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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你 第十章

作者:季可蔷

他找不到她!

白沙湾出游的隔天,她便正式递出辞呈,他没拦她,给她一个礼拜时间办交接,她却在两天之内便整理好了一切,潇洒离开。

起初,他很生气。

气她的自以为是,气她胆敢看穿他的内心,又挑衅地说出口,他觉得狼狈,尊严受损。

但当她真正离开后,他看不见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声音,经过她办公桌时,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忽然感到寂寞。

一种无边无际、深沉可怕的寂寞,足以令任何坚强的人堕落。

他怕那样的寂寞。

才不过几天,他便发狂地想找回她。

是骄傲逼他强忍,他不愿认输,从小到大,除了对一向管教他严苛的父亲,他从没对任何人低头过。

她当然不能是例外。

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绝世优秀人才,失去她,大不了再招聘一个新助理。

但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助理,她对他的意义也绝对不只是工作伙伴。

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所以也很痛苦、很痛苦。

她喜欢他,那他呢?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严琛迷惘了。近日他不断思索这个问题,一次次打开手机,看萤幕上清恬平静的睡颜。

周韦彤的睡颜。

是那天从东京飞回台北的机上,他趁着她迷糊昏睡时偷偷拍下的,她因为还病着,脸色苍白,颊畔又染上些许不正常的嫣红,戴着一副不合宜的眼镜,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漂亮。

但对他而言,却是可爱的、值得玩味的,每当闲暇,他总会习惯性地盯着这张照片发呆,盯着盯着,偶尔会心猿意马。

如果在公司,他会马上叫她进私人办公室,尽情“欺负”她一番,如果在家里,他便会传简讯或打电话烦她,故意交代她琐碎公事。

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可以肯定。

笑的时候,会为他阴暗的世界照进阳光,哭的时候,会狠狠拧痛他的心。

对他而言,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自从灿心去世后,谁也不能叩开他紧闭的心扉,甚至连灿心,也无法如她那般牵引出他自然率真的笑容。

苞她在一起,他偶尔会觉得自己的心智年龄仿佛倒退了,成了个长不大的孩子,爱笑爱嬉闹,以逗弄她为乐。

而在灿心面前,他从来不会是个孩子……应该说,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个霸道自我的大男人,从很年轻的时候,他便要求自己担起男人的责任。

可现在,他学会了淘气。

是她教他的。

与你相遇,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

她说,遇见他是幸福,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找到自己,但就因为她找到了自己,她永远不可能也不甘心成为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

她以为他把她当灿心的替身。

真傻!她怎会以为他将她当成灿心?他很清楚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灿心给他的,是伤痛,是怨恨,她却教他开朗,给他快乐……

傻的人是他吧?怎会蠢到放她走?严琛暗恼。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撑下去,以为自己不需要她,不需要任何人,但他终究错了。

每多与她分别一天,便多思念她一分,到如今才恍然大悟,他不能失去她——

但他找不到她。她换了手机号码,她妈妈说她出门旅行了,暂时不会回家。

败显然,她是故意要与他断了联系。

懊怎么做好?

其实你只是不知道怎么从过去走出来,你一直囚在那里!

沉痛的嗓音一再在他脑海回响。

也许,是该勇敢面对过去的时候了——

***

“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在深夜的酒吧等待严琛的,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弟弟,严飞。

一见到他,严飞立即从角落的沙发区起身,朝他挥手。他面无表情,胸口却在看见严飞微跛的右腿时,痛楚地揪紧。

已经好几年了,阿飞的腿还是无法完全恢复从前的健步如飞。

“接到你的电话,我好高兴,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络我。”严飞招呼他坐下,神情掩不住欣喜,举起威士忌酒瓶,为他斟了一杯。

“我是来清算过去的。”他矜持地声明。

严飞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是说,淡淡一笑。“你还恨我吗?”

严琛不吭声。

他怎么可能恨自己的亲弟弟?只是曾经破碎的亲情,不知该如何修复。

“我知道,是我不对。”严飞主动道歉。“我也不该将灿心的死怪到哥身上——那时候我太激动了,其实是我们对不起你,或许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

是惩罚吗?

“如果是惩罚,也是针对我的吧?”严琛自嘲地撇唇。

严飞讶异地望他,半晌,若有所思地微笑。“那个女人说的没错,你一直对这件事感到愧疚。”

“那个女人?”严琛震动。“你说韦彤吗?”

