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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的甜点心 第二章

作者:米璐璐

田小点被熊霸带到二楼的一间雅致包厢,室内的吉兽香炉飘散着阵阵檀香,她坐立不安,觉得自己的身分不适合到这种地方。

如果茶楼的主人要她拿出银子来,她就算卖身也值不了几个钱呀!还有,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再不回去,恐怕少不了一阵毒打。

唉……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脸几乎揪得像颗包子。

“好好吃哦!”花缇璐手上捧着许多糕点,边吃边走进包厢。

田小点定眼一瞧,发现这漂亮姑娘手上的点心似曾相识。

呃……那不是她做的吗?

看着花缇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田小点又不好意思开口。

想想,若不是他们适时出现,她恐怕会被那群地痞流氓欺负得很惨,说起来,她还得好好的感谢人家呢!

况且,在她胆小的昏倒之后,他们还好心的将她带回茶楼,没有放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花缇璐嚼着外皮酥脆、内馅多汁美味的圆饼,觉得好吃到连舌头都要吞了进去。她心满意足的想着,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把这小泵娘带回来的时候,没忘记要熊霸将摊子上的点心一块搬回来,连香甜的杏仁茶也不例外。

田小点见她吃得这么高兴,眉间的折痕缓缓松开。有人喜欢吃她做的点心,让她也觉得很开心。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花缇璐指指满桌的圆饼及香浓的杏仁茶。

田小点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花缇璐放下吃了一半的饼,笑容满面的望着她。

“田小点。”她不知人心险恶,老实的说出名字。“大家都叫我小不点。”

花缇璐一副不熟装熟的样子,纤纤素手覆上她的手背。“你每天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去摆摊子,这样不会很累吗?”

“不会。”田小点抿嘴一笑,两朵梨涡甜美的绽放。比起在家受二娘虐待,她觉得出外摆摊赚钱快乐多了。

花缇璐一愣,到口的话突然接不下去。原本还想将这个小不点留下,就可以每天吃到她做的点心了。

虽然和预期的情况不同,但她还是笑脸盈盈的问道:“你要不要来我的茶楼做事?你只需要每天做出一种点心,工作轻松、薪俸加倍,成不成?”

田小点眨眨眼,迟疑了一下才摇摇头。“对不住,我得先回去问问我爹和二娘。”

“你又欺负别人了?”低沉的声音突然插入,熊霸捧着一个陶锅走进来。

“怎么,心疼了?”花缇璐冷哼一声。

“别欺负一个小泵娘。”他将熬好的干贝粥端到田小点面前,“吃吧,你太瘦了。”

“可、可是……”田小点十只手指扭绞在一起。“天色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

“先把粥吃完。”熊霸不容她拒绝,将汤匙放进她手中。

田小点拗不过他,只得舀起一匙香气四溢的干贝粥,吹凉之后慢慢的送进嘴里──

干贝熬出甜美的汤头,白粥滚烂得入口即化,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又奢侈的美食!

田小点一口接一口,眉间的折痕渐渐抚平。

熊霸见她吃得一脸高兴,薄唇也微微上扬。

这小泵娘不像花缇璐那么挑食,纯真得将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他特别注意的是,她的身形实在太瘦小了,完全不像时下姑娘丰腴圆润。

“田小点。”花缇璐被晾在一旁不太高兴。“你没忘记刚刚是谁出手相救吧?”

听到她这么一提,田小点连忙放下汤匙。“姑、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小点没齿难忘。”

“我这个人呢,向来是要求人家有恩必报。”花缇璐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你必须来我的茶楼工作一年!”

“够了。”熊霸看不过去,出声制止花缇璐。“人是我救的,你根本没有什么贡献。”

“好歹你的薪俸是我给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爹娘要你听我的!”花缇璐哼了声,气势完全不输给熊霸。

“对、对不住,两位的大恩大德,小点一定会铭记在心,只是……小点家里还有爹娘做主……”

花缇璐听了,猛力一拍桌子。“大熊,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总之明天我一定要见到她来为我做点心!”

说完,也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她花大姑娘便捧着一盘点心离开包厢。

熊霸瞪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按下破口大骂的冲动。

他转向田小点安抚道:“她的话你不用在意,她向来任性惯了。你家住哪儿?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谢、谢谢。”田小点不住的点头道谢。“我叫田小点,大家都叫我小不点。不知道恩公如何称呼?”

