王則擁著江雪葵,看著眼前這兩個被怒焰佔據理智的男人。

闕競天的惱怒、心疼以及自責,一一寫在俊逸的臉龐上。

「我不知該怎麼說……」他猛然飆上的怒焰,使江絲綺瑟縮了下肩頭。

「直接說就是!為何會不知道?」闕競天為她的隱瞞大發脾氣,假如今天不是江雪葵先點了出來,假如他始終堅持不肯和獸王、厲王合作,她真願意與他天人永隔嗎?光想到這,他都快氣瘋了!

「你曉得,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凡是遇到問題,除了尋求雪葵和甜甜的幫助外,我所能依靠的就是我自己,所以這一回我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努力說服你。」在孤兒院長大的經歷讓她學會凡事靠自己,絕不向人乞憐,是以她才會從沒想過要以她「若無法在六個月內達成天使交代的任務,即會死去」一事,來威脅他妥協。

江絲綺的話使闕競天心痛如絞,她的成長經歷是他無法改變的,她會選擇隱瞞,他真的無法怪她,可他還是生氣,氣她,更氣自己。為何他無法讓她坦白相告?為何他無法讓她了解他才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你認為本王對你的感情不夠深厚嗎?」闕競天的雙眸盛滿痛楚。

「當然不是。你對我的感情,我一直了然于心。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江絲綺想了想,明了自己錯在何處,真摯地向他道歉。倘若今天換成是他隱瞞她,她也絕對會感覺受到傷害,會勃然大怒的。

「本王會與獸王、厲王簽署協議,共同出兵貪狼國。」闕競天握著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緩緩說道,見她要開口,他伸出食指輕點住她的朱唇,要她听他將話說完。「這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本王。你知道,倘若失去你,本王所剩下的將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你是本王的靈魂,本王不能沒有你。」

闕競天頭腦清明,明白什麼事是他要做,且必須做的。他不能再為了維系他的自尊與傲慢而放棄與祈國、滄浪國同盟,三國齊心協力確實可以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能更迅速鏟除貪狼國的野心,減少國內將士的傷亡,何況還能保住絲綺的命,該做何種選擇,對他而言再明顯不過了。

闕競天的話使江絲綺大受感動,眼眶泛紅,嘴角揚起欣喜、羞怯的笑容。

「我愛你,闕競天。」心中的大石因他的一席話而瞬間放下,緊窒的心倏地感到坦然舒暢、豁然開朗,貪狼國一事不再像陰影般,隨時壓在她的心口上了。

闕競天得意地揚唇一笑,並未開口說愛。這里有太多閑雜人等,不適合與她互訴情衷,況且他對她的感情,她再清楚不過,不需要他再開口言明。闕競天與她眉目傳情後,轉身面對也已處理好紛爭的獸王及厲王,與他們詳談簽署協議,聯合出兵貪狼國一事。

三個好姊妹眼見她們真的在六個月內順利達成天使所交代的任務,讓三個固執、霸道的男人放下成見,共同抵抗強敵,免除一場腥風血雨,不禁開心地緊握著對方的小手。

已有共同目標的三個男人盡避相看兩厭,但為了心愛的女人,為了國家社稷,唯有撇下對彼此的不滿,共同簽署出兵協議。

三個好姊妹屏氣凝神地看著他們三人共同簽署協議,心中大石落下的三人揚起會心的一笑。

三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各自莫測高深,心思各異地簽完協議。

「啊!終于簽署完畢,你們為接下來愉快的合作握個手吧!」江甜甜興奮地提議。

江絲綺怪異地看了興奮異常的江甜甜一眼,她不認為這三個男人會有想握對方手的慾望,他們看起來比較想和對方大打一架。

江雪葵亦覺得江甜甜的提議太過為難他們三個人了。

「握手呀!不然接下來怎麼快樂的合作,你們說是嗎?」江甜甜敲邊鼓,鼓吹他們,轉頭問著好姊妹的意見。

「心無芥蒂的合作,的確很重要。」江絲綺輕咳了咳,避開闕競天的眼瞳說道。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江雪葵看著腳上的繡花鞋,像是突然對上頭的花樣產生極大的興趣。

三個男人看著對方,若不握手,就顯得他們氣度太過狹小。他們是一國之君,自然得有泱泱大度,不管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這個手非握不可。

