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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拾兒 第十章

作者︰沈亞

這里就是北夷了。

傳說中的沙漠之城,傳說中美麗絕倫的樓蘭之國。

從城牆上放眼望去,綠洲之外就是一片片黃沙,每當夜風吹起,風沙會如淒如訴地低吟著,唱著流傳了千古的風之歌。

這座小城並不大,比金陵的一個小鎮大不了多少,不過卻熱鬧非凡。

北夷人多半逐水草而居,他們的戰士平時就在沙漠中放羊牧牛,只有極少數的人住在一個又一個的綠洲之中,而北夷的皇都正是沙漠中最大的綠洲。

這城牆據說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早在金陵建國之前千百年,北夷人就已經居住在這片土地上。

北夷的女子穿得十分艷麗華貴,而男子真的就如同戰王所說的,都是雄壯威武不可一世的。他們豪勇難當,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爽快利落的民族。

如果金狂三來到這里,一定會很喜歡吧?這里隨時都有人喝酒劃拳、隨時都有人豪邁地大笑。

不遠處傳來女子輕快的歌聲,不久又從另一方傳來男人歌唱著應和。

一切都顯得那麼熱鬧、那麼幸福!

從城牆上往城里看,到處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紅色炮仗,皇宮前的大廣場已經聚集了無數的人們,他們大聲地唱著歌,不斷地鼓噪著。

今天是他們的大好日子!

今天他們敬愛的戰王即將娶妻,而在戰王娶妻之後就成為一國之君。

「戰王」原來竟不是江湖名稱,而是北夷人的儲君。

「小王爺!小王爺!」頭纏著藍布巾的少年急急忙忙地跑上了城樓。「小王爺!」

拾兒嘆口氣︰「我說了不要叫我小王爺。」

「那叫什麼啊?小鮑子?小鮑子好了!」少年俊美漂亮的臉笑了開來,一雙大眼因為笑意而彎成可愛的月亮。

「小鮑子,時辰就快到啦!族母讓我來叫小鮑子回去!」

「回去做什麼?」拾兒懶洋洋地趴在城牆上遙望著遠方沙漠,她正想著要如何離開這里。

自從戰王押著她回到北夷之後,她日日夜夜都在盤算著如何「逃離」這片沙漠中的天堂。雖然這里很美、很好,但只要想到得天天看著戰王與綠萼卿卿我我,她就覺得這里完全是個地獄。

「小鮑子!我王就要成親啦!族母說我王成親之後你就是下一任的戰王候選人,所有的候選人都要在新人面前比武過招的啊!」

「你回去告訴族母說我沒興趣。」

少年瞪大了眼楮。「那是全族勇士最大的榮耀!」

問題就在「她」可不是什麼勇士啊!

當戰王?做什麼?當土匪好了!

他暗自想著,就到沙漠中當個風馳電掣的土匪,那日子應該很逍遙自在吧?只要不見到戰王跟綠萼就好了。

少年耙耙頭皮,奇怪地望著他。他們這位小王爺脾氣可真是奇怪,老是這麼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人也特別的瘦小,真不明白戰王怎麼會帶這麼個瘦弱的人回來?

不過他不去也是好的,北夷勇士比武過招經常都是很暴力的,萬一真的打傷了這位弱不禁風的小鮑子,那可就不好了。

少年想了想,終于聳聳肩︰「那好吧!我回去回族母的話。不過你要記得喔,月亮升到天空正中央時一定要回來喝酒,到時候會非常熱鬧的!大家都會慶賀新國王誕生,你要是不去慶賀的話族母會不高興的。」

「我知道了。」

少年又蹦蹦跳跳地離去,留下拾兒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城牆上楞楞地望著天空中的明月∣

等月亮升上半空中的時候,就是戰王與綠萼成親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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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王,何事不喜?今天是您的大好日子,您該高興才對!」

周圍的人替他打點著新婚服飾,他們的喜氣寫在臉上。已經有好多年族人都沒這麼開心過了!

