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太阳 第10章
有人大叫着,而且叫的内容不堪入耳。
“@#$%&……都是你们阻止我进去救炽旸,他的伤才会这么严重!”
有人开口辩解,但是气势很微弱。
“欸,暖暖姊,比这个还惊险的场面我们都经历过,我们以为老大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啊,而且我们如果那时贸然跑进去,打断老大的专注力,那不是更危险吗?”
“危险个屁!我从来就不信这些什么鬼不鬼、神不神的东西!眼见为凭,你们现在就驱魔给我看啊!”
“暖暖姊,就算有魔,也都被你吼跑了……”
“还耍嘴皮子!要是炽旸有什么差错,你们每个人都给我陪葬!”
显然的,曾恋暖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连这种话都骂得出口。
叶炽旸幽幽转醒时,但听见曾恋暖与叶闇月正在说话,正确来说是曾恋暖在发飙,而叶闇月难得的只是在受不了时反驳两句,杨惟妮跟林妍馨在一旁跟上回他曾经见过的那名警察说话,床边则坐着正含笑望着他的白昀易。
他眨眨眼,看向白昀易,想说些什么可是才稍微一动,他全身就像被什么打过一样疼痛,他的眉皱得更紧,因此牵动脑后的伤,更让他难以忍受。
白昀易抚着他的头,示意他别动,又示意他安静地看着曾恋暖。
叶炽旸收到他的讯息,因而在不扰动其它人的情况下凝视着她。
曾恋暖正在气头上,没发现叶炽旸已经醒了,她像头失控的暴龙,直朝叶闇月大吼大叫,什么难听话都骂尽了,还夹杂着不知是什么国家的语言,虽然叶闇月听不懂,但是能从她的语气判断绝不是什么“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你呢?”之类的话。
此时,她正逼着叶闇月实地把“魔”驱给她看,让叶炽旸啼笑皆非。
“哎呦,暖暖姊你饶了我吧!这种东西本来就存乎一心的,又不像科学那样有公式、算式还有结果。而且你也看见了,哪个柔弱的女孩子可以那么容易单手就把老大这个成年的男人举起来?一定是有不知名的力量趋使啊!”
“那又怎样?我现在气的是你们竟然以为炽旸伤成那样可以自己处理那些状况,自己处理个头啦!要不是我坚持用炸药把那扇打不开的鬼门炸开,炽旸早就死在那个女人手上了!”
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曾恋暖的手便不停地颤抖。
叶炽旸整晚没有回家,她询问叶闇月跟林妍馨,但是他们都说没有见到他,后来,他们找到叶炽旸的车子——幸好还没有被偷开走——发现附近有血迹与凌乱的脚印,她察觉事情不对劲,马上报警,并且动用关系请来一队人马帮他们寻找叶炽旸的下落。
最后,他们在路旁的监视录像带认出袭击叶炽旸的人竟是傅文馨。
大队人马立即来到傅文馨的住处,曾恋暖心急如焚,早就想用暴力破坏那扇不知为什么就是打不开的门,即使门锁已经解开了,门还是有如盘石般动也动不了,然后,叶闇月好像感应到什么,便要他们静观其变。
警察里有人认识叶氏兄弟,也有人知道林妍馨,因此知道他们的特别之处,都愿意按兵不动,只有曾恋暖一直执意在破坏那道门进入傅文馨的住处。
幸好她坚持,不然叶炽旸大概已经送了命。
“所以,你到国外负笈取经八年,开个门竟然要用炸药?”有道熟悉无比的声音轻轻地问。
盛怒中的曾恋暖没发现跟她对话的人已经换了,直觉的回道:“对!老师说过,真的找不开就来硬的!”她边说边转过头,“炸药算什么,我连……吓!”
她的舌头瞬间打结,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她眼眸含泪,呜咽一声,像偶像剧里那些总是将妆化得美美的女主角,哭时还能不让妆花掉般,泪随着身子的移动甩出美丽的弧形,冲到病床旁,再柔情万千地唤出一声:“炽旸——”
她的叫唤是如此的真诚且充满爱意,但叶炽旸却轻轻地皱起眉头,“这是哪出?”
