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亦是缘 第一章
万须衡成亲一事传得满城风雨,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让万家庄几乎出动全员来筹备婚礼。然而当事人之一的准新郎却百般无聊地没事做,整天在家里闲晃。
虽然离家半年,他却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这时,一名下人前来,“少爷,廉纪钧少爷派人前来传话,说想请你到风林酒馆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听见好友的邀请,他心中一叹。唉!懊来的还是来了!
必京后理应先找好友一聚,他却担心自己心中还有疙瘩,以至于一拖再拖,到头来还是好友先开口邀约。
“我明白了!你跟对方说,半个时辰后我就会过去。”他交代道。
下人应声,匆忙离去。
万须衡回房,准备换件衣裳再出门。
他内心还有些挣扎,不过半个时辰后,他还是出门了!
一路上,他走走又停停,风林酒馆的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点遥远。
风林酒馆是他们三人经常相聚的地方,他一直很感谢上天让他结识温盛阎与廉纪钧这两位友人。
万须衡从小就很受欢迎,他的个性爽朗率直,很轻易就能交到朋友,只是,真正的知心友人却一个都没有。最主要也是因为万家庄的背景过大,导致于许多跟他交朋友之人其实都是别有用心,这是他在十岁那年认识温盛阎与廉纪钧后才明白。
只有他们两人不会因为他的家世背景而对他奉承以对,凡是他有错之处,两人必定严加指责并且教训。
他始终认为,若没有他们两人,他绝对会变成一位骄纵任性的纨绔子弟。
另外,还有最重要一点,他们两人其实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们三人曾相约一块拜师学艺,对武术不感兴趣的他当然没放许多心思学习,直到他遭到恶徒绑架。
正当他命在旦夕,温盛阎与廉纪钧却突然一同出现,联手击退恶徒,救了他一命。
懊友不顾自己的性命前来救他的举动,让他十分感动,因此下定决心好好习武,盼将来有天自己也能为好友尽一份心力。
必忆到此,万须衡的心情稍微平静。他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背叛他们。
懊不容易他来到风林酒馆,深吸口气后,直接从一旁的楼梯上去。
温盛阎与廉纪钧两人已经在老位子等他,见到他,一如往常地向他打招呼。
“嗨!须衡,好久不见!”温盛阎先开口。
廉纪钧笑道:“好久不见!江南一行有趣吗?”
熟悉的笑容和态度,让万须衡心中涌现喜悦,他走过去,选了个位子坐下。“抱歉,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来找你们。”
廉纪钧为他倒酒,“别这么说,只要你还记得我们就很够意思了!”
“别开玩笑,你俩人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可能忘记?”万须衡发自内心真诚地道。
“这不就好了吗?”温盛阎拿起酒杯,“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万须衡拿起酒杯,“嗯!不醉不归。啊!对了,二哥,恭喜你成亲,小弟没出席你的婚礼,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的婚礼办得十分仓卒,就算联络上你,你也不可能赶得回来。大家兄弟一场,不用为这种事介意。”廉纪钧笑道。
万须衡放宽心,接着三人一同连干三杯,气氛一如往常。
“对了,两位嫂子今天没来吗?”万须衡终于鼓起勇气提问。
温盛阎与廉纪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顾忌。
万须衡明白,笑出来,“放心啦!小弟对于伊媃姑娘……不不不,该喊大嫂,小弟对大嫂的事情已经释怀,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紧张啦!”
温盛阎看着他,开口道:“伊媃和裘霞两人一块去买东西,待会就会过来。”
万须衡点头。三人结识多年,对于他们的想法,他多少有点了解。他们是顾忌他的心情,才会特意让伊媃和裘霞晚点到吧!
