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夫计 第六章
白痴!她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再看向欧辰威,却见后者己往前走,她只好连忙跟上去,只是人矮脚就短,又没办法施展轻功,自然走得慢,就连同样人高马大的田奕谕较晚动作,也才走几步就已经越过她,跟欧辰威并肩而行了。
他笑看着好友,“说真格的,我还挺喜欢她的,你也知道我娘找给我的那些千金小姐,一个比一个还温柔婉约,没一个像她这么有趣,我想若把她收了当妾,一辈子绝不无聊。”
“我还没打算放手。”欧辰威冷笑着道。
田奕谕挑眉,“你笑得很奸诈,不会是想自己收下来玩吧?”身为好友,他知道辰威也有极为孩子气的一面,只是自小日子过得太辛苦,才迫使辰威不得不快快长大成熟,好面对生活中的苦难。
欧辰威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却也没有制止在他身后小跑步追上来的夏雨熏,如此明示,田奕谕便明白了。
好友真的打算留下她了,不过,好友是个很小心的人,所以这夏雨熏的身分,应该已被证实了才是。
有些事的确早就被证实,但不是夏雨熏的事,而是杜康元。
这人私下有多么不可一世,欧辰威是很清楚的,可有些人脉偏偏就是需要他这种啤皖世人、唯利是图的人才能牵上线,这也是他之所以一直能对杜康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要原因。
何况,一年中他留在盛园的时间太少,很多事都交给情如兄弟的魏子健帮忙处理,杜康元也是由魏子健避束,因此在他眼里,杜康元就等于是魏子健的人,他也不好太过问或干预。
不过他相信魏子健也有底线,不会任由杜康元持续荒唐下去的。
三人一进议事厅,就看到魏子健正在细数杜大总管的烂帐。
杜康元在对待下人时态度一向倡傲,可在欧辰威或魏子健面前就沉稳得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一看到晚他不到半时辰回来的魏子健一进门就把他唤来议事厅,并一一点出他这一年来仗着身为欧辰威第一大总管的身分,到处拿回扣、从中素取暴利或暗示商家得贡献美人才能得到与他们合作机会的事,不免愈听愈害怕,知道大祸已至。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还有欧爷对我的信任。”魏子健虚长欧辰威一岁,是他自小到大的得力助手,为人正直刚毅、严以律己,对下人也十分严格。
“呢?欧爷……”杜康元长得斯文白净,擅长交际,可惜这几年被外人愈捧愈高,整个人也油腔滑调许多,一看到欧辰威走进厅内,连忙道。“爷一定明白,我和某些人得打成一片,这样才好办事。”
“我先听听魏兄的看法。”欧辰威只是笑了笑,看向魏子健。
他手一拱,挺直腰杆,“杜康元色欲熏心又被钱财迷惑,四处打着欧爷的名号捞好处,完全没想到欧爷也是经过许多努力,才从一无所有至今日的地位,”他看向杜康元,“你是由我使唤,就该由我来负责,你滚吧,从今以后你不许在欧家任何商号或铺子当差……”
“欧爷,饶了我,小的不敢了啊……”杜康元急了。欧家产业何只青楼赌坊,几乎遍布各大行业,这不是要断他生路吗?
