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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蝶 第十三章

作者:梦漪

第七章

……你不需为此感到罪恶,毕竟你有你的立场,我能理解。

但,你明白的,除了你之外,再没人能够近身接触他。

所以,要想阻止那场可能造成的杀业,只有你能办得到……

那番似是而非的妄断,明带忧惧、暗透恐吓地不断渗入她的思绪,企图造成她的不安。

别让他得到掌门令,拜托你。

为什么会想要求她?

难道她给人的感觉,真有那么好操弄吗?三言两语就想诱她叛主,会不会太过自信了点?

再者,掌门令至今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求她又有何用?

与其将心思放在挑拔她和唐炽之间的羁绊上,还不如去求孙神医要来得有用吧!凌蝶微微一晒。

她的主子只有唐炽,这一点是绝对不变的。

所以,其它那些杂七杂八的浑事,与她无关,也没有理会的必要。

回到唐炽秘密下榻的客栈,果真见他如约待在房内等她归来。

“情况如何?”半躺在床上假寐的唐炽,听见声响后慵懒起身,转首望向来者。

“表小姐今晚意欲夜袭孙神医。”这是她探听到的结果。

“喔,可见整天光会追在男人**后面跑还是有用的嘛!人人难以探得行踪的孙独行,竟然如此轻易就让她发现了下榻处呢。”唐炽邪魅扬笑。“既然如此也不好教那自以为是的笨女人太过得意,本少主今晚就纤尊降贵当只捕蝗的黄雀,陪她们玩玩吧。”

“那,属下该做些什么?”

“不必,今晚就先让我玩个尽兴,你待在这儿等好消息吧。”

“是。”恭敬领令,下一瞬。凌蝶蓦然欲言又止。“那个,主子……”

“嗯?”询问的目光瞟向她。

“主子……若然顺利坐上掌门之位后,想做什么呢?”她问。

然而,扪心自问,要说完全不在意,是骗人的……

唐炽微地挑眉。“怎么会这么问?”

“只是一时好奇……因为,就属下的观察,认为主子其实并没有掌权的打算,这争位之举,自始至终就只是为了与掌门斗气不是?”她一边悄悄觑着唐炽的表情变化,一边小心翼翼斟酌字句:“那么,当真斗赢之后,不知主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嗯,打算吗?你若不提倒还真没想过……”唐炽思索了会儿,忽地诡魅一笑。“无论是否真只是想同那只老狐狸斗气,好歹在这件事情上头本少主也砸了不少本,倘若真能顺利夺位,不趁机藉此大闹一番岂不无趣?”

“咦!”闻言,凌蝶不由得愣住。“大闹……吗?”

“例如,将那些曾经瞧不起本少主的家伙一个个捉来玩玩,人予我一,我奉还十,连本带利有借有还啊!再有,紫阳门虽被尊为毒派之首,却从未有过相关作为,库房里的毒物屯久了不免会变了药性,也该是时候拿出来用一用,顺便替紫阳门巩固该有的威信吧。”眼底浓烈的憎意,透出了残忍的腥腻血气。

“既然那头老狐狸把这紫阳门视若性命,那么最好的报复,岂不就是直接断了他的这条命脉吗?”他移目瞟向她,得意笑道:“你认为这主意如何?”

凌蝶听得一整个无言,呐呐道:“确实是主子的作风……”

像他这种闹法,还没来得及跟整个江湖为敌,就会先被自家门人给合力拉下台了吧。

话说回来,如此耗心费力的布局数年,最后却以大闹作结……难道不觉得空虚吗?她不禁在心里暗自微叹。

看着她未如预期的反应,反倒是满怀无奈的表情,令唐炽全然模不着头为什么是无奈?不是应该要显得震惊,然后欲对他除之而后快吗?……或者,是另有什么打算呢?目光一转,他忽地撩笑。

“对了,我想起有件事要吩咐你……”