“熊霸。”他难得放柔了声音,不想吓到这胆小的姑娘。小不点,这称呼还真适合她。

“你的大恩大德,小点会记在心里的,改日一定会报答。”她抬眸,说得万分真诚。

“你先把粥吃完再说吧!”见到她这么客气,熊霸被花缇璐惹起的怒气渐渐抚平。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田小点的心里也流过阵阵暖意,低下头慢慢喝着那精心熬煮的粥。

熊霸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在这一刻,他的铁石心肠竟然因为她的甜……悄悄的融化了。

田小点享用完她吃过最丰盛的一餐后,便让熊霸送她回家。

可熊霸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城内田府的千金!

一个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在外头摆摊做生意,即使刮风下雨都不休息?

“熊、熊爷……”田小点怯怯的望着他。“送到这儿就行了。”

她怕爹与二娘会责罚她晚归,不想让熊霸看见那样的场面。

见到她脸上的畏惧之色,熊霸觉得其中大有文章。“我陪你进去。”

说完,他径自跨前一步,田小点还来不及阻止,他已举起拳头用力敲着朱漆大门。

不久,大门开了,一名奴仆应声出现。

“有什么事?”奴仆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瞧见田小点时更多了几分不屑。“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老爷和夫人等你很久了!”

“我、我……”她个性胆怯,不敢说出自己被欺负的事。

“还有,夫人不是交代过你要从后门回来吗?你好大的胆子,敲什么大门呀?”奴仆狗仗人势,欺负善良的她。

田小点低着头逆来顺受,早已习惯别人的欺陵。

“门是我敲的。”熊霸看不过去,瞪了这奴仆一眼。“通报你家主子一声,说我熊霸有事要见他们一面。”

奴仆见他长得虎背熊腰,当下也不敢怠慢,瞪了田小点一眼之后,便踅回屋内。

田小点不安的抬眸望他。“熊、熊爷……请你不要告诉我爹和二娘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吗?”

“你不是田府的千金吗?怎么害怕成这样?”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照理说她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可是连一个下人都能骑到她头上。

田小点低下头,扭绞着衣角,根本不敢告诉熊霸,其实她爹与她二娘一点都不喜欢她。

虽然她娘是正房,但在生她时因难产而死,所以她爹又娶了二娘,进门两年内便为他再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也不知为什么,二娘一直看她不顺眼,恨不得拔除她这个眼中钉,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二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江湖术士为她算命,说她天生克父克母,命中带扫把,谁要是对她好,谁就会倒大楣。

由于她爹十分迷信,自然就对她心生厌憎,虽然给予三餐,但却对她不闻不问。

等她长成了一名少女,二娘又开始嫌她毫无贡献,天天在府里吃白食,于是与她爹商量过后,命她每天出外摆摊,卖些自己做的吃食,一来省得她在府里看了就心烦,二来赚的钱还可以贴补家用。

虽然有爹有娘,但她却像个孤儿,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再加上从小被凌虐成习,导致她对谁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下一刻就会被欺负……

熊霸瞧见田小点紧咬着唇瓣,小脸写满了心事,却什么话都不敢说,一看就知道她是在隐忍内情,故作坚强。

她不愿开口,他也不勉强,只是主动握起她的小手,往屋里头走去。

田小点感觉有一阵暖意流过心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牵着她的手……

待他们进到院子时,田老爷及田夫人正好走了出来。

见到熊霸,他们的脸色几乎青了一半。

这男人的身材像熊一般,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整个人活像……讨债的!

“田小点,你是想要气死我吗?一个姑娘家,把男人带回府里像什么话?!”田夫人劈头就骂,根本不问清来由。

“我、我……”田小点有口难言,也不敢真的说出事实。

熊霸皱眉,没想到一名千金小姐,竟会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今天在外头摆摊时,被一群地痞流氓给欺负了。”他说出实情,想为她免去责难。

但是田夫人哪听得进去?她瞧眼前的熊霸一身粗布青衣,只当他是贩夫走卒,拂袖冷哼一声。

“得了,要走路费或是茶水费都没有,滚出去!”她转向一旁的奴仆吆喝道:“把这男人给我赶出府!”