“嗯,周韦彤。”严飞顿了顿。“她长得很像灿心。”

严琛默然无语。

“她说,其实你想原谅我,是这样吗?哥。”严飞小心翼翼地试探。

严琛端起酒杯,没说原不原谅,却用一个敬酒的姿势表示友善。

“其实当年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实情的,你们两情相悦,我没什么好不成全的。”

“很抱歉,让你在最难堪的情况下知道真相。”严飞歪斜地扯扯嘴角。“我也没想到灿心会那样激怒你,后来又……发生那场车祸。”

气氛顿时沉寂,兄弟俩同时回忆起往日,那段早已云淡风轻,却又仿佛历历在目的过去。

他们都曾在那段日子受伤,也都学会重新站起来,坚强地迈向未来。

良久,严琛首先沙哑地扬嗓。“灿心的个性就是那样,她喜欢雨天,却最讨厌淋雨。”

“她希望全世界都把她捧在手心,真的很自私。”严飞同意他的评论,“可我就爱那样的她。”

“傻子!”严琛失笑。

严飞也笑了,坦然接受兄长的嘲谵,摇摇酒杯。“哥,你爱她吗?”

严琛挑眉。“你说灿心?”经过那件事,他怎么可能还爱她?

“不是,我说周韦彤。”

“韦彤?”

“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严飞意味深长地低语。“我跟她讲整个故事的时候,她一直很难过,眼眶含着泪,是因为你,哥,她为你心痛。”

她为他心痛?

严琛震撼,胸间如万马奔腾,踏着狂野的节奏。

什么样的强烈情感会让一个女人为男人心痛?那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吧?又是什么样的情感,会让他听见她为自己心痛时,感觉当年留下的疮疤,终于愈合了最后一道口?

“她说,那场车祸只是意外,要我跟你都别怪罪自己,她还说,她很想让你快乐,但可惜她不是灿心,恐怕代替不了她。”严飞转述周韦彤的心声,字字句句,敲在严琛心口。

他凝坐不动,品着那似疼非疼的滋味。

严飞仿佛看透他思绪,眼眸含笑。“你最近很快乐,对吧?”

他的确很快乐。严琛握着酒杯,在那一块块于酒海浮沉的碎冰里,看见绚烂多彩的万花筒画面。

都是他与她,属于他们的欢乐回忆。

“我猜你现在正想着她。”严飞突如其来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

“你想她的时候,眼神有爱。”

他的眼神……有爱?严琛惊骇。

有某种声音,在他心海回响,沸腾着血液,震动耳膜,教他全身激颤不止。

这是爱情的声音吗?

“你自己都不晓得吗?”严飞似笑非笑地调侃。“哥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对感情迟钝!”否则又怎会看不出亲弟弟一直暗恋自己的女朋友?

严琛怔忡,弟弟说他眼神有爱,说他感情迟钝,难道是真的?原来他一直沉溺在爱的浪潮里,却不自知?

一念及此,他霍然起身,只觉一颗低落的心,瞬间飞扬。

严飞错愕,以为他要发飙,不料他却是伸出温暖的手。

“以后有空,再出来陪我喝酒吧。”

严飞无语,傻傻地与兄长握手,兄弟俩都在彼此眼中看见感动与悸动。

其实,还计较什么呢?都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严琛微笑,而严飞看着他温煦的微笑,更震惊了。什么时候,这些年来总是待人冷淡的哥哥也懂得给人温暖?

是那个女孩,改变了他吧……

“你今天为什么打电话约我?”

“因为韦彤,她希望我能面对过去。”

丙然是她!

“我得感谢她。”严飞低喃,神情浮掠几许怅然。没想到他们两兄弟因一个女人绝交,又因另一个女人和解。“她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

“嗯,我知道。”严琛颔首,眼神酝酿决心。

***

台东,关山小镇。

这个全台湾人口最少的小镇,却拥有一条长达十二公里的环镇自行车道,以及不输给任何地方的秀丽景致,远跳花束纵谷,山峦起伏,近观阡陌纵横,绿野乎畴,秋冬时节,错落的稻田间,还能见到五彩缤纷的各色花朵,向日葵、大波斯菊,欣欣向荣地绽放笑颜。

惫有用传统水稻及紫稻栽植出的彩绘稻田,听说前阵子有个年轻人,请稻农栽了一男一女相拥的图案,高调地向女友求婚。

当然对方一定点头答应了,如此浪漫的求婚,哪个女人能抵抗?