“是?”凌蝶疑惑应声。

只见唐炽朝她笑得不怀好意,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床面。

“过来。”

凌蝶愣了愣,随即依言向前,一脸莫名地遵从他的指示坐在床沿。

“主子,这……”

还没搞懂到底是什么状况,就见唐炽己将脸埋进她温暖的月复间。“那枕子太难瞧了。”

唐炽的声音闷闷地传出。

相较于他的舒适,凌蝶却是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白皙的双颊为他这举动泛起两片红云,这、这让人尴尬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很难为情啊。

“欸,我问你……”

“是?”凌蝶惊地一颤,立刻正襟危坐。

“你认为紫阳门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吗?”不带起伏的音律,丢出了个难解的疑问。

“这……”凌蝶不由得怔住,“主子有什么打算吗?”

沉默良久,唐炽蓦然一哼。

“什么。”随即闭眼,不再多言。

垂首眯向合眼安眠、逐渐传来沉稳呼息的他,凌蝶这对放松下来。

她从来就不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今亦然。

但,从刚才的问答中,她似乎稍稍窥见了什么……

是为了梅夫人吧。

毕竟,一旦公然和掌门反目,定会让梅夫人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他不愿让母亲伤心,却又放不下长久以来的执念,所以愈到紧要关头愈显犹豫不决……

凌蝶悄声叹息,伸手轻抚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不要担心,无论将来要面对怎样的困境,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紫阳门里,充斥着一股微妙的紧绷感。

最近外头一直有着各式各样的绘声绘影在传着,一连串似是而非的臆测,全都月兑离不了毒手神医和紫阳门的掌门令。

紫阳门佚失已久的权力象征突然重现于世,一夕之间成了众人间最新的闲嗑开话题。

“还没有琦儿的消息吗?”唐竞天一脸阴沉地瞪着跪在案桌前的手下。

“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打探出表小姐的下落。”面对前方强大的压迫感,探子的额际不由得渗出滴滴冷汗。

唐竞天猛地皱眉。“那么,唐炽呢?”

“这……据说唐少爷在进入北境之后,就再也不曾出现过。”

“是吗……”眉头微松,旋即又蹙起。“那个毒手神医又如何?”

“先前曾有人在北天城见过他的身影,但循声而来、想夺取花妖前往郭府领赏的人,以及想抢夺掌门令藉以要胁本门的人多不可数,大概是自觉不敌,所以藏匿起了行踪,至今亦未有下文。”

郭老爷子为求毕生基业不被唐竞天蚕食鲸吞,听信花妖之说的他一直以来持续不断地在私下重金悬赏,欲得那奇险妖毒做为与紫阳门抗衡的力量。这事,唐竞天早有耳闻,却从未将之当一回事,故不是很放在心上。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块当年被盗走的令牌。

如今……不知这孙独行究竟欲做何打算?

“多派些人手监视郭府,一旦发现毒手神医的踪影,或是其它任何不寻常的动静,立刻向我报告。”唐竞天冷硬地下令。

“是。”

“下去吧。”

待手下离去后,他独自坐在案前敛眸沉思。

朱香琦出门前曾经跟他报备,保证绝对不会轻易让掌门令落入唐炽的手中。

对于这个由他一手教出的女娃儿,他是颇具信心的。就算唐炽真从毒手神医手中拿到了掌门令,凭他那身三脚猫功夫,绝不可能会是琦儿的对手,更别说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将赤阳交给了她使用……

所以,没道理会失败的不是?

