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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咚奥买家 第六章

作者:万里晴

凉风袭来,巧梅舒了口气,原本凝重的神情逐渐放松。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告诉自己。她也不用一直紧绷,苦思该怎么解决这次的问题。盛大宇果然做到他之前的承诺,不会闪躲问题,不会避不见面,会陪她一起面对。

他真的来了!

她轻舒口气,因放松而空呆的表情看得盛大宇一阵不忍。想来之前堂奥搞出乌龙时,都是她一力承担,才会让她那么烦。

为了让她宽心,他想为她做更多。

想了想,他向她保证道:“主厨没有权力对你们那样说话,回头我会再跟他谈。

那天,盛大宇亲自去向客户道歉,做了补偿,把客户安抚住。

那个手腕跟气魄,让巧梅不得不佩服。

他没正面承认主厨偷工减料,也没把问题推给误会,他就是老老实实认了斤两不足,辜负客户的期待,但他有心解决。

原本气跳跳的客户很快便息怒了。

那个男人有种天生本质,足以令人服气。他遇到问题时,不闪不躲的态度让人无从生出恶感,而他乐于了解并加以解决,更让人产生信赖,加上他给出的补偿够厚实,让人想不轻轻放过都不行。

果然是当经理的料!边想,巧梅边手执盆栽剪,修掉过度茂盛的枝叶。

“姊,那天我会太冲动吗?”在一旁的若玫问。

傍晚时分,下班时间已过。这一天没有访客预约,也没办活动,姊妹俩把精致美所在的地方好好修整一番。

前方的这个小院是访客对精致美的第一印象,是以院落虽小,巧梅打理得格外勤奋,每一株植苗都长得很好。

“这场对质,早晚会来。”咔擦!茉莉很能长新叶,每隔几天,她就得修一下。“主厨很可恶,不过他说的有几句有理。”咔擦!“精致美分量太轻,怪不得人家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咔擦咔擦!

“为什么不去找别间餐厅合作?”若玫很不服,“我们精致美虽然小,但在活动企画这个圈子已经打响知名度了。”

巧梅轻舒口气。

若玫是对的,比起一开始的草创时代,来什么案子都得接,她们现在已经好了太多。

她是在大学时进入这一行。一开始,是在一家老字号企画公司打工,帮忙完成各种天马行空、不可思议的点子。

对她来说,这工作有好玩的一面,好比客户总期待一场别开生面的派对,很挑战她的创意;但也有难搞的一面,所有突发奇想最终还是要回归现实,再美妙的点子都有时间、预算的控制,而她得想办法让它实现。

就在她愈来愈确定这份工作是她的天命时,前老板的移民申请突然通过了,公司关门大吉。可她已经习惯了疯狂又磨人的工作,看着求职网站上无趣的内勤职缺,一句话冒上来:何不自己来?

她可以。

她真的可以。

反正她就想做这工作,自己当家,不求公司规模大到惊人,不求资金流通动辄百万,做自己喜欢且习惯的工作,雇自己当员工,开一家工作室恰恰好。

她的起步算顺利,贷到第一笔创业资金后,遇上之前服务过的老客户,其中一位李太太特别信任她,助她顺利度过创业阵痛期。

现在的精致美,已经培养出固定合作的长期客户,时不时有人听到好口碑,循线找来。在赚得到钱的情况下,她们终于有权挑案子,也能将接不了的案子转发给其他同行,但是——

“堂奥虽然问题多,不过,在同类型餐厅里,它依然是最好的选择。”巧梅实事求是的说:“它名气大、名声好,把宴席办在那里,客人觉得很有面子。”

“但是,先一个王经理拿预约席次为难我们,后一个胡主厨在食材上偷斤减两,难道我们要一直忍下去?”若玫超不平。

“我们不会永远忍下去。”她正要说,姊妹俩也考察过不少同类型餐厅,待时机成熟就会换掉合作对象时,若玫忿忿继续——

“姊,不是我说你,不表态是不行的,他们不懂得尊重别人,我们就把他们教到会为止!”

巧梅忍不住笑出来。

若玫小她三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中长大,自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直脾气,“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强悍心理素质,是随着母亲改嫁的她羡慕嫉妒之余,强求不得的。

“怎么没有表态?”她提点,“我们不是才运了酒去堵人家车道,让人家差点做不成生意吗?”

