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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爱我没关系(中) 第五章

作者:蓝白色

时颜第二天一早回家,新年第一个见到的熟人竟然是池邵仁。

她当时让出租车停在公寓楼下,还没开车门,就看到从后面超车而上的一辆奔驰,停在前方不远的停车格里,池邵仁早她一步下了车。

他那匆忙的神色落在时颜眼里,没激起半点波澜。

冤家路窄,时颜不想和他碰面,请司机掉头回自己家。

钥匙刚插进钥匙孔,门竟从里头霍然拉开。

席晟一见是她,脸上表情几度变换,刚有所放松又再度紧绷,拎起她的手臂就问:“妳这几天跑去哪里了,池城像疯子一样到处找妳。”

“你先……”

“他出事了妳知不知道?”

时颜本就神经紧绷,被席晟这些话逼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次把话说完,到底出什么事了?”

被她这气势一吓,席晟反倒神情畏缩起来,“我说了妳可别揍我……”

时颜抿紧唇,强压下焦虑,点了点头。

“我骗他说妳和我在基隆饼年,那两天下雨,或许是道路湿滑,他从台北赶过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话音一落,她的包包整个砸在他脸上,席晟躲避不及,痛呼:“妳说过不揍我的。”

她眉眼压得极低,眸色森然,“我向来说话不算话。”

时颜的手松开,滑到他手臂上时再次握紧,下一秒就拉着他出门,“哪家医院?”

“不知道……”

她闻言眼锋一凛,眼看又要挨揍,席晟急忙补充,“我只知道他伤刚好了就又去外面找妳,我跟他说就算歹徒也斗不过妳,他就是不信,后来裴陆臣联系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出门之后就不再到这里等妳。”

还能外出找人,大概伤得并不重,时颜松了口气,但刚放下的心下一秒又揪紧,“裴陆臣?多久之前的事?”

席晟委屈地揉着脸,“就昨天,除夕夜的时候。”

时颜不认为裴陆臣会做什么好事,她翻包包找手机,装回电池,震动声立即轰炸般响起,她找到池城的来电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听着单调的忙音,时颜有种自作自受的无力感。

她要回池城的家,席晟想跟去被时颜拒绝了。

席晟尾随到电梯口外,讨好地笑,“看在我帮池城照顾了那小屁孩两天的份上……”

时颜一个字都没听,当着他的面按下关门键。

池城的公寓内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时颜的大年初一,她替自己泡了一包泡面。

屋外似乎有动静,她立刻丢了筷子赶向玄关,门开了,外面的池城正好遇上她,当然还有他手上牵着的冉冉。

见到时颜,他脸上没有焦急、没有紧迫,什么都没有,只是苍白如纸。

两个大人相望沉默,最先开口的是冉冉,“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说着就朝时颜伸出手来。

时颜这才将目光从池城头上的纱布上移开,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孩子的手。

池城帮孩子换上拖鞋,再次凝在时颜脸上的眸光微凉,“这是席晟教她要红包的方法。”

那孩子也始终面无表情,仰头望着她,手还伸在那里,时颜无奈,只好去包压岁钱。

时颜在杂物柜里找红包,池城也进了卧室,却是直接进了衣帽间,时颜没来得及跟他说上半句话。

她到衣帽间门口时,池城刚月兑下上衣,赤果着的胸膛竟也裹着绷带,看得时颜心尖一抽,她呆愣片刻,他已换上居家服。

时颜就势堵在门口,他便再也不能对她视而不见。

这男人此时的表情时颜很熟悉,他们初次相遇抑或是五年后重逢,他就是像现在这样,冷而疏离,视她为陌生人。

再三权衡之下,时颜开了口,“你昨天找过我?”

池城闻言一愣,毫无防备间,无声的画面就这样袭上心头。

烟火绽放,绚丽漫天,她站在绮丽的光影下,对着那点燃仙女棒的男人微笑,而他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僵成一尊石像。

他曾以为自己一生中最痛的记忆就是当年追到机场,却只赶得上目送她的班机直冲云霄的那一刻,那种无力回天的痛。

原来不是,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那种平静的绝望才最痛彻心扉。

“妳那时候在和他玩仙女棒,我看妳玩得满开心的,就没打扰妳。”

池城脸上是事不关己的淡然,低头整理袖口,没看她,半眼都没有。

哪怕他的语气有半点责备,时颜都不会这样惊骇,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她宁愿他发火、争执,都好过他此时的平静无澜。

池城避开她出了衣帽间,走出不远便想起一件事,顿住回头,“对了,冰箱里的避孕药我替妳放在床头柜上,以后这种东西别乱放,前几天冉冉差点把它当成维他命吃掉。”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时颜的心跳几乎停滞。

◎◎◎

池城今天早上带着冉冉向亲戚们拜年,一个上午下来,孩子拿了不少红包,时颜出卧室时正看见池城帮孩子把收到的红包全拆开。

看得出男人还很虚弱,他对孩子强撑着微笑,让时颜心上缠着的那根细而锐的线倏然收紧,勒进血肉。

冉冉把压岁钱分门别类,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台币,这是美元,还有一二三……三只金兔子。”

“下次要有礼貌,不能直接开口向大人要压岁钱知不知道?”

