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芽 第十章
“这是做什么?”
梅项阳看著那柄插在泥地上,随著清风摇蔽剑身的龙吟剑,再瞧向将剑投掷过来的梅-姗。
谋杀亲夫吗?只要再五寸,剑身插到的可不是泥地,而是他的脑袋。
“比试。”
“比试?你不是向来最讨厌和我比试?”他还记得以前梅-姗一听到他说要比试,逃窜的速度可比水里的泥鳅还滑溜。“今天讨打的兴致这么高呀?还是皮在痒?不过我可不当殴妻的烂夫君,打从最后一回瞧见我粗鲁的手劲将你的手臂给打出一大片淤伤——那是六年前的事吧?我就发誓绝不动你半根寒毛。”他搔头笑道,甜言蜜语他不擅说,即使只是这番平实的关怀,也能让他说得两颊泛热,像个初萌爱意的小毛头。
“我要和你比试。”梅-姗坚持道,右手已握起自己腰间长剑。
“-姗,我说了,我不要。”万一伤了她,内疚的人可是他这未来相公哩。
“伤了我也无妨,我不是那些破了皮就哭得惊逃诏地的娇姑娘,来吧。”
眼底瞧见梅项阳的宠溺,梅-姗不忍多觑,只能紧盯著手中的利剑,亮晃剑面反照著她迟疑的清颜,稍稍屏息,她让最后一抹疑虑从脸上褪去,英挺而细长的眉缓缓扬起。
“为什么非要逼我和你比试?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气?”梅项阳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只好往姑娘家使性子上头猜测。
“想跟你分个高下,这理由够吗?”剑身上亦印照出她身后带笑的梅项阳,她与他,都洗月兑了那童稚青涩的模样。
“你还介意我老是取笑你打不赢我的糗事噢?”梅项阳咧嘴直笑。看不出来梅-姗心眼这么小,同他翻当年的旧帐。“想报仇呀?亲夫妻明算帐吗?呵呵,听起来好甜蜜噢……”
说著,他黝黑脸孔上的红墨像奇观似地加浓,足以媲美红脸关公,一口白牙更形璨亮。
“好啦好啦,谨遵妻命,让你打到爽快好了,反正夫妻打打闹闹,感情才不会散,来,看你要从哪下手!”他豪气地拍拍自个儿练武所养出的厚实胸膛,准备好要与她共享“打是情,骂是爱”的亲昵。
说才说完,梅-姗的剑已抵在他喉头。“从这里。”
梅项阳脸上的笑意凝成僵硬,咽咽津液,喉结咕哝一动就能感觉到抵在肤上的冰冷剑刀所传来的结实力道,甚至那剑刀划破了皮的微疼也逐渐浮现。再看向那张与他嘻皮笑脸截然不同的清妍容颜,他知道,她不是说笑。
“你不是来打情骂俏?”
“比试。”两个字同时回答了他的问题,也再次强调她的来意。
“输赢的战利品是什么?”
“我输,我跟你姓——”
“慢著,-姗,你现在已经跟我姓了。”忘了他们两人都姓“梅”吗?以后连冠夫姓这麻烦事都可以省下来。
“我的“梅”姓是跟著主子姓,不是因为你。”在梅项阳卖身梅庄之前,她梅-姗早就姓定了“梅”。
“我懂了,你是来……和我解除婚约,是不?倘若输的人是我,条件是不是答应你将这场遍事当玩笑,哈哈两声笑完就什么也不算了,是不?”他问,而梅-姗没肯定也没否定,只在一瞬间,她轻拢了眉峰。
“你输,你就承认你是我的小阳笨师弟。”
“承认又如何?”
“承认了……就一辈子当我的小阳笨师弟。”
“然后呢?除了这个身分之外,我还能拥有“夫君”这个权利吗?”他嗤笑。不能吧,依她的性子,师弟就一辈子是师弟,可以当亲人宠宠抱抱、可以当哥儿们嘻嘻闹闹,但要再逾越,万万不可能。
她的无声,形同默认。
“你说要我等你两年,我也等了,剩不到半年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这件事全梅庄都知道,你现在才使性子说不嫁,-姗,你不要这么任性,这丢脸事,你爹和当家主子们都丢不起,再说,要是有人朝你指指点点又该如何?”