但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小王爺呢?有人看到他嗎?」

「小王爺下午的時候就去城樓了,好像還沒回來。」

「他一個人去城樓做什麼?太陽那麼大!」

周圍的人依然聳聳肩。

戰王忍住想拋下一切沖出去找拾兒的,那沖動是如此的強烈!為了忍耐,他幾乎得咬緊牙關。

他跟拾兒已經幾天沒見了?打從回到北夷之後,已經不是他在躲著拾兒,而是拾兒時時刻刻躲避著他。

沒想到那種感覺會這麼可怕、這麼難熬!

此時此刻,他多希望能再見拾兒一次、再听他說些傻話、再看到他的笑容∣

外面的人群已經開始唱歌了,他們唱的是北夷成親時的傳統情歌,他們會一直唱下去,直到新郎與新娘喝完交杯酒,進了洞房為止。

以前覺得這些歌很熱情、很動人,可是現在听起來卻只覺得煩躁、厭惡∣,

「時辰到!」

他們簇擁著他來到皇宮正前方的廣場上,舉目四望,遠處的城牆邊兒上好像真的有一抹黯然孤單的影子∣他的心好痛!痛到要以為自己也許會倒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的新娘子就站在眼前,一身鮮紅美麗的衣裳,可是他卻看不見。

他的眼里只有遠處城牆上,那一抹孤單絕望的灰影

「小娃兒,-為何不高興?今日是-大哥大喜之日,-理應替他慶賀才對啊!」北夷族母來到拾兒身邊,只見他一人遠離人群,正埋頭喝悶酒。

到處都有人在唱著歌,他們開心得不得了!唱歌跳舞劃拳比武樣樣都來,這不是一個人成親的儀式,這是整座城的慶典。

「族娘我唉!」拾兒舌頭打了幾個結,繞了一圈,終于沮喪地垂下肩,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長吁短嘆所為何來?」除下族母裝扮的她多了幾分女子嫻熟溫柔模樣,但身上那與生俱來的豪爽之氣卻是絲毫不減。

怎麼可以有人這麼好看、這麼出色呢?

拾兒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她了,從沒見過如此英姿逼人的女子!那模樣神情,彷佛從逃邙降的天神一般自有威儀。嘿!比起金陵皇宮里那個老太後,北夷族母真是象樣得多。

「我不喜歡他娶妻尤其不喜歡他娶綠萼他干嘛娶她?!」拾兒嘟囔著,斷斷續續,每說一句就喝一杯酒。

「我兒即將即位,而國主必須有妻子,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族母睨著眼前的小阿,輕輕笑問︰「-為什麼不喜歡綠萼?」

「就不喜歡!沒旁的理由。」

「那-喜歡他娶誰?」

「呃誰都不喜歡。」

「真夠直爽,那-自己為何不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

「告訴他「-」不喜歡他娶妻啊。」

拾兒居然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成。」

「為何不成?」

「因為我沒理由嘛。」

「怎麼會沒理由?-不喜歡他娶旁人為妻,那自然就是-想自己成為他的妻了,這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

拾兒楞楞地舉著杯子望著她,她怎麼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啊?

又仔細的想了想,拾兒還是搖搖頭。「還是不成。」

「又不成?」

「嗯啊」

「-倒是說個理由給娘听听。」

「因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麼?」

拾兒指指自己,突然傻笑起來。「他不知道我是女的」

「」

「他真的不知道啊。」

族母眼神陰暗起來。「-說的不是我兒子吧?」

「是,就是。」

「不可能!我兒子怎會如此草包!」

「這跟草不草包沒什麼關系吧?」

「草包才會瞎了眼,連眼前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族母翻翻白眼。「難怪他說-是他「兄弟」,本王還以為以為」

「-不可以說他是草包,」拾兒搖搖手指。「我听了不高興。」

「他是我兒子。」

拾兒想了想,又點點頭。「好吧,-是世上唯二可以說他是草包的人。」

「」族母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愛憐地揉揉拾兒的發。「傻孩子,-現在去還來得及。」