“既然我也有责任,你走人,而我不领薪酬五年。”魏子健一个眼神示意,守在门边的两名侍从立即上前,将杜康元给拉了出去。
“我错了!欧爷、魏爷,再给我机会……”他惊慌大叫,但最后还是被拉了出去。
夏雨熏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目光更是忍不住直往那名“魏爷”瞧。他看来好严肃。
欧辰威走近魏子健,拍拍他的肩膀,“他在外面的言行举止失当不是你的错,五年薪酬不支领太严重,免了。”
“不成,杜康元的所作所为已为欧爷招来负面评论甚至祸害……”魏子健冷峻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看了夏雨熏一眼,而后才正视着欧辰威,显然盛园里发生的大小事他都掌握到了,“这一切都是我的纵容所引起,欧爷若要免了这罚责,那我只好离开。”
哇塞!这人脾气很硬耶。夏雨熏心想。
欧辰威浓眉一皱,“有那么严重吗?我们可说是一起长大的,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
“欧爷就是主子,这事既已危害到主子的安全,就代表我能力不足。既然主子不肯接受不支薪酬的惩罚,我今日就会收拾行囊,带着如茵走人。”魏子健坚定的表态。
“魏子健,你这个家伙真是、真是……”连向来好相处的田奕谕都找不到话来念他了,真不晓得好友怎么忍受得了这个自制古板到不行的家伙。
“哥,我不要!我才不要离开威哥哥!”葺地,一个身影从议事厅柱子的后方跑了出来。
夏雨熏一愣,征征的看着这名姑娘。她的右脸颊像是曾遭火吻,皮肤纠结成一团,但左脸光滑无瑕,五官看来与魏爷有些相像,身形也颇高,好在她身材纤瘦,要不以一个姑娘家来说,个子实在太大只了点。
“看什么?就是你,一切都是你!”魏如茵不满地朝夏雨熏斥道。
她是个呛姑娘,很清楚这一次哥哥带着她急急返回安城,就是因为这个女刺客惹出的杜康元事件,若她真的得被迫离开盛园,那都是这个女刺客害的。
她气呼呼拉着欧辰威的手问。“威哥哥,她是刺客啊,为什么没上手铐脚熔?没给她严刑拷打?没把她送进妓院——”
“够了,欧爷才是决定她命运的人。”魏子健冷冷打断妹妹的话,再看向欧辰威时,又是一脸歉然,“我看我们兄妹还是走人吧……”
“算了,五年不支薪酬。”欧辰威拿他没辙,转向魏如茵时,深邃的黑眸里迅速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歉疚,但随即就被笑容隐没。
“她不是刺客,是我要藉由她去找回丢掉的人,所以才没特别为难她。”
“欧爷不必特别解释,我们只是下人罢了,我先带如茵下去了。”魏子健扣住还不想走的妹妹离开。
“我还没跟威哥哥说完话呢!扮,放开我……”魏如茵心有不甘的被拖走了。
欧辰威沉默的目送他们离开,深吸口气,刚收回目光,就看到一旁的夏雨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看她的眼神挺自责的,她的脸伤该不会是你造成的吧?”她好奇的问。
他黑眸倏地一眯,突然又笑出来,“真不知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说完这句话,他也走了出去,走之前不忘丢了个眼神给田奕谕,要他盯着她。
“他什么意思?”夏雨熏一脸不解。
什么意思?他深知辰威要他盯着夏雨熏,绝不是要自己跟她细数往事,毕竟好友对如茵的愧疚早已藏到心坎深处,为的就是不想让有心人把脑筋动到她身上。
但夏雨熏这个小丫头才认识辰威几天,竟然就能从他看如茵的眼神中噢到愧疚的味道,也难怪辰威怀疑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了。
忍不住的,田奕谕还是向夏雨熏说了一段长长的故事,端看她随故事起伏变化的表情,他就肯定她绝对是后者,只是难得聪明罢了。
“说完了,你快回松林院,我也得去干活了。”他下了结语,长舌时间结束。
夏雨熏没有异议,她的确需要时间消化欧辰威的故事。
原来,欧辰威、魏子健、魏如茵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三人原本让一名富商收养当童工,却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不高兴时富商还会痛打他们出气,熬不过一年,三人便逃出府开始流浪天涯,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四处打零工,来养当时年仅三岁的魏如茵。