既然如此他心头的这股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须臾,一阵轻短的敲门声响起。“禀报掌门,所有门人都已在厅内齐集了。”

由于近来的大量谣言造成紫阳门内人心浮动,令唐竞天终于下定决心出面辟谣,扼阻不实谣言继续流窜。

“嗯,等会儿就过去。”

的确,先别去管这些令人烦心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得要先安抚好内部躁动不宁的人心才是。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主位,理所当然地设置在入门前方正中央,样式繁复的雕花石椅上头,盘踞着三条栩栩如生的张口巨蛇,尖锐的毒牙仿佛下一瞬就会朝来者发动攻擎般一带毫不言而喻的毒气。

为了突显坐上此位者所拥有的尊荣,甚至仿君王睥睨天下之姿,将其置于台阶之上,使执位者得以接受众人仰望,更让来者一眼便能明了谁才是当殿内聚满了紫阳门内的所有徒众,甚至连七位长老都难得地到齐了,只为一听唐竞天对近日内的纷乱传言做出说明。

然而,负责主持议事的唐竞天,此刻正神色不豫地站在主位前,瞪着下方一群僵自进入的不速之客。“来者何人?”

“本姑娘是来观礼的。”

一名由成群娇俏姑娘簇拥的天仙美人,旁若无人地直闯入内,甚至还不知从哪儿搬出了张太师椅,就这样大刺刺地在一旁找了个视野绝佳之位悠闲坐下。

“别介意,就当我不存在,请继续吧。”

白荷支手托腮,娇媚地朝唐竞天抛去一眼。

见状,唐竞天忍气沉声道:“本门从不开放外人参观,姑娘请回。”

外头的守护卫士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佼佼者,却任由这群女子如入无人之境……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本姑娘可是受人遨请、特地拔冗前来的,怎能戏还没上演就开始赶人了呢?”白荷完全不为所动。

“不知姑娘是受何人之邀?”唐竞天狐疑一问。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不把他这个掌门放在眼里?

只见白荷甜甜一笑,纤纤累手朝身后一扬,“还能有谁,不就是贵派的下任掌门吗?”

所有的疑惑,在看见那张与自己有着八分神似的邪魅面孔自众香粉中出现时,一切都有了答荣一一

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唐竞天不禁为之气结。

“做什么?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唐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将手中拖着的五花大绑,毫不怜香惜玉地朝前方地板上一抛。“既然任务完成,当然是来跟您讨赏了。”

唐竞天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团被捆成肉粽一般的人儿一一

纵然神态委靡、身脏发乱,口中还被基了布团无法言语。但那人,确实是朱香琦无误。

怎么会……

“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这样折磨琦儿!”唐竞天怒斥。“她好歹是你的表妹,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唐炽不语,迳自缓步上前,拾阶而上。

没人阻拦,也没人想要阻拦,突如其来的插曲令众人一个个处于状况外,少数清醒的,则是好奇地想知道情况发展,故而选择默不作声。

唐竞天紧盯着他逐渐靠近的步伐,一股莫名的寒意随之而起,从脚底沿着背脊窜上。

待唐炽站定在他面前,两人相隔不到一臂远的距离,那股寒意几乎笼罩了他全身,令他全然无法动弹。

怎么会……他竟从这小子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现在,你已经失去最后一个筹码了,认输认得干脆点,下台一鞠躬吧!”唐炽愉悦一笑。

那笑,恍若毒蛇的利牙般,虎视耽耽地紧盯着他。

“哼,这点阵仗就想逼迫本门主退位,不觉得可笑吗?”

唐竞天力持镇定地开口,不让任何不安显露于外。“你以为身为我儿,就能由得你胡作非为?”

闻言,唐炽的笑容更灿。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儿子,这可真是不容易呢。”

“你是怨我没打算传位于你,所以怀恨在心?”唐竞天冷笑。“可惜,紫阳门的规矩是传贤传能就是不传子,你不知上进,为父的亦无能为力,如今,你无法以实力服众,便打算强抢吗?”

唐炽挑高眉梢。“有何不可?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

此言一出,只见唐竞天顿时白了脸色,忿恨地咬开瞪他。“本掌门是凭着自身实力搏得今日的地位,岂容你这小辈三言两语坏我威信!”

“你还有威信可言?”唐炽不疾不徐地移动脚下步伐,轻而易举躲过唐竞天突袭的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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