獸王抬起手,眉間緊鎖,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蒼蠅。

厲王抬起手,嘴巴緊抿,慷慨就義。

驍王抬起手,面色凝重,期望這一刻自己什麼都沒听見。

三雙結實有力的大掌迫于無奈,如蜻蜓點水般,迅速交握了下,隨即放開,彷佛模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充滿厭惡感。

獸王右手粗率地在衣袍上使勁擦拭,恨不得將已受到玷污的右手剁掉。

厲王瞪著他的右手,感覺他的右手不再屬于他,而是屬于別人。

驍王強忍下命人拿盆清水讓他清洗右手的沖動,神色木然,將右手置于身後,盡量不去想。

在三人交握又放開之後,突然間,一團光芒憑空出現,金燦光輝中還有片片粉色花瓣飄落。

獸王火速抄起江雪葵,將她帶離可疑光芒所能踫觸到的範圍。

厲王用力拉過江甜甜,將她護衛在身後。

驍王警戒的攬住江絲綺,將她擁在懷中。

那陣金光,他們可是再熟悉不過,全都知道金光之中,就是那個將她們送來這里的天使。

悅耳的音樂當啷響起,光芒中央的天使開口。

「恭喜你們,終于達成我所交付的任務!」花瓣飄啊飄,樂聲鏗鈴 啷,天使好不得意。

闕競天戒備地瞪著光圈,努力守護懷中的人兒。天使若想搶人,除非踏過他的屍體!

「你們已擁有全新的生命,可以回到你們的世界了。」天使快樂地宣布,預期她們會高興得歡聲雷動、落淚感謝,結果卻不是牠所預期的。

「不!我不回去!」江甜甜大聲反對。

「我也不要!」江雪葵也不願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們要留下來!」江絲綺明了姊妹們的心思,這里是她們的家,有她們心愛的男人,她們已在這里落地生根,她才不要離開闕競天。

金光耀眼,天使輕笑著,彷佛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帶著笑意的語音飄出,伴隨著更多的花瓣,以及喜氣洋洋的音樂。

「你們確定嗎?」

「確定!」三人異口同聲。

「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再更改。」天使提醒。

這是最後的機會,但是她們都為了心愛的男人而選擇留下。

「我們都不走。」她們說。

「那麼,我就依從你們的願望,讓你們留下。」天使說道,金光緩緩往上升起,最後融入了上方的石壁,穿透,而後消失,只留下更多的芬芳花瓣,以及一句道別。「再見了,我祝福你們。」

「太好了!闕競天!我可以永遠留在你身邊了!」江絲綺開心地歡呼,勾下闕競天的頸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那你得努力把身子養好才行。」同樣喜悅的闕競天低醇著聲道。她的精神已好上許多,他期許已放下心中重擔的她,夜里不會再因驚懼而氣喘發作。

「好!」江絲綺笑盈盈,爽快地答應他的要求。

兩人四目相接,含情脈脈,闕競天低吼一聲,再也顧不得這里並非僅有他們兩人,低頭狂猛地封住她的唇瓣。

位于祈國燕京的偏殿里,充滿歡樂氣氛,三對有情人正你儂我儂,誰也沒閑功夫搭理誰,他們唯一想做的,即是好好珍愛身邊的人……

凱旋

九個月後

燦爛金光灑落在皇宮各個角落,宮中飼養錦鯉的「華瑄池」充滿少女甜美的嬌笑聲。江絲綺挽起衣袖,撩起裙擺,和小辦、小藍彎腰清理「華瑄池」底的污泥。這是在宮中閑著沒事到處亂竄的她,見到「華瑄池」底積滿污泥,特地向長宮女美玉自動請領的差事。

她是驍王的女人,宮中人盡皆知,長宮女豈敢讓她清理「華瑄池」?但她態度堅決,堅持不肯在「東陽宮」當吃飽睡、睡飽吃的小豬仔,非要美玉答應不可,美玉拗不過她,唯有答應,再派小辦和小藍看護她。

「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鋇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江絲綺邊清理池底污泥,邊哼唱自己所編的歌曲。