“什么哪出?”曾恋暖维持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碎裂,但在见着叶炽旸明了的眼神后,她一整心情,翘起小指以被子的一角擦擦眼角看不见的眼泪,“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昏迷了三天呢!医生都快宣告你脑死了,呜呜呜……”
方才还生龙活虎地骂着人的曾恋暖一下子成为偶像剧中的女主角,这样的角色转换着实让叶炽旸之外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廖兼协,他从没想过她除了是个开锁高手之外,还是“北岛麻亚”,那个漫画中拥有千张面具的千面女郎。
“头好痛……”叶炽旸眉头纠结,痛苦的模样让曾恋暖立即担忧的上前。
她疼惜地抚着他苍白的脸庞,“去叫医生来。”
叶闇月得令,立即冲去护理站找人。
“我睡了三天?”叶炽旸问这话时是看着白昀易的。
白昀易笑着点点头。
“三天,你把月整得很惨呵!”叶炽旸好笑的望着曾恋暖,也看向凑过来的林妍馨与杨惟妮。
“哪有!我忙着担心你,怎么可能整人!”曾恋暖眨眨眼,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她低下头擦去泪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老大,你觉得怎么样?”林妍馨问道。
叶炽旸深吸口气,“头很痛,很饿。”
“我、我去帮你买点吃的东西。”曾恋暖自告奋勇地离去。
叶炽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之后看向白昀易。
白昀易向林妍馨与杨惟妮示意,两人点点头,跟在曾恋暖身后离去。
“想问什么?”白昀易微笑问道。
提到傅文馨,叶闇月难得地沉默不语。
叶炽旸见状,看了眼白昀易。
白昀易也没有说话,只是朝坐在沙发那儿,从叶炽旸醒来后便开始整理资料的廖兼协点了下头。
廖兼协起身来到病床旁,“叶先生,你好,我姓廖,暖暖他们都叫我奸险。这个案子……嗯,可大可小。”
“傅小姐的情况呢?”叶炽旸问道。
“她也在医院里,精神科。”廖兼协轻描淡写的说:“你知道的,恶灵附身这种事虽然玄,可是办案需要证据,而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我们请医生评估过,只能先让她住进隔离病房。”
“所以你所谓可大可小的意思是?”
“伤害罪或是谋杀罪。”廖兼协点到为止。“暖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警方严办,不过,这一切都要看你。”
叶炽旸没有立刻回答,“我得考虑一下。”
“最好忙告诉我们。”廖兼协示意他会帮忙,但所能帮的忙也不多。
叶炽旸表示他明白。
“等你状况再好一些,我会请人来做笔录。”
“谢谢。”
“别客气,暖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在瑞典很受她照顾的。”廖兼协笑道,虽然那种照顾很严苛。“要不是她,我也不太可能修业完成,她真的是个很棒的人。”
叶炽旸嘴角微扬,“还是谢谢。”
廖兼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他看向一旁的叶闇月与白昀易,两人均同情的看着他,更让他发觉自己刚刚失言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呃,我如果说错了什么话,我道歉,可是请你千万别跟暖暖说,不然这学期请她来授课就没望了。”
“授课?”
“有她这样的高手,光是听两小时的课就等于我教那些笨蛋两个月了。”廖兼协接下来将曾恋暖在国外创造的种种事迹当故事说了一次。“……要不是她受了伤,真不知道她何时才会回台湾……”
“廖奸险!”曾恋暖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打断他的话。
“啊,暖暖,你回来啦!”