熊霸眯眸,头一次遇到这么势利的女人。

田小点一见情况不对,卡在中间左右为难,但是想到熊霸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鼓起勇气站到田夫人面前。

“二娘,让小点送熊爷出去……”

“你说那是什么话?”田夫人挑眉。“你今天那么晚才回府,肯定是在外头鬼混,罚你跪在柴房,不准用晚饭。”

熊霸一听,眉头拢得更紧,还想再开口说话,却被田小点轻轻一拉。

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谁为她求情都没有用,只会徒增她的困扰。

熊霸读出她眼里的无助,为了不让她受到更多责罚,他只得压下不悦的情绪,转身随着田家的奴仆离开,可临去前又不放心的望她一眼。

田小点给他一抹微笑,轻轻摇着头,表示自己没事。

但是,熊霸前脚才踏出田府,田夫人立即不悦的开口。

“来人啊,家法伺候!这丫头愈来愈不懂规矩,现在连男人都可以带回府了!”

田小点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没有用。

在这府里,没有一个人是关心她的……

熊霸回到茶楼后,并没有将田小点遗忘。

她就像一块烧烫的热铁,硬生生的烙印在他心上,他几乎彻夜无眠,直到隔天起来都还想着她。

说也奇怪,这瘦弱的小泵娘,不像他妹妹那般标致漂亮,也没有花缇璐国色天香的容貌,但是却牵萦着他的心。

这……

熊霸解释不了这种诡异的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他一直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如同小妹和花缇璐那般刁蛮无理,万万没想到,田小点的出现却让他对女人完全改观。

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柔弱无助,如同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任何人都可以欺压蹂躏她,她却毫无怨言……

他看不惯这种事!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女人是要捧在手心疼惜的。

熊霸脸色阴鸷,像是头顶笼罩着厚重的乌云,每个人见到他都退避三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经过一夜,不知田小点情况如何……

熊霸大手剁着鸡,眼神却飘得很远,脑里想的是田小点,嘴里念的也是田小点,莫名的为这才认识一天的姑娘感到担心。

最后,他放下菜刀,铿锵一声,吓坏灶房里所有的人。

今天的大厨实在太诡异了……

“我上市集一下。”熊霸褪去身上的围裙,低声说道。

大厨都这么说了,有谁敢拦他呀?众人只能安静的望着他飞奔而去,心里浮现许多揣测。

经过茶楼大厅,熊霸连跟花缇璐打声招呼都没有,便自顾自的往街上走去,任由她在后头叫喊。

花缇璐心生不悦。这只大熊!好歹她也是茶楼的主子,竟敢当着她的面跷班,想找死啊?!

于是,她也提着裙摆,小跑步跟在熊霸后头,想要一探究竟。

没多久,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街底,也就是昨天遇见田小点的地方。

田小点依然在原地摆摊,一边笑脸盈盈的招呼客人,一边小心的煮着杏仁茶。

见到她安然无恙,熊霸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田小点一抬头,便见到熊霸站在人群之中,她急急忙忙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到他的面前。

“熊爷。”她眨着星眸,甜美一笑。“多谢您昨天出手相救,我请您喝碗杏仁茶、吃块咸饼好吗?”

他还没有开口,花缇璐便抢着发话。

“好。”她大方的坐下,一点都不害羞。“今天饼内包什么?”

“香菇、笋子和五花肉。”田小点眉眼弯弯。“熊爷,您快请坐。”

熊霸白了花缇璐一眼,但还是坐在她的旁边。

“不高兴我出现,就把她弄回茶楼啊!”花缇璐哼了声。“到时候你们天天见面,就算搞得难分难舍,我也不会阻止。”

“你说话就不能像个姑娘家吗?”熊霸粗声粗气的应道。

“比起你这只发情的大熊不敢明说来得好。”花缇璐朝他吐吐舌头。

熊霸涨红了脸,像是被她揭穿心中的秘密。“他女乃女乃的,你别乱说。”

花缇璐冷哼一声。她和这只大熊相处多年,还不清楚他单纯的思考方式吗?呿,太小看她了。

田小点先拿了几块咸饼来到他们面前,然后又转身舀了两碗杏仁茶。

花缇璐眼尖的瞧见她手背上好几条青紫的痕迹,觉得有些蹊跷,于是趁着田小点送上杏仁茶时,故意打翻她手上的碗。

“花缇璐!”熊霸看得出来这女人存心找碴,才想开口喝止,却见到她蓦然抓住田小点的手腕,拉开袖子──

青紫不一的藤鞭痕迹错落在细瘦的手臂上,有的才刚结痂,有的已经变成淡淡的疤痕。

当场,熊霸瞠大了双眼,连花缇璐也皱起眉头不发一语。

唯独田小点急忙的挣月兑箝制后,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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