“项阳,这件事不公平。”
“不公平什么?”他不明白。
“我在两难中选择,他……也在两难中选择,可是你呢?你没有被迫选择过,心境的忐忑,你没尝过,这不公平。”
“这与公不公平有什么干系?我喜欢你,要娶你,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情呀爱的要怎么说它公不公平?如果说非要论公平,你待我及你待他的态度也从没公平过呀!”说起这事,永远都是梅项阳心上的疙瘩。
“是呀……世间怎么可能做得到公平,就连上天让人投胎转世都有贵贱之分,逃诩做不到公平,人又怎么能……”她喃喃地说著。
“对嘛,是不是最近大当家让你工作太辛苦,你在胡思乱想?”梅项阳不著痕迹地推开喉前的剑刀。
“我不是胡思乱想。既然做不到公平,那就算我自私吧,你用这场比试让我心服口服,我若输了,今天的话全当我没说过,心甘情愿的冠上你的“梅”姓。我选择嫁与不嫁,他选择放与不放,而你,你选择输或赢,你的选择牵动著我的,我的选择牵动著他的,他是三人之中唯一默默承受的人,我必须……自私地替他著想。”
“所以你希望他不放,进而你不嫁,最终换来我输,是不?”
“如果你真要一个答案……是。”
“你该知道,我的武艺不会输给你,从小到大,你没赢过我半回。”他不明白这种稳输不赢的买卖,她何以拿来自讨没趣。“如果你认为我会放水,那是空想,我不会将你让出去。”
“我也不许你故意输给我。”
“-姗,要是赢了比试就能赢了你的心甘情愿,那么——”他抽起泥地上的龙吟剑,轻甩几回,剑啸清亮。“我接下你的战书。”
梅-姗总算扯出一抹淡笑,这是她面无表情的芙颜上自始至终唯一停驻的神情。
此时梅项阳还有心情说笑:“不过说来滑稽,这种时候应该都是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而决斗,那战利品女人则在一旁嚷著“你们两个不要打了”之类听来刺耳又无用的阻止,想不到,我们却是得你我厮杀,由你这个最终胜者才能拥有的女人来替另一个男人出战。”无论胜败如何,他梅项阳已经明摆著是最大的输家。
他的话让梅-姗又是一笑。
“没办法,比武对他不公平,比文对你不公平。”
“那我宁愿你替代我去找他比文。”至少这会让他觉得她在乎他多一些,那种为他挺身而出的决然模样,会让铁石心肠的男人融为绕指柔。
“比文我也比不过他,一定输的事又何必多此一举。”
“比武你也比不过我,一定输的事又何必多此一举?”
“至少我会甘心。”她也学著梅项阳将剑握牢,蓄势待发。“不瞒你说,我若去找他比文,他会问清楚我要什么,如果我要他输,他绝不敢赢我半分……他就是这么笨的一个人,永永远远都是输家。”
如果他愿替自己多挣一些,她也犯不著拉下矜持来找梅项阳挑战。
她真是自私,明知道这番举动定会伤了项阳的心,即使这场三角纠缠中,势必有一个人得怀抱心伤,她却自私地不愿那心伤的人是他。
幽幽传来无奈低语:“不,你错了,他才是真正享受到赢家胜利滋味的人,因为你骗不了自己,你真正爱的人,是他。”
“放心,我知道你要来,所以我将她遗去修剪草木了,碰不到面的,坐吧。”
“谢大哥。”
梅舒迟参加完菊月最后一场菊宴,三个月来的当家掌事也将近尾声,依照惯例,梅舒城会召来秋冬两季的当家主子,让他们“换手”——没什么太大排场,充其量也只是昭告梅庄众人,接下来的月令换谁作主。
“兄弟还客气什么。”
“……大哥,这种修剪草木的粗重事,下回别让她去了。”
“还替她著想?”梅舒城的眉峰拧成麻花。
“只是觉得……大材小用,可惜了。”梅舒迟喝口茶,假装云淡风轻。
“我这边从不缺护师,是你硬要将人塞到我这来当差,我当然得替她安排事做,否则浪费人力。”梅庄不养闲人。
“……大哥说的是,只不过,可以让她去抄抄帐、端端茶什么的。”
“我知道你是怕我凌虐她,放心,你大哥不玩这种小人招数。”要凌虐也要正大光明呀,嘿。
“嗯……”不好对大哥管教下人之事多置喙,他又饮了口茶。
虽然大哥是好意遣她离场,不让他见著了她而心情低迷,可是……这回没见著她,他的心情仍是好不起来,甚至——更坏了。
不愿糟蹋兄长的好意,他只好逼自己转移注意。
“小四还没到吗?”
