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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娶 第五章

作者:蔡小雀

万缎庄后院小轩。

惫未听见脚步声,鸡汤的香气已然飘扬绕鼻而来,谈璎珞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饿极了。

可是一抬头,她的喜悦与食欲顿时失了大半。

“小姐请用。”捧着银托盘的是一名有着圆圆笑脸的小丫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感到失望,可为什么不是他为她送来吃食的?

敝了,她又干嘛要在乎呢?

“就搁着吧。”她装作浑不在意,摆出一贯千金大小姐的傲娇样。

“是。”小丫头就要退下。

忍了再忍,谈璎珞还是忍不住冲动开口:“你家少爷呢?”

小丫头怔愣地看着她,像是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谈璎珞脸蛋迅速红了起来,急急挥手,“没、没事儿,你下去吧。”

“好。”小丫头乖乖退下。

“什么好?好什么?”她懊恼地咕哝,气呼呼地将银托盘上的碗碟摆布得砰砰响。“回个话也颠三倒四的,这样的婢子要是在我们谈府早被打将出去了。”

她的怒气在想起“谈府”二字时消散无踪,起而代之的是一抹纠缠着难堪委屈的难过感。

现在家里想必已经是找她找得翻天覆地了。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人找过她?

“爹爹还在为我偷跑去鬼屋查探的事生我的气吗?”她眸光一黯,鼻头跟着发酸了起来。“哼!我不回去了,谁教他打我,还冲着我发那么大的脾气!”

一股苦涩迅速在胸口蔓延开来,她喉头似梗着硬团,怎么吞也吞咽不下,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难道她就这么惹人烦、讨人厌吗?

连堂烬也懒待再来看她,只随随便便叫个小丫头来充数……都一样,他们统统都一样!

“谁希罕?”谈璎珞趴伏在桌上,肩头剧烈抖动着,终于哭了出来。“听见没有!我一点也不希罕你们,最好所有人都滚得越远越好!”

谈礼复原是心急女儿的出走,幸而当夜堂府管家前来报讯,说谈小姐独自在酒楼里醉倒了,被自家少爷带回堂府安歇,待小姐醒来再亲自送返。

一听女儿在堂烬府中,原本心急如焚的谈礼复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禁有些暗暗欢喜起来。

然而他的喜悦只维持了一夜,生意上的坏消息却在翌日接连而来。

书房里,谈礼复狠狠地将满桌帐本扫落地上,指着两个弟弟的鼻头狂怒咆哮:“为什么连茶庄那几块地也给卖了?店契、地契是谁从我屋里偷去的?说!”

谈二爷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皱眉道:“大哥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茶庄不也是咱们谈家产业,我们三兄弟都有份,什么偷不偷的?”

“那么你承认就是你偷去的了?”谈礼复额上青筋冒起,暴跳如雷。

“大哥,你尽避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卖了茶庄的那笔款子,兄弟是有好用途的。”谈二爷得意洋洋道,“好吧,就说给大哥听也无妨,反正再过不了多久就有大笔利润回门儿了。”

“什么利润?你一向好高骛远,没赔个一穷二净我就阿弥陀佛了!”谈礼复强抑下熊熊怒火,咬牙追问:“就算拿去投资,也该先同我商量后再作决定——说!你到底把钱拿到哪里去了?”

“我和一个可靠的老相与合股,北上同人单作西凉马的霸盘生意。”谈二爷兴匆匆地道,“我打听过了,朝廷近日来征兵屯粮,有意南征暹罗,咱们若是能抢占这个先机,吃下全西凉的马匹买卖,届时还怕兵部不向咱们下单吗?”

谈礼复犹豫了一下,怒气渐消,却仍狐疑地盯着他。“若当真是如此,那自然大好,可这等朝廷机密,你是从何打听来的?”

“大哥,难道你真以为兄弟陪那群大小辟员吃酒看戏,都是白白厮混的吗?”

谈二爷傲然地一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非平日花了大把银子周旋拢络,这样天大的利益哪里轮得到咱们谈家?”

谈礼复陷入思索,脸色变幻了几番,最后终于沉声问:“是哪家商号的相与?可靠吗?”

“大哥放心,那老徐和咱们谈家做了十几年生意,稳得很。”谈二爷哼了声,“我也让秦掌柜跟着去盯场压阵了,再说,那老徐有几个胆子敢吞我们的货?咱们谈家如今不过是一时缺了现银周转,可论商场上的势力,论在徽州的根基,又有谁能蜻蜒撼柱?”