后来,欧辰威进到一家镖局工作、学武,十一岁时就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高大,也开始跟着四处跑镖,十三岁时就跟着其他镖师首次进了青楼。
发现男人的钱很好赚,所以他存钱又借款顶下一间经营不善的青楼,靠着过人的交际手腕与走镖时认识的三教九流友人,很快就赚了大把银子,这一年,他才十五岁。
但也就在同一年,他所居住的小院落起火,十岁的魏如茵独留屋内,火势团住了她,在他得知消息冲进火场时,她已昏迷,半张脸烧伤,奄奄一息。
也是那莫名的一场火,让魏如茵成为了欧辰威的责任。
因为当时魏子健一身傲骨,不想靠女人的皮肉钱发达,自己找了别的事做,无奈妹妹喜欢跟欧辰威在一起,不肯搬离小院落,所以他只好请欧辰威代为照顾她,而欧辰威也看在儿时同伴的分上,答应了。
事发之后,魏子健朝欧辰威怒吼,指责他没有保护好魏如茵,甚至打了他好几拳,但他都没有回手,的确认为他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接下来的日子,他以行动表示愧疚与补偿,不仅花大钱将呛伤昏迷的魏如茵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也给她最好的照顾,而魏子健将他的作为看在眼里也消了气,感激之余,才吞下自己的傲气回来替他做事,但就算欧辰威以兄弟相称,魏子健却始终谨守分际,只肯以下人自居。
倒是魏如茵,从不掩饰自己想当欧辰威妻子的事,反而是魏子健坚决反对,还说欧辰威就算有欠什么债,这几年也已还够,不应该再赔上婚姻赎罪,相当明理。
那个人看来真的就是硬邦邦的!夏雨熏想到这里就摇头。没想到欧辰威也挺可怜的,又不是他去放那把火,居然愧疚了这么多年,还不肯放过自己。
“真难想象他会是这样的人,那我应该不会在这里受困太久,毕竟他是个好人啊……”她想了这件事儿一整天,想到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但接下来的日子,仍旧一成不变,她整天哪儿也不能去,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欧辰威还是忙得每天都看不到人,就连爱笑的田奕谕也不见人影,反而是魏如茵一天总会过来瞧她几次,说些挑衅的话,像是“别以为留在松林院就是威哥哥对你有意思”,还有“威哥哥有很多女人,但始终没有娶妻,是因为那个位置早就为我留下,等到我哥点头,我们就会成亲。”之类的。
夏雨熏无聊的吁了口长气。她可以看出来魏如茵是自卑的,但自己对她真的有那么大的威胁吗?
偏偏除了魏如茵,没人会来和她说话,小青、小红也不会跟她聊天,她真的快被闷疯了,她到底哪时候才能走?
这夜,睡不着又觉得闷,她步出房间想透透气,却听到一阵熟悉的谈话声,是从亭台传来的。
“威哥哥,我哥说你忙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特别准备了这一桌酒莱等你回来。”魏如茵的声音听来非常湿柔。
“谢谢,但我没有胃口。”
欧辰威的声音听来怎么那么沉重又疲惫?夏雨熏柳眉不由得一皱。
“你太忙了,下人那么多,还有我哥和田大哥帮忙,你就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了。来,吃块肉。”
耳朵竖直的夏雨熏轻轻移动脚步,躲在墙角看向灯火通明的亭台,果真见到欧辰威跟魏如茵正面对面坐着。
她偷偷的看着他,又数数自己的手指头。有十天没见了呢……天啊!她的双手抚着”呼呼狂跳的胸口。真是奇怪,每次只要见到他,这心就会跳得特别快,肯定是他的相貌俊得太没天理了吧?
可是,他的神情看起来也真的好累,令她莫名有点舍不得……
欧辰威突然站起身来,“我想回房睡了。”
“威哥哥,你知道我今年二十三,早过了女子许婚之龄?”魏如茵也连忙起身挡住他的去路,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躲在一旁的夏雨熏登时瞪大眼。
“威哥哥,我好不安,哥哥一直不愿让我嫁给你,幸好这些年来你身边除了那些烟花女子外,从没有什么女子驻足,可是那个夏雨熏……不知怎么的,我就觉得她不一样。”