“以往这时候小四都醒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他还在睡。”
“应该是今年梅树醒得晚吧。”
“我已经差人去搬他过来了——连人带床。”反正叫也叫不醒,直接搬来比较省堡夫。
“小四要是醒来,梅庄也不会冷冷清清……”
“梅庄从来没冷清过,是你的心境使然。”他就觉得梅庄每逃诩热热闹闹,一群人就像鸭子似的,成天在他耳边东呱西呱,没半刻闲。
也对。
不只觉得身边冷清,他甚至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提早来了,好些回都让他直打哆嗦。
瞧大哥一袭薄衫,身后敞开的窗户也投射入耀眼的日芒,一切看起来都温暖,独独他仍觉得冷吗?
“小三,你要是舍不得那盘缠,大哥可以替你作主,将盘缠的婚约给撤了。”反正他扮黑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种打散鸳鸯各自飞的缺德事,他一定可以做得很顺手。
“-姗,她叫-姗。”就算真不将梅-姗搁在心上,也别老念错她的名字,亏-姗还跟在他大哥身边一段时日了。“你都没记起她的名字吗?那这几个月的相处你都怎么唤她?”
“没留心,反正好像要叫她,她自己都明白似的。”梅舒城压根没拨空注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撤了她的婚事好不?”
“你知道大哥绝不吝啬替你找来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即使是个女人。”
“我知道,但是……”梅舒迟摇摇头,“我不逼她。”见梅舒城想反驳,他摊掌阻止了下来。“别说了,二哥也同我提过,我一样只有这个答案。”
“但见你这副模样,让大哥很担心。”担心到很想狠狠凌虐那叫盘缠的死丫头,替小三出气。
“让大哥担心是我不好,我没事的,现在正好卸下当家事务,我想藉这机会出府去走走,看山看水,让自己轻松些。”也许,暂时离了这块地,洗涤自己的心,再回来时,他能对她笑得更真诚些吧。
“好,大哥也有此意,你自己提了更好。”梅舒城下颚朝门口一努,“小四扛来了。”
梅舒迟跟著回首,就见到不远的檐下,四名壮汉有力的膀子高举一张床板,健步如飞地朝这奔来。
“大当家!”比四个壮汉更快,一道身影窜了进来,是一名梅庄管事。
“发生何事?”
“庄里起内哄了!”管事挥去额上汗水,“有两个梅庄护师在西院里厮杀!”