“是啊,大哥平素就是太过谨慎保守了。”谈四爷见气氛终于缓和了,也兴致勃勃地插嘴,“所谓富贵险中求……”

“如果你们早几年懂得这么盘算经营,咱们谈家生意也不至于元气大伤,银钱吃紧到这等地步!”谈礼复恨恨瞪了两个不长进的弟弟一眼。“若非我谨慎保守,底下的生意早被商岐凤一锅端了,哪里还剩得了这几间酒楼茶庄供作营生,你们到底知不知羞耻?”

谈二爷和谈四爷脸色尴尬,互觑一眼,谈二爷忙堆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咱们是有根底的,不比那些小家小抱。况且,大哥忘了现在还有个堂家在?”

一提到堂家,谈礼复面色稍转,眸底透着一丝心机深沉。

谈二爷和谈四爷交换了一个眼神,绷紧的神经总算微微松弛了下来,有些窃喜。

“哼!”谈礼复面色阴郁地开口,“总之,现在你们谁都不准再动家里剩余这些产业的脑筋,要是在茶叶和贩马的利润回收前,又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我绝不会饶过你们——听见没有?”

谈二爷和谈四爷此刻不敢再惹恼兄长,只得强咽下不平,勉强应了声。

书房窗外,花工阿牛正勤快修剪着枝叶横生的矮树丛,绿油油的叶子纷纷落下。

日渐黄昏,影斜映霞光。

自杏阁酒楼的雅座凭栏望去,但见大片典雅建筑民居祠堂俱沐浴在紫橙万丈光晕下,古色古香,如诗如画。

“昨儿酒未喝完,话未聊尽,不知堂兄可有十分惦念本王否?”静王啜了一口梨花汾酒,笑眯眯的问,“抑或觉得本王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这才三天两头扰得堂兄不得清静?”

“好说。王爷盛意拳拳邀约,草民受宠若惊,又岂有不从之理?”堂烬一派谦冲尔雅,笑得好不亲切。

静王爷瞅着眼前笑得比他还温暖和气的俊美男子,忍不住支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唉。”

若说商岐凤是头震慑天下的可怕猛虎,那眼前的堂烬就是只教人模不透底细的九尾狐;而且,他超不习惯有人笑起来比自己还漂亮迷人啦!

“王爷何故叹息?”

“坦白说,在去年之前,本王从未听过堂兄的名头。”静王摊一摊手,老实地道,“商场上,江湖上,无论是黑白两道,都打听不到堂兄家源起于何处、势力分布有多广。”

“这便是王爷亲自至万缎庄邀草民一聚的原因?”堂烬剑眉微挑,英俊脸庞有一抹诧异之色。“王爷太客气了,身为权倾半边天的当朝贤王,号令天下谁敢不从?您想知道些什么,只要开口,草民自是知无不言。”

“含混打屁的本领还不输本王,”静王喃喃,还真一副挺苦恼的模样。“细想想,堂兄你这人也就更难缠了。”

他失笑。“王爷真谦虚,草民哪及得上您的一根手指头?”

“够了够了,再这么尔虞我诈吹来捧去的,咱俩没吐,旁边的酒客全呕翻在地了。”静王摆了摆手,“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本王想结交堂兄,不知堂兄可赏小王这三分薄面?”

堂烬嘴角含笑,眸底戒慎之色一闪而逝。“蒙王爷如此恩宠,草民岂能不识抬举?然草民不过是小小布庄的东家,又何德何能——”

“本王方才话尚未说完。”静王慢条斯理地为他斟了一杯酒,笑容可掬地道:“我说的是“去年之前”,可自今年初万缎庄立足徽州以来,本王忍不住包打听的个性,不免东问问西探探了一下,这才知道堂兄背后大有来头呀!”

堂烬面上闲适的笑意消失无踪,眸光锐利盯着静王,“哦?”

“也是巧合。”静王笑容依旧,只是神情掠过一丝感伤,但稍纵即逝。“原来堂兄是本王旧识的同乡……”

他捕捉到了静王眼底那抹苍凉悲伤,微微眯起眼,朝中有哪位大品官宦王公亦出身相同故乡?

静王立时回过神来,掩饰地一笑。“哎呀,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感慨世事,倒教堂兄见笑了。”

堂烬望着尚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王爷,眨了眨眼睛。

“总之,相见即是有缘,况且你我年岁相当,谈得又投契,不当知交好友实在太可惜了。”静王又是一脸笑眯眯的,猛占人家嘴上便宜。“怎么样?同本王相交好处可多了,静王府里有的是极品的“十八学士”和“风尘三侠”,如果堂兄喜欢,送你个百来盆也不是难事。”

“那么敝庄内不知有何东西是王爷看得上眼的呢?”堂烬淡笑地试探问道。

究竟,静王爷看上了他的什么?