曾恋暖瞪视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瞪穿两个洞。
“我、我想起来我还有课,先走了!有空再聊!”廖兼协火速整理好资料,飞也似的离开病房。
叶炽旸面无表情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曾恋暖,然后对白昀易与叶闇月说:“我想单独跟她谈谈。”
两人都无异议地带着各自的女友离开。
“怎么了?”才刚跟着曾恋暖和林妍馨走进来的杨惟妮小声的问男友。
“出去再说。”叶闇月拉着她快步走出病房。
曾恋暖心虚地把食物放在病床旁的桌上,“我买了清粥小菜,有特别请老板娘煮稀一点,还有鱼汤,另外还有面包、蛋糕……”
“我吃得了那么多吗?”叶炽旸打断她的话。
“吃不完我会帮忙呀,不怕。”曾恋暖将粥打开,倒入碗内,“放凉点再吃。”
他看着难得如此贤惠的她,合了合眼,“我实在很不想在刚醒的时候跟你谈事情。”
“啊,那就别谈呀!”她轻快地道。
“但不谈的话,你很快又会混过去。”叶炽旸示意她帮他把床头抬高。
曾恋暖不禁在心里大骂廖兼协多话。
“所以?”叶炽旸直视着她,要她给他一个解释。
曾恋暖嘟起嘴,为难的看着他。见他十分有耐心的等着,不消多时,她败下阵来,只好叹口气道:“不管奸险说了什么,我想都是真的,如果他没有太过夸大其词的话。”
“那受伤是怎么回事?”叶炽旸才不想管曾恋暖这八年在国外发展得多好,他想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那是我放年假之前的事。我被同事从机场拖去,要我帮忙开锁,好像是某个执法单位想查哪个富豪的犯罪事项,因此私下请我们帮忙。我完成任务后正要离开,那个委托我们的……叫他官方人士好了,那个官方人士窝里反,原本他是想得到富豪收藏的画作,并不是真的想调查富豪的犯罪行为……总之我中了一枪,博格……我在瑞典的同事也中了一枪,我们两个比较幸运没死,其它的同事没有我们那么好运,我的年假也在这场意外里泡汤了。”
“我以为北欧的人都比较平和。”叶炽旸扬起眉,下了这样的结论。
“是平和一点没错,但人还是人,只是犯罪机率低了一点而已。”曾恋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我躺了几个月,最后决定辞职回来台湾。”
“嗯。”叶炽旸轻应了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你回来后为什么找我?”
曾恋暖顿时脸红得像苹果,“因为我爱你啊,所以我回来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
“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曾恋暖低着头不看他。
“哎,头好痛,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不然很容易脑出血……”叶炽旸皱着眉头,一脸痛苦。
“你没事吧?我去叫医生来!”曾恋暖急切地抬起头,模模他的头和脸,显得不知所措。
她才要起身去叫医生,叶炽旸便唤住她。
“暖暖,你为什么回来?”
曾恋暖瘪着嘴,祈求地望着他,还在掀与不掀底牌之中挣扎。
“唉,我想我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听到你的真心话了……我明白的……我尊重你的意愿。”叶炽旸合上眼,病虚的模样揪痛了曾恋暖的心。
“你故意的。”她只好投降。
他将左手心朝上,对她微笑,于是她嘟着嘴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与他相握。
“这次受伤,让我想了很多事,我的人生一直朝着那个目标走,我也很高兴能够完成梦想。能拥有今天的成就,我牺牲了很多,但是我心里明白,即使我再努力,达到多高的成就,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回到国小五年级那个时候,救回我妈妈。”
叶炽旸听到这里,用力握了下她的手。
“受伤让我停下追求更高成就的脚步,也让我看清了心里最深处还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炽旸。”
叶炽旸的表情变了,“都八年了……八年了吗?”八年才让她看清这个事实?
“所以我才回来看你……想知道我们有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叶炽旸微敛眼眸,没有说话。
“我很怕经过了八年,也许你已经结婚,有了小阿,或是已经有稳定交往的女友了……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宁可相信你还在等我。”曾恋暖卸下了伪装的面具,握住他的手,“八年前,我很爱你,也不杨过没有你的生活,可是,如果我不去圆这个梦,我会一辈子遗憾,就再也不是我自己了。”
叶炽旸苦笑着问道:“如果你没有受伤,我想你真的不会回台湾吧?”
曾恋暖抿着唇轻点了下头。
“这么说,我在你的心目中不是最重要的?”