“对了,听说裘霞是丐天帮帮主裘武的女儿。二哥,有关你们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可要好好地说给小弟听喔!”万须衡一回京城,就听到许多关于廉家庄与丐天帮结亲之事,内容有各种版本,搞得他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心里更加好奇。
当事人廉纪钧莞尔一笑,“今天约你出来,最主要就是想介绍裘霞给你认识。还有,我和大哥都想听听你这次出门游历的事情。”
“那有什么问题!”万须衡开心地回应道。他第一次出远门游历,想说的事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万须衡的精神很好,看得出来他对伊媃一事已经释怀。温盛阎总算放心,廉纪钧则忙着添酒。
半个时辰过后,伊媃与裘霞到来。两人的出现,让万须衡有些讶异。
伊媃清新之美还是如同他第一次见到那样,裘霞则是纯真之气,真的很适合廉纪钧。
不可否认,眼前的两对夫妻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佳偶。万须衡打从心里祝福他们。
“万公子,你好,我是伊媃。”伊媃向万须衡问好。
“我是裘霞,万公子,你好。”
两人介绍自己后,各自来到夫君身边。
万须衡的视线免不了停在伊媃身上多了点,“两位嫂子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万须衡是个洒月兑的公子,让伊媃与裘霞留下良好的印象。
“听说万公子要成亲了?是真的吗?”伊媃问道。
廉纪钧一个恍然,“对啊!我们差点忘了,关于你成亲一事确定了吗?”
“成亲?啊!是啊!已经决定了,下个月十五就要迎娶洛阳高老爷的独生女。”万须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那恭喜你。三弟。”温盛阎开口道贺。
“是啊!记得发帖子给我们。”廉纪钧接着回应。
“当然。这是一定要的,到时候,你们都要出席,咱们要痛痛快快地喝个够。”万须衡愉快地道。
他的表现有点古怪,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要成亲的准新郎。
万须衡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婚礼。温盛阎和廉纪钧两人同时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中没来由地掠过不安。
接下来的聚会虽然变得热闹,但气氛还是有点诡异……
梅林寨位于京城外的一座山谷里,四周有陡峭岩石与瀑布流水作为天然防护,因此不容易被人发现踪迹。
寨主梅良是在二十年前突然崛起,他凭着一身超然武艺,将附近的山寨盗贼一一收伏,最后成为霸主。
梅林寨的名声涌入各大城市,许多人都知晓这可怕的山寨。
入京时若一不小心偏了道,踏进他们的地盘,不但财物会遭洗劫一空,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朝廷知晓之事后,曾派官兵前去讨伐,却狼狈而归。
梅良曾向朝廷警告,只要不侵犯他们的地盘,自然能免于掠夺之灾。
入京之道变得危机重重,大家为了避开梅林寨的窥伺,总是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
梅良膝下有两个孩子,男的叫梅一驰,女的叫梅宓。
梅一驰今年二十三岁,从出世开始身体就不好,近几年卧病在床,情况越来越糟。
梅良为了儿子,决定为他挑选一名媳妇,一来冲喜,二来为梅家添后。
这几天,整个梅林寨都在为梅一驰的婚事议论纷纷,唯一心理不平衡的人只有梅宓。
梅宓今年十八岁,个性活泼开朗,为人豪爽又大方,十分受到山寨里的弟兄们喜爱。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代替兄长继承梅林寨,让山寨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成为人人畏惧的对象。
梅宓心中如此期盼,因此一直在加强自己的武功。她最擅长的武艺就是刀法。
别瞧她个子娇小,其实身手不凡。只要挑起大刀,有模有样,挥动时更是魄力惊人,实在很难与她本人联想在一起。
梅良总是夸赞自己有个好女儿,只是,骄傲归骄傲,却保守地不愿意让她继承梅林寨寨主之位。在梅良心中,还是希望由儿子梅一驰来继承。
梅宓知道父亲的想法。打从她懂事后,就一心想要习武,梅良却一再地拖延,甚至对她敷衍了事,总说等她再大点。
幸好上天眷顾她,让她遇到两位好友伊媃与裘霞,还有李轫。
梅宓八岁那年独自入京城,碰到伊媃与裘霞,三人一见如故,结为好友。
十岁那年,三人救了倒在路上的李轫,三人用心地照顾他,直到他康复。
李轫是个有点奇怪又神秘的男子,为了感谢她们三人的救命之恩,他决定传授她们武艺。三人如获至宝,兴奋地答应。
尽避李轫身分不明,她们三人却从不去探究,只因李轫身上总是会莫名地散发一种王者气势,那是一种温和,并且带有侠义的气息。