“小东西。”静王笑得好不开心,“不过堂兄尽避放宽心,本王一来无夺人所爱的嗜好,二来无龙阳断袖之癖,你玉树临风矫健挺拔的身体很安全的。”

“多谢王爷放过在下的“身体”一马。”他又好气又好笑,随即挑眉道:“草民是个商人,若不能事先盘算分析风险利弊,就算该笔利润再诱人,也断不敢贸然踏足其中。”

“说穿了,你就是怕本王挖坑给你跳吧?”静王扬眉看着他。

“王爷能允诺绝不挖坑给堂某跳吗?”他微笑反问。

“不能耶。”静王笑容更加灿烂,“因为小王素有整人癖,几时要发作也说不准呢!”

“那请恕草民与王爷纯粹神交即好,只有景仰,不涉利益。”他也笑得好温和好客气。“如何?”

“本王没猜错,堂兄真难搞。”静王笑叹了一口气。

“王爷真知灼见,英明盖世。”他不动声色,脸上笑意不减。

“彼此彼此。”

堂烬亲切的笑容一直维持到踏进万缎庄那一刻,脸色随即一沉。

“阿唐,到我书房来。”

“是,主子。”唐掌柜心下一惊,立时敛神跟随而入。

深夜,月静花寂。

谈璎珞无聊地在园子里闲晃,随手摘下几枝花儿着香气。

一整天。

她足足一整逃诩没有看到他。

而她,也傻傻地待在这儿一整天,吃过了午饭,过了晌午,又吃了晚饭,然后……到现在夜深了。

她没有主动告辞回家,万缎庄里也没有人逐客,像沉淀静止不动的一缸水,就这么僵在那儿,进也不得,退也无路。

谈璎珞停住脚步,仰头望着夜空中那弯皎洁如微笑的月亮,脸上神情落寞而迷茫。

“想我堂堂谈家的千金大小姐……”她心下没来由一酸。“原来,我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呢.”

曾以为家是她最华丽的宫殿堡垒,在里头,她可以颐指气使,爱怎样就怎样,可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

谈璎珞有种泫然欲泣的冲动,随即咬牙憋住。

不。

“一定出事了,”她倏地握紧了拳头。“家里,一定是出大事儿了!”

必想着爹爹和叔叔们那次的争执对骂,一字一句,在深夜心绪澄澈时刻,越发分明——

原来那些同咱们合作几十年的茶农,都转把茶叶改卖给了商家——南方商业霸主商岐风,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商家半途杀出来抢走咱们的生意不说,其他那些无情无义的相与更是忙不迭见风转舵,个个赶着跑去向商家输诚讨好……

商家。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个莫名其妙惹是生非的商家!

“商家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处处与我们谈家作对?”她怒气陡生,愤而将满手的花掷向空中。“他们凭什么把别人的家,把别人的人生搞得一团乱?可恶!浑球!”

“有力气扔东西,可见宿醉是好了。”一把含笑嗓音自身后响起。

谈璎珞心跳漏跳了一拍,背脊窜过一阵无关寒冷的傈然,双颊也不知怎的微微发烫了起来。

“都过了一整天,哪里还醉?”她深吸口气,故作镇定地转过身,下巴高傲地昂起,“哼,你也太小看本小姐了。”

在月下,堂烬一如白昼所见的那般高挑俊美,温文尔雅。

最恼人的还是他嘴角那抹长驻的微笑,笑得令人恁地心慌。

但是今夜,他深邃的黑眸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丝淡淡的疲倦。

她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有种想碰触他微微蹙起的眉心,抚平上头皱折的冲动。

这人,今逃诩干什么去了?是去作贼吗?累成这副模样。

“你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还没睡?”

他俩同时开口,一怔,不约而同失笑了。

这么一笑,气氛不禁缓和了起来。

“我认床。”谈璎珞脸红红地低下头,胡乱找个借口。“你们万缎庄的床不好,太硬了,被褥也不够顶级,不是真丝的我睡不惯。”

“那真是我们万缎庄失礼了。”他笑了。“明日,我会命丫鬟重新为谈小姐铺一床上好的绣花被褥,也许你就睡得着了。”

“其实本小姐也不是那么难伺候的,”见他非但不恼,反而温柔体恤到令她有些良心不安,她清了清喉咙,“罢了,反正不就几晚,我将就些也就是了。”

他不禁抿唇笑了。

其实,她并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刁钻刻薄任性呀!