她顿了下,似乎考虑着要怎么说才不会伤害他。
“我要听实话。”实话伤人,但他也不愿意躲在美丽的谎言里。
“嗯……嗯……”曾恋暖进退维谷地嗯嗯哼哼了一阵后才道:“对呀,你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可是没有你,我会很不好过。”
叶炽旸失笑,“什么啊,我是鸡肋吗?”
“没有那么惨啦,可是你若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曾恋暖咬着下唇,皱着鼻子坦承。
其实叶炽旸一直知道的,在曾恋暖的心目中,他永远排不上第一名,但是换个角度想,虽然不是她心目中的第一名,却是她唯一的男人,这样不也是极好?
“我都等了八年了……”叶炽旸终是软化,“实在没力气再等八年。”
卑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彼此都明白,他还是会继续等下去,等到断情绝爱,等到齿危发秃。
“我想,应该也不会再有另一个八年让你等了……因为我回来啦!”曾恋暖羞涩地笑了笑,“欸,别这么正经嘛,我都快哭了。”
“难得有机会这么正经,你还像全身长虫一样不自在啊?”叶炽旸叹息。
“人家会害羞,对着你讲不出话,就不能看见你的各种反应跟表情啦!那多可惜!”她撒娇道。
他微笑着拉拉她,她轻叹口气,倾身吻上他的唇,辗转悱恻,情意切切。一吻暂歇,她的额头抵着他的,在彼此的眼神深处看见自己的身影。
就是这样,没有肩负世界和平的重责大任,也没有普天同庆的荣光加持,就只是他和她。
“我爱你呦!”曾恋暖红着双颊,玩笑似的用指尖搔过他的脸颊。“我先说了喔!”
叶炽旸轻轻吻了下她嘟起的红唇,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我也是。”
她不满意地睨他一眼,替他盖好被子,“好吧,你受伤,我要体谅你。”
他给了她一个灿若太阳的笑容。
曾恋暖脸上的红霞蔓延至耳朵与颈项,拿过半凉的粥,舀了一匙凑近他嘴边,“吃吃看,如果会想吐就先别吃了。”
叶炽旸颔首,让她喂他吃粥。
“对了,我很穷喔,你要养我喔。”曾恋暖有如妻子一般地交代。
叶炽旸瞥她一眼,漫应一声,“嗯。”
“还有啊,我要搬到你房间去住喔。”
“嗯。”这是自然的,他们没道理再分房。
“还有一件事……”
“嗯?”
“保险箱里的东西……”
“嗯。”他想,廖兼协口中形容得有如神之手的曾恋暖,肯定已经把保险箱里的东西看光了吧。
“虽然我知道你很爱我,可是我打开的时候还是吓到了,你怎么把我的黑白毕业照放在最上面,带用我从瑞典带回来送你的相框装着,那看起来很像遗照耶……”曾恋暖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暖暖。”
“嗯?”
见他无奈地看着她,她鼓起腮帮子,不依地停口,随即,她靠着他的肩,道:“幸好你没事。”
“嗯。”叶炽旸听出她还有后话,因此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答应我,以后不为你自己保重,也要为我保重,我不想再看见全身是血的你了。”她哽声要求道。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继续当驱魔人。”
“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没有人比我理明白实现梦想的重要了。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所以我只求你要保护好自己,平安的回来见我。即使我还是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玩,我也看不见什么魔啊表的,可是,你一定要以自己为重,知道吗?”
“我会的。”
“那说你爱我。”
叶炽旸瞪着她,半晌后忽然道:“欸,我头好痛喔……好想吐……是不是粥有问题……”
“喂,叶炽旸,你有没有担当,是不是男人啊?一句‘我爱你’老要我三催四请,很过分耶!”曾恋暖气恼的骂着,可是手却轻柔地抚过他包扎的伤处,替他将床调平。
他干脆闭上眼装睡,彻底逃避。
她骂归骂,倒也不敢在他重伤初醒时太过刺激他,因此只好任他逃走。
但是等他伤好了,嗯哼,不把他搞疯,她就不叫曾恋暖。
“我爱你。”他倾身亲吻他的耳朵,诉说着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