“这样不够!”若玫喊。

“主厨那边,食材分量不足的事也闹开了。”

“但是,他当面把我们说得很难听,只差没说我们巴着他吃饭!”

“不管怎么说,精致美都是势弱的一方,处理这些需要时间。”她安慰妹妹,“有点耐性,我相信盛经理已经在处理了。”

“那个盛大宇真能帮上忙?”若玫一哼,还有点见怪他们去道歉,不让她跟。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巧梅闷头剪了几下枝枒,让这话题沉下去,才又另外启口:“我比较不安的是,老让你出去扮黑脸,你会不会觉得不好?”

若玫在旁边收拾残枝落叶,瞥了她一眼。

三年前,她得知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姊姊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

那阵子,她常跟爸妈闹得不开心,每晚回家成了苦差事,有血缘关系的姊姊家变成了她避难的首选。尽避她们从没相处过,尽避爸爸对姊姊没负起养育之责、姊姊另有继父,尽避她不确定姊姊会不会喜欢她,但她自己找上门,横竖赖定了。

幸好姊姊见了她,只是有些惊讶,也不赶人。后来爸妈找来,窸窸窣窣的同姊姊不知道讨论了什么,老爱碎念的妈妈叮嘱一句“听姊姊的话”,就随便她了。

这番折冲,改善了她跟爸妈的关系,后来她搬回去住,在精致美工作室顶下一份职位。

不得不说,由血脉牵起缘分的姊妹,天生就能互补。姊姊脑袋灵转,她比不上;姊姊一脸童颜,她则傻人长了一副聪明样,让人一看就起戒心。

正好,姊姊凡事讲理,放不开来耍脾气,她则不知道什么是顾忌,不怕跟别人对呛,她很快就补足姊姊在工作上不够强势的部分。

若玫把枝叶丢进垃圾袋,满不在乎的嚼了嚼口香糖。“你是在问,你当我的老板,付我薪水,让我帮你对一些讨人厌的烂**发脾气,会不会不好?”

讨人厌的烂**?巧梅想笑。

“我每次都派你去当很不讨喜的角色。”她不是不会担心。“把酒运到堂奥车道去挡人家做事的时候,还有牛排斤两不足,让你跟主厨对质,都不是容易的事。

“多爽啊!姊姊,你不知道我天生好斗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这更适合我的工作?”若玫吹了个大泡泡,再用舌尖顶破。“以后你还想电谁,尽避告诉我!虽然我有时飙起来不好控制,但我会尽量照你的意思去做。”

这时,围墙外传来一个问句——

“先生,你站在这里好一阵子了,请问你要找哪间店?我能不能帮你?”

盛大宇看着眼前笑容可掏的年轻男子。

他戴着文青款黑框眼镜,穿着文青款水玉衬衫,腰间系着一条长围裙。

方才他将车停在附近停车场,走过来的时候,见咖啡馆、个性小店林立。

从事餐饮业,让他对适合开餐厅的地点格外敏感,看到店面,就开始想可以投资成哪种店。他早知道这一带因为艺文风盛起,老房子翻身,摆月兑了衰颓的命运,晋升新商圈。

每栋老房子各有特色,让人很有发挥的空间,可惜巷弄窄小,只适合雅致特殊的小店。他规画的食店多是宽敞明亮,所以没考虑过在这一带投资。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没有错,这条巷子才六米宽,他手长脚长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显眼到让街坊邻居出来探问,不是他要的style。

“我来找人。”他客气回复,天生宏亮的声音很难压下来,“我找唐巧梅。”

“电铃在墙边。”咖啡店文青猜到他在听壁角,声音微微提高,“要不要我帮你按?”

