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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要当嫁 第一章

作者:李葳

世人眼中,男公关牛郎,实在称不上是什么体面、有奋斗价值的工作。

——靠巴结女人、拍女人马屁,吸女人的血(金)而活的寄生虫;专门吃软饭的小白脸;甚至有人形容他们是没骨气的人渣。

其实“牛郎是……”的负面形象,这种肉眼见不到、因人而异的模糊概念,本来就是会随着复杂的人心与媒体操纵的社会观感,而衍生出不同效应。扯远一点,说不定还可延伸探讨父系社会底下经年累月的两性角色对调冲突,反应到刻板印象时,所磨擦出的火花。

被句话说,在不透过有色眼镜诠释的角度,牛郎这份工作,也不过就是一般的“服务业”。

纵使牛郎里面不乏“骗财、骗色”的爱情骗子,可是什么样的行业都会有一、两颗老鼠屎混在其中,男公关这一行不是唯一的特例。

像是地位崇高的医生,也有涉及非法贩卖、中介器官的同业;而窃盗公众电缆的小偷,故意以资源回收业者作为伪装等等。总不能因为在粥里面发现老鼠屎,就以偏概全地说所有粥都发臭了,而贬低医生、资源回收业吧?

反观“公关”这一行,不也是如此?

“服务业”原本就是因应各种需要而诞生的行业。女性需要一个纾解压力的去处,和男人需要一个美女、美酒作陪之处才能谈生意一样,都是“公关业”蓬勃发展的理由。

一名公关若是谨守他身为服务业的本分,一切以客为尊、公私分明,又没做违法的事,没有理由不能抬头挺胸地面对世人严格批判的眼光。

像是从事男公关这行业已经进入届满一年的邓语凡,可是一点也没把这类评语放在心上过。

当然,他不懂得什么父系社会、职业偏见等等的长篇大论。他不受这些言词所伤,仅仅是思想单纯地认为,人家指称他们是“寄生虫”或“小白脸”,也只是描述事实。不管是做寄生虫或小白脸,也都不可耻,有什么好生气?

比方说“寄生”这个词,是指没有宿主就活不下去的生物。

这一行没有客人上门捧场,哪有他们牛郎的存在空间?根据这点,说他们寄生在客人身上,是一点也没说错,说得对极了。

惫有“小白脸”用正向一点的意义来看,可以说是一种称赞。

因为,小白脸也不是人人想当就能当的。没有一点赏心悦目的本钱,谁会乐意在你身上花钱?

语凡反而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靠脸吃饭,更证明了“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这句话是对的。

头脑好的人,靠头脑吃饭;有一张丽质天生的“小白脸”的人,靠脸吃饭就行了——这是小时候语凡的母亲,长期灌输给他的观念。

只是语凡不晓得,这句话的背后,又藏着母亲对儿子用心良苦的母爱。

由于语凡牙牙学语与学习走路,都比一般幼童迟缓,所以语凡的母亲早早就带他去做了检查。经医生判定,智商略低于平均值的语凡,虽然还不到“低能”的程度,自行打理生活也绝不成问题,但很难在学业上有出色的表现。

他母亲不因儿子一辈子也成不了爱因斯坦,拿不了诺贝尔奖——哪怕是拿个班级第一名的成绩都不可能——而失望难过,她只担心语凡在课业屡受挫折、成绩始终吊车尾的话,会在他往后的人格中留下阴影,使他变成一个自卑畏缩的人。

——没有IQ,起码要有EQ!她想。

因此,她不停地告诉儿子“你生得好看,以后靠脸吃饭就行了,不必担心”,努力要他专注在自身的优点,目的就是希望培养出儿子乐观、自信的一面。

泵且不论邓母的教育方针是对或错,但单纯、听话的语凡如她所愿地,成长为开朗积极、合群善良的青年,即便是明白自己有不如人之处,也从未自暴自弃、自卑地封闭起心房,畏怯他人的目光。

这份自信,塑造了现在容光焕发的他。

每一回听到女客人称赞他可爱、俊俏,对眼睛很补,他就很高兴自己能发挥“专长”,靠这张脸让她们开心,自己也很有成就感。

况且,假使靠“脸”吃饭,是一件无比糟糕的事,为什么大家对同样靠脸吃饭的模特儿、写真偶像明星,就羡慕不已呢?这样的差别待遇不是很不公平、太大小眼了吗?

惫有,他能接受“小白脸”之类的骂声,但是像“没骨气的人渣”,这种不只是人身攻击的评语,即使是脾气温和如语凡,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牛郎人渣?