“谁这么大胆!”梅舒城拍桌大喝,气势惊人。
“慢著,会不会是护师在切磋武艺?”说不定是管事小题大作。梅舒迟缓下自家大哥的火气。
“都见红了,还切磋武艺?!三当家,砍得很激烈哩!血溅五步……不,十步!您瞧您瞧,我刚从厮杀现场跑来,衣服上还沾了那丫头喷出来的血,呜,血很难洗掉的说……”
“丫头?护师?-姗!”梅舒迟这回的思绪可没半分迟疑,三个身分立刻连成一串,并且在连成一串的同时,瘦长的身躯已经离椅奔出,只剩下一身的香气仍在。
梅庄管事揉揉眼,确定那个前一瞬间还坐在椅上喝茶的人已跑得不见身影,“原、原来三当家跑这么快……”真是奇观呀,不枉费他被血溅十步才能见识到三当家的神速。
“走……瞧瞧去……”床板上的梅家小四只醒了一根指头,戳戳下头一名壮汉的臂膀,下达主子命令。
“是。”
床板还没进屋,又给扛往西院。
“大当家,咱们也别落后,快跟去瞧瞧吧!迟了,说不定那小丫头就被砍挂了,什么也瞧不著罗。”
“有理。”
西院一角,树丛上的绿叶几乎全被剑气扫落,随著院中两道人影跃上跃下而飞扬,地上有数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由一颗颗的血珠子凝聚而成,肆卷的飞叶像极了杂乱无序的暗器,让梅庄里的人不敢近身——
只有一个人例外。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梅舒迟不顾落叶划割在肤上的疼痛,一迳朝刀光剑影的方向吼著。
一时之间,梅庄上下全噤了声,因为没人敢相信那声狂吼来自于说话总是温文的三当家。
远远的梅-姗突地噗哧一笑,抹掉脸颊上那道血口泌出的鲜红。
“看,像不像你刚说的情况?我们两人在拚斗,他在一旁嚷著“你们两个不要打了”?”
“你们两个不要打了——”
听到梅舒迟跟著吼来的那句阻止,连原本神色肃然的梅项阳也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显得嗤之以鼻。“像!像极了!老掉牙,叫他换句词儿吧,看剑!”旋身再来一记。
几滴血珠自两人击肘之处淌落,分不出是谁受的创。
“梅-姗!梅项阳!停手!”梅舒迟恼著自己未曾习武,不,应该说习武只习了五个时辰,追不上两个护师像水中蛟龙的顺溜身势。
“比试罢了。”天外飞来梅-姗的回答——外带三滴鲜血。
办滟滟的珠子好巧不巧落在梅舒迟的手背上,刺目得几乎夺了他的呼吸!
温温的、稠稠的……那是来自于她的血吗?还有那遍地珠红也……
这哪叫比试罢了,根本是生死决斗了好不好!
手背上的血珠炙烧著梅舒迟,该甩开,却又舍不得甩开,握紧了拳,更感觉到从指缝滑下的黏稠血痕。他旋身奔回檐下,瞧见一名看决斗看得出神的年轻护师腰间系著长剑,快手一抽,夺了剑后又重新跑回决战风暴里。
“三当家!”众奴仆惊呼。
“小三!”梅舒城抽气。
“三……三哥……”梅家小四神智不清地凑热闹,总之,也算担心。
“我说——都给我住手!”
第三把剑闯入,让两柄因互别苗头而打得铿锵作响的剑停止了厮杀,梅-姗和梅项阳因梅舒迟的举动而怔傻,同时也给了梅舒迟更佳的制止机会,他身子一侧,介入梅-姗及梅项阳之间。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这般互砍?!”
“我们是在比试。”梅-姗和梅项阳默契十足地开口澄清。只不过出手重了些,没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吧?
“比试比到见红吗?!”梅舒迟明摆著不信。
“哪有要刀弄剑不会受伤的,这一点也不用大惊小敝。”许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许是妒著他的恼怒,梅项阳禁不住出言犯上,“况且我和-姗都乐在练武,互相比试求进步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打是情,骂是爱,你做啥来打扰我们夫妻恩爱?”口气很酸。哼哼哼,说给你嫉妒!
“项阳!”梅-姗轻喝,胡说什么呀?!
“我从不认为“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话值得肯定。”梅舒迟脸色很沉,口气不似平日温和,虽不如梅项阳那般冲,但也相去不远,看得出他不悦的程度已濒临极限。
打就是打了,哪还能做为“情爱”的表现?!这不过是殴打者的一种华美藉口罢了!