“你呢?也认床?”她抬起头,挑眉问他。

“不。”堂烬眸里闪过一丝异样光芒,随即抬眼望向天边那一弯明月,轻吁道:“只是今晚月色太美,教人不忍就此卧枕酣眠。”

她跟随着他的眸光,凝望向那一抹皎洁,神情渐渐温柔了。

“嗯,今晚的月亮真的好美哦!”

尤其两个人肩并肩赏月的滋味,比一个人孤零零望着月亮发呆好太多了。

“你昨夜为什么帮我?”许是月光美得令人失神,有些不该说也不该问的话,突然就这么忘形地冲口而出,“我喝得烂醉如泥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要那么好心地带我回万缎庄?”

莫不成,他是喜欢上她了吧?谈璎珞面上尽是挑衅倔强之色。可胸口却一阵没来由地怦然慌乱,双颊又发烫了起来。

堂烬收回视线,对上她明明掩不住唉羞,却又无比坦然的眼神,心下不禁一震。

随后,他浅浅地笑了开来。

“堂谈二家乃是旧日故交,若单论情而上,互相照应亦分属应该。”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语调流畅且顺理成章。“何况谈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昨夜你既醉酒,我又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的话,像是对她的若有所盼生生掴了一记耳光。

谈璎珞一怔,脸上红霞消褪得一干二净!

长长睫毛迅速垂落,藏住了深深的难堪和陌生的酸楚……她顾不得分辨脑中闹哄哄的是什么,闪电般抬起下巴,强自挤出了一抹傲然的笑。

“那倒是,”她故作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字字却是自牙缝中进出,“故交嘛。”

笔个死人头,交个大头鬼!

堂烬怔了怔,浓眉微蹙。“谈小姐——”

“我累了。”她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直到离开了他的视线外,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好厉害。

谈璎珞,你是个最最最蠢的大笨蛋!

翌日早晨。

“我要回家。”谈璎珞骄霸地手擦着腰,对亲自捧来早饭的堂烬宣布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今天?你确定吗?”

“那总是我家,不回去成吗?”她意有所指地睨了他一眼,“况且,我在这儿只是个客人,哪有理由赖着不走?”

她昨晚可是被“故交”这两个字气得足足一整夜没睡。

照他这样说,只要是故交阿猫阿狗都可以被他带回家,那今晚搞不好她就会发现他把翠姐姐也给捡回来了。

一点都不希罕,她才不要!

“你是堂家的客人。”他日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住在这儿,每个人都很欢迎你。你并不需要急着离开。”

“是吗?”

他浓眉微挑,略带询问不解。

谈璎珞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的气,就是觉得胸口很闷,胃里塞了一堆小石子似的,还有对今早神清气爽俊秀斯文的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谢谢你这两日的招待。但认真说起,你家不过是我爹爹当年的故交之一,我也不过买了你万缎庄的几件衣裳,除此之外别无交情——”

“你在生我的气吗?”堂烬突如具来问道。

“我、我才没有!我干嘛生你气?你、你少自以为是了!”她突然心虚的结巴起来。

“你是在生我的气。”他放下手上托盘,大步走近她,浓眉纠结。“为什么?”

“就说了没有!别以为什么人什么事儿都非得跟你有干系不可……”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拼命压抑下他颀长挺拔身躯所勾起的莫名怦然感,脸色有些气急败坏。

“你——你少臭美了,莫名其妙!”

“谈小姐——”他忘形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就是要回家!”仿佛触着电般,她心跳加速,急急甩开他的手,心慌地嚷嚷,“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掌心一空,仅有一丝方才握过的宁馨柔软还残留指尖……半晌后,堂烬低叹一声。

他的叹息令她心蓦地一揪,忙住了口。

谈璎珞这才发现心乱如麻的自己有多么小题大作,呐呐开口,“刚刚我只是……我……”

“我明白。”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温柔的体谅和理解。“你想家。而且,我本就没有理由强留你。”

她一震,眸光复杂地刚着他。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温柔、这么好脾气?难道他都不会生气吗?

刹那间,谈璎珞有股冲动想告诉他——其实,她从不觉得被强留。其实,她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想家……

可是,那终究才是她的家,是她唯一的家。

“用过早饭,我亲自送你回去,并且代你向谈伯父解释这一切。”他的语气平静。

“我可以自己解释,不用你费心的。”她执拗道,声音变得低微脆弱了起来,“说不定,我爹根本就没发现我离家过。”

堂烬深深地注视着她,不发一言,却伸手为她将垂落耳畔的发丝拂开。

“傻丫头。”

那温柔恍若蝶吻的轻触,令她浑身一颤,呼吸停顿了瞬间。

“你慢用,我去命人备轿。”他自然不过地对她一笑,随即从容优雅离去。

谈璎珞还傻在原地,久久……心,又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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