这等于是彻头彻尾否定了他们牛郎的人格与人权,这叫语凡怎能吞得下去?一定要卷起袖子,跟对方单挑的嘛!

坐在满室绿色的室内植栽、气氛宛如置身热带丛林的客厅里,刚到家的语凡,一边瞇着眼睛、紧皱着墨黑柳眉,一边恐惧地仰望着男人朝自己伸出的手。

“痛、痛、痛、痛……你轻一点!”

语凡的同居人兼房东兼“男”友蹙着眉头,执起了他的下颚,仔细检查。“只是些皮肉瘀伤吧,用冷冻肉块敷个两天就会好了。”

闻言,语凡松了口气。“刚挨了拳头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下巴会碎掉呢!那可恶的臭小子,揍得可真用力。”

“你到底是跟谁打架?”言归正传,男人问道。

“不知道。”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跟人打架?连绑架你的嫌犯,你都可以原谅她们,还跟她们以“姊妹”相称,却和一个陌生人……不是吵架,而是打起来了?”不禁瞠目。

听他的口气,好像自己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也不想想,自己又是为了谁,才会招惹上“被人绑架”的麻烦?说来说去,还不是男人的风流帐作祟!

假使语凡认真追究这笔帐,头一个该绝交、甩掉的人绝对是他成可非才对。

“我也是有脾气的!”瞪眼反驳,警告说:“应该发脾气的时候,我就会发脾气,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呵”地一笑。“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

语凡没有笨到看不出男人企图敷衍带过,他暗暗下定决心,改天一定要让男人明白,自己可是字字认真。

“说说看,那个陌生人怎么会惹到你发火?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规矩的动作?是不是他吃你豆腐?”倘若是后者——男人目露杀气,言下之意早已不言而喻。

“蛤?”错愕了几秒钟后,语凡爆出笑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会因为被人模个就要扁人。就算真的被人吃豆腐,再吃回去不就好了?”

“笨蛋!就算你吃回去了,亏到的可是我!”

赏了他一记“你讲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的白眼,语凡把话题转回这一场意外冲突上面。

其实最初就是个小小的误会。

今天语凡和其它两名同侪,奉老板的命到街上揽客——讲白了,就是跟女孩子们搭讪、递名片,邀她们到店内光顾,增加业绩。

虽然他目前工作的“沙皇俱乐部”,和其余男公关俱乐部相较,生意算是相当不错了,但因为他们老板是个野心家,经常说“要做,就要做NO。1。目标越大越好!”,所以光是“不错”还无法满足老板的要求,除了维持现有的客层外,他们经常要主动出击,到外面开拓新客户。

“他们和那家伙起冲突的时候,凑巧我站在街的对角和人讲话,没注意到他们为了什么而争执。等我发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动手打了我其中一位同事,正往另一人的肚子上踹。”

语凡马上向身边的小姐说声“抱歉”,匆匆忙忙地赶过去——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他护着自家人,阻止那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看!简直是打不完的小强,打完一只又来一只!你也想挨打吗?来呀!”

这名长相出众、大少爷气质的陌生人,却出口成脏,见到语凡介入纷争,不分青红皂白就挑衅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不想挨打,也不想打人。你这样子公然在大街上动手打人,我要叫警察来处理了。”

“警察?警察来了也没用啦!是你们骚扰我在先,发这种什么鬼东西给我?“沙皇俱乐部”……一听就是变态的聚会!头衔还写得这么好听,取什么男公关经理?也不过就是寄生虫和吸血蛭,靠女人吃饭的孬种、垃圾!”拿着名片,陌生男子讲完之后,还将它撕碎,丢在地上猛踩。

语凡猜是同侪粗心,误把这名帅哥看成“妹”,上前搭讪,没想到搭到的不是温柔甜美的大正“妹”,而是暴力男大白鲨。

这样看来,是他们有错在先,应该要好好向对方低头谢罪,直到对方原谅为止。可是同事与年轻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语凡知道此事已经错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时机了。

“你、你这家伙还在讲!谁是孬种?你再说一次谁是孬种!老子我要撕烂你那张脏嘴!”痛得脸色苍白的同事抱着肚子,怒火节节高涨。

“孬种还怕人说呢!怎么,嫌刚才吃我那一腿不够呀?这次直接把你打到趴地好了!找不到人练拳,我正缺人肉沙包呢!”竖着中指,揭唇嘲笑。

“我——跟你拚了!”

同事想再冲向对方,语凡急忙架住他的肩膀,劝说:“别跟这种无聊人计较了。我们回俱乐部去吧!”

“没错,吃软饭的人渣,学人家逞什么威风?快滚!”

