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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不厌诈 第二十九章

作者:千寻

常嬷嬷是个老人精,感动之余,她多盯了熙风几眼,试图从中分辨出真伪。

不过旁的事也就罢了,但熙风的感情是真、担心是真,望着五福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更是真到不能再真。

所以,是真的。常嬷嬷心道。

她奉皇后娘娘口谕走这一趟,明面上是为李氏、耿氏撑腰,实际上是不放心。

那些地方官的家眷确实在这附近被劫走,本想连四皇子一并扫下的计划,就此烂死月复中,娘娘左想右想,认为除四皇子之外,没有人会动这个手脚。

但吴大人已经亲自走一趟,确定他安安妥妥的待在府里,哪儿都没去,因此娘娘怀疑,会不会是四皇子派出去的人马?

可哪来的钱啊?买杀手要钱、养高手更要钱,娘娘调查过,这些年办差,四皇子清廉、没有中饱私囊的嫌疑,且四皇子没有外祖家和岳家的扶持,哪里能够办成这种事?

眼下看来,是娘娘多虑了,一个只想在温柔乡里度过余生,连子嗣大计都不顾的四皇子,怎有心思谋划大事?

他如传闻所言,平庸、胸无大志,他的亲生母亲不过是个宫女,眼界低、一心依附皇后娘娘,他从未被教导过夺嫡的念头,再加上那场重病将他的聪慧抹去,这样的四皇子……

甭说别人,假若他有那么一丁点儿野心,玥贵妃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容他活到今天。

熙风的话对她而言是一颗定心丸,但常嬷嬷仍决定再多观察几天,倘若他确实一心在曾五福身上,她便回京城向娘娘交差。

常嬷嬷清清喉咙,把熙风的注意力拉回来,她道:“老奴人微言轻,该劝的话都劝了,倘若四皇子执意如此,老奴无话可说,只能将四皇子的所言所行尽数向娘娘禀报。”

熙风道:“万望嬷嬷宽厚,今日之事均因熙风而起,与福儿无半点关系,至于外头传的谣言……待查出始作俑者,本皇子定会好好回敬。”

话落,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李氏与耿氏瞥去,李氏强撑着不作表情,耿氏却是满脸惊惶,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弯下腰,熙风打横抱起五福,像泄恨似的踹开门,走出清院。

他的动作给了常嬷嬷新解读,一:都这时候了还替曾五福求情?肯定不只是普通喜欢。二:他不敢对娘娘的人发脾气,却愤愤她们欺凌曾五福,只能踹门表达不满。

果然是个傻子,踹门于事无益,只会得罪她们,说不定还会遭来怨恨,这种连表面功夫都做不来的人,能筹谋什么事?

心再放下几分,皇后娘娘确实多虑。

他是真的生气,气自己无法不管不顾地把那对门的那一脚,直接踹到两个嬷嬷身上,气一锅沸油浇进自己的心,烧腾出满腔怒气时,他还是没忘记筹谋算计,这样的齐熙风和皇上有什么差别?

皇上可以为了安心而犠牲母亲,自己不也为了让皇后安心,不敢替五福出气。

他生气!非常、非常!

五福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因为……

他演得好真哦,好像他真的很喜欢她,真的没有子嗣也没关系,真的只要能和她走过一辈子,他愿意守一辈子皇陵。

差一点点,她就要感动落泪了。明明知道只是演戏,胸口却忍不住溢出满满的幸福感,突然觉得能够和他连手搭档演出一对幸福夫妻,感觉真不差。

即使理智一再提醒自己:这是错的,为以后着想,千万别生出非分之心,千万不能允许感动存在,你与他,就是演戏。

没错,她梦想要过平安顺遂、无惊无惧的小日子,就得学会功成身退,就得在他亲近别的女人时,不委屈,得相信他先是帝君,才是许多女人的丈夫,感情是无足轻重的事。

所以……抹去!全部抹干净!不要感动、不要心动、不要让无谓的幸福感冒出来,不要沉溺其中,逃不出来。

巧笑间,五福把该抹除的东西给抹干净了。“已经走远,爷可以别生气了。”

闻言,熙风咬牙暗恨,她一句玩笑话直直刺中他的心。

她果然不相信他的真心,她认定他从头到尾都是在作戏,他没有回应她,但额头隐隐爆出青筋。

“我认为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就是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人,今儿个,我亲眼目睹四爷把不利的场景转化为有利的状况,四爷果真神人,我崇拜你。”

他倒抽口气,她的崇拜让他更痛恨自己,偏偏她讲的半句没错,他确实把不利转为有利,确实利用她的受苦,让常嬷嬷放心自己。

没发现他的脸色异常难看,自诩为聪明人的五福这会儿笨了,竟自顾自往下讲,“常嬷嫂若是施压,四爷不得不亲近李氏,皇上就会怀疑四爷想投靠大皇子或三皇子,可如今,透过常嬷嬷的嘴巴往外传,不管是皇上或皇后都会相信,一个连对女人都不贪心的男人,怎么会对皇位贪心。

“只不过这样好吗?皇后会不会因此怪罪于四爷?怎么说,李氏都是皇后的娘家人,她肯定希望四爷宠爱李氏?”