周韦彤微笑,停下单车,欣赏日落风光,晚霞宛若油彩,一层又一层地在天空涂抹,震撼人心。

自从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后,她养成了在黄昏时骑单车的习惯,每回骑乘,都会有不同的发现,不同的惊喜。

这里,是她高中同学Liz的娘家,Liz爸妈开了一间民宿,正好缺个帮手,于是她便住下了,平日在民宿帮忙,周末的时候教附近的孩子画画。

日午过得平淡,却很顺心,当地人很热情,轮流招待她,教她体验农家生活,民宿的客人也常与她分享各地趣闻。

她学到许多,也成长许多。

最重要的是保持开放的胸怀,当紧闭的心扉打开了,自然可以迎来全世界的美好。

这是她最近深深领悟到的道理。

她过得很快乐,虽然,也很寂寞。

因为她想念严琛,相思的滋味有几分甜,但更多的时候是苦涩。

他过得好吗?是否按时吃饭?笑得多吗?走在路上,看不看得见周遭小小的美丽、听不听得到鸟儿婉转啾鸣?

她想,他会不会也偶尔想起她?

娘亲说,她这是自寻烦恼,在电话里劝她回台北,再与他见一面。

她坚决不肯。“我不想当别的女人的替代品。”

“你又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了?”

“这很明显,不然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你啊!”

她幽幽叹息。“妈,你不懂。”

她承认,他也许是喜欢她,但也是因为她长得像他难以忘怀的旧情人。

“你才是傻瓜呢!”娘亲指责她。“你不是说最近对自己有自信多了吗?怎么还是一样钻牛角尖?”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之前你不是跟我说你那个冷血老板好像变了一个人吗?说他懂得笑了,还会跟你一起玩游戏?”

“是没错,但那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不是你,是谁呢?你就是你,就算跟他前女友长得像,也不是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前女友,只会惹他烦恼难过,你却跟他一起找快乐——你好好想想,彤彤,让他笑口常开的人是你,陪在他身边的也是你,不是那个女人的鬼魂!”

“可是……”

“如果不是你,那男人会懂得笑、懂得快乐吗?你不是说过,你误会你那些高中同学了,不是她们排挤你,是你自己自卑、怕受伤,觉得自己比不上她们的成就,忽视了她们其实也是各有各的难关——你现在对那个男人,不就是在做同样的事吗?你预设他把你当成前女友的替代晶,难道不是在画地自限?你不怕因此错失一段可能的爱情吗?”

她画地自限,错失爱情?

母亲的劝说令她震撼,她一直以为她学会了开启心扉,原来还是胆怯地将爱情关在门外?

是这样吗?

周韦彤想不透,心弦却隐隐触动。

她刻意换掉手机号码,不联络他,也不让他找到自己,是否下意识地逃避面对现实?

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表白换来的只是冷漠以对,在信里道谢,祝他幸福,其实只是假装洒月兑。

她怕得知他的反应,更怕他没有反应,于是选择逃离……

是这样吧?周韦彤苦涩地自嘲。

日落了,天色黯淡,在路灯一盏盏亮成一线时,她踩着单车回民宿,帮忙准备客人的晚餐。

饭后,她陪Liz爸妈泡茶聊天,直到夜深了,她道晚安,回到借住的卧房,洗过澡,站在窗边擦发的时候,听见窗外传来渐浙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她痴痴地望着流过窗扉的雨滴,心房忽然空了,虚无蔓延。

烟雨蒙蒙的夜晚,她总是特别想念他。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短促的铃声,惊醒她落寞的思绪,她拾起手机,是娘亲传来的简讯。

有人托我将这个网址传给你。

简短的一句话,附上一串网址。

她打开搁在梳妆台上的笔记型电脑,连上网路,输入网址,原来是一段上传到YouTube的影音档。

是什么呢?

她好奇地点开影片,画面出现,一开始,是蔡常熙爽朗的笑容。

“嗨,韦彤,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接着,是更令她意想不到的严飞。“没想到我也在吧?其实我们今天等于是来做慈善工作的,帮一个不懂示爱的家伙表白,就是他!”

一道熟悉的身影既预警地闯进画面,她惊怔,顿时断了呼吸—一

“呃,该怎么说好呢?”

突然被推到镜头前的严琛败尴尬,不安地深呼吸、清喉咙,准备动作一连串,嘴里偏偏蹦不出一个字来。

蔡常熙翻白眼。“Boss,你干脆点!像个男人好吗?”