不知道是不是嫌这场骚动闹得不够大、围观者不够多,陌生人还在煽风点火。

语凡脸色一变,松开架住同事的手,转头看向陌生人。

“年轻人,我不知道男公关跟你有什么仇——”

“仇?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你们这种三流牛郎,连进入林北视线范围内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个渣!”

“……我们是正大光明地付出劳力,赚口饭吃。”语凡本来不想和这种无聊鬼一般见识,但是……“我要你收回“人渣”这句话。”

“我偏不!怎样,要打吗?”一脸屌样地说。

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讲理,就像是对牛弹琴一样,根本是白费力气的道理,语凡总算明白了。

——看样子,这一架是避不掉,非打不可了。

语凡瞅着对方,默默地月兑下外套,将衣袖卷高。

“小心点,邓语凡。那家伙会耍诈!”同事立刻提出警告。

他要怎么耍诈?语凡的脑子才晃过这疑问,陌生人就忽然仰高头,大喊着——

“我草!那是什么东东!”

什么?语凡跟着抬起视线,仰脸对着天空。

下一个瞬间,咚!

“那家伙有够卑鄙的!笔意指着天空,等我好奇地往上看时,突然一记拳头就从下往上,卯我的下巴!”回忆吃中拳头的那一刻,语凡气鼓鼓地抱怨。

痛楚是还好,但冷不防被偷袭的惊吓,让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跟着一阵地转天旋、眼冒金星,最后很丢脸地仰倒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原来喜剧片拍的搞笑片段,不全然是想象的呀……我一直觉得这情节一点也不好笑,很明显是主角故意耍白痴,毕竟现实中谁会那么笨,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男人喃喃自语。

语凡满脑子还停留在方才碰见的恶劣年轻人身上,没空理会他的欠扁言论。

“幸好后来艾咲哥出现——不对,我该改口叫他汪哥才对,多亏有他,一下子就制伏了那臭小子,正义才得以伸张。”说到目前自己最崇拜的人,语凡忍不住眉飞色舞,双眸闪闪发亮,赞不绝口。

“汪哥不愧是做保全的,身手没话说。只看他脚这样一拐、手这样一捞,马上就将敌人撂倒了。改天我也要请他教我几招!”

成可非听了,挑了挑眉,原本轻柔执着他下巴的拇指,蓦地往瘀青的中心点使劲一压、一转。

“好痛!”

凝结的瘀血处发出阵阵钝痛,语凡眼泛泪光地抗议道:“你在干什么啊?别揉了,很痛耶!”

“你还知道“痛”?”淡淡语气掺着一丝丝酸溜溜的味道,嘲讽道:“你没听过“怕热,就别进厨房”吗?你口中厉害的“汪哥”,人家几岁开始在道上打滚?搞不好人家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不怕痛。你呢?一点瘀青就受不了,狂掉眼泪,也想跟人家学打架?我看,在跟姓汪的学几招之前,你先学会像他那样不怕痛再说。”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熄灭了语凡高亢的情绪。

亲眼看到汪哥矫捷利落的身手,兴奋过头,就忘记自己迟钝的运动神经了。的确,笨手笨脚的他,在学会打人的招数之前,恐怕会先把自己搞到遍体鳞伤。语凡是很怕痛,可是他更怕给汪哥增添麻烦。假使自己的伤势影响到工作,汪哥在老板面前一定很难交代。

幸好可非有想到这一点,点醒了我,可是……

哀怨地仰眸一窥他的脸。“我都受伤了,你是不会对我好一点喔?”忍不住对可非抱怨。

男人也不想想,自己的脑袋瓜子和他的相比,就像是中古时代的牛车和超级跑车对尬,还没起跑已经输了。不但速度慢、反应慢,做不到面面俱到,更不及男人想得深入。但男人有必要用这么不近人情的方式破坏他的美梦吗?……再不,多给他几分钟作梦也好嘛!

显然语凡使出的假埋怨、真撒娇的秘技,立即发挥了效果,前一秒男人浸婬在醋意中的双瞳,这一秒已经被笑意填满。

上扬着唇角,嗓音低柔地回道:“不是你演技越来越高明,就是你越来越聪明了,竟然跟我来这招。”

翘起下唇。“什么这招、那招,我是真的受伤了,又没有演——”

男人倏地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语凡宛如受到惊吓的兔子,浑圆黑瞳骤张。

“这样,有没有对你好一点?”含笑,回问。

“……哼!”回过神,嫣红着脸。“我是叫你对我好,又没要你亲我,是你自己爱亲的。这样子,应该算是“我”对“你”好吧!”嘴硬地说道。

“刚才的,不能算是亲吻。”不慌不忙地回应。

“你当我是三岁小阿子,那么好骗喔!”