「來得及干什麼?」拾兒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眼前杯盤狼藉。

「來得及阻止他們洞房。」

「洞房是什麼?」

「洞房就是就是兩個相愛的人躺在一起,就是擁抱著-最心愛的人好好睡一場。」

拾兒理解地點點頭,醉眼迷蒙地望著她,傻笑著伸手模她的臉。「娘,-真好看那-有跟那位公子洞房嗎?」

北夷族母凝視著眼前的孩子,眼光泛著一股深情的溫柔。當年也是這麼個俊俏少年來到她眼前,對著她笑,很溫柔很溫柔地對她說話。

「有。我們北夷女人從來不放過自己心愛的男人。」她溫柔地撫著拾兒的發。*乖孩子,-如今也是北夷女人了。」

「喔。」拾兒-著頭,淚水撲簌簌掉下來。

「怎麼了?-還不去?」

「我怕他不要我綠萼那麼美」

「他不會不要-的,他看著-的眼神跟看綠萼的眼神很不一樣。」

「那萬一他還是不要呢?」

「他不要-,-可以強迫他要-呀。」

「我可以嗎?」

族母點點頭。「有何不可?」

想了一會,拾兒跳起來了,飛也似地沖了出去,然後又喘吁吁地狂奔回來︰「在哪?」

北夷族母已經笑出了眼淚,她手指指著內院的方向。「那邊。」

「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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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夷的婚禮習俗大致上與金陵並無太大差異,新娘子依然要蓋著頭蓋,坐在床邊等待著新郎;他們也用一對紅燭、桌上也有兩杯合巹酒。

燭影搖曳之下,新娘子綠萼靜靜坐在床畔,含羞帶怯地等待著良人。-

她等這一天,等了許多年。

打從入北夷皇宮以來,她就一直等待著這個日子,她確信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合適當戰王的妻子。

他是如此的雄壯威武,而她是如此的嬌美可人!

他們是天生的一對,是天賜良緣,想到往後所擁有的幸福日子,綠萼的唇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美好的弧度。

而他,桌前的戰王,卻渾然不覺身後人那焦急等待的心,他只是凝視著燭火,手中的酒杯從沒停下∣他真該在外面好好的大醉一場才對!但在宴席之間對著拾兒,又會令他覺得心痛,那種心痛啊痛得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他後侮了!他應該對自己誠實的,歷史上有斷袖之癖的皇帝何其多,多他戰王一個又何妨?

他後悔了,他早該坦白自己的感情,又何至于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終于,等待多年的綠萼已經不耐煩再等待了,北夷的女人應該要主動,應該要像國母那樣勇于爭取自己想要的!

她起身走到戰王身邊,紅頭蓋依然掩著她的臉,她清柔地撫著戰王的手臂,今日穿著戰袍的他顯得多麼英武出眾啊。

「我王。夜深了」

「-先睡吧。」戰王粗嘎著聲音說道。

綠萼抿住一絲不悅,抿住了心底的惶恐。「我王,今日是你我的大好日子∣」

戰王一聲不吭地繼續喝著酒,他拒絕回頭、不願回頭∣他不要洞房花燭!他寧願在外面喝酒、寧願在外面與小弟舉杯邀月。想起了拾兒的笑臉,他的心又是一陣陣疼痛的抽搐!

「王!」

「大哥!」驀地,深夜里傳來拾兒慌張的呼叫!

戰王立刻起身,飛奔到門前打開了門,那神情難以形容。「小弟!」

听到戰王的呼喊,一直有如無頭蒼蠅般的拾兒狂奔而來,筆直沖到他面前。

「怎麼了?你怎麼喘成這樣?」

「路拾兒!」戰王身後的綠萼再也忍不住了!她扯下紅頭蓋,含著淚水怒吼︰「你破壞得還不夠?連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也不放過嗎?」

拾兒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竟然還記得要回答,竟然還是笑嘻嘻地答道︰「對啊!」

「你!」綠萼怒極!床畔掛著兩把龍鳳配劍,她想也不想,便抽劍往拾兒身上砍去!