三人清楚地感受到李轫这个人非比寻常,因此十分有默契地将他视为兄长看待,最后还与他结为义兄妹。
李轫对她们十分照顾与关心。他了解她们的才能,因材施教,让她们三人的才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梅宓十分感谢李轫,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她。只是,在她心中却无法当他是兄长看待。她一直对李轫充满好感,所以半年前当她的好友伊媃和裘霞接连成亲后,她试着向对方表达心情,可惜李轫回应她的却是永远的好妹子。
唉!虽然她早就知道答案,心中却还是有些失望。
梅宓在最短的时间里振奋精神,恢复往日的自己。
她很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兄长的婚事。只是,婚事若能顺利成功,那就再好不过,因为她十分明白,根本没有哪家姑娘敢嫁到梅林寨。
梅宓一边盼兄长能找到好对象,一边又担心父亲和二寨主犬叔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而她的预感在没多久后真的灵验了……
举行婚礼的日子只剩三天,万家庄越来越热闹,万千涛与其他人都忙着招待远道而来的宾客们。
万须衡被迫留在家中,不许出门。
成亲一事根本引不起万须衡的兴趣,他有种想再度出远门游历的冲动,无奈这次的婚事是他亲口答应父亲一定会遵守完成的事情,除了盼能早点完成婚礼外,他哪都不能去,更不能反悔。
在房间待不住的他,跑到后院的亭子里打坐冥想。经过几天的身心调养,他已经完全摆月兑心中的不平衡和疙瘩。
其实只要有心并不难,或许是因为他还未放下太多的感情在伊媃身上,尽避她是第一个令他倾心的女子,不过及时的离开,正好是最佳的方式。
对他而言,两位好友的美满婚姻变得比什么都重要和珍贵,他真的打从心里为他们感到喜悦。
他想起过去的种种,更加觉得命运的不可思议,还有缘分一事。
正当万须衡沉浸在回忆时,总管白叔匆忙地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听见出事,万须衡急忙拉回心神,“发生什么事?”
白叔脸色苍白,“那个……高家……就是少爷你未来的媳妇被梅林寨的人捉走了!”
“高姑娘被梅林寨的人捉走了?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万须衡讶异地问道。
白叔大大地深吸口气,将来龙去脉说出来。
斑家的人马从洛阳城出发,原本预计在今早入城,并且住进客栈,等待两天后,由万家庄前去迎娶。怎知,高家队伍昨天却为了赶上关城门时间,不但没有绕道而行,还擅自闯入梅林寨的地盘,结果不用猜,自然是遇到梅林寨的人。
梅林寨虽然伤了许多人,却没有置他们于死地。他们捉走万家庄未来的少夫人高雪心,然后将其他人全部放走。
斑家一群人在城外过了一夜,直到清晨城门开启,才赶到万家庄通报此事。
听完后,万须衡大感吃惊,赶紧前往大厅。
万千涛正在大发雷霆,媒婆和其他随行者全都不知如何是好。
“可恶!懊死的梅林寨山贼,居然敢抢我万千涛未来的媳妇,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爹,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咱们要快点想办法把高姑娘救回来才是。”万须衡上前劝父亲别乱了情绪。
万千涛像吃了火药,“儿子,你放心!爹马上招人马前去梅林寨要人,无论如何,一定会在婚礼之日把你的媳妇带回来。”
见父亲准备行动,他赶忙拉住案亲,“爹,你别冲动,梅林寨可不是普通山贼,连朝廷都不知他们的底细,你这样贸然带人过去是很危险的。”
“儿子,你放心,就算拚了爹这条老命,也会让你和高姑娘如期举行婚礼。”
万千涛已经气愤到极点,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儿子的终身大事。
万须衡了解父亲的想法,一脸无奈,“爹,你别激动,咱们还是先想想对策,看要怎样将人平安要回来才重要吧!”
“不用想对策了,衡儿,你马上和爹一块出发去梅林寨吧!那个没天良的混蛋东西,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以前抢我心爱的女人,现在居然连我未来的媳妇都要抢,真是气死我了!没天良,我万千涛跟你势不两立。”
万千涛火冒三丈,连随身的刀子都拔出来,完全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万须衡知道父亲在发火,却没遗漏掉父亲咒骂的奇怪言语。
“爹,你在说什么?”
万千涛在气头上,对于儿子的问话有点不知所云,“说什么?当然是说要宰了没天良那混蛋。”
“没天良是指……一个人的名字吗?”
万须衡的话让万千涛稍微恢复理智,同时也察觉到自己刚才无意间月兑口说出的话。
“爹,你……该不会……认识梅林寨的人吧?没夫良……是指梅良吗?”