自驍王領兵連同盟軍出征貪狼國後,留在白玉城皇宮的江絲綺便陸續接到盟軍勢如破竹、打得貪狼國大軍潰不成軍的消息。闕競天親手書寫的書信也會交由信差傳回白玉城來到她手中,字里行間未曾傾訴對她的思念,只管寫風、寫月、寫花、寫草,寫一路所見的貪狼國景致,信上會附上一朵花或一片葉、一根草,與她分享他的所見所聞。對他脾性了解甚深的江絲綺明白,他對她的思念全寄托在捎來的花、葉、草與所見所聞當中。她讓信差帶著她的滿腔思念回覆給征戰沙場的闕競天,然後每日揣著他寄來的書信,數著日子,期待他凱旋歸來的那日快點到來。

「嘻,絲綺姊你唱的這曲調很像之前小辦教過我們唱的歌,可是字句怎麼完全不同呢?」小藍曖昧地揚唇嬌笑。

「是啊!絲綺姊,大王怎麼會出現在詞兒里頭了呢?」小辦笑得可樂了。

「他出現又如何?我就愛這麼唱!」江絲綺愛嬌地橫了小辦和小藍各一眼。

「只要絲綺姊喜歡這麼唱,又有什麼不可以?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鋇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小藍故意捉弄她,跟著唱和。

「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鋇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小辦也跟著促狹接唱,霎時間,整座「華瑄池」滿溢載滿相思的歌聲。

「你們兩個好哇,故意捉弄我!別跑!」江絲綺佯怒,張牙舞爪地要抓兩個小丫頭。

小辦和小藍格格嬌笑,拚命逃開,江絲綺則在後頭追趕。

「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鋇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小辦和小藍齊聲快樂合唱。

「咦?」跑得雙頰酡紅的江絲綺突然停住腳步,定眼一看,竟見闕競天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另一端,立即驚喜地大叫一聲。

「怎麼了?」小辦和小藍不明就里,不懂她為何會突然大叫?

凱旋歸來的闕競天回到宮中的頭一件事,即是前來尋找教他思之欲狂的江絲綺,他像陣風般,不顧「華瑄池」的髒污,飆到她身前,皺眉看見她滿身污泥,尚來不及大發脾氣,已讓狂喜的江絲綺一把擁住。

「你回來了!終于回來了!」江絲綺顧不得雙手有多髒,直接抱住他,讓一路策馬狂奔的闕競天變得更髒。

「是的,本王為你平安歸來了。」所有的責備因她的熱情擁抱而吞咽下,他想念她的體溫、香味已久,哪舍得將時間浪費在責備她上?他將她攔腰抱起,逗出她一連串快樂的嬌笑聲。

小辦和小藍識趣地背過身去,佯裝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听見。

「我想你想得快瘋了!」江絲綺不害臊地捧著他的臉訴說情思,順道將手上的污泥抹上他俊逸的臉龐。

「本王亦然。」他以鼻尖努了努她的鼻尖,再次逗惹出一連串的嬌笑聲。

「大王您全身髒兮兮呢!」江絲綺笑盈盈地望著他被她弄髒的臉龐,為自己終于實現願望將污泥抹到他臉上而得意洋洋。

「你不也是。」闕競天才不在乎有多少爛泥抹在他臉上,闊別九個月,他的唇饑渴地掠奪她的紅唇,恣意纏綿後,嗓音低沈濃濁,黑眸變得更加深邃誘人。他已經整整九個月不曾品嚐過她的雪肌玉膚,渴望她渴望得全身都快著了火。

「陪本王到「春澤軒」去沐浴?」他低啞著聲在她耳畔提出誘人的邀請,恨不得馬上剝除身上礙眼的衣袍。

「好。」江絲綺嬌媚地瞅著他,她極為思念他強而有力的擁抱,想念他灼熱的體溫想念得緊呢!

闕競天抱著她走出「華瑄池」,饑渴熱烈地吻她,疾步邁向「春澤軒」。兩人一路濃情密意,準備在「春澤軒」中好好彌補分離九個月的無盡相思……

為慶祝驍王及其他將士平安歸來,今夜宮中將設宴慶祝款待有功將士,當然,前提是──驍王得在黑夜降臨時,以強大的意志力離開溫柔鄉啊!

暖風吹啊吹,揚起漫漫情潮,飄散到風國皇宮的各個角落……

全書完

◆一、滄浪國厲王與甜甜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842《傾國》典心◎著。

◆二、祈國獸王與雪葵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844《傾國》唐浣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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