“就是啊。”严飞跟着笑。“这样拖泥带水的,很不像你耶。”

“知道了,你们少罗唆!”严琛拜狠一瞪,把两个碍事的旁观者都瞪离萤幕范围。然后,他扬眸直视镜头,颊畔浮着可疑的窘色。

“周韦彤,你到底躲哪里去了?说声谢谢就可以不见人影吗?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妈不肯告诉我你的下落,委托徵信社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我警告你—一”

某条无影腿踹来,他连忙改口。“我是说,我有话跟你说,你给我听着。”他顿了顿,又是皱眉,又是叹气,仿佛对接下来自己将要做的蠢事感到很难堪,挣扎许久,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稿纸。

“周韦彤,我……喜欢你。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你改变了我,如果不是你,我还是以前那个机器人,每天只晓得工作,到处惹人厌,所有人都恨我,就连我亲弟弟都不敢跟我说话——”

一声诡异的嗤笑。

他眯眼,怒视笑声来源,一片识相的沉寂,他抿抿嘴,不情愿地继续念情书。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整天想跷班,不会在该工作的时候只想着玩。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迷上AirHokey,不会在看电影时发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像个笨蛋,看着人家的睡颜发呆,不会偷拍她的照片,像个变态不时就拿出来看——是你带坏了我,韦彤。”

她带坏他?她失笑,眼眸氤氲着泪雾,他也抬头望向镜头,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的人生有多无趣、多干枯,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乐。”墨幽的眼眸波动着奇异光影。

“我在东京喝醉酒那天,你说我喊着灿心的名字,你以为我还爱着她,其实不是,我是……也不能说恨,那种感觉很复杂,我只是想问她,为什么不把事情了断清楚?为什么要在我跟阿飞之间投下震撼弹,然后就自顾自地离开?我想我是气她,她就那么不负责任地走了,害我们兄弟都那么痛苦。”

他深深叹息。“我承认,一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你长得像灿心,但我从来没将你当成是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我们肉眼看起来可能都差不多,可是彼此却相差了几万光年,你跟灿心,就是给我这种感觉,你们……很不一样。”

她跟薛灿心,不一样。

她笑了,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静静地望着萤幕里的他,而他也仿佛感应到了,与她深情相凝。

“唱歌!唱歌!唱歌!”两个无聊的男人杀风景地起哄。

“知道了啦!”他回头抛给好事份子两枚白眼,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吉他,随意拨弦。“你不要觉得好笑,我也不想这么做,都这两个家伙说什么电影或电视剧里,男主角只要唱情歌对女主角求爱,绝对是无往不利的,不管是天生一副好歌喉,还是五音不全,总之女主角听了,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就飞奔到男主角的怀里……所以他们非逼我唱不可,真麻烦。”

他很无奈似地撇撇嘴,拨弄琴弦,低声哼唱。“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是周杰伦的(七里香),他歌声虽然不怎么好听,吉他倒是弹得很流畅。

她甜蜜地叹息。到底他还有多少她不曾见识过的一面呢?

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

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追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很美的一首歌。

当最后的和弦落下时,她的心已悸动得不能自己。

“怎么样?很难听吧?像杀猪的声音对吧?”严飞淘气地评论。

蔡常熙也笑着加入。“你妈已经答应我们了,如果你再不回来,就天天帮忙传简讯给你,让Boss天天魔音传脑给你听!小心点,我看你八成会因此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什么啊?”严琛不爽两人的调侃。“都给我滚出去!出去!”

懊不容易,他终于净空了闲杂人等,只留自己在画面里。

“你听着,”他严肃地发表宣言。“就算你神经衰弱了,我也会对你的一辈子负责,不是作为你的老板,是作为你的男人。所以,快回到我身边吧!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要找到像我这样优秀的长期饭票可不容易,你最好懂得把握——不对,你一定要把握,不然会后悔——听见没?马上回到我身边!”

“这算什么?是威胁还是命令?唉!扮,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哄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就是啊,Boss,你这样说不定反而吓走她,口气得温柔一点,就像——”

“x的!你们两个是背后灵啊?从哪儿冒出来的?给我滚!”

镜头一阵激烈晃动,画面转黑,结束。

看完影片,周韦彤几乎要疯了,慌得坐不住,在房内来回走动,芳心浮躁地飞扬。

他喜欢她,呼唤她回到他身边——

她好想立刻赶回台北,回到他身边,可惜夜太深,火车停驶,她无法动身,只能困在这离他遥远的小镇。

一整晚,她重复播放影片,笑着、哭着,像个傻瓜,为爱痴狂。

天色蒙蒙亮,她立刻收拾行囊,赶搭第一班火车。

雨停了,空气清新微凉,街道上空荡荡的,杳无人踪,只有她形单影只,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寂寞,脑海还回荡着影片里他表白的声音,心口有一腔情意热烈地沸腾着。