万须衡看着父亲,将心中的猜疑说出来。
不会吧?梅良可是梅林寨寨主,莫非……爹认识他?
万千涛面对儿子的质问,总算察觉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冷静下来,语气支吾,“嗯……那个……”
万须衡第一次见到父亲表现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下子更可以确定他的猜测是对的。
“爹,你当真认识梅良?”他惊讶喊道。
万千涛一脸后悔,他巡了一下大厅,连忙支退所有人,只留下儿子。
万须衡忽然兴致勃勃地等着父亲回答。
万千涛坐在主位上,喝了几口茶,待整个人冷静下来后,才开口道:“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没想到都事隔多年,还会和那混蛋再度扯上关系。”
案亲的语气充满对梅良的不悦与气愤,让万须衡更加好奇。
“爹和梅良之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万千涛闭上眼,一手揉着太阳穴,脸上是想忘记却又无法忘记的扭曲表情。
“唉!那是在你还没出世之前的事情了。爹和梅良其实是同门师兄弟,我们是同一时期入门,因为他比爹早三天入门,所以算是爹的师兄。我们两人不管做什么,都在互相较劲和比赛,当然,因为实力相当,所以很难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当时爹唯一比他强的,大概就是身边有一位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萱儿。”
“萱儿是爹心仪的女子,因为好面子,所以就将她介绍给梅良认识。没想到最后梅良却抢走她,不但退出师门还离开京城,甚至还跑去当了梅林寨寨主。总之,爹跟他的恩怨,这辈子都没完没了。”
这是万千涛心中长久以来的秘密,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就连过世的妻子也没有。
原来父亲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万须衡很讶异。
“爹既然知道梅林寨寨主是梅良,为何这么多年都没去找他?”
万千涛不屑道:“爹干嘛去找那个没天良的混蛋?当年是他先背叛你爹,抢走你爹心仪的女子,甚至还背弃师门跑去当山贼。爹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曾经和他是同门。”
听得出来父亲还怀恨在心,怪不得一知道高雪心被梅林寨的人捉走时,会气得想招人马。
万须衡了解父亲的任性想法,“爹,既然你和梅良认识,那事情就好办啦!咱们就直接跟梅良要人就好了,相信看在同门份上,他应该不会不讲道理吧!”
“凭什么要爹去跟他低头要人?要跟我道歉的人是他。这次的事情,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爹,你别乱来!难不成你想趁此机会,招军队围剿梅林寨吗?”
万千涛拍了桌子,“这主意好!我马上叫你大姑姑跟皇上提围剿一案,然后再请你二姑姑协助召集兵马,将梅林寨夷为平地。”
唉!谤本是公报私仇嘛!万须衡忽然觉得父亲幼稚又过于异想天开。
“爹,围剿梅林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倘若能像你说的那样,朝廷早就将梅林寨解决了!这点你明明是最清楚的,不是吗?”万须衡提醒父亲最重要一点。
“不然你说要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的婚期要是错过后天,就只能等明年才会有好日子出现。”万千涛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天,媳妇却莫名其妙被捉走,教他如何不气愤。
万须衡却不这么认为,明年就明年,如此一来,他又能多去几个地方游历。
“觋在不是管婚期是好是坏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快点将高姑娘救回来,否则怎么向高老爷交代呢?”万须衡要父亲清醒点,搞清楚事情的轻重。
万须衡实在不明白父亲干嘛如此执着于他的婚事?老实说,他现在已经后悔答应成亲了!
虽然觉得对不起高雪心,但不可否认,他内心确实有因为高雪心被梅林寨捉走而闪现一丝喜悦过。不过,梅林寨毕竟是山贼,高雪心是娇弱姑娘,肯定会受到极大惊吓,所以此刻最要紧之事,就是快点知道她是否安好。
万千涛在儿子不断地提醒下,稍微恢复理智,“好啦!爹明白了。既然如此,衡儿,你就跟爹一块去梅林寨吧!咱们多带些人马,要是临时有什么状况,也好应付。”
“嗯!就这么决定。不过,爹,到时候你可不能乱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以对。记住,高姑娘的安危最重要,明白吗?”万须衡警告父亲。
万千涛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明白地点头,“好啦好啦!爹知道了。”
没多久,万须衡和万千涛已经备齐人马,准备前往梅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