他需要同她解释吗,比起不宠李彤桦,皇后娘娘更希望听到他为一个女人连子嗣都不要。

当然不跟她解释,这会儿他满肚子怒火,既生气自己的城府,更生气她不相信自己对她的心,脸色铁青难看极了。

没想到,她还以为自己分析得相当精彩,自顾自往下说。

“唉,怎么就这样难呐,顺了爹意拂了娘心,四爷这可不好做。没关系,再熬个几年,等四爷登上大位就出头天了,五福在此发誓,会对四爷忠心耿耿、与四爷合作无间。”

为表达他对曾家人的慷慨,她认为自己也该释放些许善意,向他传达自己的忠贞不二。

谁要她的忠心耿耿?谁要她的合作无间?她把他惹得快要爆炸,如果步出清院时他的怒火有五成,现在经过她一番精辟分析,已经积满九成九。

抱着五福走进屋里,嫣红、羽黄几人纷纷围上来,她们以为五福受了刑,连走都走不动。

看着众人的紧张,五福笑道:“我没事儿,我只是和四爷合作,演出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说话间,她顾盼飞扬、沾沾自得,好像自己给四爷立下大功劳,就等着讨赏。

砰!十成了!怒爆!熙风大吼一声,“通通给我出去!”

闲杂人等都出去后,他把五福丢到床上,跟她大眼瞪小眼,好像她做错什么。

他在生气,为什么?因为常嬷嬷吗?不对,临出清院时,她瞥见常嬷嬷嘴角的笑意,肯定是信了他的心意。

因为李氏、耿氏?更不可能,四爷撂下的那几句话很有震撼力,她们怕是要担心得睡不着了。

一切都很完美,不枉她被罚跪一个多时辰,不枉她手臂上隐隐作痛的掐痕。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她的夸奖不够真诚、不够贴心、不够令人满意?不能怪她呀,她不擅长此道,巴结这个行为是从嫁进四皇子府才一点一滴慢慢学起的啊!

“妾身做错什么,四爷就明讲吧,怒伤肝、哀伤心,四爷弄坏自己的肝也扯坏妾身的心,可到头来,妾身还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

“你会为爷伤心?”

“怎么不会?伤大了呢,瞧,这会儿胸口还隐隐作疼。”她嘻皮笑脸地揉揉自己的胸口。

他轻嗤一声,“是吗?这话是作戏还是真心?”

“四爷这话太冤枉人,戏是咱们合力演给外人看的,可不是演给彼此欣赏的,妾身对四爷讲的话句句真心。”

“好得很,福儿对我真心,怎就看不出爷的真心?爷方才讲的每句都是真心,不是在演戏。”

“嗄?”她被他的一堆真心给绕傻了。

“听不出爷有多真心?”他口气酸得厉害。

“爷指的是哪一句?”她还真想不出来。

“很多句。”

“嗯,可能刚刚有些分心没听清楚,爷要不要再讲一遍?这次我会认真听。”

“好,福儿认真听清楚,现在爷讲的每句话都是真心、都是承诺、都是不会改变的诺言。”

“好,爷请讲。”

“爷不会有三妻四妾,爷只要一夫一妻,不管嫡子或庶子,只有你、曾五福,可以生出爷的儿子。”

她怔了,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哪个不是梦想握有最大的权力、得到最美好的女人?何况后宫也是前朝的一部分,哪个皇帝不用女人来拢络臣官,让他们为自己尽忠尽心、卖肝肾。

这种话只能是演戏,怎么可能真心?

她的表情又给他添入三成火气,好、好、好得很,这个曾五福没把他给活活气死不甘心就对了。

“看吧,你不相信对不!你不信爷喜欢你是真的、爱你是真的、想和你一辈子鹣鲽情深是真的,你认定我是那种见利忘义,可以用所有东西去交换权势的男人。曾五福,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聪明伶俐,见识清楚,原来也不过尔尔,你连真心虚假都分不清楚,凭什么说自己聪明?!”

丢下话,他从怀里掏出东西往她身上一抛,踩着重重的脚步,转身走出屋外。

低头,五福看见自己膝上多了个锦囊,不大、砸在身上不痛,她打开倒出里头的东西,是一枚印章,用白玉雕成骨头的形状,骨头中央镶着一颗红色心形宝石,骨头上方打了洞,穿上皮绳可以挂在颈间当项链,印章上刻着两个字——爱妻。

五福轻轻抚着红色宝石,陷入沉思。

那次四爷领她们出门逛市集,果果什么都没买,只买了一袋红色的小豆子,非常漂亮,形状像颗心,不能煮、不能吃,只能在手上把玩。

听说它的名字叫做相思豆,相思会毒人心肠、教人黯然神伤,一如有毒的小丙子,所以每当丈夫远行,此地的妇人便会缝一个锦囊,在里头摆进相思红豆,提醒丈夫早归。

四爷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轻省的事儿,只消一袋红豆子就能教男人牵心。”

她问:“不能吗?”

他点头道:“如果你不在男人心里,就是把男人的骨头烧成灰、埋在相思树下,他也不会对你生出一分悬念,倘若他心里有你,不需要红豆锦囊,只消一个眼神,男人便会牵牵挂挂。”

相思,刻骨相思……所以,她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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