他轻笑,“我自己来就好了。”

“有时间的话,欢迎到我们店里坐坐,手冲咖啡跟现烤饼干是我们的招牌。”他顺便打一下广告,回对面去。

原来,对面咖啡店有一整片落地窗,里面的人可以很轻易看到这边的动静,怪不得他会过来关切。

盛大宇扭头回来,看了看电铃。

打从咖啡店文青插嘴之后,墙里就没了声音。

虽然隔了一道墙,墙上溢满九重葛,桃艳的花怒放,可墙里的人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八成也知道他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好闪躲的了,直接上!他揿下电铃。

电铃啾啾啾的响起来,墙里的人听得见,墙外的人也听得见。

更糟糕的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听得见。

巧梅非常尴尬。

她们讲话音量一如平时,不大也不小,除非有人停下来刻意听,否则不会往心里去,没想到这次这么不凑巧,竟然被他听去。

听去就算了,她不介意他对她生出防心啊!但这家伙为什么不模模鼻子,当作不小心找错家?只要不打照面,这种让人难堪的事可以当没发生过,可他非捅破不可。

“怎么办?”若玫无声的问。

平时胆子奇大的若玫,敢跟人家当面呛声的若玫,在这一刻,紧张无比。

巧梅知道她的个性,当她觉得自己站得住脚,态度比谁都硬;可只要有一点点心虚,就会曝嚅不安,把头缩回去。

其实她也是,只是……唉,她能不应付吗?

“你先回去吧。”她对若玫无声的说:“从后门走防火巷离开。”

若玫嘶声问:“那你呢?”

铃声再度啾啾啾的响起。

“唐小姐,我是堂奥的盛大宇,冒昧来访,请开门。”

对方摆明了不让她溜!

巧梅推妹妹一把,“快走!我搞得定!”

若玫听话,头也不回的穿屋而过。

巧梅转过身来,手在裤子上擦两下。

她知道盛大宇就站在门外,炯炯眼神朝着门板看。

这是种奇妙的直觉,但她自信不会有错,他绝对不会左张右望,打量房子,或低头察看手机。这个男人此刻就隔着门,与她对视,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由上而下俯视她。

这扇红门挡不了他凝注的目力。

后门开了又关的细响传来,妹妹溜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大门。

如她所想的那样,盛大宇站在门口,垂目而视。

她应门而出,没有闪躲,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眼里充满兴味。

“唐小姐。”他愉悦招呼,很讲礼数。

“盛经理。”她硬着头皮,也算周到。

“有些公事不方便在堂奥谈,冒昧来访,请你见谅。”他文质彬彬。

都说是公事了,又自承冒昧,难道她还能不谅解吗?“请进。”

他得微微躬身,才不会一头撞在门楣上。

“小心!”她忍不住叮咛一声。

“别担心,我习惯了。”他呵呵笑。

她瞥了他一眼,心恼:谁担心你了?我是怕我家门楣被你撞坏。

待他进来,她抬手跟对面咖啡店文青打个招呼,然后关门。

回头看见他站在自家小院里,原本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错了,不该让他进来。本来想说这是她的地盘,她有主场优势,可他一进小院,立刻成为顶天立地般的存在,她的优势被强行征收,心里更不踏实了。

这种不踏实,不只是被听到了不该被听去的话,还有其他一些令她芳心怦怦的因素。第一次见面时,她已经全面且彻底的领教过他的威势,虽然她总是避免回想,但他的存在,在某些时刻——比如此时,会提醒她,她是对立于他,非常柔软且女性化的另一种存在。

这种意识,甚至强烈到宛如一阵强烈电流自脊椎奔窜而下。

她像小女生一样手足无措,加上他不说话,她更是不安。

倘使他急虎虎的质问她,为什么说的话前后不一,说明他一根直肠子通到底,那还好办;可他不开口,她无从捉模他的想法。

此时唯有拖了。

她慢吞吞的收好园艺工具,再慢吞吞的把红色水管卷好,放在一旁。

她拖,他也拖,在一旁瞧她的动作。她一回身,对上他好整以暇的笑容。

一看就有气!他跟抓到老鼠的猫没两样。

不迂回了,直接问!“你听到多少?”

“不多。”他笑笑回应。

“不多是多少?”她没好气。

“不少。”他笑得含蓄,含蓄中见阴险。“你可不是你之前所说,无法干预妹妹的行为,这件事根本是你谋策的。亲爱的唐小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早在听壁角的时候,他已豁然开朗——

“第一次见面时,我没咚错人。”他振振有词,“我不是咚到现行犯,我咚到了大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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