“席哥哥说可以。”

“不可以。”

“喔……”冉冉嘴上虽然答应,却完全没听进心里,把金兔子放进口袋,煞有介事地问池城,“席哥哥说的恭喜发财,后面一句是什么?我忘了。”

时颜走过去,边递上红包边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这还是她教席晟的。

孩子见她手里的红包,眸光再度亮起来,抬眸看看时颜,眼里又是一黯。

冉冉不爱笑,开心的时候眼睛特别亮,时颜实在看不出冉冉这特征继承自谁。

孩子忽略时颜的存在,脑袋转向池城,“我去打电话给我妈妈。”

池城点头允许,冉冉才蹦下沙发跑进客房。

客厅再度变得清冷,时颜的声音几乎绻着空蒙的回音,“你现在这样,不住院真的不要紧?席晟告诉我,医生说你左手如果再伤一次,说不定会废掉……”

“时颜……”他打断她的话,“问妳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结婚?”

时颜一时愣怔,看看他,他只顾盯着某处,发呆似的眼睛眨都不眨。

“不知道。”她身子一歪,靠在男人肩上,“为了互相折磨?”

他笑了一声,头一偏,唇印上她的额角,吻是冰的,“我应该有本钱被妳折磨一辈子,所以离婚这件事,以后妳想都别想。”

互相折磨、互相妥协,谁能说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不算爱情?时颜有些自欺欺人地想。

有人按门铃,把她从这自欺欺人的循环中拯救出来。

“我在楼下餐厅订了午餐。”

池城去叫冉冉,时颜走到玄关去拿午餐,一夜之间自己竟然成了继母,时颜这么想着的时候,脚步不禁有些停滞。

让自己幸福曾是她唯一的目标,但如今她一切的坚持都败给了爱,对这个男人的爱和对自己月复中宝宝的爱。

她一直都是自私的人,时颜抚模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肮,她的孩子出世之后必须拥有完整的父爱,她不会让池城知道冉冉的真实身分,绝不。

或许她会在冉洁一去世那天宣布自己怀孕的消息,到时池城的悲伤就会随之烟消云散,冉洁一的死也就无关紧要,时颜被自己如此恶毒的想法吓到了。

她拿了午餐去饭厅,是中式料理,有鱼有肉。

一桌的安静,冉冉筷子用得不是很灵活,池城换用右手也不方便,时颜则是食不下咽。

“怎么不吃?”池城挟了块鱼肉给她。

时颜看着碗里的鱼,一阵腥味自鼻端直蹿入胃中,池城正在为冉冉挟菜,时颜忍不住反胃,“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快步出了饭厅。

她把自己锁在浴室干呕,好一点之后才开门出去,池城就站在外面。

“脾气别全摆在脸上,孩子看了会害怕。”他面无表情。

是不是怀孕了女人就会变得脆弱?时颜眼角一涩,鼻尖就泛酸,“别误会,我只是最近胃病发作,刚才突然想吐而已。”

他的眼里分明漾着狐疑,却又口是心非地关切,“那需不需要胃药?”

她摇摇头,夫妻间说话何时变得这么客气、疏离?眼底的酸涩渐渐扩散到眼眶边缘,时颜告诉自己,忍住。

这一晚时颜睡得早,半夜醒来身边仍是空的,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不得喘息,下床去客房看,客房的床上只有冉冉在那里睡,池城并不在那里。

时颜这才心下一松,她可以对冉冉好,好到无微不至都可以,但她绝不允许池城也这样。

时颜到了走廊尽头才看到书房里亮着的灯,书房门虚掩着,时颜穿着双软底拖鞋,悄无声息地推门进去。

只见他一手拿着一台录音机,反复按着暂停、回放键,直到将一卷录音带听了几遍之后,才将录音带取出,径直丢进垃圾桶。

时颜的角度对着池城的侧脸,她只觉这男人此时的目光近乎阴翳。

她试着唤他一声:“怎么还不睡?”

他身影一僵,顿了一下,这才扭过头来看她,背光之下,他的眼睛黑沉而凛然,有什么情绪在他眼波中流转,时颜没看清。

池城起身朝她走来,“我去洗个澡,马上就睡。”

“你刚刚听什么这么入神?”

“我爸司机拿来的录音带,我前几天已经听过一遍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池城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前几天已经听过了,今晚还要听这么多遍……他在隐瞒什么?时颜问不出口。

池城关上书房的灯,将已困扰了他几天的录音带里的声音,关在门后的黑暗中。

既然妳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妳对他哪怕还有一点真感情,就不该毁了他的前程。

别误会,我可从没喜欢过你儿子,既然不是他撞到我弟弟,我也就不恨他了,但你害我一家变成现在这样,我怎么可能让你儿子过高枕无忧的日子?

真该让池城听听妳这些话,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都是妳在骗他。

呵,告诉他啊,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蠢,但他……会信你吗?在他眼里,你就是拆散我们的罪魁祸首。

我要怎么做不用妳教,走之前把孩子打掉,为我们池家生孩子,妳还不配。

你调查过我?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要不是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她又不肯拿我亲生父亲的钱救急,我也舍不得放弃折磨你们池家的大好机会,不过有件事你调查错了,孩子不是池城的,要我为你们池家生孩子,是你们不配。

妳拿了这笔钱就该知道要怎么做,立刻给我消失,永远别出现在池城面前,就当我为我儿子嫖妓买单。

你这点钱可不够我永远离开他,池伯父,你要小心,说不定哪天我走投无路了,再回来投奔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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