「唉啊!」

戰王沒想到綠萼真的會拔劍砍人,根本來不及攔阻。幸好拾兒夠機靈,刷地閃開了長劍來勢,但他終究是醉了,只避開了要害,卻沒避過長劍寒芒閃閃的劍尖,頓時手臂上血流如注。

「-瘋了!」戰王怒吼一聲,啪地打掉了長劍。

「你還護著他!」綠萼氣得渾身發抖,氣得咬牙切齒。「他他是惡魔!是魔鬼!自從你遇見了他,整個人都不對了!你們都是男人,還能怎麼樣?還想怎麼樣?」

「我跟我大哥想怎麼樣、能怎麼樣是我們的事!用不著-管!」拾兒握住手臂,微-起眼喊道︰「-出去!」

這下,連戰王都傻了。

這可是新房。

「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他竟然叫我出去!我是你的妻子!」

「已經不是了。」霎時,他覺得輕松了,微笑地扶著拾兒在桌邊坐下。「從-拿劍砍我兄弟那一刻開始,-就已不是我的妻子。」

「你!我們拜過天地,也已經進了洞房,你想反侮?!」

「唉,隨-怎麼說吧。」戰王搖搖頭,雖然對她感到一絲絲虧欠,卻有更多的歡欣喜悅。「這輩子就當是我欠-,無論-想要什麼,本王都會全力以赴,但唯有婚姻一事請恕本王無能為力,我不能娶。」

綠萼顫抖著唇,淚水如斷線珍珠一般滾滾而下。「我們我們已經成親了」

「-走吧。」

望著他堅定的眼,綠萼終于死心了,她掩面而泣,倉皇地逃離了那間原本該屬于她的新房。

「疼不疼?」

「不疼。」拾兒笑嘻嘻地。

「唉真拿你沒辦法,你醉成這樣還來找大哥有什麼事?」

「已經辦好啦。」

「已經辦好了?」

「嗯,我不許你娶她。」拾兒認真地嘟起小嘴說道。

「好,我不娶她,那我該娶誰?」

「娶我好了。」

「」

拾兒起身站在他面前。與戰王相較,她再怎麼努力都只能頭頂稍稍踫著他的下巴,他是如此的偉岸!

抬起頭,她的手環住他的頸項,努力地踮高腳尖,然後是戰王有力的擁抱使她得逞,她吻住了他,小巧的舌尖挑逗著,如同他對她所做的一樣。

「你的傷」

「比不上這里痛。」握住他的手,引導他輕柔地踫觸著她的心。

戰王耐不住地喘息,所有的防御瞬問崩潰!

他的頭埋在她細致的頸項之間,那粗豪的呼吸聲帶著濃厚的!

拾兒月兌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雪白如玉的肩,她引著他的手來到背後∣那層層的白布。

戰王近乎無知覺地、粗魯地扯著那布,這是什麼衣服?怎麼層層迭迭如此之多?-

一層一層的白布卸了下來,拾兒終于舒出一口氣,擁著他擁著他擁著他,將身體貼近他胸前,感受到他的溫暖,感受到他結實的擁抱,光滑的肌膚熨燙著她,這感覺如此美妙!

戰王粗糙的大手撫上她小巧而形狀美好的雙峰,那堅挺柔女敕的珍珠抵著他掌心,他錯愕得倒抽了一口氣!

「這」

拾兒迷蒙著雙眼,眼底寫著憂慮不安。「你不喜歡?」

「天哪。」

「你真的不喜歡?」拾兒受傷地扯住了棉被蓋住自己,慌張地瞪大了眼楮。

「我沒想過不,我曾暗地里偷偷的想過許多次,但從沒想到從沒想到」

「不管你怎麼想!」拾兒鼓足了勇氣,驕傲地翻身起來,她優美赤果的身子全然呈現在他眼前!那羞紅的臉、水波蕩漾的目光,那形狀美好的雙峰、不盈一握的縴腰∣

拾兒撲在他身上,迷亂地退去他的戰袍!。

你可以強迫他要你啊!柄母所說的話是她僅存的勇氣!