“那是治疗。我是故意声东击西,好让你不再注意到下巴的痛。”

语凡才不相信咧,这一听就知道是他诡辩所编的借口。

“我信用有这么差吗?”

男人促狭地再度靠近他的脸,一双微笑的深邃黑瞳像两池深不可测的水潭,直瞅着语凡,让人想躲也躲不开,想逃也逃不掉。瞅着瞅着,整个人彷佛就要跌入其中,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起来。

唔嗯……面前的这张脸,不管看几千几万遍,还是那么的……可恶。这张脸,最可恶的地方,就是长错了人、生错了脸!

他愿意拿自己这张光滑的脸皮,换男人刚毅而男人味十足的下颚。

他愿意拿自己的细眉大眼,换男人得逃诶厚的帅气五官。

他愿意拿自己的全部,换男人的全部。

欸,讲归讲,语凡知道吸引自己、令他羡慕的,不单单是一个阳刚、强而有力的外表,或是黝黑、健壮的身躯。

即使他和可非交换灵魂,欠缺可非拥有的高深学养和阅历丰富的人生经验,以及主宰一个人价值所在的关键——无法被模仿的性格,他依然不会是“他”,只会是个空有外壳的草包。

偶尔,真的是只有偶尔,语凡心中会冒出个小小的疑问——

我有哪一点,吸引了可非呀?

理由倘若是他有张“漂亮”的脸蛋……去外面绕一圈,到处都有脸蛋美丽、相貌好看的人。不说别的,就说可非和自己交往以前所交往的对象,那些漂亮飒爽的女强人、活泼亮眼的辣妹,都有着不输他的外表。

以成可非优渥的内、外在和经济条件——不但是坐拥高收入的兽医,还是经营连锁宠物用品店的成功人士,又有着不亚于男模的身高和性格男星的外表——不愁没有身材、相貌样样俱佳的交往对象。

可是,现在可非却选择了他作为同居人,而不是那些青春无敌的正妹、风情万种的御姊。

为什么呢?

语凡觉得自己被成可非吸引的理由,非常具体、实在——可非就是他理想中的“自己”,集所有语凡的渴望于一身。

喜欢上他,就像是爱上自己的梦想一样自然。

可是自己应该不是可非的“理想”,甚至不是可非的“梦中情人”类型吧?

语凡无意贬低自己,他敢打赌,假使是十七、八岁的小淑女们,比起可非这种菁英型大叔,自己这种草食系、疗愈系的长相会更受欢迎。

所以反过来说,怎么看都不像是拥有一颗“少女心”的可非,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语凡并非怀疑可非对他的“爱”是谎言,只是觉得可非会喜欢上自己,有点不可思议,有点难以理解,也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只能说,成可非真是个“怪人”,居然为了他这一棵稀松平常的“树”,而放弃了整座“花园”。

“看样子我得好好证明一下我所言不假,好挽回我破产的信用。”揶揄着,男人明知道自己戏谑里带点邪恶的笑脸有多迷人,还故意冲着语凡直笑。

“不、不要以为你用嘴巴讲讲,我就会买帐!”

“噢,我不只讲,我还打算用我的嘴……好好地替你疗一疗伤。”

语凡还没消化这句话的意义,男人俏皮吐出的湿软舌叶,已经覆住他下颚那处瘀青,以恼人的节奏吮吻起来。

“啊嗯……”

破裂的微血管徐徐肿胀的疼;敏感皮肤直接承受双唇吮吸的欢愉。痛楚与快感交织的奇妙感官浪涛,淹没了他。

蜷起了脚趾,伸手环住男人的颈项,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啧啧的声响在静悄的室内,显得暧昧、显得猥亵。

“唔……唔……”

轻咬着唇,身体在亢奋中微微颤抖,主动仰高了颈子,让男人更便于吸吮。

随着男人力道轻柔的、刺激得恰到好处的舌,在瘀青处转动、按摩、蹂躏,喜悦的热流也在他下月复汇集,点燃的火苗。

“哈啊……”半瞇着眼,不自觉地张开了嘴,露出颤栗不已的婬靡小舌,唇角滴流下一颗剔透水珠。

水珠还没坠落,男人已经迅速地以舌头接起了它,沿着原路舌忝回他的唇瓣,再以双唇封锁他放荡勾人的小嘴。

“嗯……嗯……嗯……”

四唇重合的那一刻,舌与舌也相互缠绕,汲取对方甜美的气息,分享漂浮的、醉人的、晕眩的无边快感。

再来。

柔软摩擦着强韧,火热吸吮着潮湿,感觉是那么的好。

再多一些。

舌头探索过每一寸丝绒般光滑的敏感黏膜,感觉是那么的火辣。

再更久一点。

重迭的呼吸、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同样激昂的心跳,在这个没有杂音、没有烦恼、没有人来打扰,只有彼此,感觉再对不过的一刻,能不能一直持续到永远?不要结束。

“唔嗯……嗯……”

当男人的手指攀上他的衣襟,解开上头两颗扣子之际——

叮咚!