他冷冷再道:“当著主子的面欺负未过门的妻子,你当主子瞎了眼吗?!惫没入你家门就被如此对待,到时成了你的妻岂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成何体统!”
“说反了吗?怪我殴妻?她出手也没留半点情面好不好?”难道梅舒迟只见到她脸上的血迹,不见他梅项阳鼻间两管鼻血吗?!惫骂得振振有词,根本是私心!
“是我找项阳挑战的。”梅-姗想替梅项阳分担梅舒迟的误解。
“那定是他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才让你大发雷霆痛扁他!”梅舒迟又自行定了梅项阳的罪。
喂喂喂——他梅项阳被扁就是罪有应得,她扁他就算没有理由也全归类为他的错噢?明摆著护短!欺他没有主子疼宠就是了啦!
“你若受委屈,我会替你出气,犯不著和他硬碰硬。”甚至她现在开口说不嫁梅项阳,他也不惜用上主子特权,替她解除婚约!
当初是见梅项阳对她心有所属,会真心待她、疼她,他才让自己放开了手,孰料还没见他们两人成婚就先上演一段全武行,如果-姗真变成梅项阳的妻,那谁还能插手这种家务事?岂不是只能眼睁睁见-姗被梅项阳欺负成小媳妇了?!
为什么梅项阳能拥有她,却不懂得珍惜,而不能拥有她的他却无能为力?
梅-姗此刻竟忍不住轻笑起来,知道梅舒迟是再认真不过地为她出气,知道梅舒迟是误会了她和项阳的比试,知道梅舒迟为此还大动肝火,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至于心窝那又甜又酸的滋味究竟是七情六欲中的哪些,她也分辨不清楚,但她是不讨厌的。
“为什么笑?”梅舒迟没料到她被梅项阳打得满脸血红竟还能笑得这么灿烂。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认真,让我觉得……”好窝心。“这场比试是我找项阳比的,绝对无关什么他对不起我或是大发雷霆之事,只想分个胜负。”
她的话,换来了梅舒迟的沉默。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认真,让我觉得……
下头的字眼她没月兑口,但却笑了,是暗指他的举动让她觉得可笑吗?还是在笑他多事介入夫妻间恩恩爱爱的切磋武艺?
“对呀,也不问清楚就随便轰人。”梅项阳在一旁搭腔,碍于他是主子,他这句话纯粹只是咕哝。
“这么说来,是我妨碍了你们?”转念一想,他方才的动作竟全成了笑话,他这一头热呼呼地以为梅项阳欺负她,他们那一头却当这是在谈情说爱。
闹了笑话,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反正,也无妨了,他的笑话在梅庄早就不是新鲜事。
“真是抱歉了。”
梅舒迟自两人中间退开,周遭围观的奴仆全投以最同情的目光,好似在替他哀悼那多余的痴心,连人群中的梅盛也不由得对他感到歉意——他是个好男人,是他们高攀不上呀。
“等等,三当家。”冷不防地,梅项阳唤住他,“你知道这场比试的赌注吗?”
梅舒迟只是淡觑他,没回答,也是不知道。
“若我赢了-姗,她心甘情愿入我家门,若我输了-姗,这辈子,我只能是她的小阳师弟。”
梅项阳对梅舒迟吐实,只是想让这个同样陷在三角纠缠中的男人不要置身事外,也是明白向梅舒迟宣告,这场比试,他梅项阳一定要赢!
“本来站在这里和我比试的人,应该是你,两个男人争个女人才公平,不过-姗替你下了战书,会输会赢轮到我做决定,到时结果出来,谁也别有怨言。”
梅舒迟望向梅-姗,惊讶她竟不顾安危,向武艺胜她一筹的梅项阳挑战,正想开口阻止,梅-姗却先投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重新握起剑。
“做师姊的,不会输给自己的师弟,小阳笨师弟永远会是我的小阳笨师弟。”全场大概只剩她还有这等自信。
然后,厮杀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