「拾兒拾兒」

終于,戰王就在這麼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武裝,跟她一般的赤果。

拾兒停下動作,眼里含著淚水,她沮喪地坐在床邊哭了起來。

戰王又好氣又好笑地抬起她的小臉。「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族母沒有說,你又不肯乖乖躺下來跟我睡一場!」

「誰說我不肯?」他滿心的喜悅,那份狂喜,那份完全無法形容的狂喜!

「你真的肯?」拾兒淚痕猶濕地問。「就算我是女孩子?」

「嗯不過睡覺之前可能要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

戰王俯吻住了她的唇,他不想用話來回答,也無暇用話回答,只是輕柔地啃咬著她小巧細致的頸項,含糊地低聲回答︰「讓我教」

這是一場美好得無與倫比的課程∣

他的偉岸雄壯相對于她的嬌美縴細,她修長的雙腿不自覺地盤住他的腰身,她的手擁住了他寬厚結實的背∣

戰王那粗糙的手撫遍她身上每一-嬌美的肌膚,她的蓓蕾櫻紅地盛開在他眼前,令他迷醉!

不知道多少個夜晚,他疼痛得無法入眠,那深刻的、思念,一次又一次折磨著他。

她的天真無邪,她若有似無的勾引,只要吻住她,他就無法停止動作!那無法遏止的,終于在此時全然爆發。

他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他近乎粗暴地擁抱著她,將她白皙嬌女敕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緊緊貼住自己。這不是一場夢∣這是一場無法停止的之旅!

他們交纏著,分享著彼此每一次的呼吸。紅燭搖曳問,大紅紗幔之下,纏綿再纏綿,一次又一次呼喊著彼此的名。

洞房之後,新娘子不是原來的新娘子,而取代了新娘子的新娘子卻又逃跑了。

新房的桌上留著一張字條,上面的字體歪扭得幾乎分辨不出上面究竟寫了些什麼,不過戰王還是看出來了,那四個字隱約是︰神捕魔醫。

這真是見鬼了!

他早該料到以拾兒那亂七八糟的腦袋,總會想出這種亂七八糟的承諾,然後堅毅不拔的加以實行。

戰王每日長吁短嘆,只差沒以淚洗面。

北夷族母不耐煩地問︰「我還以為你們感情很好。」

「我們感情是很好。」

「洞房之夜你嚇跑了她?」

戰王翻起了白眼嘟囔︰「她不要嚇跑我就好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因為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戰王嘆口氣。「她希望我終身為她所用。」

族母意外了!「你是她丈夫,這還不算終身為她所用?」

「我想她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要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成為真正的「神捕魔醫」,讓我臣服在她裙下。」

「你不是已經臣服在她裙下了嗎?」

「她不知道這一點。」

族母揮揮手,痛苦地抱住了腦袋。「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終于,她嘆口氣笑了笑。「不過那孩子有種!本王沒看錯人,她竟然會有野心要你一生一世臣服!神捕魔醫呵呵呵呵!懊個神捕魔醫!懊孩子,真是個好孩子!」

「娘啊」

「那你干嘛不去追她?」

戰王快掉下眼淚了,娘說得可真輕松。「娘兒子已經是一國之君,就這麼拋下家國去追自己的妻子,未免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去吧去吧!」她笑道。

戰王錯愕地望著自己母親。

「拾兒跟我說的時候,我就已經這麼想了,只是這些天一直忘了跟你提起。」

「拾兒說了什麼?」

「他說你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戰王頓時為之語塞。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草包兒子?」族母搖搖頭。「連一個人的性別都分不出來,如何當一國之君?」