鲜少在这个时间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男人停顿了一秒钟,接着又继续往第三颗扣子迈进,似乎不打算停手。

叮咚、叮咚~~

语凡叹了口气,制止了男人替自己宽衣解带的动作,道:“去开门吧,不管是哪位不速之客,看样子他门铃不按到我们去开门,是不会停的。”

可非不以为然地说:“会挑这种大家都入睡了的时间来,十之八九是个没常识的家伙。对付这种人,让他吃闭门羹就够了。”

“万一人家有什么急事呢?”

“电话都已经发明、问世超过一百年了,别告诉我他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方便的用具。”

“可能人家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啊!”

在他们两人讨论的时候,门铃声已经响了五、六次。语凡受不了这种间歇的噪音攻击,站起身。

“你不去开,我去开。”

虽然语凡待在可非家中时,一直避免去应门。毕竟屋主不是他,他大剌剌地跑去开门,总是怪怪的。

这时男人才死心,上前扣住他的手。

“你或许不在乎自己在别人面前半果现身,可是我在乎。你去把衣服穿好,我去应门。”

半果?语凡低头瞧瞧自己的“服装仪容”,不禁失笑。想不到只是几颗扣子没扣,在可非眼中已经是“不可见人”的模样了吗?又不是长了丰满的胸部,还怕被人看咧!

不过语凡承认不拘小节的成可非,一下子变身成喜欢小题大作的“吃醋大丈夫”,还挺可爱的。

无论来者何人,挑半夜两点来“拜访”,未免太离谱,除非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状况,否则……

成可非在开启大门前,深锁着眉头,已经准备好赏对方一顿排头吃。

叮——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了!”开门一叱。

咚——一手还按在门铃上的男孩,与成可非四目相交,两人双双愣住了。

愣住的男孩,是被成可非的“怒斥”给吓到无误。但可非的这一愣,则是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对、不起,我以为哥你睡死了,我怕你不醒来给我开门,我就得在外面街上餐风露宿一晚,所以只好死命地按……”哆嗦着唇,年轻男孩苍白着脸解释道:“请你原谅我,哥。”

可非二话不说,先模了模男孩的额头。有温度。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可非大哥?”

可非拧着眉道:“我以为七月还没到,自己就看到了好兄弟。”

“怎么酱子!我们是很久没见面了,也没有必要把我当成是好兄弟,咒我出事吧?”男孩抗议地往可非的肩膀搥了一拳。

可非盘起手,眉心依然紧皱地问:“为什么你会在这儿?现在还不到暑假,你不必到学校上课吗?难道是校外教学旅行?叔叔、婶婶知道你在这儿吗?为什么你要来台北,他们没先给我打个电话?”

“这些话,先让我进去之后再说吧。一整天在外头奔波,我两条腿硬得像是木棍,又酸又累。”

看着堂弟背着旅行袋,风尘仆仆的脸蛋上挂着两个熊猫眼——其中一边还有点黑青黑青的色泽。可非有预感,这个家族里面著名的问题儿童,十之八九会在他平静的生活里,投下一、两颗巨石,掀起令人头痛的浪涛。

可以的话,可非希望能立刻将这麻烦打包,空投回台南的老家。可是现在是半夜,他不能让未成年的堂弟——虽然他的身高已经不亚于成年人,真实年龄才十五、六岁——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都市游荡。

一边心想着自己得打个电话问婶婶,看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一边无奈地后退一步,让出一条路。

“进来吧。”

“耶!”

得意地举一举双手,堂弟快步走入玄关,三两下剥掉脚上的球鞋,宛如走进自己家中般,径自往客厅走去。

“哥的房子还是一样保持得这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单身……”

“喂,你等一下!别跑那么快,我有朋友在!”

结果,还是慢了半步。

走到客厅的堂弟,已经先和语凡打照面了。

“你!”

不只如此,堂弟还伸手指着语凡,怒道:“你这臭牛郎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要讲的。”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语凡一脸困惑不解地将视线抛向可非,道:“刚才我说在路上耍奸计揍我的,就是这家伙!这家伙是你认识的人吗?”

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可非的脑海里缓缓浮现了这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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