来到车站,时间尚早,售票口还未开张,周韦彤在车站大厅徘徊,忽地,低垂的螓首撞上一个有棱有角的下颚。

“喔!”男人吃痛,惊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扬起脸,一张朝思暮想的俊容映入眼眸。

她不敢相信,言语震惊地卡在唇腔。

而他揉着疼痛的下巴,却是含笑望她。

“周韦彤,我的下巴跟你有仇吗?你就非要这样虐待它?”他挪揄。

她怔怔地忆起两人初相遇时,她也是这般鲁莽地撞痛他。

她想笑,泪雾却在眼里晕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严琛微笑。“我在你家门外站岗一个礼拜,你妈才肯告诉我你在这个小镇,但她没告诉我地址,所以我本来打算一家一家问。”

“一家一家问?人家会当你是变态!”

“你才知道,谁教你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他没好气地抱怨。

她轻轻地笑。也许她就是在等这一天,等他抛下一切,亲自来寻她。

“你怎么来的?现在还那么早。”

“我坐夜间火车过来的,几分钟前才刚到站。”他解释,星眸炯炯。“你不是说人应该做点不同的尝试吗?我从没坐过夜班车。”

连捷运都不坐的男人,竟然为了她坐夜班火车,一路颠簸,他肯定整晚没睡好吧?

她心疼地看他,也不知是否错觉,觉得他似乎瘦了不少。

“你呢?”他注意到她的行囊,主动伸手接过。“打算搭早班火车回台北吗?”

“嗯。”

“这么说阿飞跟常熙提供的方法还真的有用,你真的被我感动了。”他得意洋洋。

她娇嗔地横他一眼。“才不是感动呢!是怕你以后天天魔音传脑给我听,我可不想神经衰弱。”

他闻言,登时横眉竖目。

她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心弦温柔地一牵。“坐火车的时候,有看到星星吗?”

“星星?”

“你不是说天上的星星看起来都差不多吗?可我跟她绝对不一样,所以,我是哪颗星呢?”

“喔,那个啊。”他懂了她弦外之音,放下行囊,机敏地掏出手机。“这一颗,我早就摘下来了。”

她正奇怪时,他打开手机,桌布就是她的照片。

她又好笑又感动。“原来你说偷拍的照片就是这个啊!”

“很棒吧?”他不知廉耻地炫耀。“这可是我珍藏的杰作呢。”

“侵犯人家的隐私还这么得意?”她嗔他。

他耸耸肩,收起手机,大手抚上她软女敕的脸蛋,指尖眷恋地记忆着她每一寸肌肤。

“你戴隐形眼镜了。”良久,他沙哑地低语。

“不行吗?”

“你不怕引来?”拇指和食指忽地用力掐住。

他怎么老爱掐她的脸啊?她瞪他,想责备,却又从他这举动里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宠爱。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他俯向她,额头与她亲密相贴。“你的眼睛很漂亮,比天上哪颗星星都好看,所以……”

方唇缓缓靠近,她倏地屏息,心动地期待,许久,他终于捕捉她,温柔地品尝她的甜蜜。

“韦彤,你回来吧!”他在吻与吻之间,挑逗地要求。“回到我身边,我给你更高的职位。”

“什么职位?”

“我的……女朋友。”

她心韵迷乱,不觉伸手勾搂他肩颈。“这个职位有比助理高吗?”

“高很多。”他顿了顿,补充。“比副总经理都高。”

“是吗?”眉眼笑弯,“意思是我以后可以对副总下令?”

“嗯。”

“他都会听吗?”

“如果是合理的,他会听。”

“不合理也要听啊!”她故意逗他。“你不是说过?挑剔是身为上司的权利。”

他懊恼。“你不也说过,做人要圆融一点?”

“哟,已经开始顶嘴了。”她冷哼。

不能顶嘴吗?也行!

严琛低声一笑,野蛮地掌住她后颈,将她吻得头晕目眩,确定她身心都投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这么吸引人的一张嘴,用来吵架不是很浪费吗?”他邪恶地笑。

她当然懂得他的暗示,羞怯地敛眸。

“对女朋友使坏是身为男朋友的权利。”他坏坏地再亲她一口。

“你又‘欺负’我了。”

“谁教你要用这么可爱又无辜的眼睛看着我?以后每逃诩欺负你。”

她娇笑,握起粉拳敲他,他接住,另一颗拳头又来,他又灵巧地接住。

“你干么啦?放开我。”

他扣住她双手,将她拉向自己,独占地啄吻她的唇,一口又一口,吻上了瘾,丝丝爱意,缠绵黏腻,怎么也断不了——

在淡蓝色晨曦照拂下,他们迎来了初萌的爱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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