「娘,當一國之君不需要很能辨別雌雄吧?」

「狡辯!這表示你歷練不夠。去吧去吧,趁著為娘還有力氣打理,你們年輕人就多去歷練歷練。」

戰王的眼光終于亮了起來。「多謝娘親!」

她微微一笑道︰「這回去除了找回你的愛妻之外,倘若有空,就順便把紫微神宮那幾個老廢物給收拾了。」

「兒子明白。」

「唉!憊在神宮里的那孩子不知給他們幾個老廢物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你替為娘的將他帶回來吧。」

「兒子領命!」

就這樣,戰王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帶著他的驃雲十八騎,重新出發回到了金陵。

他要尋回他那逃家的妻子,然後一起闖蕩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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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藥王谷。轟隆隆!巨大的爆炸聲響撼動了整座藥王谷。鳥群驚惶飛起,整座山谷一陣震動。山谷里的人紛紛跑到爆炸聲響來處,人人臉上無光。嗯︰又搞炸一間丹房了。只見丹房屋頂給炸出了一個大洞!不遠處丹爐的蓋子正在地上呼嚕嚕地打著轉。

踫地一聲,門打開了,丹房內一陣煙霧彌漫,迷蒙中有條人影慢慢走出來,她耙耙頭發,一臉的迷惘之色。

「奇怪怎麼會這麼奇怪?少了什麼?」只見她絮絮叨叨地喃喃自語著,對外面的人們視若無睹,搖頭晃腦地走了。

僕人們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憊好還好!只不過「又」炸掉一間丹房。雖然他們實在很不能理解,以前老主人煉丹從來不會炸掉丹房,以前小主人王藥兒煉丹,也不曾炸掉丹房,怎麼新主人三天兩頭會弄到爆炸勒?

「我忘了放雪蜘蛛嗎好像記得有放嗯到底放了沒?」絮絮叨叨的嘟囔聲去得遠了,僕人們終于無聲地嘆息,任命地搖搖頭離開了。

他們才不要去收拾那丹房,起碼不是現在進去收拾。誰知道這新主子在練什麼?保不準一進去就給毒成瞎子啞巴!他又不會治,那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等所有僕人全走光了,丹房附近全都沒留下人,他們才終于現身。

丹房還在冒著奇異的煙霧,女子嘆口氣搖搖頭走進去。

那男子已經笑得流下眼淚,他站在丹房門口不住地抖動著。

藥兒翻翻白眼嘟囔︰「也沒這麼好笑煉丹嘛,多少會出點兒意外」

「只不過拾兒出意外的機會特別多」

站在屋子中間抬頭往上看,好一片藍天白雲。這次爆炸的威力比較大啊,真是炸出好大一個洞。

藥兒檢視丹爐里的東西,眼楮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這小表!竟然想練神仙散唉!缺東漏西的,怎麼練得成!」

「原來她不是打算煉火藥啊?」風步雲笑得更厲害了。

「唉唉!你還笑她!你那位「武林第一膽大女燕錚」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是是,燕錚又不是我徒弟,教得不好我也無話可說。」風步雲忍著笑說道︰「我只是奇怪,咱們倆何必這麼躲躲藏藏的?要想好好教她,何不現身認真的教上一段時日,想來拾兒天資聰穎,很快就學會了,這麼躲躲藏藏的教,要教到幾時?」

「你煩了?」藥兒斜睨他。

「不煩。」他這次溫柔地笑了,緩步走到她身邊。「挺有趣的日子。」

藥兒微笑,一一檢視丹爐里的東西。「拾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倆不告而別讓她氣得很,現在要是現身教她本事,她一定會說咱們倆推卸責任,神捕藥王全要給他當,而我們去過那神仙快活的日子。她要是這麼一想,一定又會惹出很多事情。」

「-這妹妹心性脾氣與眾不同,而-這姐姐不辭千里,從關外陪她到北夷,又從北夷陪到藥王谷,卻都是神神秘秘的。唉!女人心,真是難懂!」

「是很難懂啊,不然怎麼燕錚也會不遠千里跑來藥王谷找你,可找不著你卻也不離開,干脆留下來教拾兒如何當個捕頭。」藥兒飽含深意一笑。

風步雲自知說不過她,只是含笑擁住她。「可,不管-怎麼怪、打算花多少時間在這里,我都是心甘情願陪著-的。」

「真的?你不急著回飛雲山?」

「有-的地方,就是天上人間,去哪里都一樣。」

听到這話,藥兒的心軟綿綿地流瀉出款款情意,她依偎在他胸前,露出一抹幸福甜美的笑容。

也許這是因為屬于他們兩人的日子太幸福,所以她情願這樣躲躲藏藏地,看著拾兒一點一滴的學,感受著他們兩人之間所欠缺的一點一滴慢慢彌補回來。

這樣已經很幸福了,去什麼地方,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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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兒!-認真一點!」燕錚沒好氣地從樹林子里竄出來。「我留下那麼多線索了,-還是找不著嗎?」

拾兒懶洋洋地笑了,手上拿著燕錚遺留下來的血匕首。「我早就找到了,只是懶得去抓-這「凶手」,這一點也不好玩嘛!」

「這又不是讓-玩的!現在的土匪強盜不知有多凶狠,-要是連證據也找不著,怎麼能抓人?」

「好嘛!那-再在去躲,我等等一定會找到。」

燕錚狐疑地-起眼楮瞪她。「-真的會找來?」

「真的!」拾兒認真地保證。

「我再信-一次,-要是還這麼不用功,我可要離開這里,不陪-辦家家酒!」

「好好好!我一定找!」拾兒認真地舉起手發誓。

燕錚點點頭,飛身竄入叢林中消失了身影。

燕錚一走,拾兒就席地坐了下來,呆呆地瞪著天空發呆。

這真是藥王谷難得的好日子,風和日麗、舒適宜人,藥王谷一年到頭這種日子屈指可數。

這麼好的天氣干嘛搞得那麼累呢?

就坐在樹底下呆呆的望著天空不是也很舒服嗎?

天空的白雲一朵朵飄過,每一朵雲看起來都好像戰王的臉孔︰瞧,正飄過眼前的,像是他的側臉;後面這朵像是他的背影,而剛剛飄過去的那朵則像極了他微笑的模樣∣

拾兒傻傻地笑了,望著那些雲,表情顯得如此溫柔,好像戰王真的就在她眼前對著她微笑一樣。

他現在想不想自己呢?

那一夜之後自己就逃出北夷了,戰王會很生氣很生氣吧?

可他知不知道拾兒好想他?

為了能夠配得上他,她這麼這麼努力想當個藥王、想當個神捕耶!他應該要好感動好感動才對。

他知道這些嗎?

拾兒嘆口氣,依然一臉傻笑地望著天空中飄過的雲朵,想得入神。

然後她想起了戰王跟他說過的故事。

天下四王。

她開始扳著手指頭算,藥王、冥王、戰王還有一個是什麼王?

她怎麼漏掉了另外的那個王?

另外那個是什麼王?在什麼地方?又是如何被皇甫公子收服的?

迷迷糊糊之間,拾兒想著想著,戰王說故事時的神情又浮現在她眼前,她唇角餃著一抹笑,想著遇到戰王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問明白,那「另外一個王」到底是誰?在哪里?

她睡著了,夢里有戰王那寬廣雄渾的背影

那人來到她面前,看著她孩子似的睡顏,溫柔地笑了,蹲子凝視著她,樹葉飄落在她頭發上,她依然打扮得像個俊美少年,脆弱睡顏中帶著一抹神秘甜美的微笑。

他不忍吵醒她,就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想著這段沒有她的日子是如何的煎熬難受,如今看著她,又是如何的幸福滿溢

唉他嘆息了,隨著微風輕撫,那嘆息聲來到拾兒夢中。

因著這嘆息,她笑得更甜,更安穩,更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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